第 33 章

2025-04-03 04:38:39

她最开始是不贪嘴的,经历了末世,到了这个世界之后倒是什么都想吃了,什么都想尝一尝,秦清澜觉得,还有一部分的原因就是因为自己内心深处对于食物的渴望。

经历过食物匮乏的年代,才晓得食物是多么的重要。

见秦清澜吃的开心,顾承远不知为何,也有了几分胃口,这些天好像都是如此,虽然本身吃饭的时候没有什么胃口,但是坐下来之后,看着秦清澜吃东西,倒是吃的很香,很享受的样子,他就也有点想吃了。

夹起豆腐尝了一口,确实不错,自己娶的这位,唯独这饮食之道,是精通的不得了。

这个配料是她想出来的,也不知道是缘何得了灵感,味道好极了。

府中的豆腐都是专门请的人送过来的,材料是肯定是极好的,也鲜嫩的很。

吃起来虽然还有一点点辣味,倒是也不影响什么了。

牛肉烫过之后扯成丝,加进鲤鱼汤里,也是别一番的风味。

用完早膳之后,秦清澜看着顾承远躺在床上,才走,毕竟她要是不看着,怕是顾承远又要在书房一呆呆一天了。

一个病人,不好好睡觉,好好休息,一天天的就瞎忙。

也不知道他那个书房有什么好的。

他身上也没有什么差事,就是一天天的不知道在忙什么。

顾承远见秦清澜非要看着他躺下才走有点好笑,不过也是听话躺下,见她走了,本想起床,但是一向她回来之后可能还会再问竹儿或者禾儿,就决定,躺一会儿吧,过一会儿再起,也能说他就小睡了片刻,实在是睡不着了。

不过看着秦清澜刚换上的墨蓝色帷幔,将光遮的一丝也透不进来,他当时还在想,谁用这个颜色的帷幔将床团团围住啊,看着和整个屋子也不协调啊。

不过当时秦清澜解释道:就是要颜色深一点才好啊,我本来还想用黑色呢,遮光最好了,就算是大中午的,也可以很好的睡个午觉,可一想屋子里挂个黑色的帷幔终究不好,就换了这个墨蓝色的,你别看这个颜色没有深色那么深,但是我挑了好久呢,面料厚实紧密,针脚也好。

看着蓝色人心就静下来了,也就容易睡着了。

而且外边再罩上一层纱,外边看着层层叠叠的也好看。

顾承远看着这个墨蓝色,发现虽然外边点了那么多的蜡烛,但是烛火真是一点也透不进来,虽然感受不出来他的心是否真的静下来了,但是他倒是真的有点困了,不知不觉的,也就睡着了。

秦清澜到前院演武场门口的时候,顾承年和顾承乐都已经到了,顾承乐身上还披着披风,虽然是七月,但是夜里凉,还是多加一件为好。

她穿着月白色的薄纱长裙,料子看上去就是前些日子韩氏送过来的那一批。

灯火黯淡,倒也看不清针脚,想来那料子距离送过来也不过不到一个月的时间,估计是赶工出来的。

头上别着支带着玉珠的银簪,还插着掐丝的银华盛。

花蕊随着顾承乐走动在不断颤动,显的顾承乐十分可爱。

顾承乐过来和秦清澜打了招呼之后就站在了她旁边。

等会儿她二人乘坐的是同一辆马车。

顾承年看着秦清澜,过来拱手问好:大嫂前些日子给我的那本孤本,实在是精妙,我苦心研读数日,每次重新翻看,都有进益,在此再次谢过大嫂了。

顾承年和顾承毅不同,走的是科举路,一般都在辅国公家的家塾读书,每日卯正(早上六点)就要到辅国公府去念书,那里请的是翰林院中退下来的老翰林,当时科举也是进了一甲的,可惜他性质执拗,不肯圆滑,当时惹得先帝不快,是以一辈子都只是个翰林,不过教这些小子们,倒是已然足够。

今日恰逢老翰林定下的每旬一日的休沐,本来顾承年是想在家看书的,可是因为楚瑞静的缘故,上京城中有点身家地位的公子哥儿都去了,就算知道楚瑞静配的一定是门当户对的大家之子,但是大家都去,偏他不去的话,韩氏总会被别人问道,你家的庶子怎么没来,别人可能会猜疑,为着这一点的可能性,韩氏才不要让别人觉得是自己苛待庶子,连宴会都不让去,是以韩氏是肯定要让顾承年去的。

是你自己一心向学,手不释卷,进益也是你自己的,哪里还用再谢过我呢?孤本难寻,自当谢过。

顾承年拱手再次谢过。

这孤本他看完了之后还手抄了一份给同学,同学之间相互传阅,甚至连先生都知道了,还拿过去看了一次。

他身为庶子,本赖在辅国公府就是陪太子读书,但是他又何尝没有想过和同学之间处好关系,以后分家了能多些助力?因为墨叔文先生的孤本,现在连礼部尚书嫡子李弘深都会和他打招呼了,瑞王世子都过来借书呢。

顾承年谢过秦清澜了之后就回到了他的马车旁,此时顾承瑞也到了,他才十二,和顾承年一同在辅国公家念书,不过不是同一个班。

脆生生的过来和秦清澜打了招呼。

小孩有点怕生,打了招呼之后就跑到顾承年身边待着了。

秦清澜这边听着像是再讨教什么学术问题。

韩氏也和顾承娴一道来了,韩氏穿着一身织金绣彩的花罗衣,头上戴着累丝金簪,秦清澜怎么看怎么觉得眼花缭乱,虽然贵气是贵气了,但是实在是有点太过于花团锦簇了,反倒是不好。

而且这一身,如果是在冬日里,银装素裹,倒是明艳大气,但是夏日难免显得有些艳俗。

不过她身旁的顾承娴却身穿一身浅淡的宝蓝色罗衣,衬的她皮肤越发的白,虽然也用了银线,却是隐藏在外衫底下,随着衣裙的摆动,隐隐能看到,头上用的,也多是玉石,看起来素丽婉约,别有一番风采。

不得不说,秦清澜觉得顾承娴的审美可比她母亲韩氏好多了。

只是,顾承娴实际上相貌随了韩氏,五官体量偏大,面部留白较少,看起来是艳丽系的美人,这么的把自己往清丽的小家碧玉方向打扮,倒是显得有一些别扭。

◉ 34、风波韩氏看着已经到齐的秦清澜、顾承年、顾承乐还有顾承瑞。

就差顾承毅了, 问道:毅哥儿呢?韩氏身旁的刘妈妈答道:毅哥儿昨晚出去了,想是回来的晚,累着了。

毅哥儿那边派人传话说, 毅哥儿等会儿骑马去别院, 叫夫人您别操心, 误不了时辰。

叫他早些来, 今天楚国公家的夫人和嫡长女也来,可千万别误了时辰。

那楚端静今年可也十七了,该到了相看人家的年龄了,要是自己家的毅哥儿能被看上,那岳家的助力还能少的了?大家族养出来的女儿,规矩重, 要是误了时辰, 可就没有希望了。

是,老奴一定要哥儿房中的丫头们注意,一定不叫误了时辰。

耽误了夫人的事。

那就好, 都准备好了,那就启程吧。

韩氏和顾承娴一辆马车,秦清澜和顾承乐一辆马车,顾承年和顾承乐一辆马车, 随着韩氏的一声出发吧,三辆马车一辆挨着一辆的往京城郊外走去。

随着马车从上京中心往京郊走, 天色也越来越亮。

秦清澜一上马车, 就取出了她专门让听雪为她缝制的马车睡眠三件套。

塞了棉花的靠枕,戴脖子上的U型枕, 以及一个薄薄的用来盖肚子的蚕丝被子。

此时秦清澜心中感慨道, 还好是古代, 化妆品还没有那么多,她也不喜欢浓妆,就是往脸上薄薄的打了一层珍珠粉。

就算是被U型枕蹭掉一点,她还能让听雪补回来。

要是现代,上了一层防晒之后,还要上一层隔离,然后再上一层遮瑕,最后再上一层粉底液,脖子上套个U型枕,妆早就花了。

不过也是穿越了之后,经常喝灵水,导致她的身体比平常人都要好不少,身体好了,皮肤自然也就差不了了,所以也不需要浓妆,浓妆反而是看着不自然。

看着秦清澜一通操作的顾承乐已经不是第一次见这个场面了,所以也就不奇怪了,上一次去白云观的时候,她这个嫂子就一上车就睡觉,直到她看着快到白云观了,将她叫醒。

当时她就觉得自己这个大嫂非同一般了。

还是和上次一样,到了叫我,我睡会儿,早上起的实在是太早了,困死我了。

好。

顾承乐应到。

一路上,顾承乐就这么看着自己大嫂又睡了整整一路,两个时辰多,等到快到了,才叫她起来。

在车上,秦清澜睡的不熟,很快就被叫起了,就是还有点懵。

估计还有一刻就到了。

顾承乐掀开帘子看了看外边的天,已经大亮了。

好。

说罢秦清澜就叫听雪将带的化妆品拿进来。

听雪从马车的窗子处递过来一个小布袋子。

里边装的是小镜子,妆粉以及口脂。

虽然马车内有些暗,但是秦清澜只有在睡熟了的地方睡觉的时候才会不停变换姿势,在车上睡的浅,她一般都是安安静静的靠着睡,也不乱动。

是以她的妆现在差不多都是好的,眉毛一点都没碰到。

就是脸上的粉掉了一点,口红也没有那么鲜艳了。

秦清澜拿着妆粉和刷子往脸上扫了扫,补齐了下巴的粉,然后又拿着小盒的口脂,按在手指上之后再往嘴唇上点了点,抿了抿嘴。

妆就算是补完了。

倒是旁边的顾承乐看的有些呆愣。

上一次秦清澜是去道观,粉被蹭掉什么的,她不是很在意,所以也没有补妆。

这次还是顾承乐第一次见秦清澜现场补妆,有点惊讶,还有点好奇。

不过仔细看了秦清澜补妆之后,发现用的东西也就是那些,还没她用的东西多呢。

不过是大嫂天生丽质,像她凑得这么近都看不到什么瑕疵,也就不用铺厚厚的粉遮掩了。

不一会儿,马车就停下了,不远处就是护国公府的京郊别院,看着倒是挺气派的,就光看马车走了好一会儿,才从院墙到正门,就知道面积小不了。

不过秦清澜觉得也正常,京城中心二环地带的价钱和六环地带的价钱总归是不一样的嘛。

护国公府又不缺钱,这么一个夏日避暑的地方,修的大一点,只要不逾制,别人也说不来什么。

何况就看在护国公府救了先帝的功劳上,逾制也不是什么大问题,小小的逾制一点,没有人会不开眼的去举报的。

而且就算是写了折子弹劾,皇上也不见得就会处理,更可能的是觉得写折子的这个人不识相。

护国公府因为国公夫人喜欢宴会的原因,府里的四司六局都是随时待命的,流程也很熟悉,下了马车,就有人引着她们先去了花厅。

而马车和车夫还有带过来的下人也被妥善的安置了。

一进院子,秦清澜就觉得不愧是用来避暑的院子,就是凉快,往远处看,还能看见一座高山。

这附近也都是林子,草木也多,据说还引了卫河的水过来,这别院很多建筑都是在水边的,这依山傍水的,想要不凉快倒是也不可能了。

当然,人住的地方,为了防止水边的蚊虫,护国公府还种了很多的香草,这样就没有虫子的烦扰了。

今日来的人很多,可以说是大半个京城的女眷人都来了,哪个夫人来了还能不带上孩子,这拖家带口的,光是淮安侯府这一家子,就已经是韩氏、自己、两个姑娘、三个哥儿了,一共七个人,还都带着至少一个下人,别家更不用说了,这花厅看着人也是不少呢。

不过别院到底是地方大,花厅也修的大,还连着好几个长廊,都摆着各色的花,倒是也不觉得挤,还有好些人在赏花。

来了之后韩氏自去找和她相熟的夫人,也不带着秦清澜交际。

不过秦清澜乐得如此,如果韩氏带着她的话,倒是让她有点不舒服。

顾承乐也去找自己相熟的闺中密友了,秦清澜就自己一个人带着听雪逛逛吃吃。

和人交际这种事情,最终不过还是要看自己的,而且能和韩氏聊到一起去的,怕也不是什么心思纯净之人。

秦清澜觉得自己还是不要去凑这个热闹了。

就这样一个人在这里吃吃点心还是不错的。

护国公夫人用的四司六局都是拔尖的,果子局和蜜煎局都是很不错的,好些水果上京中都不常看到,在这儿都有。

像是哈密瓜,最好的是进贡给皇室的贡品,虽然普通的上京贵族中也能吃到,但是因为距离远,市场上流通的不多,没想到居然能在这个宴会看到,虽然只是切开的一小块。

秦清澜尝了一小块,确实不错,甜滋滋的。

另一边,韩氏和与她相熟的李氏正在聊天,底下还做了一圈的夫人们。

淮安候再怎么说也是开国候,世袭罔替的爵位,而且韩氏一向爱重名分,在许多贵妇人圈子里地位还是不低的。

也是我心善,不要求她来日日来请安,也不要求用膳的时候她都在旁边伺候着。

如今她竟然都不把我放在眼里了。

还嫌弃我们淮安侯府住的不好,说要修葺宅院。

你看,这不,找了好几天匠人了,还没找到,你说到底是小家小户出来的,没有底气,找个人做个活都找不到。

李氏出身乐山伯府,现如今夫君正在虎啸军中当差,自然都什么事情都以韩氏为先:你也忒心善了,我家的媳妇,日日早上卯时(5点)就要到我院子门口站规矩了,我要是没起床,那就等着,等到我用完饭了再回去。

吃饭也是站在一旁的。

要我说,新媳妇,就得给她一个下马威,好好杀杀她的款儿,这以后才能听话了不是?你这做婆母的,也该好好享受享受儿女福了啊。

底下的齐氏也在附和,她出身大家,现如今虽然家中官做的不高,但是最是看不惯那些小家出身的人了:秦家才多大的宅院,她也有脸嫌弃淮安侯府地方小?要我说,侯夫人您就不该答应,这人啊,得势了便张狂,总得让她知道,这侯府倒地是谁在当家作主。

唉,我想着她要修葺宅院,找不到好的匠人。

还特地的寻了一队人马,也是用惯了的人了,偏生她觉得不好,非得自己找,这不是瞎胡闹嘛。

李氏嫌弃道:你推荐的她居然还嫌弃吗?都说秦家姑娘教养好,现在看来倒也是未必,这婆母特意寻来的匠人,居然都不看在眼里,我看啊,也是那些没规矩的门户养出来的。

韩氏面上稍显为难:这毕竟不是她的正经婆母,我也不好说她,只能由着她去了。

底下的齐氏明显不同意,当场就反驳了:你呀,就是脾气太好了,要是我,早不得让她家祠跪着去了。

虽说是继母,可你也毕竟也算是她的长辈,就这样忤逆长辈,不敬不孝的东西,合该动家法管教管教才对。

韩氏仍旧是一副为难的样子,面上还有少许无奈:你说的,也太过了,咱们高门大院的,毕竟不是那磋磨媳妇的恶婆母,何至于此啊,毕竟还是孩子,你说一句,她也是不听的,摔上几个跟头,就知道厉害了。

李氏气道:都成婚了还是孩子,她连可真大的,谁不是新媳妇过来的,偏生她就受不得苦了?这边韩氏劝了许久,倒也是劝住了,但是底下坐了一圈的人也都听着,都知道了秦清澜不敬长辈、不孝婆母、狂妄悖逆、不识好人心了。

另一边秦清澜觉得自己吃的水果点心有点多了,嗯,稍微有点饱了,决定去园子里走一走,散散步,这样等午宴的时候,就可以继续吃好吃的了。

要不然等到午宴的时候,看着一桌子美味,吃不到嘴,就不开心了。

逛了一会儿之后,秦清澜不得不再次感叹,这园子真的还蛮大的,走了半个小时,她腿都走累了。

虽然景色是还不错,但是毕竟是在夏天,走了这么久,太阳也渐渐出来了,她也热了,就往哪边的长廊去,那边不像是池塘边,没有什么遮挡,有个长廊挡一下太阳,可能也就没这么热了。

不过那边人看上去还挺多的,秦清澜决定找个一个僻静地方然后坐着,休息会儿。

只是她还没坐多久,就听到附近有人吵吵嚷嚷的,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而且因为她坐的地方比较偏,正好是个拐角,她们在另一边,好像也没有注意到她。

秦清澜往哪边瞅了瞅,有个绿色衣裙穿着打扮很华丽约莫十七八岁的姑娘带着一个紫衣姑娘,在说另一个穿着蓝色衣裙,头上只有一根银簪的姑娘。

你别以为你长得好看,王家哥哥就会喜欢你了,江云梦,就跟你的名字一样,你做梦!姐姐,我没有。

江云梦实在是不知道如何辩解,自己刚刚根本没有想着要去吸引王家公子的注意,她知道嫡姐喜欢,也根本没有想着去夺人所爱。

甚至今天出门都没有怎么打扮,那王家公子就只是看了自己一眼。

自己就赶紧走开了,还要她怎么样呢?绿衣女子旁边的女生也说道:你还说没有,没有你为何要心虚走开,王家哥哥为什么还问你是谁?我不管,就是你的错。

你给我等着,回去之后定让母亲狠狠责罚于你。

听见嫡姐这么说,江云梦就知道自己回家一顿跪是少不了了,她不知道,生为女子,长得稍微好看一点,就是有错吗?自己平日里那么的谨小慎微,嫡姐还是处处针对。

难道真的就是自己的错吗?她不懂。

这时,秦清澜虽然觉得那个名为江云梦的女生有些可怜,却没有想要插手别人家里的事情,毕竟有的时候,宅院里暗地的手段,可比明面上的手段要狠多了。

自己现在能帮一把,回去她要怎么办呢?二人话语中提到了母亲,说明是姐妹,一个趾高气昂,一个谨小慎微,估摸着那个蓝衣姑娘身份也不怎么样。

回去了怕是还有的受。

自己帮了她这一把,回去受更大的罪,反倒是不值当了。

你要再耍什么狐媚子手段,仔细你的皮!绿衣姑娘像是不解恨,继续说道。

我没有!江云梦哭着说道。

绿衣姑娘看着她这楚楚可怜的样子,就生气,扬起手,就要打下去。

她手上还带着累金细丝的手钏,上边镶嵌着红宝石。

这一巴掌打下去,虽不要紧,但是万一那手钏上有凹凸不平的地方划伤了脸,那蓝衣女子脸可就毁了。

秦清澜眼看着不对,仰仗着身高优势,将那个绿衣姑娘的手抓住,没让这个巴掌落下去。

见有人阻止自己,绿衣姑娘脸都气红了,漂亮的大眼睛怒目圆瞪,看起来倒是有些可怕:你是谁?来管我家的事?说着想要挣脱秦清澜的挟制,却发现力气不够,挣脱不开。

我倒要问问你是谁了?姓甚名谁?家住何处?是哪家姑娘?因何打人?这蓝衣姑娘是你什么人?你这样在护国公府羞辱于她?还想毁人容貌?绿衣姑娘见秦清澜一身的素净,既不穿金也不戴银,头上就戴了几个珠子,以为她是哪个小门户出来的,过来见世面的,于是扬起了头,高傲的说:我乃安阳伯府嫡长女江云俏,我父亲是安阳伯,我母亲是浏阳郡主,我管教我家庶妹,与你何干?听着这语气十分自豪的自报家门,秦清澜倒是有些想笑,上京城中名门望族众多,勋贵世家也不少,光是国公就有不止七八位,侯府更甚,伯爵府更是许多,安阳伯府,若不是有浏阳郡主撑着,怕是如今早已破落,安阳伯如今在朝堂上,不过是正六品的官职,老了老了怕也是穿不上紫色的官服。

这样的人家,有什么可嚣张的呢?还敢在护国公府的别院撒野,真是可笑。

怕是家中也是这样欺负庶妹,说打就打的吧,浏阳郡主将女儿教养成这样,真是辱没了郡主的封号。

江云俏本来以为秦清澜听见她的话会退缩放开自己,却没想到秦清澜一脸的不过如此。

顿时更加用力的挣扎,秦清澜倒是也不想一直抓着她,不知道她用了什么香粉,熏得她有点晕。

于是她趁势放开了江云俏。

江云俏受到反作用力,向后跌去,差点摔倒。

你简直不可理喻!你到底是谁?胆敢在护国公府撒野,不害怕护国公夫人找你的麻烦吗?你这话倒是好笑,在护国公府撒野的明明是你江云俏,关我什么事?我看不惯你一时糊涂就差点划伤妹妹的脸,这是为你好,要是最后担上个刻薄的名声,你那王家哥哥想必更不会喜欢你了。

这话倒是真的。

辅国公府一向要脸,最重名声。

听到秦清澜提王家哥哥,江云俏急了:你胡说,我分明是管教庶妹,哪里是刻薄,你空口白牙污人名声!我告诉母亲去。

说罢,江云俏就气冲冲的走了。

说不过就回去告状,还真是没长大的小孩儿,秦清澜不与她一般见识。

扶起地上的江云梦,问道:你怎么样?江云梦看着跑掉的嫡姐,她以为那个巴掌会落到她脸上的,她都想着要怎么找借口不见人了,没想到那巴掌被人挡了下来。

我没事。

夫人没事吧。

我那嫡姐虽然不甚聪慧,但是我母亲不是这样的。

她,您还是不要碰见为好,夫人您刚刚也没有告诉我嫡姐您是谁,您现在走吧,我就说我不认识您。

秦清澜梳的妇人发髻,也是江云俏心思不在这个上边,才会不认识。

也认不得她头上的几颗珠子,是颗颗价值千金的北珠。

只当她是哪家的姑娘被人带着过来开眼界的。

你那嫡姐不是要告状吗?我等着她。

现在将此事按下去,对秦清澜虽然好,可对江云梦就不是如此了。

江云俏吃了亏,自然要在江云梦身上找回来。

只有这件事闹出来了,闹大了,江云梦回去了之后,才不会受罚。

她既然已经管了,那就管到底,没有管一半的道理。

夫人我知道您是好心,不过我已经习惯了,您走吧。

江云梦也知道回去之后会受罚,但是这位夫人已经帮了自己了,再等着的话,浏阳郡主定是要找麻烦的,该自己承担的,还是得承担起来。

挨巴掌自己也不是没挨过,也是习惯了,所以没有注意到嫡姐刚刚手上带着的手钏。

那手钏带着链子。

还镶嵌着宝石。

嫡姐还特地的炫耀过。

虽然好看,但是确实,链子刮过来,自己脸上万一被划到了,留了伤口,还怎么嫁人呢?不她是真的没想到一次巴掌,自己容貌可能都毁了。

现在想想,江云梦都十分后怕,害怕那个巴掌真的落了下来。

不过以后,她不会再这么懦弱的只会挨着了。

江云梦的眼睛里像是突然迸发出了光一样。

看着江云梦想要自己不被找麻烦的样子,秦清澜还是很受用的,认为没有白帮这个忙。

虽然刚开始的时候帮人是不求回报的,但是帮了别人之后别人能够意识到你帮了她,并且做出回应,这样的感觉也是很不错的。

不过江云梦毕竟是没有经验。

这种事情,瞒,是瞒不过去的。

即使这边看着没有人,但是护国公家的下人呢?她们可都是记得脸的,虽然离的远,但是说不定人家视力好呢?在这个没有手机电视的年代,只要不是过度用眼,大家的视力一般都是不错的。

这么点距离,肯定是看的见的。

所以呢,这件事她非帮到底了不可。

你说不认识我也是吧,但是护国公家的下人可认得我。

如果我真的小门户的夫人,那我就算是走了也没用的。

不过,还好,我不是,我是淮安侯家的,没事的。

就过去看看,你母亲不能把我怎么样的。

浏阳郡主是启阳公主的女儿,启阳公主是先帝的庶姐,不过启阳公主的母亲安嫔当时并不得宠,是以和先帝也是没有什么深厚的感情的,不过面子情罢了。

更何况现在先帝已经仙去,启阳公主也早已过世许久,新皇刚刚登基,这位皇上当年怕是连启阳公主这位姑母面都没有见过几次,更何况说是浏阳郡主这位一面都没见过的表姐了。

秦家是在京实权官职,季家虽不在京城也是武将世家,一方大员,老太太更是宁国公府的人,淮安侯府也是开国候,这位浏阳郡主能做的,不过可能就是说她几句,让她的名声差一些,不过秦清澜也并怎么不在乎名声,名声又不能当饭吃,不过她还不信了,她占着理,还能说不过人家。

很快的,就有人来请秦清澜去花厅了,不过名为请,这位浏阳郡主的女使态度着实是很不好。

请夫人前去拜见郡主,郡主娘娘有话要问你。

到了花厅之后,秦清澜看着人也不少的样子,浏阳郡主坐玫瑰椅上,穿的很是华丽,和今天早上出门的韩氏相比也是不遑多让的。

特别是头上带着的金冠,着实是有点晃眼睛。

那可是明晃晃的一整块金子。

秦清澜有点好奇,不沉吗?金子的密度,她记得好像不小来着。

臣女拜见郡主。

你就是刚刚差点推倒我儿的那位?敢作敢当,秦清澜没什么不敢承认的:是。

不过这母女俩倒是都不记得问名字,这点上倒是一脉相承。

浏阳郡主有些惊讶,这就承认了?她还想着让女儿来认人呢。

身旁的人见秦清澜的样子,觉得眼熟,却也没想起来她是谁。

那你可知错?回郡主,臣女自觉无错。

刚刚情急之下,对江家姑娘有点冒犯臣女承认,但是那也是事急从权,臣女为了江家姑娘的名声着想才行此权宜之计。

这事有蹊跷。

听到这句话,周围的人耳朵都悄悄的伸了过来,等着听八卦。

刚刚江云俏过来告状的时候,可不是这么说的。

那你还是承认了你差点推倒我儿?浏阳郡主自然知道自己女儿是个什么性情。

不过身为自己的女儿,毕竟身上带着皇家血脉,脾气傲一点有怎样呢?秦清澜也不急,镇定自若的答道:首先,臣女并没有推倒江家姑娘,臣女只是抓住了江家姑娘扬起来的巴掌,想要避免她手上的手钏划伤她庶妹的脸罢了。

这女子,伤了脸,可就不好了,身为女子,若是刻薄的名声传出去了,那更是不好了。

臣女是为了江家着想!这一巴掌打下去,伤的不仅仅是江家姑娘的庶妹,更是江家姑娘的名声,还有江家的脸面。

为了江家,浏阳郡主想必也是能理解臣女一时的冲动之举的。

周围人听到这里,大概也就了解了,原来是江家嫡女想要刻薄庶妹被制止了啊。

这江云俏,看着脾气挺好的,怎么还打人呢?要知道,虽然大部分家庭娶媳妇都是娶贤,但是婚前也总要相看相看的啊,脸毁了,还能找到什么人家?这江云俏,心怎么这样黑啊。

江云俏刚刚哭诉的时候可没有告诉浏阳郡主是自己先想打的江云梦,她只是说秦清澜差点将她推到。

现在听到事实,浏阳郡主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不过这件事决不能这么了了。

要不江云俏的名声就全完了。

这个错,只能秦清澜来承担。

你所说,只不过是你一家之言,没有证据,你凭什么说我儿打骂庶妹?江云梦可作证,护国公府的下人可作证。

下人说的话,怎么可信?叫江云梦上来,我亲自问话,或许中间有什么误会也不一定啊。

看着这花厅一旁剑拔弩张的氛围,有些人虽然人不在这边,但是眼睛都在往这边瞅。

古代人没有娱乐,这么大的八卦,可得传上好些天了。

江云梦被带了上来之后就低着头,浏阳郡主看着她一幅怯懦的样子,也害怕她指认。

江云梦这个庶女,脸好,但也不是胸大无脑的木头美人,小心思还是有的,不过性格上实在是胆小怕事。

她还能不了解吗?有人说你嫡姐欺负你?她是为了你出头,可有这事?要是有的话,说出来,我肯定是要为你做主的。

不要怕,我身为江家的当家主母,肯定是要秉公做事的。

只要你照实说,回去了之后,也不会有人找你麻烦的。

实际上,听着浏阳郡主的语气,秦清澜觉得这句话应该翻译一下,这句话应该是这样的:有人为了你推了江云俏,现在要你指认江云俏没有欺负你,要是你识相,回去了之后肯定不会有人找你麻烦。

要是不识相,我身为当家主母,回去有你受的。

听着浏阳郡主的话,江云梦陷入了沉思,自己的姨娘早就叫她害死了,未出世的弟弟,也胎死腹中。

前些日子听说郡主要将自己送去与人为妾,嫁了人也不一定有好下场。

自己忍辱负重,到底是为了什么呢?她恨呐!倒不如拼个鱼死网破。

我不活了,你也别想好!浏阳郡主最看重的就是这个女儿,没了名声,看她女儿还怎么嫁人!嫡姐自然是没有欺负我,她从来没有认为她是在欺负我。

骂一骂、打一巴掌,不过是小打小闹、出出气罢了。

本来听见第一句的时候,浏阳郡主嘴角还弯了弯,不过后来,听着后边的话,浏阳郡主颜色就不对劲了。

只可惜,江云梦还在说:我月钱从来就没有发够过,还要日日送些东西过去祈求嫡姐下手不要那么狠,不要日日打骂。

稍有不顺她意,换来的,就是一通责罚,不是跪着,就是打板子,后脑至今还有被嫡姐踹了一脚之后磕到台阶上留的疤。

我倒要问问,就因为我是庶女,姨娘也没了,就要这么糟践我吗?她喜欢王家哥哥关我什么事?我又不喜欢!我还能管得住国公家的嫡长孙不成?连他看我一眼,都要挨一巴掌,天底下何尝有这样的道理?江云梦越说声音越凄厉,越尖锐,简直字字都是血泪。

她也不怕把事情闹大了,大不了就是一死,反正她活着也跟死了差不多了。

说不定死了反倒是轻松了,不用受人磋磨。

要点脸面的人家,都不会刻薄庶女,更何况是伯爵府了,当家作主的还是浏阳郡主。

谁知道嫁了人之后又是什么光景呢?十年河东、十年河西。

没有谁能确保自己一直得势。

就说瑞王吧,当年的二皇子,被先皇后,如今的太后收养长大,年纪上又身为长,在身份上没有哪个皇子能越过他去。

朝中势力呈鼎沸之势,结果三皇子因为觉得皇上病重,自己势力不够,争储的希望渺茫,直接谋反,意图逼宫,还趁势将瑞王的好几个心腹大员直接诛杀。

结果还没到宫门口,就被四皇子领兵直接镇压。

皇位也直接落到了四皇子手中。

现在的瑞王府,门口的马车都停不满。

拴马桩都是空的。

可还有当年人人巴结的样子?听着周围人的窃窃私语和江云梦的哭诉,秦清澜也明白了,刚刚江云俏口中说的王家哥哥就是辅国公的嫡长孙王焱。

身为上京城花美男之一,诸多贵女心仪的榜样。

不过这江云梦直接将事情闹到这种地步,她确实是没有想到,她以为江云梦最多就是说江云俏是想打她一巴掌。

让江云俏风评不好一段时间。

毕竟高门大院的事情,腌臜见不得人的也不少。

这事只要瞒着,一段时间也就过去了。

可是江云梦这一哭诉,江云俏的名声就别想要了,动辄打骂姊妹总是弄性尚气,显得她刻薄寡恩、嚣张跋扈、目中无人。

而且胸无点墨、是非不分,全然没有一个好人家应该有的教养。

护国公夫人的宴会向来是高朋满座,这花厅更是坐满了人,即使是浏阳郡主想要将这件事压下去,怕是也不成了。

明日,上京城里的八卦,说不定就有江云俏一席之地了。

听了江云梦的话,浏阳郡主自然是大怒:江云梦突发癔症,口出狂言,胡言乱语,来人,给我拖下去!要是这个时候江云梦被拖下去,怕是就真的没有活路了,秦清澜当即高声言道:刚刚郡主还想着召江云梦前来问话,说只有她的证词才可信,现在听到郡主娘娘不想听的,她的话就变成胡言乱语了?就算是在京兆尹府、公堂之上,也没有这么办案的吧!郡主娘娘要是真的将人就这么拖了下去,岂不是叫众人议论纷纷,想要探明其中真相,这一传十、十传百的,万一哪个小人添油加醋的将事情乱说一通,岂不是污了江家的名声?反倒不如让这位姑娘讲完,不过是姐妹间的打闹,谁对谁错,今天断个清楚,该责罚的责罚了,明日安阳伯府的名声也还保得住?郡主身为江家的当家主母,肯定是要为江家着想。

臣女就不多嘴了。

虽然秦清澜说着不多嘴,但是实际上浏阳郡主听着这话,心里越发惊讶,这是哪家的媳妇,能有如此口才。

这番话明明就是说,要不她将江云梦拖下去,明日大街小巷就会传满有关江家的风言风语。

要不今天将事情掰扯清楚了,这就是姐妹之间的小打小闹,罚一罚,认个错也就完了。

好心计啊,还是明着来的。

浏阳郡主也有些佩服了。

虽然说看上去她有两条路,可是实际上只有一条。

新皇登基不久,整个上京谁敢惹事?要是真的选了第一条,怕是不久就有人来问话了。

她虽身为皇上表姐,但也从来没有面过圣,皇上认不认都不一定呢。

同为兄弟,三皇子那不是说斩首也斩首了?现下闹事,怕是没有好果子吃。

自己只能用江云俏的名声,换江家的名声。

你究竟是谁?浏阳郡主看着底下的秦清澜,虽人身穿青碧色衣裙,却并不显得文弱,头上带的乃是她都少有的北珠,说明家中也并不缺好东西,通身的气派看起来不是小家小户能养的出来的。

面对皇室中人,也丝毫不显怯懦,反而据理力争,有胆子威胁她。

也不是有勇无谋之人。

秦清澜。

听见名字,浏阳郡主倒是惊讶了,往常也没听说过啊,也是自己大意,难怪自己这回栽了。

楚瑞静刚刚路过那个拐角,就碰上了秦清澜阻挠江云俏生事,她本来还想着去请护国公夫人来。

总不好叫见义勇为的人吃了挂落,受了牵连。

没成想这秦清澜自己就搞定了。

倒是出人意料了。

臣女作证,刚刚江云俏确实是想打江云梦。

楚瑞静淡然自若的从人群中走出来,她穿着豆青色广袖云罗衫,衣裳上绣着水仙,头上带着的蓝宝石,在阳光下熠熠生辉,显得人格外的出尘绝艳,但是再看周身的气派,又觉得她端庄自持,行走坐卧自有规矩,十分有高门贵女的风度。

人群中一眼望过去,看见她,便再也看不见别人。

看到来人,浏阳郡主也明白了,江云俏这一顿罚,是少不了,来人乃楚国公府嫡长女楚瑞静,有她做保,怕是没有人会再相信自己的话了。

浏阳郡主不复刚才严厉模样,和煦的对着楚瑞静说道:不过是姊妹间闹了别扭,小打小闹,我回去定然会狠狠责罚,这几个月,定不叫她出门了。

既然是江云俏的错,那郡主可不要牵连旁人。

楚瑞静言道。

秦清澜觉得不够,又说了一句:江云梦受了委屈,郡主可要好好补偿,定要为她找个好人家才对。

江云梦也到婚龄了,在家好好对待当然是不够了,得嫁的好,才能真正后半辈子都过好。

事情就这样停下,浏阳郡主自然满口答应:自然的,自然的。

不过心中自然还是有些不爽快,本想将江云梦送去给周家老爷当妾的,这下可是不成了,还得找个别的送过去,自家的官位才能保得住啊。

这又要花多少钱啊,府里库房可没多少好东西了。

周围的人看着这场闹剧,虽然结束的有点仓促,不过也是心满意足了。

而江云梦·1本以为自己闹了这么一场回去了定然死路一条,没想到居然能够绝处逢生,两个人都替她出头。

她虽然平日里胆小,但是却并不傻。

真正傻的,在安阳伯府,早就没了活路了。

哪还能平平安安长大呢?过一会儿可得好好谢谢这两位,尤其是第一位秦夫人。

没了她,自己怎么能这么早的醒悟了呢?作者有话说:感谢大家的支持,撒花~◉ 35、名声江云梦想着, 就算是自己再怎么样的委曲求全,也都是过的不好的,日子不好的原因不在自己, 自己也没有错。

错的是别人。

错的是浏阳郡主还有江云俏, 以及看着什么都不管事, 但是实际上冷眼看待这一切的她的父亲安阳伯。

自己真的得好好的感谢感谢这位秦夫人, 要不是她的制止,她居然从来都没有发现,还有不挨巴掌这个选择。

如果继续下去,毁掉的就不仅仅是自己的前半生,还有自己的整个人生。

浏阳郡主已经答应了要好好对待江云梦,也答应了要好好的将江云梦嫁出去。

秦清澜觉得, 这件事情解决的还算是圆满。

毕竟不是在文明的火种已经遍地的时代, 这样已经算是很好的结局了。

倒是帮江云梦的另外一个人,秦清澜决定应该地位不低,看浏阳郡主看到她的态度就知道了。

如果没有她, 这件事的解决可能还要再麻烦一点。

不过对最终结局的影响不大,但是对事情解决的速度影响很大。

看着一脸好奇看着自己的秦清澜,楚瑞静决定换个地方讲话,这里毕竟是花厅, 人数众多。

说起话来,到底是不方便的。

要不要去那边的亭子说话?那边人少一点。

好。

秦清澜表示可以。

至于旁边的江云梦, 她表示跟她们两个人一起。

到了亭子之后, 秦清澜发现还真是个僻静地,远离人群, 而且最重要的是, 很凉快, 就在水边,还有徐徐的清风拂面。

我是楚瑞静,认识一下?楚瑞静很是落落大方,一点也没有扭捏。

你好,我是秦清澜,想必你刚刚应该已经知道了。

多认识个人自然是好的,楚国公家的女儿,谁不想认识呢?而且还是个美人儿。

秦清澜自觉自己就是个颜控,毕竟又能不爱美人呢?多看看好看的人,自己心情也好啊。

听说你嫁给了顾承远?没想到他居然娶了你这样一个妙人,可真是有福了。

楚瑞静第一次知道秦清澜的名字就是在顾承远的婚事上。

毕竟都是同龄人,还在同一个圈子里,也不可能不知道。

不过顾承远,确实是可惜了。

当年多优秀的一个人,能文能武,没想到最后居然是这个模样,上一次在护国公夫人的生日宴上,一点风都受不了的样子真的是和以前大不相同了。

还没等秦清澜回话,楚瑞静就又说:欺负人的常有,看见别人欺负人的也不少,像你一样的,少。

她也参加过不少宴会了,总有那些不知道礼数的人敢在别人的地盘上不知轻重的胡乱生事。

在宴会上都这样,在家里估计更厉害了。

自己能做的也不过就是说句话,搭把手,让她们至少别在宴会上动起手来,至少能少一次欺负。

就看在秦清澜帮江云梦的这个举动上,她就知道秦清澜应该是个值得结交的朋友。

楚姑娘谬赞了,秦某不过是做了能做之事罢了。

她也不能眼睁睁的看着江云俏的巴掌打下去,硬生生毁了江云梦的脸啊。

当时抓住了她的手才发现,那手钏上用累丝累起了朵朵金花,稍不注意,就可能划伤江云梦的脸。

如今的朝代,虽然民风向来开放,没有贞节牌坊那等害人的物什,也鼓励寡妇再嫁,但是毕竟还是古代,江云梦身为庶女,生母为姨娘,本身娘家就不得力了,浏阳郡主还是个那样的性子,以后嫁妆应该也只有一点点,她能靠的就是她的品貌和性子。

可她之前怯懦胆小,性子也不怎么样,品貌要是再被毁了,这辈子也就是那样了。

此时低着头的江云梦看着楚瑞静和秦清澜,忽然跪下了:江云梦此生都不会忘记秦夫人和楚姑娘两位恩人的恩德,在此谢过了。

在两个人都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江云梦就想磕头,还好秦清澜反应快,连忙拉她起来:好好的,怎么说跪就跪,大楚没有这样的风气。

起来好好说话。

然后就将江云梦扶起来坐下了。

江云梦被扶起来之后,先是趴在桌子上大哭,哭了一会儿,才抽抽搭搭的说道:我嫡母是要送我去做妾啊!要不是二位,怕是我的婚事,也就是随随便便的一顶小娇抬了过去,三书六礼全没有,连族谱都不一定上。

我活了十几年,世上居然没有我的名字。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江云梦这样的反应也是不奇怪了,秦清澜想。

大楚乃是太平盛世,虽然因为家里饥寒交迫,吃不起饭的农民也有,毕竟生产力还没有发展到能够养活所有人,但是还不至于到卖儿卖女的地步。

将女儿与人为妾,就相当于卖了这个女儿了。

毕竟在大楚,妾,除了正经的要在官府户籍处写文书的侧室,这个不算是卖身了,其他的,不管你是贵妾,良妾,还是庶妾,又或者是最低等的通房都算是主人家的下人了,贵妾、良妾只不过是出身稍微好一点,说着好听一点罢了,身契都在主人家手中攥着,要打要杀的,都是随意的,就算是打死了也不过就是一个管家去官府知会一声,都不用主人家亲自去的。

江云梦身为伯爵府的庶女,依从着父亲的身份,应该是正经有爵官宦人家的女儿,嫁出去,平嫁也是能嫁到六七品的小官家里做正经的儿媳妇的,就算是低嫁也是能找个清流科举的读书人,好好地过日子的。

浏阳郡主居然这么糟践她,要让她去与人为妾,卖身为奴,这真真是羞辱。

是你自己有勇气,是你自己面对嫡母的威胁,没有退缩,选择了与她们争一争。

是你自己在花厅坦白你嫡姐做的那些事,是你自己让我们有了帮你的机会。

最应该感谢的,是你自己。

江云梦听着秦清澜的话,刚止住的哭声,又忍不住了,看着江云梦,秦清澜觉得她大概是在哭自己,不止哭以前被欺负的日子,更哭自己怎么这个时候才醒过来。

不过身处人生转折点,她是该哭一哭,哭过了,以后才能更好的生活,过更好的日子。

楚瑞静看着哭泣的江云梦,也默默的不说话,虽然楚国公府家教森严,没有人敢触霉头,不过她家家大业大,分支繁杂,别的偏房,这样的事也不是没有。

这个时候能做的,就是在一旁陪着,别的,什么都不用干。

等江云梦哭完了,又郑重的感谢了秦清澜和楚瑞静,但幸好,这次她没跪着了。

感谢完之后,时间也差不多到了午宴的时候了,楚瑞静身边的女使过来传话说,辅国公夫人等着她呢。

楚瑞静也就走了,临走之前还和另外两个人约好了书信联系。

秦清澜没想到自己出了趟门还意外的收获了两个笔友。

等到到了午宴的地方之后,发现是就在水边的听雨堂。

这楼修的气派是二层的小楼,位置绝佳,旁边还有几棵大叔,夏天用来避暑正合适。

而且地方大,就算来的人多,也都是能坐的下的。

不像是有些地方坐着憋屈的很。

这个地方大致安排了座位、划分了区域,但是大家大概应该坐在哪个,也都是知道的,旁边坐着的大都是相熟的人,身份也都大差不差。

毕竟在这种宴会上,坐错了位置,可是要闹笑话的。

秦清澜身为已经成了亲的夫人,自然坐的是夫人的区域,又因为她是新媳妇,所以位置大概在中间。

而她的那位婆母,位置就在前边了。

秦清澜对座位这件事不是很感兴趣,只要能吃到好吃的,坐在哪儿都是可以的。

被女使引过来之后,她就坐下等着午膳了,早膳还是差不多早上四点吃的,她来的时候就饿了,虽然刚刚在花厅垫吧了一点水果,但是水果这种东西,填肚子是可以,但是要真正的解饿还是不行的,就这么一会儿就消化的差不多了。

不过她刚坐下,就听到坐在她右边的夫人用鄙夷的眼神看了她一眼,秦清澜还觉得奇怪呢,自己有没惹她。

为什么要用这种眼神看着自己。

而且旁边坐着的人,她根本就不认识啊。

左边的人秦清澜倒是见过,是中山伯家的二儿媳妇,姓郑,之前在马球场见过,那次她马球场上失利,没能从球场上打败自己,最后居然一掷千金,豪爽的开出了五百两的高价要买自己刚刚赢来的耳坠。

那个耳坠是用的紫宝石做的,虽然却是是个好彩头,但是因为宝石小的缘故,要说是五百两,肯定也不是那么值的。

秦清澜还特意问了一句,问她确定要花五百两买这个耳坠,得到的回应是:五百两买个自己喜欢的耳坠,值了。

秦清澜当时就觉得这就是有钱任性的古代版,那句话咋说的来着,家有千金,行止由心。

这还是秦清澜当时从网上看到的。

对此,秦清澜当然很愉快的答应了,然后用着五百两去仙客来很豪气的消费了一顿。

还剩不少银子,她吃了好久呢。

这种买卖,她当时还想多来几次。

是以她对这位郑夫人印象很深刻。

看着她疑惑,郑夫人靠过来悄悄给秦清澜说:你是不是要修房子?是啊,怎么了?我去白云观上了个香,算了一卦,说是我们住的院子修修对我家那位的病比较好,我就去问了公爹,然后正在找工匠呢。

郑夫人听到这话,也算是明白了,合着那位是添油加醋的在说谎啊,她当时在堂下听着就觉得别扭,觉得能把马球打的那么好,还丝毫不贪念彩头以及金钱的人性子应该不是那样的。

结果果然不是啊,亏她还当韩氏是个好的,结果也是背地里说别人,不安好心啊。

于是将韩氏在堂上说她的那些话,都悄悄的说与秦清澜听。

秦清澜听了之后才明白了,这韩氏是在背后抹黑人名声啊。

这手段,真的是很不光彩。

不过也很好破解就是了。

于是秦清澜决定了,郑夫人陪着她演一场戏,就看郑夫人愿不愿意了。

没想到郑夫人听了之后倒是觉得很有意思:害,这算个什么事,我最看不惯那些个虚与委蛇、笑面虎类的人了,相处起来,累的不行,不过是帮你说几句话,你等天气没那么热了,陪我打场马球就是了,也不是什么大事。

而且我还没演过戏呢,今天试试也没什么不好的。

秦清澜自然是爽快的答应,打一场马球算什么,打十场都成。

然后秦清澜就在众人面前做了一场戏,高声的向郑夫人推荐白云观:上次我去了趟白云观,要我说,还真的不错,尤其是看云,真是名不虚传啊,那云朵跟棉花一样。

而且在山上,你都觉得你够得着。

景色当真是不错,还有哪儿的香云糕,软糯香甜,下次你一定要试试。

你去白云观做什么?郑夫人问道。

唉,这不是我了我家夫君的病嘛,上次据说有一老道医生很是厉害就过去看了看。

结果人家告诉我要改变宅院布局,你说这风水的问题,咱们这些人怎么懂啊,但是我回去了之后将院子中的花丫草丫都挪了挪,我家那位病还真的轻了一点。

所以我才决定试一试,得了我公爹的允准,这才好开始准备,这不,正找着匠人呢。

郑夫人接道:那这都几天了,还没找到吗?那老道说得找个合得来的嘛,毕竟事关风水,要是不成反倒是冲撞了,就不好了,得测算过,可以了,才能动土。

要不我干什么找这么久啊。

毕竟是古代,这种迷信的说法还是很有市场的,要不为什么太清观、白云观、楼观台还有京外的大佛寺这么受欢迎呢?每逢初一十五,或者是有个什么节日,这些道观、寺庙里的香火,可是旺盛的很。

这话说的,别人也找不出来她的错不是,信风水算什么,这时代,信什么的都有,何况是风水这样已经经过了长久发展的事情。

这么一说,坐在右边的人自然也知道了,也不拿鄙夷的眼神看着秦清澜了。

郑夫人看解释清楚了,还放心的给秦清澜说:放心吧,你右边这位,可是上京有名的大喇叭。

她知道了,就相当于上京众人都知道了。

保准今天宴会结束前,大家就都知道你不是那样一个人,也知道你婆母韩氏不是看起来那样温柔和善了。

这个秦清澜倒是不知道,毕竟她认识的人不算多,之前她对于宴会都是能拒则拒,不能拒绝,就随意的找个地方玩儿,然后吃一顿饭。

自然不知道右边的人是谁。

郑夫人是正好在堂上,右边这位不在现场还这么快就知道了有关自己的八卦,也是很厉害了。

等到用完午宴的时候,护国公夫人就在二楼邀请她们听曲,看戏。

顺便隔着窗户远眺这一池的莲花。

秦清澜一向不爱这些,就和郑夫人在旁边的院子里投壶,还和她分享了她觉得这次宴会她觉得好吃的莲子酥,香香脆脆的可好吃了。

两个人倒也是志趣相投,能玩到一起去。

最后郑夫人还和她约好了,等天气不难么热,一起出去玩,玩什么都行。

等到差不多到时辰了,各府女眷都要回家的时候,韩氏在花厅等着自家的马车,本想听到众人对秦清澜议论的声音,没想到听到的全是有关于自己的,手指在帕子上搅来搅去,当时脸色就不好了。

韩氏向来是最要面子的,听着众人的议论,实在是没脸在别院呆下去了,直接出了花厅,她身边的刘妈妈看着主子脸色不对,打发了一个小女使前去催促马车,让马车赶紧来。

同样在一边等着的秦清澜看着生气的韩氏,觉得人啊,就是奇怪,只能自己攻击别人,别人一攻击自己,就受不了了。

想要耍心机,就要承担失败的后果才对。

韩氏这是赢的太久了。

还没有体会过失败的感觉。

才这么点小事,脸色就不对了,喜怒不形于色这门工夫,韩氏还是没有修炼到位啊。

回了淮安侯府,韩氏气的摔了好几个碗碟还有花瓶,屋子里搞得一团乱,顾承娴本想进来问问是怎么了,却进不去门,下不去脚。

只能站在文华院正堂屋外,问道:母亲这是怎么了?顾承娴在护国公府的别院玩的正开心,还想趁着最后的时间和那些小姐妹相约之后再一同举办诗会,告个别,却没想到刘妈妈派人急找她,叫她回去。

之后在马车上的时候,母亲的脸色也是阴沉的吓人,她不敢问,也不敢说话,就这样一路无言回了侯府,就看见母亲韩氏又在摔盆子摔碗了。

顾承娴觉得这样实在是不够文雅,但是为人子女,却也不好说些什么。

只能站在屋子门口问。

屋子里边的韩氏看着门外的顾承娴,倒也是稍微收了收脾气:不管你的事,下去吧。

自己这个女儿想来被自己保护的很好,这些事情,韩氏想来不想让她沾上。

顾承娴走后,韩氏又摔了些物件,看着一地的碎瓷片,等到消气了,才心道这局是她轻敌了,可下一次,就不会了。

秦清澜,日子还长着,走着瞧!刘妈妈站在门外,看着屋内很久没有响动,感觉是主子消气了,才带着几个粗使女使,将屋子里的东西收拾了,其中有个女使不小心,手被瓷片划伤了,也不敢出声,只继续收拾,等到收拾完了,出去了之后才找了个相熟的女使,替了她的班,回去上点药。

作者有话说:感谢大家的支持~会努力码字的!◉ 36、告状另一边扶风阁秦清澜倒是心情不错, 自己的名声没有受到影响,韩氏反而吃了个亏,自然觉得开心, 晚上吃饭的时候都多吃了两口菜。

过了几天, 姜郎中来给顾承远复诊, 顺便再给他开点药, 姜郎中是个已经年过五十的小老头。

不过秦清澜第一眼见到他的时候,完全没有猜出来姜郎中已经五十岁了。

哪个小老头头发还乌黑乌黑的?秦清澜都想问他用的什么药了,而且看上去也没有掉头发什么的小毛病,一把年纪了,背还打的很直。

走路也走的很快的,他身旁跟着的小药童都没他走的快, 拎着箱子差点没跟上师父。

完全看不出来年纪长在哪里去了。

不过他皮肤确实已经松弛了, 还有他留的很长的胡须,这是秦清澜唯二能看这位郎中老态的地方了。

也说明了这位郎中确实保养的很好就是了。

等他在内间给顾承远看完病之后,说道:顾公子的病比我预想的要好不少, 是不是因为上次那个药的缘故?是,上次那个药我连续吃了五次,每次吃都有好转。

有一天忽然感觉病情加重,也是吃了那个之后, 第二天早上起来就好多了。

你这个病,也是我无能, 到现在还没有查出来病因是什么, 公子给我的药,我细细的查看过了, 里边大概有人参、黄芪……, 和你给我的那个方子上写的相同, 不过依着方子,确实是滋养补身体的药方。

至于为什么能中缓解你的病,这个倒是说不来。

那水也没有什么问题,确实是泉水。

查验了好几遍都没有问题。

可能这泉水真的起到了药引子的作用吧。

那方子没什么稀奇的,如果是顾承远之前,拿着这个方子到姜郎中身前来,说这个能治病,姜郎中绝对怀疑这人脑子是不是需要治一治,可如今这事,他也说不清楚了,可能是真的瞎猫装上了死耗子。

姜郎中捋了捋胡须,继续说道:人身上的病,千奇百怪,各种各样,就如同你的病一样,老朽找了数十本医术,都没有找到符合的病症,至今都不知道叫什么名字,可能这药要里边有些药材,正对你的病也未不可知啊。

不过只要有效,就好。

如果能继续用药的话,公子的身体,五六年年的用下来应该就无虞了。

多谢姜郎中。

姜郎中摆手:不用谢我,我没治好你的病,且至今连病的名字都找不到,也是老了。

姜郎中费心替我医治,这才撑到了今日,要不我可能几年前就过世了,顾某理应谢过。

姜郎中最后只叮嘱顾承远好好的养着,只要继续吃药,这病一定是会好的,叫他放宽心,这样才对身铱誮子有好处。

秦清澜将诊金和谢礼一应递给那位小药童,然后派人送姜郎中出府。

上一次复诊结束了之后,秦清澜虽然当时不在,并没哟见到这位姜郎中,但是晚上的时候,顾承远就问了她那泉水是在何处。

当时她已经有凌雪庄了,自然说是凌雪庄里的泉水。

而秦清澜之前冬天的时候还真的去过凌雪庄,是为了泡温泉和季氏一起去的。

说是在那里取的泉水,也很正常。

看着姜郎中离去的身影,顾承远直到今日亲口听到姜郎中说自己还有救,心中的石头才放下,之前一直忧虑的事情仿佛如今都不存在了。

而秦清澜听到这个消息则是喜忧参半,喜的是顾承远对她还挺好的,听到他不用因病去世了,她内心其实还是挺高兴的。

忧的是,这和她的想像完全不一样啊。

难道就是因为自己过来了,产生的蝴蝶效应?毕竟像是原书女主秦清茹的人生,好像也是跟书中写的不一样来着。

如果顾承远没有在一年之后因病去世,那么自己又该何去何从呢?晚上的时候,秦清澜看着手上的那张和离书,这是顾承远新婚不久就交给她的,和离和守寡毕竟还是不一样的。

他是希望她过的好的。

所以才给了自己这样和离书。

只要签上名字,按上印,别说是顾家是开国侯府,就算是官府也管不了她。

那么她呢?希望顾承远好吗?秦清澜觉得十分矛盾,不过既然矛盾,暂时就不想了,她一向是擅长逃避的。

只要躺平了,登上个一段日子,到时候就知道了,不是吗?车到山前必有路,秦清澜向来是这样安慰自己的。

现下应该做的就是找到工匠,改建小厨房!那天和郑夫人聊的很好,在投壶的时候郑夫人忽然想起,她认识工部尚书赵显的女儿赵燕赵夫人。

她想必是有这种工匠的消息的。

还说要修书一封,帮她去问问。

果然过了没几天,郑夫人就给她来了回信,说是已经联系上了,赵燕那里果然知道消息。

秦清澜知道了之后,当即邀请两个人三日后到仙客来一叙。

而且还向郑夫人打听了一下这位赵夫人喜欢什么东西,她正好备上做见面礼。

再听说这位赵夫人喜欢一些机巧的小玩意儿之后,秦清澜特地去找了一些民间传统的玩具。

像是鲁班锁、马蹄锁、九连环之类的。

还亲自动手画了张图,请了一位匠人做了个迷宫。

迷宫也不难,就是费工夫,不过那位匠人也有不少徒弟,用了一天就做出来了。

约定了日期到了之后,秦清澜就带着搜罗出来的一大盒子东西坐着马车到了仙客来。

然后先点好了几个大家都能吃的菜,剩下的菜等到郑夫人和赵夫人都到了之后,再点,避免那种自己点了很多的菜,结果被请客的人居然吃不了很尴尬的局面。

等了没一会儿,郑夫人和赵夫人就到了,郑夫人依旧是十分爽利的样子,穿着草绿色的衣裙,也不是那种很长的长衫,是那种比较便捷的短衫。

看起来倒是显得她很年轻。

不过实际上,本来郑夫人年纪就不大,她前几年成的亲,现如今不过二十五六罢了。

家中好像已经有了一儿一女了。

赵夫人看起来比郑夫人还年轻些,穿着鹅黄色的罗裙,样貌清秀,眼神中倒是带着一丝灵动。

给整个面容添了几分。

秦清澜自然是起身相迎,客气客气,说些不好意思麻烦了的话,然后又将给赵燕赵夫人的见面礼拿出来。

这赵夫人倒是真的是是个喜欢机巧的小玩意儿的。

见了盒子中的鲁班锁、马蹄锁还有那块迷宫,当即眼睛就亮了。

听郑夫人说,您喜欢这些,特地找了一些供赵夫人您赏玩,礼比较轻,还望赵夫人不要介意。

然后还为这位赵夫人简单的介绍了一下自己这个迷宫的玩法。

见赵夫人听的认真,秦清澜就知道今天这件事情多半是要成了。

当然不,这些正和我心意,尤其是这个迷宫,倒是新奇,我没有见过,回家可得好好玩玩。

前几项,赵燕倒是也都见过,不过能特意找东西送给她,心意不错,她领了,郑夫人说的那工匠之事,赵燕也是会给办的。

不过最后那个,赵燕没见过,她自小就喜欢这些东西,可能也是随了她父亲,父亲书房里有很多好玩又有趣的书,家中还有能做出书中之物的匠人,母亲虽然看她不爱女红爱这些,但是到底因为父亲朝政事务忙,只当她是想念父亲,所以也不拘着她。

她对这些事情的喜爱就越发的浓厚了。

在听说了这迷宫是秦清澜自己设计的之后,赵燕就决定了这个朋友她交了,她要办的事情,也不难,准保办的妥妥当当的。

果然没几天,赵燕就修书一封给秦清澜,然后第二天就有一队工匠拿着帖子到了侯府,秦清澜让他们试了试,检验了他们的能力觉得没问题之后,改建就开工了。

首先就是那小厨房。

秦清澜画了个图,和领头的王匠人仔仔细细的掰扯了一下应该要怎么改。

秦清澜打算小厨房就大概改成酒店后厨那个样子。

然后旁边两间房一间是放菜的库房,另一间改成吃饭的地方,摆上几个桌子,还有板凳,后一个主要是为了东跨院的这些下人吃饭方便。

要不然之前都是在自己的屋子里吃饭,秦清澜总感觉有些不方便。

因为下人们大部分是睡大通铺的,屋子里本身就没多大点地儿了。

正好就将旁边那间房也没用,就一并也改了。

匠人们开始动工了之后,秦清澜就开始着手处理东跨院里边的这些下人了。

这也快一个月了,大概是什么样子,也都已经看的差不多了,也可以开始处理人了。

拿着册子,秦清澜觉得韩氏还真的是塞了不少的人进来,光是东跨院这一个院子,就数十个下人了。

主子就两个人,还不算秦清澜的陪嫁。

如果按照顾承远还没有成亲的时候算的话,那就是这几十个人全部是此后顾承远这一个人的。

就算其中还有东跨院本来的人,也当真是有点太多了。

顾承远不堪其扰,将这些人都打发到到院子里伺候,只有长风、常山、禾儿和竹儿能近他的身伺候。

其他的人都进不了屋子。

不过秦清澜来了这么些天了,底下的人也不是吃闲饭的,基本上都盯着。

有些是手脚不规矩的,还有些是是嘴巴没有把门的,还有的是两者都有的。

更甚者还有仗着自己是家生子,在府里姻亲众多,关系密布,在院子里作威作福的。

当然还有韩氏的耳报神,而且可以这么说,大部分的人都是韩氏耳报神。

只不过有些是心腹,有些是看着有好处拿,才去做。

这些人,也该收拾收拾了,要不然,岂不是在院子里打个喷嚏都会被别人知道?不过不着急,这些人呢,还有点用处,这些日子,虽然说是找工匠,但是实际上也有好些人出去并不是为了给自己找工匠的。

韩氏把持侯府这么多年了,有点钱很正常,但是给自己女儿一个夏天就支出一千两买裙子,这就不正常了,一个正常的官宦人家,一年的支出,也不过就是五千两左右。

你家人少点,过的俭省点,三千两也差不多了,人多点,一大家子人,过的舒坦一点,也不过就是七八千两足够了。

这还是所有人一年的银子加起来,也不过花销这么多罢了,其中还有迎来送往,各种应酬交际,这家的夫人生日宴要备礼,那家的媳妇儿生了也要备一份礼。

还有其中花销比较大的皇上的圣寿和太后的寿宴,作为侯爵府,也都是要送礼的。

这些人情上的交际,虽然是有来有往的,可到底也是要花钱的。

而且淮安侯作为永远忠于皇上的纯臣,还有着武将的身份,怎么说也不能和各家交往过深,是以这方面也是亏钱的。

韩氏能够这么大手笔的给顾承娴花钱,证明她一定有别的来钱的路子。

是以上次白云观之后,她不仅仅是找匠人,她还派了人去查了一下韩氏私底下都做了什么事。

这一查,还真的被她给查出来了。

可能是因为韩氏这几年过的实在是顺当,她又喜欢名声,每次出去的时候的打扮,一定都是不差的,光看衣着,其他几个候夫人都比不过她。

所以她这几年手下也越发的张狂。

据郑鹏的儿子郑田所说,韩氏最开始的时候做的很隐蔽,几乎没有什么人发现,后来也就是这两三年胆子大了起来,放利子钱,据说还因为还不起逼死了人。

只不过韩氏派人过去将这事压下去了。

现在周围村子里的人也都是知道的。

不过也没什么人打抱不平,毕竟都知道那家是赌徒,也没什么人向着那家。

觉得那李大死的好,死了他媳妇和他孩子才有活路。

顾承远虽然恨韩氏,但是毕竟他身体不好,时日无多,之前也只是偶尔能出去走动走动,身边也没有可用的得力的人,院子里几乎都是韩氏的人,想做什么也做不了。

而顾承年身为庶子,且是第三子,没有当了顾承毅的路,韩氏不在乎,顾承乐要干个什么事情都要经过韩氏允许,自然也没有这个能力。

而外边的人,要不就是畏惧淮安侯府的名头,不敢惹韩氏,要不就是收了她的礼,用不着跟礼物作对。

淮安侯又忙于军务,一个月才回来家里两三次,不怎么管家中的事情,而且做了几年都没有出事,这才让韩氏这么大胆。

郑田说他已经联系上那家被逼死的人的媳妇了,那人不要钱,却也不理他,不想跟他来佐证,问秦清澜应该怎么办。

秦清澜仔细的看了一下郑田写的信,然后发现这个被逼死的李家媳妇白氏家中只剩一个小儿子了,孤儿寡母的独自生活,还有一个大儿子被李大拉去在码头做长工抵钱。

还有两个女儿小的因为长得不错被卖到了万花楼,也就是青楼,另一个大的长得一般的被卖到了一个富商家为奴为婢。

看完了之后,秦清澜甚至都觉得韩氏这是坏心办了好事,李大不死,怕是他小儿子,他媳妇也得被卖了。

这家人,原本不止于此的。

只可惜沾上了那害人的玩意儿。

当父母的,自然是心心念念着孩子,秦清澜给了郑田一笔钱,然后让郑田将白氏的三个孩子都赎出来,安排妥当了之后再去问她,应该能得到想要的结果。

郑田办事麻利,每天都在外边跑,再加上那李大急着要钱,也没有将孩子卖到太远的地方,郑田找起来自然是轻松不少。

、码头那个只是当长工,剩下的年限用钱抵了也就不是什么事了,那个大儿子被救出来的时候,二十多岁的小伙子,身高只有一米六几的样子,身上也没二两肉了,还在扛大包。

而去万花楼赎人的时候,还差点被那儿的妈妈敲了一笔,还好郑田机灵,当天带来好几个人,都是庄户上身强力壮的,自然不怕万花楼里边的人。

那儿的妈妈看着郑田不像是普通的庄户人家,大概知道应该是大户人家的下人了,也不想惹麻烦,直接将李二丫叫了出来,一手交钱以后交货。

至于最后那个富商家的李大丫,只郑田透露了他家是官家的,最好不要惹事,那富商就将李大丫的身契籍契都给了郑田。

郑田带着两个小孩儿去消了贱籍,然后才带着三个孩子到了李家村找李大的媳妇白氏。

那白氏见到三个孩子,当即眼泪就留下来了,她都没想到有生之年还能再次见到这三个孩子,这都是从她身上掉下来的肉啊。

当年李大直接将孩子抱走,她都不知道卖到了哪儿去。

出去打听也打听不出来,就算是村里知道的,也不想招惹李大,惹上麻烦甩不掉,不可能告诉她孩子在哪儿。

还是李大走了之后,她才从别人口中打探到孩子大概在哪儿。

不过她自己都吃不饱饭了,又如何去照顾孩子呢?大丫二丫被卖了,她就算是知道了在哪儿,却连门都进不去,门口的护院的都能把她赶出去。

而大儿子她虽然去看过一回,从家里带的东西,都被码头管事的抢走了,她还能给他什么呢?只好给他说,你先熬着,娘一定想办法救你出去。

白氏和三个孩子一通哭诉,也知道了郑田和之前来的打死李大的人不一样,愿意去作证。

郑田又将秦清澜给的银子拿出来,说道:我家主人心善,说是若是救了孩子还有剩下的,就给孩子交个束脩、攒个嫁妆吧。

白氏见了银子更是感动,这钱足够她养活几个孩子到成年了。

心中自然是千恩万谢的。

然后郑田又去收集了几份口供,还找到了当年去将李大打死的是谁。

这下韩氏是再无可抵赖的了。

等这件事都弄清楚了,秦清澜专门找了个淮安侯休沐的时候。

在早上,将一院子里的人都叫到了院子里。

听雪板着脸,冷声说道:今天夫人让你们过来,是因为夫人希望了解一下你们。

以后也好更好的安排你们做事。

现在呢,我叫上名来的。

过来将自己的情况介绍清楚。

问什么,你就要答什么。

听明白了没有?底下的人面面相觑,不知道秦清澜突然来这么一遭是为了什么。

很多人都有点懵。

不过听雪可不给她们机会,直接高声叫到:韩妈妈,叫什么,多大了,家在哪儿,籍贯何处?哪家的?识不识字?都会些什么字?来东跨院之前是在哪儿干活,在东跨院之前是做什么的?这些天有没有出院,都是为了什么?之前在别的院主子责罚过吗?赏赐过吗?都是因为什么,在东跨院呢?按理说像是在东跨院都做些什么这种问题,应该是不存在的,可韩氏塞了太多的人进来,东跨院又不需要这么多人,所以很多人基本上都是没有事情干的。

韩妈妈韩妈妈本来就没有仔细听,又是一长串的问题,她许久不做事,脑子反应慢,这些问题怎么回答的出来,而且这新夫人不是为难人呢嘛,韩妈妈是府里的老人了,也不大看得起秦清澜这个刚来没几天的丫头片子,觉得不过是唬人,于是哭喊道:哎呀,听雪姑娘啊,你可慢点说吧,我这老婆子,耳朵也听不太清楚了,你问我这么多的问题,我都记不清楚了。

你这不是为难老婆子我吗?秦清澜倒是想笑,然后对着韩妈妈说道:既然韩妈妈已经听不清楚了,也记不清楚了,那自然没有让妈妈劳累的道理,我可得禀明了婆母,给妈妈派个轻省点的活,听雪,下一个。

下一位,钱妈妈。

有了上一位的前车之鉴,钱妈妈也不敢托大,仔仔细细的听了听雪的问题然后回答道:我本名钱春,42了,家在京郊离古县,籍贯也在那儿,是孙家媳妇儿,只认得自己的名字,来东跨院之前是在府内园子处干活,在东跨院,额,在东跨院……钱妈妈实在是不知道如何说,她在东跨院这么几年什么也没干啊。

让她想想,最开始被分到东跨院是干什么的来着?钱妈妈最后还是想起来了:在东跨院是做洒扫的。

之前没有被责罚过,也没有被赏赐过,听雪,记上,让她按手印。

钱妈妈一看要按手印,有点慌,但是看着秦清澜以及廊下站的这一溜的人,就知道今天是逃不了了,于是也就按了。

而后边的人也差不多按照这个流程走了下去,除了有几个是韩氏的直接塞过来的眼线,原来就是在文华院做事的,也认识韩氏的心腹刘妈妈和邹妈妈以及管库房的李妈妈。

死活不肯说按手印,还说要去文华院告状。

秦清澜直接让今天特意抽调过来的庄子上的农妇过来了押着按了手印。

不过也巧了,秦清澜等的就是这个告状。

她期盼着这些人赶紧去告状,最好赶在午饭之前,让韩氏赶紧知道。

作者有话说:明天更新会晚一些,估计得十一点以后了,可以不用等,第二天早上再看哦。

◉ 37、韩氏上一次护国公夫人的赏花宴的时候, 秦清澜让韩氏吃了挺大一个亏,当天晚上的时候,就有人在讨论韩氏是不是真的和表面上一样温柔娴雅。

她经营多年的名声居然都有人质疑了, 听说韩氏回去之后砸了好些东西, 旁边的几个小院都能听到噼里啪啦的声音。

顾承乐听到了还来扶风阁说了两句闲话。

她想, 韩氏定然是不会善罢甘休的, 与其等着坐以待毙,不如主动出击,正好现在她手上有韩氏的把柄,那李大的媳妇白氏现在可就在她的庄子里待着呢。

人证物证俱在,谁也不能抵赖了去。

用收拾下人的手段引得韩氏主动向她出手,正好可以引出韩氏放利子钱逼死人的事情。

中午的时候, 栖云堂的饭菜已经摆好了, 顾承远带着秦清澜前去用饭。

这一大家子人,也就只有这个时候能一起吃个饭了,就连在辅国公府读书的顾承年和顾承瑞也都是在的。

不过秦清澜坐下来之后倒是看了看身高已经差不多超过一米八, 且身上有了一身腱子肉的顾承毅以及他的其他几位兄弟。

顾承远自然不用说,因为这不知名的病,很瘦。

顾承年只埋头与书堆之中,看上去也是个书上的样子, 倒是顾承瑞小小年纪,长得跟个小牛犊子一样壮实, 居然也去了辅国公府读书。

只有顾承毅一个人习武了。

虽然说现在大楚很尊崇读书人, 但是毕竟大楚是以武力征服天下的,而且三面都是强敌, 都有边境军驻扎在外。

对于将军的待遇也是很不错的, 就像是她的外曾祖父季朝, 当时是是实打实的二品将官,驻守南境,无人敢犯。

而且打完仗之后,获得收益也是无比丰厚。

季家现在虽然不在京城,但是也是有一座好几进带着花园和小湖泊的宅院的。

要知道京城的房子可也不便宜,季家都没有人在上京为官,就敢买这么大的宅院,足见家里钱多的都花不完了。

而她的外祖父季年栋,虽然因为边境十几年的太平所以没有在边境军中为将领,但是也是实打实的四品武官。

她的几个表哥现在也大都在各地的军营中,或者身为武官驻守一方。

而像是秦家这种,就是世世代代都以读书为目标,毕竟同乡、同窗或者说是同事这种关系网都是在的,培养自己的儿子,也就相对的容易一些。

所以秦清澜觉得淮安侯府很奇怪,淮安侯府世代都是忠臣良将,现任的淮安侯也是在虎啸军中任职参将。

那为什么家中的子弟大都去读书科举了呢?据顾承远所说,他小时候也是习武的,可一场病下来,居然拿不动红缨长木仓了,后来身子逐渐虚弱,也只能放弃习武。

那么顾承年呢?要知道以淮安侯的实力,绝对是能将顾承年送到军中的,即使他习武并没有那么出色,但是某个官职却也是不难的。

还有顾承瑞,看着就是打仗的身板,为什么不习武,反倒是送去了辅国公府念书呢?军中的势力,难道要全部交给顾承毅一个人吗?正在秦清澜思考着其中的缘由的时候,韩氏恨恨的瞟了秦清澜一眼,然后转过头就笑着和正在专心吃饭的淮安侯说道:这清澜也嫁过来一个多月了,有些事情呢,原本我不应该说的,但是好歹作为继婆母,也是长辈,有些话还是得提点一下她,可能是因着初来乍到,这清澜行事上实在是有些没有章法。

原本也不是个什么大事,但是毕竟她如今嫁过来了,身为顾家的儿媳妇,就得循着顾家的规矩,要是继续这样下去,以后旁人还当我顾家和那些小门小户的一样,是没有礼法的了。

淮安侯本来在专心吃饭,但是韩氏在旁边说有损顾家名声的话,他有点诧异,倒也认真听了一两句。

毕竟是侯府,名声还是很重要的。

而且淮安侯觉得,自己家就是因为爱重名声,也不去做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才能在前两年的争储中全身而退,反而得了一个纯臣的称号。

是以淮安侯这一两年对于自己府内的名声看的极其重要。

只听韩氏说道:这本也是我的罪过,管教下人应该是我这个当家主母的职责,只不过我怜远儿素来是疾病缠身,害怕下人们照顾不周到,是以多给了东跨院一些人,就算是远儿不用,放在哪儿,咱们侯府也是养的起的。

不过要是能用得上就最好了。

这清澜刚来侯府才一个多月,可能也不大明白,就将所有的人都叫到了院子里问话,说是问话,倒像是官府判案一样,还要按手印。

弄得一院子子的人都胆战心惊的,这如何能伺候好远儿呢?韩氏这话话里话外的都是为了顾承远,但是实际上呢,她的意思是秦清澜越权管了府中的下人,还裁了像是韩妈妈那样府里用了几十年的老人,而且态度强硬,不讲规矩和道理,弄得人下人是心惊胆战的不能好好的做事,唯恐下一个被责罚的就是自己。

而且呢还显得自己身为继母,关心原配留下来的嫡子,将自己的形象又拔高了一点。

看见秦清澜不出声,韩氏觉得她应该是没有面对过这种场面,估计是不会答了,于是继续说道:咱们淮安侯府乃是开国侯府,传了十几代的勋爵世家,做事自然是要有章法可循的,清澜这样乱弄一通,万一坏了事,叫别人说咱们侯府的不好,那可真是不应该了,所以呢,我身为长辈,就想着提点她一下,以后管教下人呢,还是得循着府里的规矩来。

这事情虽然小,可长远了来看,毕竟涉及侯府的声誉,得小心谨慎着来。

韩氏跟了淮安侯也是几十年了,身为枕边人,自然是只知道自己丈夫看中什么不看重什么的。

听着韩氏的意思,虽然明面上很是为了侯府的名声着想,但是实际上,府里这十几年的规矩是什么?不就是得看着她的意思来吗?在大楚,一般来说,儿媳妇自己院子里的人自己还是能动手管教的。

何况顾家还有婆母不许乱掺和儿子房里的家规在。

如果今天这事成了,那么秦清澜以后做什么事情都要请求一下韩氏的同意,岂不是什么事情都干不了?明面上虽然没有涉及到家规,韩氏也没有违反这条家规,但是实际上,却让秦清澜失去了对自己院子的控制权,以后连在自己的院子自己的房子里都不能安心了。

而且若是要出府,岂不是要先得了她的同意?这事自然是不成的。

婆母,您可能误会了,儿媳并不是在管教下人,这您也说儿媳来了侯府一个多月了,是以想要好好了解一下府里到底是个什么章程,也了解一下东跨院的人手都大致是做什么的,以后也好更好的伺候家中的主子们。

您刚刚说的那位韩妈妈,可是冤枉了,今天早上问话的时候,那位韩妈妈说自己耳朵听不清楚话了,也记不清楚事了,儿媳就想,这样的妈妈理应在府里荣养着就是,哪还有让她做事的道理呢?就没再问她什么了。

而按手印呢,这不是咱们侯爷在军中一向是纪律严明的,干个什么事情都要有个凭据,儿媳就想着,侯爷做事肯定是不会错的,就学了一手,以后呢,也好查证。

至于动作大了些,弄得下人胆战心惊的,这儿媳倒是没有想到,本以为身为淮安侯府的下人,应当没有这么胆小的,这倒是儿媳的不是了,儿媳认错。

淮安侯听着秦清澜的话,倒也是有些道理,而且那最后一条,淮安侯倒也觉得是没什么问题的,毕竟大楚向来武学昌盛,要是小小的一场问话都觉得承受不住,出去了岂不是更丢淮安侯府的脸?淮安侯军务繁忙,只希望家中和睦,不要闹什么别的事情,不要让自己烦心就好了。

至于别的,淮安侯也不在乎。

看着首先挑起话头的韩氏,淮安侯冷声说道:不过是教训了一下院子里的下人,又不是什么大事,用得着家宴的时候说吗?没的让人失了兴致,吃饭吧。

韩氏看着一点责罚都没有受的秦清澜,心中恼怒,一计不成又生一计,和声说到:是我不对,小题大做了,不过前些日子护国公夫人的赏花宴,我带着孩子们过去见了见世面,不过清澜在宴会上说什么风水,真的是有些……,毕竟不是正道,咱们这样的人家还是少说比较好。

听见这话,淮安侯心里倒是有些生气,毕竟都是些邪门歪道,虽然自己私下里说说可以,但是拿到外边去说,倒是有些不好了。

正要说秦清澜两句的时候,秦清澜看着淮安侯的脸色,觉得是时候了,朗声说道:这前些日子说要修宅院,我就在宴会上和郑夫人提了一两嘴,也是为了那个工匠的事情,总要找个尽善尽美的,这才对承远好不是吗侯爷?淮安侯自然是希望自己的儿子好的,微微点了点头。

又觉得其实也没什么了。

见韩氏要说些什么,秦清澜抢在她前头说道:不过这些天为着这工匠的事情,我倒是打听到一件事,本来也不值得儿媳派人去瞅瞅,但是毕竟回来的人说是打着咱们侯府的名号做的坏事,这事毕竟涉及侯府,就跟婆母说的意思一样,这涉及侯府名声的事情,再小也是大事,所以也不敢不禀明侯爷。

而且这事还事关婆母,儿媳也不好私自做主,这事要处置,还是得侯爷您来才对。

什么事?关于婆母私放利子钱逼死良民的事。

◉ 38、顾承远本来韩氏还没有当回事, 只是放利子钱而已,也就是骂一顿,伤不了她什么, 但是听到秦清澜最后说的逼死良民的时候, 她急了, 全然不顾这么多年装出来的大家风范, 指着秦清澜的鼻子骂道:你胡说!你污蔑长辈,你忤逆不孝!要是事情为假,婆母用的着这么恼怒吗?何况,要是没有真凭实据,我也不敢将此事告知公爹!秦清澜掷地有声,将一桌子的人都镇住了, 特别是顾承娴, 看着韩氏有点不敢相信母亲真的做了这样的事情。

淮安侯本来是秦清澜没见过什么世面,一点小事就大惊小怪的,却没想到直接来了这么一件事。

放利子钱事小, 可逼死良民就不是什么简简单单的事情了,现下正是新皇登基不久,上京哪个人家敢在这个时候闹事?于是他冷声道:你仔细说。

儿媳为了夫君的病去了白云观,这公爹您也是知道的, 也允准了,于是儿媳就去找匠人, 而那道人又有要求, 要找有缘人,才能进来, 不能冲撞了承远, 事情没办好就不说了, 这承远的病刚有起色,要是再病下去就不好了。

这样的匠人难找,于是儿媳就派手底下的人去各个村子处打听。

别的村子态度都很好,谁知在李家村的时候,旁人一听我们是淮安侯府的,竟然直接将门给关上了,村中的人也都是很冷漠的态度,一番打听缘由才知道,原来是好几年前淮安侯府的人来李家村打死了一个人。

这一番探查下去,就认出了当时打死人的是婆母手下的人。

再又引出了婆母放利子钱,那李大还不起,就被人好一顿打,婆母的人下手狠辣,那李大白天挨的打,晚上人就断了气。

虽然说打死的那个人是个赌徒,没什么人为他打抱不平,但是李家村的人认为淮安侯府的人都是心狠手黑的,所以这才都避着躲着。

这天子脚下打死个人可不是简单的事情,李大虽然是个赌徒,但是他可是彻彻底底的良民,登记在册的。

这凭空死了,也是他名声一向不好,所以没有人帮他。

但是儿媳想着这毕竟是个隐患,要是一直这样下去,万一有一天东窗事发了,遭罪的可是我们侯府,还不如说是现在自己料理了去,之后万一要是有人翻出来,也好辩解一二。

淮安侯的脸色从刚刚说韩氏放利子钱就已经沉下去了,再听到秦清澜说韩氏居然还打着淮安侯府的旗号打死了一个人,就更是面色铁青了。

贪财是贪财,这打死一个人就不是简单的贪财就可以解决掉的。

哪怕再有什么原因,借着淮安侯府的名号打死人就是不对。

韩氏越听心里越是震惊,秦清澜居然知道的如此详细,她也知道淮安侯向来是个严厉的,是以下现在很是害怕。

放利子钱是真,打死人也是真,不过现在放利子钱可以认,但是打死人这件事情韩氏知道自己绝对不能认下!就算认下了,也只能说是手下的人下手没个轻重的,自己是不小心的。

就算是再害怕,韩氏也要壮着胆子说:秦氏,你有何证据说是我打死了他!明明是他自己屡屡还不上钱,我也没逼着他非要借钱啊,是他自己一而再再而三的来借钱,最后还不上了,我的人也不过是打了他一顿解气,是他自己不想活了,觉得人死了债也就消了,硬生生把自己熬死了!我没找他儿子的事情已经算是仁慈了!这下淮安侯又看向秦清澜,毕竟韩氏跟在他身边几十年,所以韩氏的话他还是信几分的。

不过秦清澜自然不怕,她敢讲这件事放在面子上说,就不害怕别人问。

于是秦清澜将郑田找到的李大媳妇白氏和李家村的口供一应全部都拿出来,全部交给淮安侯。

这其中连当时去了李家村的都是谁都有,也不怕查,淮安侯一张一张的看着也不说话。

既然秦清澜能说出有白氏这个人证,也有其他的口供,这些东西自然不可能是假的。

看来这李大八成是被韩氏身边的而活生生的打死的。

即使没有这些东西,就是去李家村走一圈,估计也能知道这家事情。

现在朝中局势这么紧张,他都不敢惹事,在虎啸军中也是自保为上。

韩氏这边居然给他留了个这么大的隐患在,简直岂有此理。

平日里他不管事也就罢了,韩氏在府里做的那些小事,只要不闹到明面上,他只当看不见,可如今她胆子是越发大了。

虽然说自家一向是个纯臣,但是这么些年走过来,得罪过的人家也是不少的,现在别人是看着侯府势大,不敢招惹,但是万一有个什么人在背后下黑手,告他一状,只要他官司缠身。

那这几年他是别想升迁了。

别人可不会认为这只是手底下的人下手没个轻重,是韩氏一个人的主张,别人只会认为这是他们淮安侯府得势张狂,到最后,最轻的,也得治他一个管家不严的罪名。

这几年是新皇刚刚登基,正需要人的时候,朝中局势虽然紧张,但是也缺人,只要自己不犯错,稳稳当当的升到从三品是没一点问题的。

而且若是现在得了皇上青眼,以后说不定还要升。

可虎啸军中参将不少,他虽然是侯爷,可别人背后又不是没有人,万一这事被抖搂出来了,他绝对落不了好。

淮安侯不敢去赌这个可能性。

若是现在被人告了一状,扯上了官司,那这个从三品的位置自己就不要想了,错过了这个时机,以后皇上可用的人就多了,哪里还能想到自己呢?到时候自己的前程,可就全毁了。

淮安侯心中思索着,面上也就更加的阴沉。

本以为韩氏是个柔顺听话的,却也不想是如此贪得无厌、胆大妄为。

只能说淮安侯毕竟是在军中历练过的,早几十年的时候也是去边境军中磨砺过的,刀上是见了血的。

平时就已经让人觉得很威严了,这一下子脸色这么不好,周围的韩氏和其他人都吓的不敢出声。

栖云堂正堂桌子上连个响动都没有,下人们连大声吸气都忍着,甚至连韩氏都觉得自己没有怎么见过这样的侯爷,一眼看过来,她都吓的腿软,只能跪着求饶。

韩氏哭喊着:侯爷我不是故意的啊,是他自己还不起我手下的人才打了他几下,就几下啊,是他自己身子不好又不去找郎中买药,是他自己要死的关我什么事啊!连顾承毅和顾承娴也在韩氏身旁跪着求情,顾承毅看着淮安侯,跪在淮安侯跟前:父亲您饶了母亲吧,母亲不过是一时糊涂,做错了事,这也不是母亲逼着他借钱的啊,您就看在母亲伺候您这么些年。

为您生儿育女,操持着偌大的侯府,母亲她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啊!父亲您就原谅母亲一次吧。

顾承毅想着母亲的错既然已经铸成,自然要在别的方面去求情。

淮安侯听了之后面上虽然不显,但是到底想起了韩氏以前还算是好的。

可接下来顾承娴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全然没有往日端着架子,做着的那副淑女模样:父亲,您就饶了母亲吧,这不是母亲的错啊!母亲是府里正经的侯夫人啊,不过是放利子钱逼死个人而已,那不是手底下的人下手每个轻重吗?如何就要动了大怒了啊。

这却是戳在淮安侯的怒点上了,韩氏做的可不是仅仅逼死了个人,想来她是侯夫人做得久了,连是非大局也不分了。

还想着是之前的光景呢。

这样的事情若是放在几年前,老皇帝还在的时候,老皇帝素来以宽仁待下,淮安侯府就算是打死了一个人,好好的处置也就罢了。

对他可能也就是不痛不痒的申斥几句。

可如今是个什么情况,四皇子常年领兵,本就是极为威严肃穆的,对待下臣,也都是十分严格的,自己这个时候犯事,那真实不想活了。

这样的事,若是几年前自己就知道,自己可能会惩罚韩氏一段日子,可最终还是会看在她为自己生儿育女、维持侯府的情分上和好如初,可如今,断然不能如此行事了。

他非要她知道,什么事是她绝对不该碰的,她才能长记性。

秦清澜冷眼看着哭喊着的韩氏,自己造的孽,自己就要受着。

现如今哭诉还有什么用?看着淮安侯的脸色,估摸着这事别想善了了。

果不其然,淮安侯一把扯开韩氏的手,以及顾承毅和顾承娴,看着桌子上大气都不敢出的众人说道:韩氏禁足文华院不许出门,府中一应事务交给大少夫人处理。

韩氏听了这个处理,整个人都瘫坐下来了。

有点不敢置信自己居然落到了这个地步,就只是因为几年前逼死了一个人?可她却又有点觉得理所当然毕竟淮安侯一向都是这个性子,他从来都不喜欢自己韩氏是知道的。

可至于将自己禁足并且还将自己手中的事务全部交给她看不惯的秦氏吗?韩氏身旁的顾承毅和顾承娴也是难以置信的表情,毕竟这几十年,淮安侯和韩氏也算是相敬如宾、夫妻恩爱和睦的典范了,两人之间几乎从来没有吵过架。

他们两个都不相信父亲竟然会如此绝情,只是因为母亲在几年前放利子钱逼死了一个人。

秦清澜倒是知道原因,当今圣上刚刚登基不久,谁又知道他是个什么品性的呢?是只是威严,还是性子刻薄寡恩?不过想想也知道本来就是行伍出身的四皇子,脾气怎么也小不了的,这个节骨眼上,自然是最好不要让别人看到自己家出了事情。

而且这种时候,既是危险也是挑战。

淮安侯身为开国候,家中又是武将世家,要说现在这个四品的位分他很满意那肯定是不可能的。

只要是人,在朝堂上,就想登到高处去,看看那是什么风景,享受享受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感觉,淮安侯自然也想。

所以他就更不想家中出事了。

韩氏的事情,既然她能发现,别人也能发现,即使是现在没有人说,那以后呢?留着终究是个隐患,不如解决了好。

坐在席面上的顾承远看着痛哭流涕的韩氏,突然觉得自己很没有用,秦清澜都能找到韩氏的把柄一击即中。

他在侯府都呆了十几年了,为什么不可以?他身边能用的人虽然不多,可也不少,可自己却因为母亲的死,自己的病一直不停的消沉着。

母亲刚走那段日子,顾承远记得他整个世界好像都是灰蒙蒙的,做什么事都很没有意思。

他的心里仿佛缺了一块,永远也补不好了。

父亲当时还没有袭爵,且还在地方任职,却不久就娶了续弦。

自己觉得父亲也很没有意思。

他心里的破洞更大了。

直到身边的长风有次看着书房说了句话:夫人当时专门为小少爷修了这书房,想着能听听少爷的读书声,可惜了。

他这才觉得世界变得有些意思,开始看书,去书塾,开始科考,直到中了举人之后,他病了,病的连考场都去不了了。

吃多名贵的药都治不好。

他又觉得世界失去了颜色,所有事情都没有了意思,连吃饭也是的。

饭菜不好他自然是知道的,只是他觉得没意思的很,也不想去闹。

唯有活着,是他最深的执念,因为母亲希望他活着。

所以他才找来了姜郎中。

想尽可能的多活几年。

可他的病,早已经是病入膏肓,已经达到了无可救药的程度。

及冠之后的每一日,晚上睡觉前他都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睁眼看到第二天的太阳。

是以及冠之后,他连活着这唯一一个执念都被消磨的没有了。

秦清澜的药很有用,他很是惊喜,将药物拿给姜郎中,想要找出治病的关窍所在,可得到的答案却是这个药只是缓解,并不对症,他能感觉到吃了要身子会舒服许久,可却并不解决根本,姜郎中也说了之不过是拖延,当时他在想活三个月和五个月有什么区别呢?反正都是要死的了。

也不强求了。

直到上一次姜郎中觉得吃完了好几瓶药的他还有救。

只要一直吃下去,吃上个几年,他就能活。

他心里的石头落地。

觉得世界都不一样了,重新开始变得有意思起来。

这几年他什么也没做,几乎放弃了自己。

而顾承远看着韩氏,如今才发现她是这么的不堪一击,明明很容易的,自己为什么办不到呢?顾承远突然发现,如果母亲能活到这个时候,一定也不愿意看着自己这样浪费生命,这样一天天的,和死了又有什么区别呢?只有活得健康,活得开心,活得幸福,这样才是母亲想要的活着不是吗?作者有话说:◉ 39、坦白韩氏被禁足文华院, 府内的人都知道侯爷发了好大的火,居然将侯夫人都禁足了,就连毅哥儿和娴姐儿求情都没有让侯爷息怒, 应该是侯夫人真的做了什么不好的事情。

早先韩氏还说自己让院子里的人胆战心惊的, 可秦清澜觉得那只是慌乱, 现如今的府里, 才是真真正正的胆战心惊,人人自危。

侯爷的动作很快,中午吃的饭,晚上的时候,府里库房的钥匙、侯府的账册还有各处的对牌就全都拿来了。

侯府的下人人人自危,都担心着这位少夫人是个不好惹的, 尤其是各处管事们。

都在想明天早上的时候, 要如何应对这位少夫人。

秦清了晚上的时候粗看了一下账册,果然,韩氏贪了府中不少东西, 这倒也不奇怪,人心不足蛇吞象,欲壑难填,有了只会想要更多, 而不是满足于现在仅有的这些东西。

第二天早上的时候,各处的管事来扶风阁报到。

秦清澜倒也没有摆脸子, 毕竟处置人得慢慢的处置不是吗?一杆子打下去, 就要打到最痛的那个点才最有用。

要不然再怎么也是无用的,毕竟她又不能直接用刑。

这府里也得有人料理着。

不能一下子全都乱套了。

不过有些人, 该收拾还是得第一个收拾了的, 用些手段也无妨。

来扶风阁的管事中, 就邹妈妈最担心了,毕竟谁都知道自己是韩氏的人,现如今少夫人当家,自己肯定没有好果子吃。

其他的管事的心也都悬着。

直到见到这位少夫人。

只见一女子身着青碧色提花罗裙,衣衫上绣着大片大片的荷花坐在厅上,分外清雅,头上只簪着几朵银花,还别着一只珍珠簪子,看着十分清爽。

但是观其行走坐卧,自有风华,十分优美,让人不敢擅动,恐破坏了这美景。

可一想到这是现在府里当家的少夫人,底下的管事又都低头,唯恐自己被注意到,成了出头的椽子,最先被敲下去的那一个。

不过秦清澜见到这些人,也只是和气的说道:我初来乍到的,不懂侯府里的规矩章程,很多事情都不明白,现下便先都依着旧历做事吧。

若是有什么难处理的,你们再来报于我听,我再处置。

不过我在家也是管过事的,这一个人也有一个人的习惯,有些事情,婆母可能会饶了你们,但是在我的眼皮子底下,可不能当做什么也没看见。

底下的管事也大概都知道韩氏昨天刁难这位少夫人的事情,自然也不敢托大拿乔,如今见秦清澜提到这些却没真正为难她们,就知道是在敲打她们。

不过她们是绝对不敢在在侯爷发火的节骨眼上闹事的。

自然很听这位少夫人的话,邹妈妈就更是如此了,韩氏这么惹了侯爷厌烦,就相当于她没有了靠山,自然是十分的担心秦清澜会不会拿她来杀鸡儆猴。

中午吃饭的时候,饭菜立马就变化了,连顾承远都发现了,如今的菜,可以不用改了。

邹妈妈在这件事情上特别的用心。

赤油浓酱的菜,再也没有了,辣菜自然也是没有了,如今有的都是适合顾承远吃的。

而且一看就是用的好料,估摸着是庄子上特意送过来的。

这几天,秦清澜特别的忙,首先自然是将韩氏安插在东跨院里的人全部都踢出去。

正好她之前让按了手印的。

好些人都是撒谎的,这之前不说,但是现在,有一个算一个,还是别待在东跨院了,在侯府中做个粗使也不是不可以。

还有的韩氏的眼线,直接打发到庄子里去,反正现在她管家了,总要将这些钉子拔掉,日子也好过的舒坦。

收拾完了这些人,就该是邹妈妈的厨房了。

秦清澜自然还是之前那样子,不管是什么人,先登记造册了再说。

之前侯府虽然也有册子,但是记的十分混乱,看的她心烦,索性整理一下。

也好给个下马威。

她虽然没有罚这些人,但是并不代表着她不想收拾他们。

韩氏只顾着自己捞油水,底下的人也就都有样学样的。

整个侯府一年居然能花近万两银子也是奇了怪了,就光厨房,就不少了。

邹妈妈想必是没少从中捞钱。

这外边的市价,纵然是有年景好的,也有年景差的,但是这采买的价格一年一年的都在慢慢的涨是怎么回事,当她看不出来吗?秦清澜先是梳理了一下厨房中韩氏的人,领头的当然是韩氏手底下的邹妈妈,然后还有刘妈妈的大姑娘李香,也算是个二管家。

这个李香秦清澜瞧着倒是奇怪的很,虽然说是刘妈妈的女儿,但是也不至于什么都不用做吧?在厨房里还能每个月拿着好几两银子,而且韩氏还给了好多的首饰,头上戴的都是金簪。

瞧着倒是比邹妈妈这个捞油水的老手还过的好了。

索性侯爷不在,秦清澜手段上粗犷了些也没有什么人能够说她,有些人需要慢慢的料理了,可有些人却需要赶紧清理掉。

要不然这脓疮只会越烂越大,到最后无法收拾了,厨房里首先就是邹妈妈在三天后被压了过来。

七年前婆母信任你,调你来厨房做个管事妈妈,这七年之间的账,我也都看完了,整个是一塌糊涂!你可认?秦清澜将账本摔在桌子上。

邹妈妈被力气大的仆妇压着,又看着坐在椅子上旁边摆着的账本,账本在,自然是抵赖不得的。

她想着,担惊受怕了几天,刀终于要落下来了吗?我认。

那就好说了,还有你中饱私囊、任人唯亲,甚至奴大欺主,连府里的乐姐儿的饮食居然都贪,这些,你可都认?婆子我没有啊!邹妈妈虽然贪婪,但是也并不傻,说她无能、不用心、中饱私囊、任人唯亲都可以,但是奴大欺主这一条是万万不敢担的,毕竟有了这一条,她的下半辈子就全毁了,奴大欺主这一条,若是坐实了,且让侯爷知道了,怕是打死都有的。

不过秦清澜话既然已经说出口了,自然是有理有据的,静心阁赵姨娘身边的翠儿和顾承乐身边的鱼儿,还有厨房的王妈妈也都在外边候着,邹妈妈既然不认,那就叫这几位进来说道说道。

翠儿道:你次次克扣我们饭食,姨娘的例份明明一天有猪肉一斤、一个月鸡鸭四只,米四斗,白面每日一斤,每天还有时令蔬菜两斤的……,可我们姨娘每天只有半碗米饭加两盘子菜。

菜里边很少有见荤腥的,一个月也不过送那么几次荤菜。

肉丝切的跟我的头发丝儿一样细,不仔细看都看不见。

鱼儿听着也忍不住了说道:还有我们姑娘,好歹也是侯府正正经经的主子,例份明明是足够的,鸡鸭鱼肉什么没有?一餐怎么也要一热荤,一冷荤,两个素菜,一个甜点,一碗汤,可你次次都只送三盘子菜,还都只有一点,两口就吃完了,害的我们姑娘想要吃饱都不成。

我发誓,她们二人所说绝无虚言。

这位是王妈妈。

既然邹妈妈铁定是要离场了,得有个人接她的班,这位王妈妈就是毛遂自荐来的。

她一早就看不惯邹妈妈在厨房里的做派了,可惜势单力薄,也不敢硬抗。

这次得了机会,自然是要来表示一下自己是很厉害的,而且诚意很足。

过来作证就是她的诚意。

不过她也是真的看不惯邹妈妈的做法就是了。

她们说的这些,邹妈妈自然都是知道的,可是知道又有什么用,这都是韩氏的吩咐,韩氏让她不要给足静心阁的例菜的。

韩氏如今虽然被禁足了,可是毕竟还是府中名正言顺的侯夫人,自己若是得罪了她,可也没活路了。

倒不如就此认下,还能保住全家生路和一条命。

听着邹妈妈的认罪,这就好办了,秦清澜直接吩咐:这些天我倒也看了一下侯府的家规,这些加起来,二十棍,也不冤了邹妈妈,来人,行刑吧。

剩下就是李香了,邹妈妈挨了打,自己都生生的没了半条命去,自然对李香的事情也不敢再隐瞒了,但是奇怪的是她也不知道李香在厨房都是干嘛的,只说她有时候负责东跨院大少爷的饮食。

还是韩氏特地指派的。

这就有意思了,秦清澜觉得这个李香一定是负责什么比较隐秘的事情,而且还和东跨院有关,那自然的,她得严审了。

说不准就和顾承远的病有关了,毕竟在秦清澜看来,顾承远这个病,可是蹊跷的很呢。

唤了李香过来,她倒是个嘴硬的,刚开始的时候,李雪什么都不说,秦清澜倒也不逼她只叫人把她关进柴房,等第二天再说。

这也是这时候常用的手段了,季氏就用过,把人关进柴房睡一晚上,说着是很简单的事情,但是实际上,现如今的柴房,就是盖了个屋檐,搭了几根柱子,有个围墙围着。

实际上是四面漏风的,而且说是柴房,自然是放柴火的地方,什么褥子垫子都没有的。

在古代这样一个缺医少药的环境下,即使现在是在夏天,睡一晚上起来之后,风寒一场肯定是少不了的,而且像是李香这样不愁吃穿的,估计一晚上半条命就没有了。

当然别人最喜欢的,还是这个方法,既能惩罚到人,又不会在人身上留下一点点伤口,左不过就是大病一场,谁也不能说主家的不是。

等到第二天的时候,李香就已经头发凌乱、衣服上也都是脏污了,而且一看她就没有睡好,眼底都是乌青,而且被关进柴房当然是没有饭吃的,现在的李香又累又冷,又渴又饿,整个人的状态都十分的不好。

她倒是真的嘴硬,却让秦清澜觉得这个消息一定非常重要,如果泄露了,可能她自己也讨不了好,李香现在不是在为韩氏,而是在为自己。

不过吓唬人嘛,秦清澜觉得自己还是能行的:你确定不说?李香低着头,不肯看秦清澜,显然是要顽抗到底了。

你可知道,这世间最可怕的刑罚,不在于身体,更在于心里,你想想你的家人,死并不可怕,可怕的是生不如死,你父母俱在,他们为韩氏做事自然不怕死,可你的孩子呢?死去了一了百了,可没死就不是那回事了。

你要是不招,我可以将他养在庄子里,关在一个暗室,没有窗子,见不到太阳,不会有人跟他说话,他可能长到十几岁,都不会言语,每天两顿饭不会缺,可也不会是什么好饭菜,不过是将就的活着。

你会每天给他送饭,可他永远不会知道你是他的母亲,也不会知道自己从哪里来。

你想你的孩子一辈子都这样活着吗?同时你也会日日受到内心的折磨,因为是你连累了他。

秦清澜话还没说完,李香就哭了。

秦清澜见此继续说:如果你坦白,我可以保证,留你和你家人一条命。

你知道的,我可以永远把你押着,到时候韩氏如果出来了,因为怀疑,她一定不会放过你,虽然她找不到你,可她同样不会放过你的家人。

是生还是死,你只有这一条路可以选了。

李香听着这席话,虽然她很不希望事实如此,但是实际上,秦清澜的每个推测都是对的,韩氏手底下不止一条人命,自己要是失踪了,她家人肯定活不了。

而自己的孩子,她则是更不愿意。

她书塾都给孩子找好了,就为了给儿子启蒙,为儿子谋一个将来,怎么能忍受孩子过那样的生活,自己还要天天看着。

李香抬起了头,盯着秦清澜说道:我招,是有关大公子的!◉ 40、下场李香被吓着了, 而且她如今也没有什么可以选的了,自然是将一切和盘托出。

原来韩氏派她到厨房来,是为了给顾承远下毒, 一种名为天附草的毒药。

李香只知道这是一种很难找, 同时也很难查出来的毒药。

而且最方便的是, 这种毒药下药用的计量很小, 而且并不会突然发作,反而像是风寒之后,养不好了,是以病弱体虚。

本来这些李香是不应该知道的,但是她当时就在文华院做女使,因为她母亲刘妈妈的缘故, 也没有人会给她脸色看, 文华院又不是看的很严的院子,她就在屋子外边做活,在她母亲和韩氏商讨这个毒药的时候知道了这毒药的名字以及大概的特性。

之后刘妈妈将李香调来厨房, 让她在顾承远的饭食中下药,李香起初下第一次之后还不知道自己究竟将什么东西下到了顾承远的饮食里。

但是看着府里大公子一日一日的病了起来,李香自然也联想起了天附草,知道了自己到底放了什么东西。

但是当时她已经做过了一次, 只能接着做。

当时的她也已经没有别的选择了。

她已经被她的母亲刘妈妈选择和韩氏绑在同一条船上。

李香更不敢将这件事说出来了,因为就算是说出来了, 她也毕竟是做了, 到最后命都不一定保得住。

现如今肯说出来,还有秦清澜答应要保他的家人的命的缘故。

虽然她觉得这位少夫人并不一定可信, 可韩氏, 这么多年的接触下来, 韩氏并不一定比少夫人值得信任,且手段要狠辣的多。

就看邹妈妈就知道了,在韩氏手底下,之前苏夫人的手下和陪嫁,当年做了管事的,如今已经全都不在了,她偶然听母亲说起过,去了一个永远回不来的地方,也就大概知道这些人究竟在哪儿了。

这边骤然得知顾承远的消息,秦清澜有点蒙,怪不得啊,顾承远这个病,怎么也好不了,就算是医术高超的姜郎中,也只能延缓他的死亡。

而自己效果非常明显的灵水,也是需要持续不断地喝,才能够恢复。

因为这根本不是病,是毒,且还不是寻常的毒。

顾承远身为嫡长子,虽然年幼丧母,但是他的身份是绝对正统的。

虽然在最开始的时候消沉过一段时间,但是之后他将力气都用在了读书科举上,亲自拜访名师,一个功名一个功名的考出来的举人。

在当时是很让淮安侯长脸的。

怕是当时淮安侯都有了请封世子的念头了。

而韩氏,作为继母,淮安侯的续弦,膝下还有个小不了顾承远几岁的儿子,她的儿子也是嫡出,为何做不得侯爷?怕是那个时候,韩氏就已经开始下手了。

这毒怕是也是从这个时候开始下的。

秦清澜先是让李香说了供词,按了手印,也算是签字画押了,然后将人移到了耳房中去,由冬鹤和一名力气大的老妈妈专门看管着。

然后吩咐让郑田去将李香的丈夫和孩子都接过来。

最后才走进了书房,打算和顾承远说起这件事。

可进了书房,秦清澜倒不知道应该要说些什么了,毕竟这事事关他的性命,虽然说顾承远之前就已经被姜郎中说只要一直吃药,就能活。

但是他仍然不知道自己究竟是什么病,又为什么得病。

看不到希望与未来的人生,才是最可怕的。

秦清澜觉得自己是懂这一点的。

末世最开始的时候,还没有那么严重,很多人会觉得忍一忍很快就结束了,可当灾难一次一次的来临,甚至不断加重的时候,就会有人丧失希望。

说实在的,秦清澜身为普通人,如果不是恰好有了异能,哪怕不是那种战斗类的,而是辅助类的,也足够珍贵了,如果没有的话,她在末世怕是也是活不下去的。

而末世,因为看不到希望,所以想要了结了了自己的人,也不少。

看秦清澜进来,情绪有点哀伤,又有点不忍,顾承远也没有猜出来她究竟是因为什么而来的。

顾承远前些天得了姜郎中的话之后,突然之间开始觉得生活变得有滋味多了,所以关注的都是些旁的事情。

而秦清澜则是一直在收拾淮安侯府的人。

虽然说她现在有了管家权,但是收拾人,怎么找出罪证来,按照家规应该怎么定罪,应该打发到何处去。

以及这一家子的日常运转。

秦清澜觉得自己可能是因为还没有做熟,所以异常的累,还好之前在家学过,而且帮着季氏管了一段时间的家,还操持了大哥的婚礼,也不算是非常陌生。

两个人基本上也没怎么说话,要说话,也是秦清澜有时候不太懂侯府应该怎么处理,来参考一下顾承远的意见。

甚至就连韩氏的事情,秦清澜也只是某天晚上睡觉之前提了一嘴她要开始对付韩氏了,究竟是怎么做的,两个人也没有通气。

然后顾承远就在家宴上得知了韩氏在放利子钱还逼死了一个人的消息。

所以说,两个人的关系,虽然好像看上去前进了一点点,但是实际上关系还没有到那一步。

甚至都不能称为朋友,他们两个人只是盟友。

拥有着共同的利益,相当于利益共同体,所以秦清澜会不嫌累的做这些事情。

她不是为了顾承远,是为了她自己。

为了她自己以后能轻省些。

以后没有那些个小人捣乱而已。

是有什么事情让你烦心了吗?这话虽然没有问到点上,但是也是之前秦清澜过来找顾承远的唯一理由了,毕竟秦清澜身边也没什么人可以抱怨了,所以有时候有些事情实在是不太好处置的时候,她也会来书房找一下顾承远,让他给一点参考意见。

不是,是有关于韩氏的,这消息可能有点大,你要不要先做一下心里准备?秦清澜有点害怕刺激到顾承远,毕竟他的病也只能说是有救了,但是身体还是很弱的,光是靠着自己给的稀释板灵水的话,也是要好几年的调养的。

可见他的身体被这个毒害到了什么地步。

想到这里,秦清澜又想到了之前做的蠢事,虽然说自己当时是不想他直接在婚前就去世,才给了他稀释板的灵水,但是确实是自己有点大意了。

虽然说最后也是尽力找补,说了药方和药引子,且药引子在自己手中掌控着。

但是毕竟是自己不小心。

还好顾承远本来就觉得自己必死无疑了,而且自己马上要嫁过去,也没有很急切的找自己麻烦。

现在顾承远又有活路了。

想来这个消息,至少还是比之前刺激要小点的。

你说吧,我撑得住的。

顾承远虽然消极避世,不想打理俗务,但是他也不是完全不管了,就看言举人就知道,他对有些事情还是管的。

所以秦清澜这么一说,他也大概有一些猜测了。

秦清澜语气和缓,慢慢的说道:我这几日在审韩氏留下来的人,审到了一名名叫李香的女使的时候,问出了些话。

这李香原是韩氏手下刘妈妈的女儿,如今在厨房做事。

据她所说,你的病,并不是天意,而是人为。

秦清澜没有点出来,只是隐晦的说了一下,看顾承远能否扛得住,不能的话,她就等下再说,不过看顾承远还好的样子,她也就继续说了。

这估计你也猜得到,这李香是被韩氏派过来给你下药的,是一种名为天附草的毒药,很是罕见,剂量也小,且并不需要长时间用药,一段时间一次即可。

所以你的病,才一直没有找到原因。

听着秦清澜的话,顾承远心中的疑虑至今才终于解答,他当年得病的时候,就猜过,或许自己的病,并不是天生的。

毕竟自己一家都是武将,身体自然都很是康健,气血也比旁人要强上几分,怎么就那么轻易的就能得病了呢?如今猜测得到验证,顾承远倒也是不惊讶了。

全府上下,还能有谁有这个动机给他下药,还能有谁有这个能力给他下药?也只有韩氏一个人了。

所以我过来,是想问你究竟要怎么处置这件事情。

不过这事也不急于一时,韩氏目前还在禁足,侯爷怕是这一个多月都不想回来了,你还有很久的时间想一想。

等我处理完侯府的一大家子,或许更加方便也可以。

这段日子辛苦你了。

顾承远也知道秦清澜这几天挺累的,虽然也就是早上用完早膳后处理一下,中午睡完午觉之后又处理一下,然后再睡前再看一下,但是对于秦清澜这个惫懒的脾性来说,这些活,是挺累的,而且很耗心神。

即使是这几天他让常山买了很多次的甜点和咸点,秦清澜吃着也只是聊以慰藉罢了。

我之前将事情全部丢给你,是我不对,这些日子,我也想开了,身为人,就要健健康□□龙活虎的活着,活得光耀,活得开心。

你要是事情实在繁忙,丢给我,我来处理。

毕竟,虽然说秦清澜处理这些事情是为了她自己,但是这些麻烦毕竟是他带给她的,如果没有和他成亲,秦清澜应该过的很快活才对。

顾承远看着秦清澜以一种你今天怎么了,怎么突然说这话的眼神看着自己,有点无奈又有点好笑:本来我以为我日子不多了,也没有力气想这些事情,但是现在能活下去,我就要好好的活着,也是对母亲的一点慰藉了。

秦清澜从来没有听到顾承远谈论有关于他母亲的任何事,今天这样倒是第一次:那就好好活着。

不过顾承远对于李香的处理和秦清澜是不一样的:李香这件事,是一定要跟父亲说的,且不能拖,今天你拿到了李香的供词,如果证据能够找齐全,最好越快越好。

父亲性格刚正,却并不是个稳重的人,这些日子憋着,已经很是难受了,所以前些天处理韩氏才会那么的干脆利落。

且现在时局正好,自己宅院里出了毒害嫡子的事情,这就不简简单单的是治家不严了,更影响父亲的声誉,最好现在趁着他对韩氏观感不好,乘胜追击,这样怕是以后咱们都不用愁韩氏了。

这个时候的他对于韩氏的处罚一定更重。

我吃了这么多年的苦,总要能够让她也受受,这样才能算是合理不是吗?对此,秦清澜很是认可,毕竟她是为了照顾顾承远骤然得知这么大的消息才决定不那么快的处置的,要在她看来,这种事情自然是越快越好,时移世易,有些时候过了个时间,再处理起来就很麻烦了。

顾承远能够决定的这么快,还是很让她满意的。

知道了这件事情之后,顾承远也交给了秦清澜一个人,此人名叫苏里,是个约莫四十岁的中年人。

顾承远介绍道:此人是我娘当初病弱的时候苏家送过来的,本是要替我娘看管家产的,我娘病死之后,本应由他管着这些田地铺子,最开始就是他带着言举人的,后来因为我生病,他就开始四处求医问药的。

前些日子听说我的病终于有救了才回来的。

以后有什么事情需要帮手了,可以找他。

小人见过夫人。

苏里长得很是平平无奇,就是那种你一晃神,可能就已经忘记了的脸,但是能够得顾承远这么多年的信赖,想必是有能力的。

而且只怕这位才是顾承远真正的管家。

也是真心为他的。

要不然的话,管着庄子铺子可比寻医问药轻松多了。

这个年代的求医问药,那是真真正正要过苦日子的,很多医生都是不传授外人真正的知识的,有些医术也是秘密的传承,不为外人所知。

而找药,更是要去深山老林里去找,往往为了一株人参,在山里呆上一个月都有。

这一个月那真真是餐风饮露,不能好好休息的。

秦清澜手里虽然有郑田,但是毕竟还是个年轻汉子,管一些小事可以,但是如果遇见别人真的铁了心要麻烦你,还是没有经验的,对此,苏里就很有用了。

秦清澜和顾承远两个人开始整顿府里,韩氏院子里的人,凡是涉及到此事的,全部押到庄子里去问话,苏里和郑田就为了韩氏下药一事开始搜寻证据。

苏里不愧是好手,拿了人之后,不过五天,陈年的旧事就已经被翻出来了。

原是几年前顾承远刚刚中举的时候,才不过是十六岁,而且很得书院先生的称赞,说是他只要继续保持下去,十九岁,定是能得一个进士出身的。

当时淮安侯就已经有了请封世子的心了。

和韩氏透露了了之后,韩氏觉得不行。

当时的韩氏手中权柄正盛,整个侯府都听她的话,她如何肯看得顾承远承袭了爵位之后自己在侯府没有立足之地呢?本朝为大楚,这兄弟姐妹之间的分家也是很有规矩的,一般情况下,有孩子的,自然是要和孩子一起,让亲生的孩子去养老。

如果像是大宅院里,正经的夫人没有子女,就是长子养老。

如果是续弦的话也是要随着亲生儿子去的。

如果顾承远承袭了爵位,那么淮安侯府就是顾承远的,几个兄弟也只能分家,虽然说也有分家了之后还住在一起的,比如说是淮安侯的几个兄弟现在就住在侯府后院月塘后边的小院子里。

但是那也是兄弟亲近的情况下。

淮安侯的这几个兄弟,也都是安分守己的,上京寸土寸金,居大不易,能在侯府有个小院子他们已经知足了。

是以从来没有犯什么事情,也没有来打扰过侯府的日子。

如果分家,顾承毅势必要另找宅院,而韩氏也得跟着出去,而淮安侯府是开国候,当初的上京地方很大,也没有多少家勋贵,是以开国的皇上给自己手下的功臣分宅院和土地那是一个阔绰,每家都分了很大一片子地,前些年的瑞王风头多么的大,可户部不还是只能说,皇上啊,上京城真的没有地方了啊,您要不多赏一点别的吧,可见上京土地金贵到什么地步了。

当时瑞王还发了好大的脾气,可最后还能怎么样,不还是不了了之了。

让韩氏分出去,韩氏自然是千万个不愿意,而且顾承远也不一定愿意让兄弟都住在侯府,韩氏不愿意受人制肘,毕竟自己的亲生儿子当家做主,和原配生的孩子当家做主是完全不同的概念。

所以韩氏想着干脆一不做二不休,直接将顾承远了结了算了,只要顾承毅承袭爵位,那么她就还是府中权力最大的太夫人。

就让刘妈妈亲自去找了毒药,还是专门找的稀奇的毒药,这药是原是西域带过来的,在大楚都很少见到,只有种在川蜀等地才能活下来。

是刘妈妈的丈夫李兴亲自从蜀地找回来的。

据李兴说,他当时是在一个叫丽云山的道观中找到的,是一名名道号莫红子的老道给他的,花了近千两,之后就交给了自己的女儿李香让她在顾承远的饮食中下毒。

苏里让手下腿脚利落且很会骑马的李海带着五六人已经出发了,势必要找到丽云山和山上的老道莫红子。

蜀道难,但是大楚为此专修了一条直道,快马加鞭过去,十天应该也就到了。

等到天气已经开始转凉的时候,李海带着人和证据回来了。

包括这天附草莫红子是从哪里收来的,李兴是怎么买过来的,给了多少钱,当初虽然没有契约,但是李兴要老道留着,等他回上京取钱,签了一个预定的单子,给了订金,所以虽然是一手交钱一手交货,但是预定的单子还在。

李海将单子以及其他证物拿了过来,这边顾承远喝秦清澜合力,将之前参与过此事的人也都揪了出来。

其中还有人想要偷偷报信,可围住文华院的人秦清澜的人,怎么会让这个信递给韩氏呢?韩氏这几天只能呆在文华院的几间正房里别提多憋屈了,身边伺候的人也被秦清澜全部打发出去,只留她一个人在房子里,喝口水都要自己倒。

顾承毅和顾承娴很是看不惯秦清澜的做法,觉得她仗势欺人。

顾承娴在西厢房闹了好几场,甚至闹了绝食。

可依旧不顶用。

绝食这种方法,只有对亲近的人顶用,对不在乎你的人,是最愚蠢的法子。

而顾承娴又不是真的要把自己饿死,只不过是瘦了好几斤,见秦清澜没动静,母亲还是放不出来,也就重新开始吃饭了。

身为哥哥的顾承毅倒是想要去求救,但是在上京中,他又能去求谁呢?韩氏的娘家在地方,不在上京,这边一个亲戚都没有,而虎啸军中军规森严,别说你只是一个参将的儿子了,就算是皇子站在门口,无凭无据的虎啸军守卫都不可能放你进去的。

顾承毅身边的朋友就更不可能了,顾承毅再怎么说还是知道轻重的,这事绝对不能闹大,自己家里的事就是自己家里的事,要是让别人知道了,就算韩氏能放出来,后边他也没有好果子吃。

所以顾承毅也很是无奈,看着他比顾承娴多了好几条路可以救母亲,可真正的,能出府又能怎么样,一样是什么办法都没有。

等顾承远和秦清澜将一切收拾清楚之后,就派人送信给淮安侯,气的淮安侯硬生生用了一年多都没请过的事假,策马狂奔而来,一进侯府就冲到了文华院骂了一通韩氏,顾承娴在西侧的厢房都听到了那句声音最大的:你这个毒妇!我当初就不该娶你。

而就在文华院外西厢房住着的顾承娴听到这句话,整个人瘫坐下来,她真的是全然不知母亲在父亲眼里就是这样的一个存在,自己以后也会如此吗?自己今后又该怎么办呢?而淮安候也是真心后悔娶韩氏了,母家不强不能给自己助力也就算了,毕竟是自己还没有承袭爵位也还没有请封世子的时候娶的续弦,而且当时身在地方任职,他其实也没有更好的选择。

这些年来也算是顺顺当当的。

这么过下去也就算了。

居然还算计自己的嫡长子,淮安侯是真的不能忍了。

当年自己身为嫡长子被庶子算计到那么偏远的地方任职,到现在他提起这件事还气不打一处来。

回京之后处理的那是一个果断决绝。

也是因为如此,自己那些个弟弟才会安安心心呆在月塘后边的院子里,几十年了,一点事都不惹。

现在他若是连自己的儿子也保不住,那当真是白活了。

淮安侯去找顾承远要了证据,也见了李兴和那个道人。

确认事情为真。

然后开始着手处理此事。

顾承毅和顾承娴两个人一个人也没有见。

甚至淮安侯还怀疑此事之中有顾承毅的掺和,但是确实没有他沾手的证据,淮安侯也就暂时放过他了。

第二天,韩氏就病了,然后被淮安侯打包送往老家的祖宅修养,秦清澜问过顾承远才知道,淮安侯口中的老家祖宅,不过是随意写的。

当时年景不好,战乱频发,谁知道顾家祖上究竟是在哪儿,但是毕竟跟着皇上被封为了淮安候,也不能没个来历不是,顾家老祖就直接将老家定到了淮安,然后买了处宅子,说这就是我祖宅。

侯府有专门的人去打理这个宅子,让其不至于荒废了,但是要说好,那真的是半点比不上侯府。

淮安侯动作一向是迅速的,毕竟兵贵神速,韩氏连反应都来不及只知道事情暴露了,自己这下真的完了。

然后淮安派亲兵,直接将韩氏以养病修养为由送去了淮安。

还专门留了十余人过去看守,也给打理宅子的人留了一封信,叫韩氏此生都不要出府了,若是韩氏离开了淮安,唯他是问。

淮安的人看到送过来的侯夫人以及侯爷的亲笔密信,觉得自己头一次受到重用,发誓一定将任务完成。

而韩氏到了淮安之后闹了许久,却从来没有人肯放她出去,当年多么气派的侯夫人,如今只能在顾家祖宅了此余生了。

作者有话说:今天是个肥章,夸夸我自己。

天附草是我编的。

◉ 41、治病解决了韩氏, 秦清澜在府里可算是没有什么后顾之忧了。

侯府经过一段时间的敲打,以及换人。

现在的下人都可听话了。

再也没有像韩氏在的时候那样散漫和漫不经心了。

顾承乐都跑过来说她的饭菜好多了,例银也都是足量的了。

果然当初叫身边的丫头去作证扳倒韩氏手下的邹妈妈是正确的。

顾承乐过来的时候还特地空着一半的肚子, 专门跑过来吃秦清澜院子里的点心, 因着是顾承远叫常山天天在外边搜罗, 秦清澜这边的点心味道都很不错, 而且花样也多,有时候顾承乐馋了就跑过来吃点东西。

所以这些天,秦清澜觉得日子比在秦府还舒坦,毕竟再怎么样心疼她,季氏还是会时不时的过来看看女儿怎么样了,关心一下她, 还得教她点什么才好安心。

对秦清澜也是事事叮嘱, 时时问询的。

而且在秦府的时候秦清澜想要吃东西只能叫身边的丫头出去买,现在倒好,人在家中坐着, 有人替自己买东西,既不用费银子,也不用费人手,当真是快活似神仙。

而且顾承远因着秦清澜喜欢吃东西, 还没等等秦清澜说,就特地从仙客来挖来了一个厨子, 虽然小厨房现在还没有修好, 所以那厨子在大厨房,但是也足够了, 时不时的就有新的菜吃, 味道还很好。

当真是让秦清澜的食欲好好的满足了一把。

虽然有些人有点惊讶为什么淮安侯夫人这几天不出来宴会了, 听说是病了还派了人来淮安侯府问询,不过是淮安侯亲自派亲兵将人送过去的,而且府里最近口风很严,所以别人除了得知侯夫人生了病,要回老家修养之外,什么消息也没有拿到。

本来有些人还想着什么时候宴会了见见秦清澜打听打听消息,可秦清澜又是个惫懒不喜欢社交的性子,所以这一个月的时间里,一次宴会都没有参加过,倒是让想要打听消息的人都失望了。

不过有些知道韩氏在放利子钱的人,她们打听消息更多的是为了韩氏的礼,没有谁会和银子过不去,想要知道韩氏究竟是怎么样了,之后自己还能不能白得上一些钱。

但是看着什么也打听不出来,也就罢了。

想来应该是事情败露了,等过个几年,韩氏应该就回来了。

等到暑热真的马上就要散去的时候,苏里终于带来了消息,说是那毒药,可能有解药了,就在京外的楼观台住着一个郎中,说是年少去过蜀地,见过这个毒,或许可以解。

顾承远自然是高兴,而秦清澜思考了很久,自己想要的不就是吃吃喝喝的舒坦日子吗?现如今韩氏没了,府里她是管家的少夫人,顾承远又时时给她带来好吃的,都不用自己去找,其实也挺好。

顾承远活着带给她的好处,比死了带给她的好处多。

秦清澜心中也觉得其实他还是活着比较好。

本来她就不愿意强看着一个人死,即使在末世死亡已经是令许多人麻木的一件事了,但是秦清澜始终觉得,能活着,比死了要好。

两个决定明日就出发去找这个郎中,因为毕竟这个郎中不是久居京中,万一什么时候人走了,再要想找,可就难了。

楼观台是大观,但是相比于太清观和白云观来说,就有点远了,一来一回一天就没有了,所以他们两个人是打算在楼观台直接住一晚上的。

本来也可以将郎中请到侯府来治疗,但是毕竟是请别人解毒,第一次还是亲自去显得比较有诚意。

到了楼观台之后,秦清澜觉得这比太请观和白云观修的都要大,地方空旷,视野开阔,看着人的心情都变好了。

那郎中只是借住于此,是以在楼观台后边的厢房里。

他们两个人到的时候,正看见他在晒药材。

看见两个人了也不惊讶,只说:你们来了啊,等会儿,我将这些药材都弄好,马上。

顾承远和秦清澜也不着急,顾承远是等了许久了才终于等到了这个好消息,终于知道自己的病是什么了,也终于能够解了这毒,那么多年都挨过来了,也不差这一世片刻的。

而秦清澜本身就不是个着急的性子,等一会儿她还能歇一会儿,没什么不好的。

那个老郎中就这样慢慢的晒着自己的药,秦清澜本想帮他,可毕竟自己不知道药性,害怕弄坏了,也就放弃这个打算,只是等着。

等了小半个时辰,那个老郎中终于喜笑颜开的将所有的药都摆弄好了,这才对着他们两个人说道:你们两个进来吧,我给他搭一下脉。

两个人跟着进去,屋子不大,但是很干净,想必是因为主人是郎中的缘故,收拾打理的很好。

鄙人姓顾,这位是我夫人,听闻郎中知道天附草的毒,也可以解,特来求医。

你坐下吧,我答一下脉。

顾承远也不嫌弃是草垫,直接坐下,将手腕搭在桌子上等着这位郎中诊脉。

秦清澜看着这位郎中,看着他从刚开始的确定,到后来微微摇了摇头,然后又仔细的摸了摸脉,面上显示出镇定。

老朽姓黎,叫我黎郎中就好,这位公子能活到现在,不容易啊。

说着黎郎中叹了叹气,然后又道:给你调养身体的郎中,想必医术高超又事事细心,这才让你活到了二十多岁啊。

是,那位郎中,是很用心。

姜郎中是他亲自去请来的,去了好几次,姜郎中这才答应治他,却也不敢保证,只说尽力而为,但是他是实实在在的尽心尽力了。

顾承远是知道的。

这么几年,幸好有他,否则他还不知道能不能活到这个岁数,知道事情的真相。

你这病,是因为那毒草,那人怕是十几岁的时候就已经下毒了,而且下了不止一次。

且应该是小剂量慢慢下在你的饮食里的,确保了你活不了多久了才停手。

替你医治那位郎中只能依靠表象来诊治,能够做到这个份上已经不错了。

接下来我替你施针,一日一次,然后再配上解药,每日三顿一次都不能少,你怕是得在这个道观多呆些时日了。

这里虽然是大观,但是条件肯定是远不如侯府的,长风有些不忍他家公子就住在这里,于是问道:可否请老郎中到侯府去小住一段日子呢?那黎郎中只摇了摇头,说道:我来上京本就是为了好友的所托,我与他约好在这楼观台见面,不能失约。

既如此,那就叨扰郎中了。

顾承远并不在乎倒地睡在哪儿,虽然在侯府长大,但是他对这些事情并不讲究。

黎郎中见顾承远答应,也不奇怪,毕竟这种公侯家的公子和夫人少见有耐得住性子的人,他当时晒药材,也是要看看两位的心诚与否,既然能等,就一定能在这儿住下。

随后他进屋子里取了笔墨纸砚,写了些药材:这病难治,药也难寻,不过我相信你们是能找的到的,我先为这位公子施针。

等药齐了之后,拿过来我来配。

不过这期间公子为了将毒逼出来,可能会比寻常更加虚弱,每日可能不会醒多长时间,你们得安排好。

黎郎中将药方交给了顾承远,然后让他准备一下,他要开始施针了。

顾承远则是出去将药方交给了秦清澜:这寻药,就交给夫人了,辛苦你了。

长风、常山虽然能干,但是并不心细,还是交给你,我比较放心。

这话倒是真的。

长风、常山胜在忠心,要说细心,肯定还是比不上女生的。

好。

秦清澜就算对着这些日子顾承远送来的好吃的,都不该推脱。

是以秦清澜先是带着听雪去找了楼观台中负责房舍的人,给顾承远和黎郎中找了两间上房,将黎郎中的房间就安排在顾承远的隔壁。

黎郎中也不是那种死犟的人,能换房提高生活质量有什么不好的,而且本就是别人有求于他。

将房间收拾打点妥当之后,秦清澜还给顾承远留了几个人,都是她近日里挑的,东跨院走了那么多人,自然要新补进来有些。

这些人都是找了熟悉的人牙子,挑的身家清白,嘴严手利的,而留下的几个人,更是心细机灵的,分别是四个小厮和两个女使。

小厮中最大的那个叫顾卫,也是最机灵的。

这几个人自然是听长风和常山的话,然后秦清澜还留下了冬语管着两个小丫头。

布置完了之后,秦清澜又上了马车,看着方子,思考这些药应该去哪里找。

到了上京天已经黑了,秦清澜就打算睡一觉,明天再找。

第二天的时候,秦清澜觉得药最全的地方肯定是医馆药铺,黎郎中方子需要的药材种类很多,上边不仅有不常用比较难找的药,还有很多常用的药。

秦清澜首先是去了回春堂,这是一家在她名下的医馆,也是她的陪嫁,里边就有药铺。

从这儿拿肯定是最快最方便的。

那回春堂的管事见主人家来,还以为是怎么了,担心是不是自己做的不好,最后知道秦清澜只是来拿药的时候才将悬着的心落了下来。

然后叫了几个郎中他们的徒弟来抓药,花了一上午的时间,这些东西就都备齐了。

然后秦清澜才是回府翻库房。

韩氏管家十几年,这库房的礼单也是混乱的很,有好些药材知道有,但是具体放在哪儿了,还是要仔细的找。

翻了一个下午加一个晚上,找到了大部分的比较难找的药材,可最后那个人参真的是有点为难。

黎郎中是这样说的,年份越久的越好,最好能超过三百年,可三百年的参哪有那么好找,侯府也只有一二百年的参还有库存,别的那是真的很难找啊。

大楚立国也才一百年左右,这种参,当真是可遇不可求的。

于是秦清澜打算开始四处问,谁家有人参。

也给淮安侯修书一封,毕竟他好歹认识的人比她多。

淮安侯看到信,给秦清澜说不用打听了,我知道,然后隔日就带回来了人参。

后来才知道,这参是淮安侯去静王爷那里求的,静王爷是先帝的弟弟,现如今是四十七岁了,之前先帝为了给静王的生母贤太妃治病,赏了他一株三百年的参,可贤太妃还没用呢,就已经去世了,那参自然也没用上。

秦清澜不知道淮安侯是如何求到的参,不过剩下的药的找齐了,她自然就启程准备去楼观台了。

不过就这些日子看来,秦清澜觉得淮安侯还是很在乎顾承远的,即使这两年不怎么经常过来探望顾承远,但是身为父亲,淮安侯心底里还是很在乎顾承远的,即使表面上没有表现出来。

就看在他知道了韩氏想要毒死顾承远,直接将韩氏发配回淮安就知道了,韩氏身为侯夫人,地位摆在这里,如果真的处置了,实际上对于淮安侯府的影响还是不小的。

可他还是处置的这么决绝,对于韩氏来说,最可怕的不是死,而是生不如死,去掉她最在乎名声、光环、脸面以及尊荣,比让她死更要令她难受百倍。

而这个参也是,几百年的参本就难寻,为了这个去求静王,实在是和淮安侯以往的形象不符合,而且有求于人,定然是会受些委屈的,其中说不定还要用许多利益去换,可他还是听见顾承远需要还是去了。

说明他还是在乎的,可能就是因为很在乎,所以在面对的时候才会更加的不忍。

最后以一种类似于近乡情怯的心情,不想去面对。

这一去,估计就是一个月了,是以秦清澜带了很多的东西,还有被褥之类的,是江妈妈最近准备的,很是齐全。

连她经常喝茶用的茶具什么的还有她往日里睡觉抱着的软枕都拿上了。

还有顾承远往常常用的东西也都让禾儿收拾起来了,东西和药材加起来,足足的塞了四辆马车。

甚至,秦清澜还带去了一个厨子,以及不知道从哪儿知道了消息想要去学习并且切磋医术的姜郎中和他身边的小药童。

就这样早上出发的秦清澜下午的时候才到的楼观台,到了之后她先是将药材交给黎郎中,然后说道:黎郎中,不知道您愿不愿意见一下一直替我夫君看病的姜郎中,姜郎中听闻我们找到了能解此毒的人,非常想要来认识您一下。

对此,黎郎中当然是可以的,反正他现在也是在等老友,一天除了给顾承远诊治之外,也没有别的事情,和另一位郎中谈谈,也就不无聊了。

而且他知道这种毒阴险,那位姜郎中能够仅凭着表象,就帮顾承远延续了好几年的生命,想必也是为医术高超的郎中,自己说不定还可以从他身上学到很多。

两个人见了面之后,简直是一见如故,毕竟都是同龄人,还都是医术高超的郎中,且都去过地方游历,有医者的仁心,见了面话简直都说不完。

秦清澜也就顺便将姜郎中的房间安排到黎郎中隔壁方便他们交流,这也是还好楼观台观虽然大,但是毕竟离上京还有一段距离,来这边的人比较少所以才能剩下这么多间房。

之后秦清澜问了冬语顾承远的情况,知道一切都好,还去看了一下顾承远,他正睡着,睡的很安稳,不知道为什么,秦清澜莫名觉得这样很乖,笑了一声之后又觉得自己有点傻,就出去吃饭了。

第二天早上顾承远起来的时候,见到饭菜从清粥小菜变成了好几盘精致且让人食指大动的饭菜的时候,就知道秦清澜来了。

长风在布菜:公子您是不知道夫人一来,咱们的伙食都变得好多了呢,原先一顿饭不过是随便一个馒头一碗菜就解决了,这夫人以来,咱们的伙食档次一下就提高了,我昨天晚上吃到了夫人带来的红烧肉呢。

虽然顾承远不怎么说话,也没有回长风,但是长风还是在絮絮叨叨的说个不停:公子你是不知道,昨天晚上看到夫人来的时候,那一长串的马车,带了不少东西呢,估计都是为了公子你准备的呢。

公子你看,这菜,估摸着就是夫人害怕您在这儿吃不好特地带的厨子,还有这床垫被褥,你看多软。

夫人还带了您之前摆在书房桌子上时常翻看的书呢,想必是怕您无聊。

夫人可真好。

听着长风絮絮叨叨的话,顾承远也不烦,可心里倒是笑了一声,这厨子,哪是为自己带的,怕是她自己吃不惯,这才将厨子也带上了,其他物件怕也是这样。

不过那书本,到估计真的是为自己带着的了。

用完饭之后,顾承远正想要去找黎郎中扎针,然后就看到了秦清澜从正好外边进来。

正好的阳光撒在她的脸上,照的她整个人像是发光了一样,皎如日星。

顾承远不得不承认,自己这位夫人,当真是璞金浑玉,天然未加修饰之美。

秦清澜已经出门逛了好一会儿了,前几天来的时候只待了一会儿还不到三个时辰,拿了方子就走了,也没有仔细的瞧瞧楼观台究竟是什么样子的,现在她至少还要在这儿待上二十几天,自然是要好好的逛一逛这边的风景。

今天早上天气很好,风清云朗,而且也不甚热,是个逛一逛的好日子,秦清澜就在外边逛了许久,她刚刚还在外边看到了很多巍峨高大的石碑,上边篆刻着道经,有不少人在附近观赏。

那地方很大,秦清澜虽然不解其深意,但是光是逛完就用了好久,现在还不到午时,她就感觉早上吃的东西都已经被消化完了,实在是运动量过大的缘故。

但是虽然说天气渐渐的不那么热了,凉了下来,但是走了这么一遭,她也出了不少的汗,而且肚子也渴了,正好回来喝口水,吃吃点心,休息一下。

这会子回来看到顾承远醒来了,也坐在他旁边,边喝茶边问道:这几天感觉怎么样?可有好些?顾承远在黎郎中第一次施针的时候,感觉有点痛,之后那痛与日俱增,问了黎郎中之后才知道,通则不痛,痛则不通,黎郎中就是要将这些地方疏导开了,这样他的病才能好的更快。

等病好了一半的时候,也就不疼了。

这些日子也幸好,黎郎中开的药中有安眠的成分,所以他一天之中大半的时间都是睡着的,睡着了倒也是感觉不到疼了。

本来顾承远是想说不疼的,反正他已经习惯了忍着,天附草的毒,虽然发作起来不会剧痛,但是那滋味着实也不好受。

而且是病哪有不疼的呢?不过是程度深浅轻重的问题。

可是他刚刚吃饭的时候已经听说了秦清澜带了好些东西,虽然说不是为了自己,但是倒是让他知道了她的的确确是个追求生活品质的人,也让他捎带着享受了一把。

现下顾承远倒是想逗逗她了:很疼,尤其是扎针的时候。

听到顾承远这个话,秦清澜倒是真的有点为他担心了,就这么些日子的相处,虽然秦清澜和他的关系并不算很亲近,但是也大概了解了顾承远是一个什么样的人,虽然病弱,但是自己能干的事情一般都是自己做的,而且从来都不会因为病痛露出痛苦的表情,一般他只是默默的忍着,最多是受不了的时候躺在床上歇一歇。

要紧吗?要不要我去和黎郎中说一下?其实不一定非要一个月解毒的啊,你的病情本来就比平常中毒的人来的久,说不定解毒也要更久,慢慢来是不是会好受一点?或者你吃点甜点,吃点甜点就不疼了。

看着秦清澜真真切切的在为自己担心的样子,顾承远倒是真的有点动容,也不打算再逗她了:骗你的,是有些疼,不过我能忍受的住的。

秦清澜听了之后没有像顾承远想的一样不担心了,反而认真的说道:但是如果真的有些疼的话,就给黎郎中说一声,或许有不那么痛的解决办法呢?是病总是要难受上几天没有错,可疼还是疼,痛就是痛,没有谁是应该忍受这些的,人生在世,不过就是痛痛快快、舒舒服服的过,如果有更好的办法,哪怕是缓些解毒,可以不那么疼,咱们也是等的起的。

这倒是让顾承远没想到,可能是秦清澜的语气太过于认真,让顾承远的心都为之颤动了一下,是啊,没有谁是活该忍受这些苦痛的,即使他已经忍了很久了,早都已经习惯了这种感觉,可习惯了的事情未必就是对的,顾承远突然觉得秦清澜真的是和常人不一样的。

不知道为什么,但是顾承远就是这么感觉。

就这一点点的不同,也是她身上最可贵的地方。

也是,今天施针的时候问问黎郎中吧,若是能够有不那么疼的方法,自然是更好的。

而今天替顾承远施针的时候,秦清澜就问了这个问题,黎郎中转过身道:这天附草的解法老朽也只是知道这一种,实在是没有更好的解法了。

听到这个消息,秦清澜是有些失望,不过这也是没办法的事。

不过也让她觉得这段日子还是好好照顾一下顾承远吧,毕竟是个病人,而且这些日子格外难受,总该多体谅些,倒是让顾承远有些受宠若惊了。

不知道为什么突然秦清澜就变的如此体贴了。

作者有话说:白云观—在北京、重庆、湖北、甘肃、淄博、、上海、荆门、陕西、洛阳好像都有这个道观。

太清观—在北京、秦皇岛、成都有。

楼观台—陕西省周至县城东南十五公里的终南山北麓,道文化的发祥之地,我国著名的道教圣地,素有天下第一福地和仙都之称。

——百度百科借用了一下名字。

◉ 42、解毒就在顾承远治病, 秦清澜闲逛的日子里,黎郎中倒是特意请了秦清澜过去了一趟,说是为了之前那个能够缓解顾承远中的毒的方子。

毕竟这个方子和她有关, 请她前去听一听。

黎郎中笑着说道:这倒也是巧合, 这方子中有一味药材, 名白芝, 本是增香用的,却正好对上了天附草的毒,虽然剂量不大,但是也能阻碍毒素的扩散,缓解病情。

原来如此,当初我百思不得其解, 难怪啊。

姜郎中对此事虽然没有到耿耿于怀的程度, 但是也是很想要知道其中缘由的。

这次执意要跟来,第一是要知道这究竟是个什么毒,要怎么解之外, 就是想问为什么之前的方子能够缓解顾承远的病了。

秦清澜听了之后这才明白,为什么自己只给了一点点稀释过的灵水,效果就那么显著,原来是因为那个药本身就有一点作用。

只可惜只是在药瓶子上残留着一些, 要不可能顾承远的病能好的更快,姜郎中就不至于说是要用五六年了。

自己本意只是想要让顾承远看起来没有那么难受, 所以起初也没有给很多灵水。

那个量也是平日里给季氏和老太太送汤的时候加的量, 两个人喝了只觉得身体舒服的很,倒是并不觉得有什么大的作用。

想必是残存的白芝, 和灵水的共同作用, 才使得顾承远的体验这么明显, 让自己差点穿了帮。

原来是这样,我还很惊讶,为什么养身体的方子会对我夫君的病有效。

世间万物皆有缘法,想必也是顾公子命不该绝。

黎郎中感叹道。

之后的几天,淮安侯倒来了一次,只不过他是策马飞奔而来,呆了三个时辰又策马飞奔而去,而且他来的很不巧,正好是午饭后顾承远用完了药到的,那药中有安神的成分,顾承远喝了之后,一般都要睡到下午吃饭才会醒,秦清澜就看着淮安侯坐在树下阴凉处乘凉。

眉头深锁,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淮安侯眼神尖,一下子就看到了秦清澜,秦清澜也就过来了,陪他坐着。

秦清澜觉得淮安侯大概是有心事,而且怕还是跟顾承远有关的,之前她就觉得淮安侯心里是挺在乎顾承远的,现在想想,八成是真的了。

可这个时代的人,不管是男人还是女人,都是羞于表达的,或者说是他们所受到教育就是含蓄内敛这一方面的。

而俗语君子抱孙不抱子,也显示出了这个时候的父亲,更多的是作为一个严父存在的。

虽然这句话实际上是有关祭祀礼仪的,但是慢慢的就演化成了不要溺爱孩子,要严加管教。

这其中也是有一定的道理存在的,可是同样的也让父子之间的亲情变得有些疏离,难免显得有些不亲近。

就比如现在的淮安侯一般,虽然心里还是在乎,担心顾承远的,但是偏偏什么也不说,让人感觉他很不在乎一样。

侯爷可是来探望承远的?侯爷要不要用些点心,承远他用了药,怕是这一时半会儿的醒不了。

这白玉酥是厨房那边刚做好的,正是酥脆的时候。

配着这新茶,味道刚刚好。

好。

侯爷军务繁忙,还能抽出时间来着楼观台,实在是有心了,等他醒了我一定告诉他您来过了。

淮安侯嘴巴动了动,似乎是想说些什么,但是想了想自己今天不不就是来看他的吗?何必隐瞒呢?听说承远小时候很出众,我也想听听他小时候的事情,侯爷可否讲解一二?这倒是真的,秦清澜还真的有些好奇来着,之前楚瑞静提到顾承远的时候一脸的遗憾,想必顾承远少年时,应当是才华横溢、风采绝代的翩翩佳公子。

她倒是像听听淮安侯对自己这个儿子的看法。

听到秦清澜的问题,淮安侯想了想,顾承远的小时候啊,一晃这么多年过去了,脑海中的记忆却还是这么清晰,于是他仿佛陷入了回忆般的说道:承远啊,小时候他母亲去世了,他才几岁,还没我一半高。

可我看着他坐在长廊的台阶上,小小的人,也不哭,就是看着他母亲的房间,不知道在想什么。

我也不知道怎么安慰,而且实在是没有时间,就只能时时刻刻让底下的亲兵注意着。

后来他不知道为什么想读书了,据说是为了她娘,我很高兴,顾家终于能出一个读书人了,战场上刀枪无眼,哪是那么简单的,不都是在拼命,顾家那么多人,那么多条命,都埋在边境了,且现在边境安稳,虽然有些骚乱,但是并不妨事,文臣反而更能效忠国家,发挥更大的作用。

我看着他从童生到秀才,再到举人,自是为他十分高兴,可这么些年,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没有了婉儿的缘故,又或者是因为我常年离家在外,他与我不甚亲近。

后来,他病了,我难受,可同样不知道怎么去安慰,只能遍请名医,可都没有效果,我越来越不敢去见他。

这一等,就到了现在。

可能相对亲近的人,对于陌生的人,人们反而更能敞开心扉,相比于顾承远,对着秦清澜,淮安侯反而更能说出心里话。

而且秦清澜总觉得淮安侯今天是因为突然得知了儿子这些年的病因,又突然知道自己儿子的病是可以被治好的,所以心里积蓄的情感比较多,这才在今天说了出来。

对此,秦清澜觉得也不是一个坏事,毕竟把事情说出来总好过憋在心里。

看了看淮安侯,这个时候秦清澜才感觉,这也只是一个普通的父亲而已。

而这边淮安侯将事情说出来了之后,感觉自己心中憋着的那股子气也消散了,也明白自己今天说的有点多了,虽然他知道自己是一个不称职的父亲,不过他这段日子也是真的生气,忧心。

这么的说了一通,也算是稍稍不那么压抑了。

而且面对着秦清澜,淮安侯虽然和她相处几乎没有多长时间,可他却明白,她不会说出去的,他们两个是同一个战线上的。

等之后淮安侯用了一点白玉酥,喝了两口茶,也没有一直坐在这里,既然已经知道顾承远一时半会儿醒不过来,又来了楼观台,自然是要去上一炷香。

而此时顾承远罕见的没有在屋子里睡觉,刚刚父亲说的话,他都听见了,本来只是打算起床喝口水,却没想到听到了这些事情。

顾承远也不知道自己内心中究竟是怎么想的,高兴吗?其实也没有那么高兴,伤心吗?很早他就不会再伤心了,没有了期待自然也就不会伤心了。

小时候很想要的东西,长大了再拿到,心境还是不一样的。

不过顾承远觉得,听到父亲说他还是在乎自己的,还是会因为自己而伤心、失落、难过。

自己内心中还是稍感欣慰的,毕竟他还是自己的父亲,再怎么样,也是在这个世界中唯一的亲人了。

秦清澜进来之后,看着顾承远,有点惊讶:你不是在睡觉吗?渴了,本来想起床喝口水的。

那刚刚?嗯,都听到了。

对此,秦清澜也不知道如何去说了,毕竟是父子之间的私事,自己反倒是听全了,真的是很尴尬。

这个时候顾承远看出来秦清澜有点尴尬,倒是笑着温声说道:无妨的,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情。

看着顾承远这不在意的样子,虽然秦清澜觉得两个人之间还是有可以修复感情的机会的,但是秦清澜觉得自己还是不要多嘴什么,毕竟是父子之间的事情,自己一个外人多嘴不好。

而且不知道具体的情况,自己也没有理由对此说些什么。

淮安侯上完香回来之后,已经是下午快吃饭的时候了,淮安侯和顾承远在房间里说话了一会儿话,秦清澜就在外边等着厨子将饭做好。

淮安侯在房里呆了一段时间之后,三个人吃了一顿饭,也就走了,毕竟大门关了之后除非到第二天早上,就再不开了,在这之前要回到虎啸军中,哪怕他已经是参将也不能免俗。

黎郎中的治病方法还是很有用的,每次施针完了之后顾承远虽然觉得疼,但是第二天醒来之后就会觉得自己的身子轻盈了一点,没有那种沉重的感觉了。

这其中秦清澜还是受到了侯府的消息,顾承娴在府中闹了两场,但是因为府里已经没有什么能做主的人了,是以她闹了这两场并没有什么用,反而是让下人很是为难,只能劝她。

反倒是顾承毅,这些日子虽然消沉,但是忽然开始去外边当值了,这是一年前他向淮安侯求来的,也算是荫官的一种,因为他未经武举,当时也不想去虎啸军里从小兵一步一步的往上爬,毕竟虎啸军军纪严格,需要住在营里,所以他选择了另一条路,禁军内侍卫,不过是八品,说着是禁军,但是实际上也就是普通的荫官。

也就是在禁军中挂了一个名,听起来好听而已。

秦清澜听到消息之后才知道原来顾承毅是有事情干的啊,那他为什么一直呆在侯府里,也不经常出去。

当时她还诧异了一下,顾承远才给她解释道:他那内侍卫的官职,上京城中有的人不少,大多都是靠祖上得的荫官,不过他是八品的,别人是九品的而已。

职责说是保护皇上,可也就是在皇宫外围巡逻,说出去看着体面,但是实际上没有什么权力,而且也并不需要每天去点卯,很多人一年也就去上两三回。

那肯定有好处的吧,顾承毅也没有这么傻吧?自然是有好处的,可以在皇宫巡逻不就是最大的好处吗?上朝的时候看到的都是些朝廷要员,说不准什么时候就能见到皇上,如若立了功,那就是一步登天,可不比在军中一年一年的熬要好?和朝廷要员结交那不是结党营私吗?而且他作为侍卫,也没有什么值得让别人看中的理由吧,不说一二品的大员,就算是三四品的官员,也都四五十岁了吧。

这都不是一辈人,怎么能交好呢?而且说道见皇上,见到了又能怎么样呢?再说立功,真真正正有能力的人才能立功的吧?皇城附近,羽林卫管的严的跟什么一样,就算是闯进了皇宫,也是禁军的事情,怎么能轮到他立功呢?可能是当初作者设置的关系吧,秦清澜觉得这个朝代的军队名字有时会有点耳熟。

比如说专管皇上和皇宫的禁军,维护都城治安的羽林卫,还有拱卫京城的三大军,虎啸军、玄甲军、天策军。

是啊,有这种好事怎么轮的上他呢?顾承远也觉得,顾承毅实在是有点过于自信了,选择虎啸军,虽然吃的苦看似要多一点,但是实际上可比走内侍卫禁军的路子要轻松的多。

有淮安侯在,再在虎啸军中熬上几年,他定然是能得一个六七品官的,虽然起步比较拉胯,但是后续有保证,可在禁军中就不一定了。

禁军那么多人,且都是王公贵族,怎么能轮到他呢?等到八月底的时候,黎郎中摸着顾承远的脉象,觉得已经差不多了:你的毒,已经尽然解开了,不过是还是要好好养着身体,毕竟毒素侵入身体已久,五脏六腑有好些都已经被毒素被损坏了,你一定要仔细的养着,可以适当的活动身体,但是一定不能劳累了。

你年轻,也好得快,最多不过两三年的时间,你的身体就能和常人一样了。

谢过郎中,顾某感激郎中大恩。

顾承远是真心的感谢黎郎中,要不是他,可能自己这辈子都不一定能找到一个会解天附草之毒的人。

而他的身体,已经耽搁不起了。

治病救人,乃是医者职责所在,何以言谢?黎郎中摆了摆手。

黎郎中收了谢礼和诊金之后和那位等了他几天的友人离开,据说是要去北方找药材。

而秦清澜和顾承远也启程,准备回侯府。

作者有话说:禁军是有的,羽林卫我改了一下职责,玄甲军应该也是有的,虎啸来自虎贲军,有个天策军来自神策军。

◉ 43、原因九月份的天气已经渐渐的冷了下来, 秦清澜的衣服也已经从云罗换成了厚实一点的锦缎,她正听着底下的人汇报府里上个月以及这个月的情况。

现如今的管事的嬷嬷自然不再是韩氏那一批了。

府中各处的管事大半都都是上个月她没有出府之前安排的。

之前韩氏在的时候的那一批人,其中看着老实, 堪用的留下, 剩下的, 秦清澜也没有难为她们, 给了银子打发出侯府,大都都去了庄子上。

虽然不如在侯府体面了,可也是个不错的结局了。

刚将事情分到别的人手里,秦清澜就出府一个月,一个是看看这些人是不是真的有能力管事,再一个就是要看看这些人有没有什么别的心思。

人嘛, 没有监管的时候就是最懈怠, 最松散的时候。

若是上级一直不回来,这工作自然就会不好好做了。

所以这个月也可以说是实习考察期,江妈妈就在侯府帮自己看着, 有哪些人可以留着,哪些人是没什么能力又多嘴的,或者人品不太好的,那就都要换了。

幸好, 侯府里的下人本来就是经过精心挑选过的,这些人能混到这个时候, 也已经不是那种事情都做不好的了, 这十几个人里边除了有一位赵嬷嬷以为自己年纪大,别人都得让着她, 在侯府里有些作威作福的架势之外, 也就没有别的人需要替换了。

如今管着厨房的, 自然是那位毛遂自荐的王妈妈,她办事倒是稳妥,而且江妈妈觉得颇有手段是,现如今,厨房已经是井井有条的了。

别的地方经过换人之后,就算是有些不服气的,也都被压了下来,那些管事们觉得总要叫管家的少夫人看看自己是担得起这个位置的,是以对底下人看的也是很严格的,决心要把事情干好。

而且就看秦清澜这说换人就换人的架势,和一上来就将府里侯夫人送回淮安老家的威风,底下的人自然也是不敢做些不好的事,只管好自己的一亩三分地就好了。

现在正在汇报的是管着针工的钱妈妈,钱妈妈恭敬的说道:少夫人,马上就是寒衣节了,按往年的例子,冬衣也该预备起来了,之前与咱们家定了契约的是锦绣绣坊和李记裁缝铺,锦绣绣坊一般负责主子们的衣服,李记则是负责下人们的衣服,我又选了几个绣坊以及张记和王记,衣服也都是不错的,前几天也派人去过了,这是他们送过来的料子和样式,还有已经做好的成衣,少夫人可以看看,然后再决定。

诗经中记载:七月流火,九月授衣。

意思就是夏天即将过去,冬天即将到来,九月开始天气即将慢慢转凉,大家也要开始准备冬天的衣服了。

尤其是这个七月流火,秦清澜还记得她做高考语文题的时候,老是碰到这个成语的辨析题,因为照着字面意思看,很容易错误的理解为是天气炎热的像是火一样。

但是实际上,这个成语的意思是农历七月天气转凉,天刚刚黑了的时候可以看到大火星从西方落下去,在现代更常用的意思是天气转凉。

现在按照大楚朝的历法已经是九月了,但是天气还没有彻底的凉下来,所以寒衣节被设在了十月初一,寒衣节自然是要给府里的下人一人一套冬衣的,毕竟十月一过完,马上就是寒冷的十一月和十二月了,再往后就是过年了。

而府中祭祀用的寒衣自然也都是要准备好的,到了十月初一寒衣节的时候,街道上的纸店也会提前备好祭祀要用的寒衣纸,百姓们买了寒衣纸回去之后自己做成衣服裤子的模样,到了日子再烧掉,这其中还有很多讲究,比如过世已久的要用五色纸,新亡故的人则需要用白纸等等。

在大楚,寒衣节甚至会专门放三天假,就是为了准备寒衣,同时也有缅怀亡者的意思在。

也算是一个比较重要的节日了。

不过钱妈妈现在提起的事情是给府里的主子和下人们裁衣服,这种事情涉及全府上下小几百人,再加上衣服缝制的时间,提前一个月准备甚至都是因为秦清澜一直没有在府中,这才推迟到了九月初准备。

锦绣绣坊之前其实主要负责的是淮安侯、韩氏、顾承毅和顾承娴的衣服,别的地方的衣服韩氏都是直接让人送了料子去了,然后让府里的裁缝和绣娘赶制。

淮安侯府也是养了十来个裁缝和绣娘的。

说着钱妈妈将几家铺子送过来的东西都拿了出来给秦清澜看,秦清澜摸了摸,锦绣绣坊的图样还是很不错的,衣服料子虽然有点次,但是那里也可以接受自己买了料子送过去的。

报价也很实在,秦清澜就不打算换了。

不过这次她打算主子的衣服就不要再让府里的裁缝和绣娘赶制了。

一来是因为府里的裁缝和绣娘比较少,要赶制府里的主子的衣服还是不够的。

淮安侯、以及他的五个姨娘、三个通房算是主子,这就九个了,然后再就是六个子女,再加上她自己,淮安侯府一共是十六个主子,这么些人的衣服,还是制作麻烦的冬衣,全靠府里的绣娘自然是不成的,还是得外包出去。

万一误了寒衣节的时间就不好了。

而下人们的衣服,秦清澜却觉得李记的衣服有些不行,韩氏对于府里的这些下人的待遇说实在的很一般,李记的衣服虽然外边用的料子还可以,但是里边的棉花塞的实在是有点点少了。

这样虽然冻不死人,可是却还是有些冷的。

是的,这个世界是有棉花的,毕竟是个书籍的世界。

所以百姓们过冬穿的也是棉衣,旁边张记的贵一点,但是不仅用料好,而且里边的棉花也塞的足足的。

而王记外边的绣花很不错,但是衣服料子和棉花就不那么充足了,属于比上不足比下有余的程度。

不过价格比张记要低一些。

秦清澜最后还是选了张记,身为淮安侯府这个大型公司的高级打工人,她还是很能体会打工人的不易的。

冬天有件厚棉袄的温暖,是什么都替代不了的。

吩咐过去之后,秦清澜坐着喝了口茶,她能歇了吗?不能,还有好多人在外边排队等着。

毕竟她一个月都没有回来了,有好些事情都攒着了。

顾承远最近终于病好了,在四处走动,想要找个书院,也就不能帮她处理事情了,这些事情她只能自己完成了。

秦清澜心中叹了一口气,好歹今天见面问完了,明天后天就能歇着了。

等秦清澜处理完这些事情之后,已经到晚上了,虽然她早上起的也不早,中午也睡了午觉,要是真的算起来,她一天的工作时间也就八个小时,但是秦清澜还是感觉好累啊。

工作真的不是人干得事情。

为了自己的工作时间,秦清澜决定改革,简化工作流程,提升工作效率,虽然说是管事的换了,但是很多事情的工作流程还没有变化,依旧是有好多的时间都浪费在了无用的消磨上。

比如裁缝想要一匹布,得先去跟针线房的小头目说,小头目再跟钱妈妈说,之后再汇报到现在暂时管着库房的江妈妈那里,江妈妈同意了,再去找人拿布。

这一来一回的,要一匹布就要四五天了。

不过在秦清澜准备开始为了自己今后的幸福生活加油努力的时候,她就发现自己还积攒了好几份帖子,是郑夫人邀请她去打马球。

说起来这个大楚这个朝代是仿唐宋的文化的,所以打马球也是贵族之间很盛行的一种运动。

本来之前就是和郑夫人约好的,因为顾承远的病自己去楼观台去了很久,也是这个时候才看到帖子,真的是应该去一场。

于是提笔给郑夫人写回帖,说自己后天一定去。

这个帖子就是古人重要的通信方式了,她们两个就相当于郑夫人使用微聊发了一句:后天出去玩不?她再回:去。

不过帖子这种方式,就要网络慢的多了,估摸着明天早上郑夫人就会收到自己的回帖了。

然后秦清澜又看到了自己二姐姐的信,有厚厚一沓子,也不知道写的什么,但是分量不少。

信的大致内容就是说,自己的二姐夫终于清楚的意识到自己老妈对自己媳妇儿不好,还是在自己媳妇儿恭恭敬敬伺候两年的情况下,于是二姐夫终于忍不住了,去问了自己老妈。

结果居然得到了一个十分意想不到的回答。

原来平阳侯夫人最开始嫁给平阳候的时候正新婚,不到一年就生下了一子,赵文斌,也就是二姐夫的大哥,这个时候平阳候夫人过的几乎是最好的日子,自然对这个儿子十分喜爱。

后来平阳候夫人的妹妹居然嫁给了王府做王妃,虽然说只是个郡王,可毕竟也是王妃,平阳候夫人很是嫉妒。

嫉妒妹妹品貌出众、素有才名时常被各种夫人夸赞。

嫉妒为什么妹妹这么完美。

而当时的平阳候希望实干,于是向皇上求了准备出去京城打算外派,可巧平阳候夫人这时候怀孕了,怀孕了自然不适合长途的奔波劳累,只能留在京城养着。

怀着孕的平阳侯夫人独妒忌着自己的妹妹,又觉得这个孩子来的不是时候。

就想着母亲过来陪着自己。

可平阳候夫人的妹妹也怀孕了。

她们两个的母亲只能在两个女儿当中选一个,因为妹妹是头一胎没有什么经验,需要注意提点的地方很多,而且妹妹毕竟是在王府生子,环境复杂,又生的是嫡长子,需要防范的就更多了,比在侯府生子危险,平阳候夫人的母亲自然选择了妹妹,而不是她。

因为孕中多思,忧虑,平阳候夫人这一胎很是不顺,比她怀老大的时候辛苦多了,赵文成生下来哭声就不大,也比别的小孩轻好多,小时候自然是病歪歪的,让当时的侯夫人不喜,觉得她连个孩子都不能养好,直接夺了她的权利让她专心照顾孩子。

这时平阳候夫人又想要跟随夫君去任上,让当时的侯夫人更加不喜,觉得她居然能抛下亲生的孩子,真是个狠心的人。

更加不让平阳候夫人随着当时还是世子的平阳候去任上了。

还将赵文成抱过去养了整整一年,将孩子身体养好了才还给她。

这时的平阳候夫人在府中干个什么都要被婆母拿捏,孩子还被抱走了不能看到,夫君也不在家中。

府里也没有一个能和她说话的人,出府又得得到婆母的允准。

平阳候夫人觉得这是她日子最难过的时候了。

但是偏偏这个时候自己的妹妹因为生了嫡长子,在王府彻底站稳了脚跟,甚至得了太后的夸赞,说她是个有福气的。

自己的母亲还出招替妹妹收拾了好几个姨娘,在府里的日子过的是一天比一天好。

平阳候夫人更郁闷了。

就这样赵文成在怀孕的时候就不被平阳候夫人喜爱,觉得就是因为他,夫妻两人才会两地分离、母亲才会撇下自己选择妹妹,觉得就是因为他生下来病歪歪的,让当时的侯夫人不喜欢她,连府里的中馈都不交给她这个世子夫人。

赵文成周岁时,抓周抓了自己那位王妃妹妹送过来的小印章自己就更不喜欢这个儿子了,觉得他居然和她的妹妹亲近都不和自己亲近。

当时赵文成在祖母那里养了一年,自然不怎么认识这位母亲,毕竟她也不常来看儿子。

就是在府里自怨自艾。

怎么让一个一岁的小孩子亲近呢?就这样,平阳候夫人不喜欢自己这个二儿子,也就连带着不喜欢二儿媳妇。

但是赵文成毕竟是男孩儿,十几岁就迁出后院了搬到前院去住了,平阳候夫人也就管不了他什么大事了,是以赵文成并没有很清楚的感受到差别。

只是感觉母亲偏心,可这个世道,母亲偏心你不能不孝。

反而是因为二姐身为儿媳,天生的受到了掣肘,天天在府里站规矩。

且她看不惯和她那个妹妹一样管家理事、才华横溢、德行品貌样样出众的二姐,反倒是因为大儿媳妇像她,才貌平平、做事也粗心,喜欢大儿媳妇。

那病也是因为之前她发现装病可以获得别人的关注,所以装的。

毕竟一病,平阳候就会到她院子里来。

这个时候的女子身体本就比较娇弱,时常吃药也不是什么稀罕事。

平阳候夫人时不时病一病,也很正常。

所以平阳候夫人尝到了装病的好处,就更是以此为借口磋磨儿媳妇了。

这事还是二姐让替自己诊治的郎中,在平阳候在的时候,替全家人都诊治了一番,她推脱不了,也没想到真的会有这么不识相的郎中就这么说她身子很康健。

才败露出来的。

然后又在赵文成的质问下,将这些年的愤恨一股脑都说了出来。

是以平阳候对她失望,没想到发妻居然瞒了自己这么些年,就为了自己的关注,为了磋磨儿媳。

大儿子也不知道应该怎么说母亲为好,虽然说自己是被喜爱的一方,可他对平阳候夫人的滤镜也就越深,觉得母亲哪里都好。

现下知道真相,有点受不了这种反差。

而大儿媳更是忍不了别人觉得自己什么都平平,明明自己很出众的好吗?就是粗心了一点才做不好事情。

赵文成也知道了这么些年的冷待究竟是怎么回事。

苦笑着说着原来是这么一回事。

可他终究理解不了。

哪有这样嫉妒自己的亲妹妹的人?那个选择,是个母亲都难做,选择了生孩子更危险的那一边是很正常的事情。

哪有埋怨自己孩子的母亲?如果不是祖母,是不是他现在都不会活着站在这里?早就因为疏于照顾一病不起然后夭折了呢?一个小孩子随手一抓居然都能当真,他当真是哭笑不得。

天底下居然还有这样嫉妒自己儿媳妇的人,真是可笑的很吶!看完信之后,秦清澜也没想到二姐的婆母居然是出于这样的原因磋磨二姐姐,真的是想不到。

这种脑回路,真的不是一个正常人呢狗想出来的。

只能写信安慰二姐姐,好歹现在算是都知道了,府里对平阳侯夫人的看法也都改变了,她也就做不了什么妖了。

现在事情都交给侯爷和三少夫人料理。

事情总是会变好的。

秦清澜写完信,也只能期待二姐姐能看开些了。

作者有话说:寒衣节的相关资料来自百度。

今天去打加强针了,胳膊有点疼,昨天还拎着大箱子回家了,装的都是冬天的厚衣服,所以我现在右胳膊酸疼,左胳膊打了针也疼。

o(╥﹏╥)o但是写到了这个剧情就想着写完比较好,就晚了一些。

◉ 44、秦清茹马球场上郑夫人和秦清澜都坐在一边的亭子里, 两个人穿着的都是方便运动的窄袖短衣,身下穿着利落的长裤,脚上还登着靴子。

上京马球场众多, 全因为马球是一项风靡贵族的运动, 如果别人邀请你打马球, 你不会, 那就算是落伍了。

别人也瞧不起你。

这项运动甚至大楚的皇帝都爱,之前有一个皇帝更是在皇宫附近圈了一块地方,专供王孙贵族们打马球。

有皇上带领着,自然底下的人也都跟风在玩。

有钱的自己买一匹马,也就可以来打马球了,没钱的也还可以租赁, 马球场养了一批马, 专门就是用来租赁的。

有贵的,自然也有便宜的。

再加上大楚习武之风盛行,基本上人人都要练两下, 就连秦清澜一个女子,都被季氏压着小时候要蹲马步,季氏甚至给了秦清澜一把她很喜欢的长木仓。

还有一把长剑。

所以打马球这样又能锻炼身体,又能增强大楚实力的运动, 自然是要大力推崇了。

秦清澜记得这项运动实际上风靡于唐朝,可能因为这毕竟是一本书, 文化上和唐宋文化相仿, 所以马球这项运动也是很受大楚人的喜欢的。

为此在京郊也附近盖了不少马球场。

今天郑夫人邀请她来的这场就是在京郊最大最豪华的马球场,一般官眷和贵族都很爱来。

这边马球场的场主听说是安昌大长公主, 在先帝在位的时候就很受先帝喜爱, 如今的皇上继位了之后更是对这位姐姐很是尊敬, 所以在上京城中没有人敢在这个马球场闹事。

这个马球场也是修的最好的。

在天气适宜的春秋天,几乎隔一天就会有一场马球会在这里举办,人很多,也很热闹,彩头也很不错。

就现在秦清澜在这边坐着,就已经能看到来了不少人了,比如就现在坐在正中间和旁边的几位,坐在正中间的正是安昌大长公主,剩下左边第一位是越国公夫人和世子夫人,右边第一位是沈国公夫人和嫡女沈梦之,左边第二位是魏国公夫人和她的儿子。

右边第二位是最近很受皇上重用的永平侯府侯夫人和几位儿媳,其中就包括了自己的五妹妹秦清茹。

现在正在给永平侯夫人倒茶。

秦清澜的位置在左边第三位,右边第三位则是宣平侯府的人。

从这个位置,大概就能看出每一个人的地位了,同样的,也能看出来这几家人的实力了。

安昌大长公主自然不必说,皇室中人,东宫太后的嫡女,自然位置在第一位了,而越国公现在还在边境镇守,很受皇上的倚重,所以坐在左一。

沈国公的国公之位是先帝封的,根基不稳,但是在前朝很受先帝赏识,而且沈国公如今在朝廷中也是要员,所以在右一。

魏国公家则是因为这一辈都没有人出仕了,且魏国公年老,估摸着马上要退位,爵位递交给儿子承袭,那就是侯爵了,所以在上京城几个国公家里,地位也是最低的。

不过就算如此,魏家现在也照样是国公,座位在左二。

而右边第二位就是永平侯府了,自己这位妹妹可是嫁的好,刚嫁过去没多久皇上就开始重用永平侯府了,早先永平侯被皇上派去南方彻查盐务,盐务那是什么差事,若不是重用在,怎么还会将盐务交给永平侯去办?皇上甚至还钦点了永平侯府的长子柳玉简和二子柳玉珹,要替皇上办事,那不得有个名头?这两位中庶长子柳玉简进士出身,之前在翰林院做事,而二子柳玉珹更是只中了举。

下如今庶长子已经是从六品的官了,二子也是从七品的官职。

要知道就算是考中了状元,也不过是被皇上指派到翰林院做编修,那也不过是正七品呢。

现如今那长子不过几年又升一阶,二子一上来就是从七品的官职,还能参与巡盐这样的要紧差事,到时候盐务巡查完毕,论功行赏,还能少的了他们?这以后的前途,自然是少不了的。

郑夫人邀请秦清澜今天过来,本来就是为了松快松快,上场好好的打一把,于是才来没多久,郑夫人就拽着秦清澜去领了马,打算上场先玩一把再说。

秦清澜之前还是靠着这郑夫人牵线,这才找到了赵夫人,也答应了陪她来打马球。

今天她又出来了,自然是要好好的玩一把的。

拿上击球的月杖,秦清澜利落的翻身上了马,马球场很大,现如今草也绿油油的,风从旁边吹过,不冷不热。

骑上马了之后,感觉视野都随着高度的变化变的开阔,疾驰起来之后,感受着风在耳边吹过的呼啸声,真的很爽快。

对边的人还想将球从秦清澜手底下抢走,当然这几年秦清澜也不是白玩的,自然是月杖一拐,就又将球带了过来,然后稳稳的保护好了球,到了位置之后,一击即中。

让郑夫人激动了叫了一声:好。

郑夫人也是驰骋马球场的人物,她们两个联手赢了好几场,直到周围的人都看了过来,两个人觉得这样赢下去,就没什么看头了,这才下了马,不打了。

回来之后,两个人将赢得的彩头一分,正好两个人赢了四场,艺人两个。

都是饰品。

秦清澜得了一个白玉鸡血镯,看上去颜色纯净,也是不错的。

和一枚镶嵌了红宝石的金簪,正好她家里有红宝石的头面,也可以放在一起。

郑夫人得了金镯子和蓝宝石的钗,两个人都很满意。

秦清澜看着镯子和金簪,觉得以后还是得多来,来一次,赢一点彩头,岂不是很赚?自己之前怎么没有想到呢?大概是因为之前的队友都是三姐秦清羽,她打马球技术实在是有点烂,每次都得自己去救,赢的概率自然是一半一半,且彩头要分,两次才得一个彩头,实在是划不来。

偏生她还不承认自己打的烂,只说是运气不好。

眼看着要过年了,想必三姐也是要跟着姐夫回京述职的。

到时候自己得好好说道说道,明明就是她的问题,你看现在她和郑夫人联手,就一场接一场的赢。

而这时的秦清茹正坐在永平侯夫人旁边,看着连赢好几场连安昌大长公主都说了一声好的秦清澜,心里有点不爽。

凭什么她就靠着马球就能得到安昌大长公主的青眼?她大概是修炼还不到位,坐在她身边的二儿媳妇李雪兰看着秦清茹,再看看秦清澜有什么不明白的。

这嫡女庶女之间的事情,是自古就有的。

轻笑着说道:有些人啊,天生就是瞩目的,干个什么都是吸引人目光的,有些人呢,就只能做些女使做的活。

这话自然说的是秦清澜和秦清茹,秦清澜和郑夫人连续赢了好几场,自然是被人瞩目着的,而秦清茹一贯是逢低做小,这不,现下还在给永平侯夫人沏茶呢。

李雪兰出身世家,虽然现在没有那么显赫出名了,但是向来都是看不起这种做派的,一个正经的嫡妻,学的跟姨娘一样伺候人呢,难怪是庶女呢,这教养也就到这里了。

秦清茹自然是听到了的,心中愤恨更加:听说嫂子的父亲最近正四处托人想要留在上京呢,还是操心操心自己的事情吧。

李雪兰的娘家李家,这一辈最厉害的是她的大伯家是正四品,而她家,父亲只是从六品的小官,现在眼看着马上到十二月份吏部开始考察定等了,她父亲做的又不出色,万一调出上京城了,可真的就哭都没地方找去。

这也是李雪兰最近烦恼的地方。

秦清茹这一句话,可算是正戳在了李雪兰的肺管子上,偏生她家又是真的有事,还没的反驳。

我娘家的事情就不用你操心了,你管好你自己就好了,你家那小子柳康安这几天可是病歪歪的,叫了几次郎中了,你这个嫡母怎么当的,连个孩子都养不好。

玉洲现在都没有一个官职,你可得好好的劝劝他,都二十四了,再拖下去,年龄也该大了。

这为着前途,资历,也该早早入仕啊。

柳康安自然是秦清茹心中的一根刺,不过她相信,她迟早会拔了这跟刺的。

后边这话的意思就是说柳玉洲到现在都二十四了,还没个官职,你作为妻子不操心,反倒是操心我娘家的事情,真的是咸吃萝卜淡操心。

永平侯夫人看了看李雪兰,这个二儿媳妇的家世她还是满意的,说的话,虽然刺耳,但是确实也是她最近心烦的地方。

柳玉洲身为嫡子,是她的第一胎,不知道为什么,就是觉得官场黑暗,不想去,可真的是愁死她了。

原先愁的是他的婚事,现如今总算是结亲了,虽然秦家自己也不甚满意,但是好歹算是可以了。

现如今秦家也是向上的趋势,以后怕是还要往上走。

再看了秦清茹,庶女就真的是庶女,像是李氏,就从来不会做这些,这些伺候人的把戏,虽然自己享用着也舒坦,但是的确不是什么正道。

于是看着秦清茹,喝了一口茶之后说道:这话倒是对的,玉洲都这个年纪了,你自然是该好好劝劝,咱们侯府,荫官也不低了,就这皇上前两天还开恩说是玉洲可以补礼部的一个缺,那可是从七品呢,往常荫官不都是□□品的。

还是些不入流的地方。

这可是正经礼部的缺,万一等一两个月,可就不一定有了。

你还是好好劝劝她。

秦清澜听着这话,很是无奈,她能怎么办?劝他?他都不到她院子里来,天天去披香阁那个小贱人屋子里。

自己前些日子就应该直接将柳康安弄死,而不是为着做的隐蔽只是弄病,现在玉洲更心疼她了。

作者有话说:我之前好像说柳玉简是翰林,这里改一下变成编修吧,是具体的职位。

翰林应该是统称,编修更具体一点。

◉ 45、秋狩看着自己李雪兰以及秦清茹针锋相对、谁都不想让谁, 永平侯府的大儿媳妇王心蕊只是喝茶,并不想参与到里边去,让她们两个人闹着, 自己只要看戏就好了。

听着永平侯夫人说秦清茹的话, 要他劝柳玉洲, 王心蕊倒是笑了, 本来柳玉洲就志不在此,就算是秦清茹费再多的工夫,王心蕊相信,都不一定会有成效的。

不过想想最近请了郎中来看的柳康安,王心蕊觉得,李雪兰最好还是不要太过于惹秦清茹, 这位可是个记仇的主, 心也狠,花姨娘房里有自己的人,过来送的消息说, 柳康安的病不像是天生的,更现实被人害病了,叫自己小心这位三少夫人。

当然了,王心蕊觉得能拿孩子耍心机的人, 心就肯定不会是好的。

说不定什么时候柳玉洲觉得花姨娘已经是残花败柳了,不怎么到她房里去了, 这位花姨娘可就不一定能活的下去了。

柳康安之后的日子, 怕是也不好过。

当然了,王心蕊还是想要让柳康安活得健健康康的, 这样秦清茹才难受不是吗?这李雪兰要是将秦清茹得罪狠了, 到时候她使个什么阴招, 就不好了,毕竟两个人同为庶子的媳妇儿,要是身在有些规矩的人家里,估计闹的还不会有这么厉害,兄弟几个说不定面子上还过的去,但是在永平侯府,这里可不是什么好地方。

老侯爷风流多情,子女众多,这争斗也就少不了。

她们两个跟随者丈夫,天然的跟柳玉洲就是对立的。

当然了,这争也不是说要争最后侯府是谁继承的,只要柳玉洲活着,这当然是不可能的,就算柳玉洲死了,还有柳玉韶,他虽然还小,可也是嫡子,再怎么侯府也不会轮到庶子的头上。

他们争的不过是如何能在分家之前获得最大的利益罢了。

老侯爷现在已经五十了,也就是十来年的工夫,他们得靠着侯府,靠着侯爷,为自己争得一份功名、一份家业。

让自己不至于被将来的侯爷扫地出门之后,只能白手起家。

自己还是劝着点李雪兰,让她将心放在正道上,赶紧想法子让自己家留在京城才是正道,和秦清茹在这儿耍嘴皮子,可是不顶用的。

到时候李家要是离开上京,那她在上京的日子可就艰难了。

这做人家媳妇,最好还是娘家离的近比较好。

虽然李家是绝对比不上侯府的,但是只要李家在,侯府就不敢做的太难看不是吗?离的远了,可就不一定了。

这一离开,还说不定几年才能回来呢。

到时候她哭都没地方哭去。

于是王心蕊拉了兰李雪兰叫她适可而止,不要再说下去了。

李雪兰本来还有点奇怪,不知道她拉她干什么,王心蕊只能偏过头小声的跟她解释清楚。

这样李雪兰才明白了,看着已经吃瘪的秦清茹,也不再说话,专心的看起了马球。

而秦清茹却并不打算放过李雪兰,她不是担忧自己的娘家吗?那她就要让她娘家滚出上京,最好永远别回来了,什么世家?呸!没落的世家算什么世家,不过是条苟延残喘的狗罢了。

大楚开国这么些年,渐渐消失在历史长河的世家还少吗?还拿着这个说事呢。

要是李家真的很厉害,那永平侯夫人能同意她嫁给庶子?平白让庶子多一分助力?笑话。

面上瞧着光鲜罢了,内里还不知道是什么样子呢。

不过秦清茹更烦恼的是另外一件事,柳玉洲不想入仕是真的,让她有些没有办法,他不入仕,自己怎么做诰命夫人?难道就凭着最后他承袭了爵位之后皇上看在面子上请封吗?那要等多少年。

说不定自己都已经垂垂老矣了,才能混上个诰命,这可不行。

而且柳玉洲不入仕的话,那自己不过是普普通通一个侯夫人,这上京城,勋贵众多,一个侯夫人又算的了什么,那么多的亲王妃,郡王妃,还有国公夫人在上边压着呢,自己怎么风光的起来。

秦清茹甚至觉得这个比自己扳倒花姨娘,打败李雪兰还要重要。

可这件事情,偏生自己只能劝,不能硬逼着他来,秦清茹别提多憋屈了。

安昌大长公主看了底下秦清澜和郑夫人的马球,觉得爽快,也决定自己上手去打一场。

陪着她的人,则是沈国公府的嫡女沈梦之以及越国公世子夫人,还有越国公的一位儿媳。

大楚打马球是不限制人数的,只要是两队,那么不论两对人马的数量是不是一样,红队是十个人的时候,蓝队如果自信,也可以是四个人。

或者两人都可以。

只要你自信,敢上场就行。

大长公主出马,另外一队的人,自然是很识相并且很巧妙的让了大长公主好几个球,且旁边的沈梦之以及世子夫人都在努力的进球,最后当然是大长公主这一队赢了。

安昌大长公主很是高兴,她当然知道别人有让她的,可她却也不是那种正直的人,人生于世,本就是有区别的,就像是她投身皇家,而别人,只在公侯之家一样,只要最后的结果是她赢了,她就高兴。

等下来的时候,更是有许许多多的人在恭维安昌大长公主马球技术高超。

她也不推诿,欣然收下夸赞。

还赏了今天来马球场的众人每人一匹蜀锦。

受到赏赐的时候秦清澜正在和郑夫人比赛双陆,这是一种棋子,但是运气在里边占的成分很高,在棋盘上每个人有十五枚棋子,然后掷色子决定能走几步,最先将棋子移离棋盘的人胜。

秦清澜现在还剩3个棋子,而郑夫人却是只剩2个棋子了。

郑夫人正想着自己能赢了高兴的时候,听到安昌大长公主赏了蜀锦,就立刻去瞧。

见了蜀锦之后,十分惊讶:这安昌大长公主果真不愧是太后娘娘嫡亲的女儿,这蜀锦我见过不少,用金银线绣的缎子也见过不少,这样子用金银线绣且摸着还柔软光滑的就少了。

这得多细的金银线啊,金线软,稍不小心就断了,银线硬,却也很难做的这么细。

这技艺,怕是放眼整个大楚也没多少人能做到,果然不愧是安昌大长公主,随手一赏就是好东西。

回来之后,郑夫人被蜀锦的事情一分心,一下子被秦清澜率先将棋子挪出去了,输了。

但是她倒也不恼,仍然是乐呵呵的:你今个运气好,等下次我必赢你。

秦清澜见此,回道:好,等着你来赢。

郑夫人实在是个爽朗的性子,合她的胃口,不是那些斤斤计较之人。

两个人再次约好了下次一起蹴鞠,这个时候女子还是有很高的自由度的,有些运动也是可以参加的。

秦清澜不止一次的庆幸自己是穿越到书中,一个文化上和唐宋相仿的朝代,女子也是可以出去的。

要是穿越到了明朝,怕是一辈子就只能在家了,要是在清朝,更是见人就需要跪。

起码这个朝代,官员们上朝,还是不需要跪着的。

等回了府,就见顾承远在写信,他现在的身体已经好多了,至少不会再难受了,只是毕竟毒已经伤了身体,身体仍然比较弱,需要仔仔细细的养着。

见她进来,说道:回来了?那就叫人去热了饭菜吧,已经准备好了,你洗漱一下就能吃了。

晚饭的时候,秦清澜觉得王妈妈做的莲子银耳羹很是不错,味道清甜,一点也不腻,银耳的胶质都已经被熬出来了,软嫩香滑,再加上几个红枣益气补血,还有枸杞也是养生必备,秦清澜直接喝了两碗,连顾承远都足足的喝了一碗。

可见熬的的确是好。

秦清澜出去玩了一通,消耗的多,今天晚上瞧见什么都觉得是香的,自然吃的也多,顾承远见她吃的香,也就多吃了一点,直到吃的肚子都有些撑了才停下来。

看着她吃的开心,顾承远笑着温声说道:已经秋天了,皇上有意去行宫附近的皇家猎场举办秋狩,往年先帝举办的都小,也没有臣子跟着,就是礼部的事情。

可今年皇上正是龙马精神的时候,听着意思是想要大办一场,正好我今年解了毒,身子虽弱,但是到行宫倒也是可以了,正好活动活动。

你想去吗?想去的话,我就派人去说咱家也去,要是不想去,我就回了说是我病还没有好,只能在家养着,也就不去了。

像是秋狩这样的盛事,一般都是勋贵以及皇上爱重的臣子才能有幸前去的,淮安侯府作为开国候自然是有这个名额的,不过是往常是因为淮安侯因为在虎啸军中当值,所以也是不能去的。

当然也有例外,如果皇上点名让你去,你自然可以去。

不过这种待遇都是大将军才会有,淮安侯一个参将,还是没有这个待遇的。

淮安侯也是生不逢时,正当壮年的时候皇帝已经逐渐老去,年纪大了,皇上的一些想法自然是不一样的。

老人的进取心自然是要比年轻人少不少的,所以并不得先帝的看重。

自然也没有这个待遇了。

当然,家中的子侄也是可以带过去的,可惜先帝年老,也就是在十年前举行过一次,之后因为腿脚的问题终究是不想劳累,所以也就没有举办大型的秋狩,都是派亲王代自己举办祭祀的典礼。

秦清澜想到秋狩联想到的第一件事情就是:可以烤肉吗?说起来烤肉在大楚也不算是没人吃,但是秦清澜在秦家的时候却很少吃烤肉,主要的原因是老太太不喜欢烤肉,觉得实在是有点不太文雅,而且烤肉总得用炭火,味道有点大,老太太特别不喜欢这个味道。

所以家里连工具都没有。

秦清澜也就连带着吃不到烤肉了。

季氏武将家庭出身,自然喜欢烤肉并不觉得这个不文雅反倒是很喜欢,可惜秦家虽然不小,可也不大,要是在家里烤肉,那味道,不出一盏茶的时间老太太就会闻到了。

为着一点吃的,让老太太说一顿,季氏还是丢不起这个人的,还是秦清澜有一次实在是有点馋了,所以叫人买回来了工具,两个人趁着老太太去别人家串门,在家偷偷的吃。

之后季氏也时常和秦清澜偷偷吃烤肉,可惜老太太朋友也不是很多,出去的日子也很少,所以两人也就是解解馋而已,要说吃的爽快,那是达不到的。

有时她们两个还出去吃,可终究外边的,料用的和秦清澜自己调的经过好几代改良的现代版调料是有区别的。

季氏吃着觉得没有滋味,秦清澜也觉得还不如自己弄的好吃,所以两个人也就不出去了。

只能在家趁着这老太太不在家的时候偷偷吃。

看见秦清澜的馋样顾承远就知道她是只想到了吃,不过秋狩,本来就是吃烤肉的,于是答道:自然是可以的。

倒时候你还可以亲自上马去猎些东西,带回来自己烤着吃。

那边工具什么都是一应俱全的,想吃什么味道都行。

而且因为猎物都是新鲜的,吃着味道也很棒。

顾承远是想起了自己小时候去秋狩的时候,那时他可能才十二岁,先帝老了,自然不怎么举行秋狩,实在是劳动不得,是以十年也不过就那一次,那是自己还是少年郎,追着兔子满山的跑,韩氏也不管,自己就跑的更远了,最后还是提了一大袋子的东西回来让长风做着吃。

味道也很棒。

他当时觉得追兔子也很无聊,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就是觉得追上了更好,就漫山遍野的打猎。

现在想想其实也挺有趣的。

那个时候的烤肉,虽然已经想不起来了味道,但是顾承远总觉得应该是不错的。

那我去。

我小时候吃个烤肉都得偷偷的吃。

这下总是能光明正大的吃烤肉了,一定得吃个爽快才行,要是让我娘知道了。

一定很羡慕我。

这是为何?我娘也喜欢吃烤肉,不过我祖母不喜欢,尤其是烤肉时用的炭火的味道,她觉得烤肉有些不太文雅,还是吃菜比较好。

所以我家基本上不吃烤肉,我和我娘都喜欢吃烤肉,所以只能偷偷吃。

也就是解解馋,在我祖母回来前,一定得是收拾好,还要味道散出去的。

这不就吃的不过瘾。

这下去行宫狩猎,总算是能吃烤肉吃过瘾了,你说我娘羡慕不羡慕?听着秦清澜的话,顾承远觉得这样的母女关系倒是和他之前见到的都是不一样的,不是那种父母和孩子之间常见的恭恭敬敬的关系,更像是朋友,可以一起谈天说地,也可以一起玩笑。

岳母羡慕不羡慕他不知道,但是他觉得这样的关系,还真的是有点让人羡慕呢。

娘亲很小就离开了他,顾承远总在想如果她还在的话会是个什么样子,如果像是季氏和秦清澜这样的,好像不错的。

那咱们就去,狩猎的日子定在九月十二,去上半个月,半个月之后九月二十八回来。

去的时候天气应该是正好的,等回来了之后天气也就渐渐转凉了。

好,那我这几天就预备着要去的东西,到了九月十二一定就备好了。

不过在这之前,咱们府里还得准备一场生日宴。

提起这个,顾承远自然是比秦清澜要清楚的,九月初八可不就是顾承毅的生日吗?往年韩氏都是要遍请亲朋好友,在府里摆上七八桌子的菜,外边的唱曲声到半夜还不停下呢。

在东跨院都能听得到。

可想是热闹到什么地步了。

可如今,怕是情形会有些不一样了。

作者有话说:今天应该还有一章,不过我不确定什么时候写完,可以明天早上再来看。

◉ 46、生日宴这韩氏不在了, 在府中当家的是秦清澜,这宴会的置办上,自然就不如韩氏可以花销用的银子多了。

之前那样子, 一场宴席都不知道要花掉多少钱。

就说宴席, 韩氏是专门几个月前请的上京城中最有名的酒楼仙客来的大厨来掌勺, 这一项就不知道要花多少心思了, 这仙客来的大厨可不是想就能请到的。

之后又是宴会上的各种摆件,都是侯府压箱底的好东西。

请的戏班子都是从宣王那里借过来的,可不要小瞧了这戏班子是借出来的,宣王最好听戏,又在皇室中辈分比较大,年纪也大, 现如今都六十多了, 算上去应该是皇上的叔祖了,不说府里,就算是整个皇室, 几乎都是顺着他来的,听戏还不是简简单单的事情,这戏班子,凡是有名的, 基本上都去宣王府里唱过。

好几个上京中最著名的戏班子,就在宣王府里住着, 随时准备着万一宣王想要听戏了, 就唱上一场。

要是谁家的宴会能请上宣王府里的戏班子,那也是脸上有光的事情, 可见韩氏为了顾承毅有多费心了。

这别的什么, 就更不用说了。

而每次顾承毅的生日, 也就是去年顾忌着国丧没有好好办。

其他都是精心准备过的。

就连请帖都是烫金的纸呢。

这规格比起王府的世子都不差了,虽然淮安侯有点不太满意这么铺张浪费,但是毕竟韩氏跟了他许久了,又将名单上的人裁了几分,毕竟是自己的儿子,淮安侯也没有苛责。

生日也就一年一次的事情,先帝也是和气的性子,不会拿着这个为难臣子,最后也就算了。

不过今年的生日宴,怎么说都是不能好好办了,淮安侯回来的时候就说了,皇上继位不久,又有瑞王虎视眈眈,太后又不是其亲母,和皇上也不亲,这两年朝堂氛围实在是紧绷。

好不容易皇上想着去狩猎散散心,臣子们也都松了口气。

所以在这个时候,淮安侯也是不允许自己家出现什么错误的。

这生日宴必然是不可以搞什么大的排场的,起码戏班子就不能是宣王府里的了,那毕竟是王府,而淮安侯是武将,先帝不怀疑,这位新帝可不一定不怀疑。

仙客来的厨子也不要想了,那得花多少钱全上京都知道。

本来就是为了简朴,请了那里的厨子,那还能用差的料吗?不得把龙肝凤胆都上上去?所以厨子也不要想了。

秦清澜自然乐得遵从淮安侯的意思,小小的办一场,自己也轻松不是?之前替自己大哥办婚宴的时候秦清澜就知道了,这种事情,看着复杂,做起来更是复杂,要是让她弄韩氏的那一套,不得提前半个月的准备是不行的。

更何况仙客来的大厨和宣王的戏班子都是要提前预定好的,你要是赶着日子去,那肯定是没有空的。

人家也都是很忙的。

之前淮安侯处理韩氏是在夏天,本来那个时候韩氏就要开始准备这场生日宴了的。

可惜她被送了回去,自然没有了这个机会,这会儿怕是已经在淮安的祖宅里边都住了些时日了,秦清澜也不知道她是否住的惯。

不过想也知道,一定是住不惯的。

这样子简简单单的弄,最好了,宴会什么的的,要弄的精细了,那要准备的东西就多了,可要弄的简单了,那也简单。

起码淮安侯府里也是养着四司六局的。

人手什么都是现成的。

秦清澜之前动府里的人,暂时也还没有动到这个上边去。

现在正好可以看看谁是能干的留下,不能干的,就赏了银子打发了走。

也算是借着这个机会看看这池子里边的水是清的还是浑的。

不过秦清澜想着,这水应该是浑的,韩氏这十几年放利子钱,钱可是不少的,是以在宴会上也很是大方,这里边可就有不烧的油水捞,尽管韩氏一年之中班的宴会并不多,但是每场宴会能捞的东西,可比别人家几场都多了。

淮安侯要简简单单的办这场生日的宴的意思传到四司六局之后,尤其是帐舍司的管事葛顺以及厨司的管事任福很是不满,觉得就应该大办。

听着下边人的汇报,秦清澜倒也不奇怪,毕竟韩氏往常举办宴会,那陈设都是一等一的好。

但是宴会就意思着人很多,这其中的陈设,万一哪家的公子或者姑娘弄碎一个,也不是什么值得奇怪的事情,所以这帐舍司管的陈设,里边的油水,可就不少了。

谁知道那摆件是真的被弄碎了,还是假的?这还是简单的。

一般的陈设总归不会是府里全有,怎么着也都是要采买一下的,这一来一去的,韩氏要求又高,要求的都是好摆件。

要是玉不通透纯粹,或者雕刻的有点瑕疵,那都是不要的,这更是赚钱了。

剩下的就是厨司了,前头说要请仙客来的厨子了,自然要用的料都是好料,龙肝凤胆虽然没有,但是这鸡鸭鱼肉怎么着也不能是普通的鸡鸭鱼肉,非得是刚买回来现宰的已经养了二十年的老母鸡才能炖汤。

鸭子也要买十只挑最好的那一只才行。

鱼就不能用不新鲜的鱼了,那种放了过夜的都不行,非得早上刚刚钓上来就送过来的鱼。

就这么一挑选,就算是普通的一根菜,都要挑几根菜中最好看的那个,而且厨司用的人最多,要摆宴会,自然是要很多的厨子与厨娘了。

这就光仙客来请来的大厨可是不能做百来到菜的。

这人手虽然府里有,但是要想味道好,这不就得请人嘛。

又是一笔支出。

就这样弄,真的是捞油水的本领十分的丰富,一项接着一项的。

秦清澜觉得,这人,是必须得裁了,当家的人都换了,他们怎么还敢这么明目张胆的弄钱呢?这不是不把自己放在眼里?秦清澜看着送上来的单子,觉得就算是砍上一半,都多了,这单子和递给韩氏的单子没有什么区别,韩氏管家管的一塌糊涂,账目也不甚清晰。

也就是侯府底子厚,而且还毕竟侯爷还在,底下的人也不敢弄得太过过分。

韩氏也不懂大家族管事的事情,只能被底下的人糊弄。

可秦清澜并不会被糊弄了。

真的要按这个单子来。

今年侯府的开销不得奔着上万两银子去?哪怕是大楚有好几处银矿,且又在上京城中,银子不值钱,也不能这么造啊?真的这样弄,四司六局吃上个一千两还不是简简单单的事情?可就算是秦清澜,一个月的月例银子也不过是二十两的银子而已。

一年也不过是二百四十两。

看来他们还是没有被前几天的换人吓怕,还以为自己是年轻小媳妇,可以被轻易糊弄的呢。

这样不将她放在眼里,秦清澜觉得,实在是有点蠢。

她当年在学校新换了导员都要担心一下导员性格是不是不好,好不好说话,一般会不会卡人。

他们这不仅是新换了上司,还相当于新换了总经理,怎么就一点担心都没有呢?明明因为新换了个皇上的缘故,整个上京都是沉闷的。

最后秦清澜决定不看原来的单子了,就按照上京城中正常侯府嫡子生日宴的规格再降上两三成摆,这样既不用多花钱,又不会丢了面子。

只是这样,秦清澜觉得顾承毅恐怕会有点接受不了。

侯府都请谁,得先拟了单子再去下帖子,这自然要问一下顾承毅有没有什么想请的人。

今天是顾承毅轮休,他应该就在雁鸣阁,正好秦清澜早上吃多了,消消食,秦清澜也就打算直接去他院子里找他。

谁承想到了院子里之后见到的不少顾承毅,反倒是顾承毅的一个通房。

正在院子里边坐着,也不知道是在干什么。

秦清澜不认识她,但是这位通房可是知道秦清澜的,如今府里这般年岁、这般穿着的人也就只有这一个了。

而且前些日子那般动作,想要别人不知道也难。

田慧心虽然是十六才被顾承毅收为通房的,但是在这之前也在府里生活近十年了。

她六岁就被买来了。

所以对这府里,也是很熟悉的。

有什么消息,自然也是灵通的。

田慧心站起来给秦清澜行了一礼,然后生意甜软的说道: 大少夫人好。

奴婢姓田,名慧心,是二少爷的通房,大少夫人是来寻二少爷的吗?二少爷正在东边的厢房里边,奴婢替您通传一声吧。

这个通房长得确实有些好看,眉眼精致,皮肤白嫩,是个标致的小美人,说话的声音也很甜软,秦清澜听着都有些心动了。

而且听着这话,确实是个有慧心的人。

田慧心进去不久之后,顾承毅就出来了,还带着一丝疑惑,毕竟顾承毅以为,就他们两个的关系,也没什么来的必要了。

不过忽然之间他就想到了,九月初八他的生日宴,母亲不在,就只剩是她来操办了。

果然秦清澜见他出来,下一句就是:九月初八是你的生日,侯爷想要简单的办一场,你要是有什么要请的人,现在与我说了吧,我好安排。

不过不要请太多人了,来往深的请一下,交际浅的就算了吧。

我想要请的人自然会自己下帖子,就不劳动大嫂了。

府里四司六局俱全,想必也费不了大嫂什么心。

秦清澜扶额,这位到底听没听懂自己说话,这是被韩氏影响了吗?自己听说中的顾承毅可不是这个样子的。

索性将话全都说清楚了。

侯爷的意思是要简单的办,所以这次你肯定不是想请谁就请谁,府里花厅供你待客,月塘旁边的屋子,就不用了,我来只不过与你说一声,不要请太多人来,否则太过张扬,侯爷回来可是要训斥的。

说完秦清澜甩了甩袖子就走了,本来也就是只是顺路来的,要不是她想来月塘这边逛一逛,怎么会跑到雁鸣阁来呢?秦清澜走后,顾承毅很是生气,什么叫做不要请太多的人来,这往年可都是他们自己扒在自己身上的,非要来参加自己的生日宴。

哪是他要他们来的?就算是他下帖子,他们也是会来的。

顾承毅很有自信。

可惜他话还没说,秦清澜就走了,让他好生憋屈。

非要证明给秦清澜看,自己一个帖子都不下,也会有人来。

所以他就真的一个帖子也没有下。

可今时不同往日,这人来不来,自然不是光看顾承毅的。

等到九月初八那天,秦清澜是将一切都打点妥当了,可来的人,除了她联系过的亲友之外,真正为了顾承毅来的就只有那么小猫三两只了。

顾承毅很受打击,明眼人一看就知道他受不了,秦清澜却觉得很正常。

别人来是觉得你有利益可图,不来自然是觉得不值得。

之前是个什么情形?韩氏把控侯府,因为放利子钱,再加上把持着侯府的产业,只要是没有傻到一定的境界,别人看在侯府的面子上,也是不会亏的,这说明金银是不缺的,礼轻情意重,这礼送多了,自然情谊就更重了,所以与韩氏交好的人可有不少。

虽然大都是些面子情,可也有。

那韩氏亲儿子过生日还能不来?那自然不行,面子还是要给的。

可韩氏被淮安侯雷厉风行的送到了淮安去,听着说是养病,可事情真的是这样吗?那可不一定吗?高门大院里边的事情,虽然不知道根底,可大概猜猜就知道了,说不定就是韩氏犯了什么事,被罚去的。

要不然淮安侯一个一向公正的人,怎么也不会这个样子对陪了他十几年的续弦。

之前顾承远眼看着就没活路了,顾承毅身为嫡次子,可不就是承袭侯府的人吗?自然有人为了他这个未来的侯爷巴结他。

可前些日子淮安侯向静王求那三百年的参,并没有瞒着别人,这上京能人众多,自然能打听到这是为了顾承远治病用的。

也能打听到,今年的秋狩顾承远要去了。

这不就巧了,如果按照顾承远以前的身子,那自然是不能去的,可他现在明确的说他要去,这可不就证明了他的病好了吗?不是好了,也是在朝着好的方向发展。

而且就看淮安侯的看重程度,为了顾承远,可以去向静王求参,这用脚想都知道淮安侯看重的是顾承远了。

那么顾承毅自然不是未来的侯爷了。

巴结他的人可不就少了吗?最后就是碍于当今的皇上了,在朝堂上可谓是罢黜不少官员,且当初救驾,很多人是看着他一刀一个血窟窿将叛军镇压下去的。

到现在还有阴影。

而且三皇子逼供虽然是真的,可他上位之后直接判了三皇子处斩,皇子妃及其子,圈禁于府,永生不得外出。

三皇子府内所有属官、下人一应发配。

手段狠厉果决,让人不寒而栗。

对待自己的亲哥哥都能如此,对待旁人肯定就更无情了。

是以皇上登基这都一年多了,还是没人敢出头。

像是刚刚来的人里边大都是淮安侯府的亲友,往常也是一贯豪华的,就算是家里不豪华,也是见惯了穷奢极欲的场景的,可如今见着如此简朴的宴会,也没说什么,足见上京城如今宴会的规格被皇上吓退了多少的层次。

这淮安侯又是实权武将,虎啸军的职责就是守卫上京,这可不是什么能轻易结交的人。

所以好些人都是礼送到了,可人却不敢来了。

最后呢就是顾承毅自己的原因了,要是他很厉害,那自然也会有人看着他将来的前途来。

可他自己作死,去年向淮安侯要了这内侍卫的差事。

没有去虎啸军,那淮安侯在虎啸军中的势力自然也不会交给他了,那可不就真的没什么前途了。

四个理由加在一起,除了秦清澜下了帖子的那些关系实在比较紧密的亲友,自然也就没有什么人来了。

作者有话说:终于写完了,睡觉了,晚安宝子们。

◉ 47、夏嬷嬷秦清澜在这边应付着淮安侯府的亲友们, 虽然实际上也没来多少人,大部分都是淮安侯的亲友,都是关系亲近的, 说实在的, 好些人秦清澜也是第一次见, 还得多亏了前些天淮安侯走的时候留下来的一位老嬷嬷, 那位老嬷嬷姓夏,是原来老侯夫人的陪嫁带过来的丫头。

是庄户的女儿,之后进了府在老侯夫人身边做事。

现如今也已经有五十二岁了。

这位嬷嬷跟了老侯夫人一生,十几年前老候夫人去世的时候,她也就不干什么了,就在淮安侯府里荣养着。

虽然当初老侯夫人年轻的时候这位夏嬷嬷年纪还小, 并不得重用, 但是老侯夫人的一等女使嫁出去了之后,这位嬷嬷也就慢慢的成为了老侯夫人身边的得力人。

然后到了年龄由着父母做主嫁给了邻村的一户人家,嫁出去了之后生了两个孩子又回来侯府做事了。

最后到老侯夫人走的时候, 这位嬷嬷也不过是三十多岁快四十岁的人。

正是年富力强有体力有经验的时候。

当时她与丈夫和离了快十年,本来老侯夫人晚年是想着让这位嬷嬷再嫁出去的,她再仔细挑个人,做个侯府管家的夫人也是很体面的。

可这位嬷嬷经历了第一次婚姻之后, 对婚姻已经失望,不想再嫁, 老侯夫人就给了她宅院, 让她荣养,并且把身契也放了给她。

这次也是因为秦清澜毕竟是第一次在侯府举办宴会, 淮安侯担心她会理不清这些亲朋故旧, 所以特地请了这位嬷嬷出面帮忙。

当然了, 也有监工的意思。

毕竟秦清澜并没有在侯府里办过任何一场宴会,这也是害怕她搞砸了,所以特地请来为了避免这种情况出现的。

秦清澜对这位很是威严,不苟言笑的夏嬷嬷很是尊敬,毕竟是老侯夫人身边的得力人,想必也是有几分手段的。

在准备宴会的这几天,秦清澜可算是见识到了能在侯府当上董事长身边的秘书的人是有多厉害了。

已经十几年过去,这位夏嬷嬷居然还能将淮安侯府的姻亲和亲友分的一清二楚,可见当初的能力。

而且安排的事情都是面面俱到的,不管是谁来了,都要说一声好。

秦清澜照着四司六局那里的存档,看着亲戚关系的时候,夏嬷嬷总是能将这些人安排到最合适的位置上。

要是给秦清澜时间想,她也能安排清楚,但是就没有夏嬷嬷这样快速准确了。

而且有了这位夏嬷嬷,府里的人可是听话多了,就连往常一贯是不怎么听话的女使,见了夏嬷嬷,都是要谨小慎微的思考着自己是不是做错事了。

并且底下人做事情的速度又快了几分。

如果说秦清澜之前的威慑让淮安侯府的人从韩氏治理时的混乱时期起码转到了一家公司正常的运转,不会因为底下的人办事卡壳,那么这位夏嬷嬷来了之后,更是将效率提升到了最高,往常三五天能办成的事情,现在可能一两天就能办成了。

而且有夏嬷嬷在,秦清澜很是放心的又整理了一批下人出去,她早就觉得淮安侯府的人实在是有点太多了,一个人要那么人伺候吗?其实并不需要,很多人都是磨洋工、吃空饷的。

要不就是那性格差的,爱挑事的,放着也是个祸害。

虽然一般的公府侯府为了面子不会将人放出去,可秦清澜觉得,要这么多人有什么用?还不如打发他们去种田,好歹还能产出一份粮食。

于是她一直断断续续的裁人,之前韩氏被送到淮安,她刚刚接受淮安侯府里的事情的时候,就已经将一部分她实在是看不过去的人放到了庄子上,九月本想再放一批出去,可三个月之内放了这么多人的话,新安排的人又来不及训练,府里的运转有可能是个问题,但是如今有了夏嬷嬷她就能很好的解决这个问题。

就这么合作了几天,虽然夏嬷嬷不怎么说话,但是秦清澜是真的不怎么想夏嬷嬷走了。

可惜这是老侯夫人的人,如今身契也不在侯府,她已经是平民百姓了。

而且日子过的富足,实在是没有再卖身的必要了。

不过秦清澜打算等到这场生日宴完了的时候,问问这位嬷嬷,毕竟在她看来,五十二岁,并不老。

而且看着这位夏嬷嬷身强体健,走起路来比她还快的样子,就知道她身体还是很棒,还能再工作好些年。

秦清澜不是那种觉得事情不会成功就会放弃的人,事情成不成功并不在于自己,而在于做了之后的结果,总要去做才知道结果。

万一成功了,那不就赚到了?而今天在宴席上,外边是面顾承远和顾承毅在接待客人,而旁边的几间房是女眷的地方,对着众多的夫人们,秦清澜实在是脸都笑僵了。

而且还好有夏嬷嬷,要不然只知道有这么个人,对不上脸的话也是抓瞎。

这时秦清澜就想起了她大学时候看过的一部著名的时尚电影《穿普拉达的女王》,她虽然比不上里边BOSS,但是夏嬷嬷就相当于是女主,在旁边一个一个的提醒着她这位夫人是谁,和淮安侯府又有什么关系。

这个时候她充分的体会到了这种大场面带助理的重要性以及必要性。

期间有不少夫人明里暗里的打听着问韩氏究竟为什么回到淮安了。

想必都是不相信她会突然之间病了,然后被送到老家修养的这套说辞。

说实话,秦清澜也觉得这套说辞十分的不严谨,毕竟韩氏在上京也十几年了,她的身体健康状况别人也都是知道的,一向看着都是很康健的人。

也不会突然病了。

再者又说,如果真的是病了,那留在上京岂不是最好的吗?上京名医众多,还有太医院的诸多太医都在,要什么样的大夫寻不来?为何非得跑到淮安去呢?不过如今别人问到了这个,她也只能微笑着回答说:婆母急病,请了郎中来之后,说是要好好修养才好,侯爷觉得上京事情繁多,不如回淮安,天气好,风景好,也就是图个清净。

之后无论是谁问,她都这个话,反正是侯爷做主的,不关她的事情。

别人知道问不出什么,也就渐渐的不问了,毕竟是别人的家事,打听一二可以,但是再往深了挖,万一要是戳到了什么痛处就不好了。

都是亲家,关系也都十分不错,没必要非得问出来什么,也就是人之常情,好奇而已。

而且你非要打听这事,将来万一你家出了什么事情,别人也要问怎么办呢?给别人留点脸面也是给自己留点脸面。

等到宴会进行了一半的时候,秦清澜就听到听雪来传话,说是外间顾承毅喝醉了,他像是今天很不开心,但是面对着众人,也不能诉诸于口,只能默默的喝酒。

又没吃什么东西,光是一杯接着一杯的喝,很快的人就已经是酩酊大醉,整个人迷糊不清了。

顾承远见顾承毅这个样子,叫人将他送下去,又派人知会了秦清澜一声。

秦清澜派身边的雾雨也跟着,今天顾承毅心情不好,还是得人看着。

就说让她将人交给雁鸣阁里的田姑娘。

田慧心见到顾承毅的样子,自然是招呼人前来伺候着。

她不是个心大的,只不过碰巧被少爷看中,爹娘又很高兴自己攀上了府中的少爷,自己只能从了。

看着顾承毅这个样子,田慧心只觉得,风水轮流转,去年是你家,明年就是他家。

还盼二少爷尽快想清楚才是。

另一边,应付着客人的秦清澜坐在主人位看着底下的长辈,要拿捏其中的分寸也是很累。

顾元武是家中嫡子,也是长子,这现下几个兄弟就住在月塘后边,府中顾承毅过生日,自然是要来的。

这还是秦清澜地第一次见这几位夫人。

平常这几位夫人连同侯爷的几位兄弟,可谓是低调的很。

淮安侯本名顾元武,兄弟一共五人。

老大顾元武,老二顾元钧,老三顾元震,老四顾元树,老五早年就被侯爷顾元武处置了。

现在已经不知道在哪个犄角旮旯呆着了。

这其中只有老大和老二是嫡子,其他人都是庶子。

老二顾元钧的妻子是伍氏,看着年纪也不大,脸上的皱纹也很少,特别显年轻。

虽然长相一般,但是很是开朗热情,不论是坐在哪里,都能和周围的夫人打成一片。

老三顾元震的妻子是江氏,虽然长的不错,但是眼神瑟缩,并不敢直视别人的眼睛,穿着打扮和伍氏看起来明显差了一个档次。

坐在那里也不说话。

老四顾元树的妻子是佟氏,看起来很是端庄持重。

坐在哪里腰板挺的直直的。

不知道为什么,看着这个人,秦清澜想起来了当年教过她的一位语文老师,那位老师教小学,只教了一年,但是秦清澜对她的印象很是深刻。

因为这位老师的穿着打扮和其他的老师完全是两个世界。

扣子一定要扣到最上边那一颗,头发丝也要梳的齐齐整整的,一根碎发都看不见。

整个人十分利落整齐,也没有什么十分亮眼的装饰,穿的也都是黑色灰色这样子十分稳重的颜色。

三个人里边,开朗的伍氏穿的是姜黄色,袖口是织金的,头上带的头面也大多都是金银和宝石。

江氏则穿的是湖水蓝的颜色,看起来就很文静内敛。

而佟氏穿的是近乎有点黑的褐色。

虽然年纪在这几位里边最小,可看着却是年纪最大的。

反倒是伍氏看起来最年轻。

秦清澜对这几位夫人自然礼仪周到的,可这几位却好像有些拘谨放不开,在这边说的话题也都是很安全的话题,而且只坐了一会儿,礼数尽到了,也就回去了。

对此,秦清澜觉得可能是之前发生了什么事情,导致了现在这样的结果。

估摸着就是跟现在已经很少提的那位侯爷的五弟有关系了。

当年肯定是这位五弟做了什么不好的事情,才会被赶出去。

要不然就以顾元武的性格,连庶弟都能留在侯府仰仗着侯府的威势,不可能将最小的弟弟赶出去。

不过这个结果,秦清澜还是很满意的。

要是遇上那种恶毒的亲戚,那才难搞。

她在现代的时候就没什么亲戚,父母都走了之后更是只有她一个人了。

那就更别谈什么亲戚了。

所以秦清澜很不会去应付亲戚。

现在这些亲戚都很友好,不管是因为什么,真心也罢,迫于威慑也罢,只要他们不闹,安安稳稳的就是最好的了。

这也算是前人栽树,后人乘凉了,不管是为什么导致这几房的人这么的小心,但是秦清澜是乐于见到这样的情景的。

等到一天的晚宴结束的时候,秦清澜甚至都还没有来得及吃饭,就将夏嬷嬷叫了跟前问道:嬷嬷有没有兴趣再在侯府做几年?签工契的那种。

我知道嬷嬷在外边的日子过的很好,生活富足,不缺这点钱,儿女也都已经成家立业了,听说您去年还添了一位小孙子,到时候周岁了,我可得送上一份厚礼,感谢嬷嬷这几天的提点。

这几天和嬷嬷在一起,受益匪浅,就不停地想着这身旁要是有嬷嬷这样的人帮着,那该多好。

想着这两天嬷嬷就要回去了,我也怕错过了机会,于是今天斗胆问嬷嬷一句,当然了,嬷嬷您要是不愿意的话,拒了我也就是了。

我也不强求。

夏嬷嬷听了这话之后,倒也没有立即回复,沉了片刻,看了看秦清澜,又想了想这几天和秦清澜的相处,也都是愉快的。

这位新少夫人不像韩氏那样,各种事情做起来都是有章法的。

虽然有些细微之处可以看出来是不太熟悉,但是原先在家里做姑娘的时候,她娘亲应该也都是教过的。

只要在再磨练上一段的时间,掌管整个侯府是完全不成什么问题的。

哪怕是现在,这位少夫人掌管侯府也比之前韩氏掌管侯府要好的多了。

她来了这么几天,自然也和府里和她一样的旧人联系了,也大概的知道了这位少夫人大概的脾气秉性,这几天相处能知道,这位不是那种只会苛待下人的,而且心思也是纯正的,用在正道上的。

对于这个工作环境,夏嬷嬷是很满意的。

她与丈夫和离,丈夫一气之下远走他乡,十几年都没有回来,最后只有一封信说他死了。

而两个孩子都是她亲手抚养长大的,现在儿子成家了,儿子都有儿子。

女儿也嫁了出去,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会有个外孙子。

夏嬷嬷的日子过的也很是无聊,本来想着可以照看照看孙儿,可儿媳也不愿意自己照顾孩子,终究是她亲生的,舍不得。

夏嬷嬷想着也就算了。

儿子在外边跑,儿媳照顾孙子,女儿也成家了,夏嬷嬷觉得人生之中再没有什么事情要她去做的了。

一天天的就是在消磨时间。

直到前几天的时候,淮安侯的一封信,问自己要不要去侯府做几天工,她觉得在家待着也是无聊,不如给自己找点事情干,就答应了。

也真的不知道这位年轻的少夫人会问自己这样的问题,夏嬷嬷想了一会儿,就听到上边秦清澜说道:嬷嬷您要是拿不定主意的话,也不用现在给我答复的,什么时候想好了,再来回我也是可以的。

您可以慢慢的想。

这时夏嬷嬷觉得,自己呆在家里反正也没有什么事情,来侯府帮着举办宴会的这几天,是她这一年过的最充实最开心的几天了,人啊,还是得给自己找一点事情做的,于是她答道:不用等了,我现在就答应。

老婆子我在家里也没什么事情干,不如来侯府,能帮上少夫人的忙,也是老婆子我的荣幸。

刚刚一直没有得到夏嬷嬷的回应,秦清澜都觉得这事估计百分之九十都成不了了,没想到峰回路转,夏嬷嬷居然答应了。

那可真是好事。

秦清澜很是高兴。

跟夏嬷嬷约好了让她回家取行李,还派了两个府里的人帮她拿东西,这以后自己就要有一个得力的帮手了。

江妈妈虽然做的也很好,但是她更多的是操心自己的生活起居,照顾人她可以,但是要说这管事的。

江妈妈还真的不行。

听雪、凝霜、雾雨她们几个虽然看着都是一等女使,但是确实是有点小了,有时候管事的人来回话,看见是十几岁的女使,难免会轻视。

她正愁没有一个又威严的嬷嬷帮着她料理这一堆的事情呢。

现如今夏嬷嬷来了正好。

她是老侯夫人陪嫁着带过来的人,在府中也有一定的关系,有些事情她这边的人说了总觉得不好,但是如果让夏嬷嬷说就顺理成章了。

而且她当年也是很得老侯夫人的喜爱的,本就是管家的妈妈,威严也实在的,现如今十几年过去了,是身份有,资历有,能力也有。

让她帮忙,真的是再适合不过了。

等淮安侯两天后回府的时候,看到夏嬷嬷还在,还诧异了一下,听到解释才明白夏嬷嬷又来侯府做事了。

淮安侯这回是真的觉得这个儿媳妇确实有点能力了,当年韩氏在的时候,本来也想留夏嬷嬷做个管事的,可最后还是没成功,没想到秦清澜却成功了。

作者有话说:《穿普拉达的女王》原名The Devil Wears Prada,我好几年前看的电影,还看了不止一遍,真的还挺好看的,安妮海瑟薇演的。

里边的穿搭过了好多年了看上去还是很出色,尤其是女主上班路上不停切换场景那段。

◉ 48、启程有了夏嬷嬷之后, 秦清澜连收拾去行宫的东西都收拾的快了些,而且还在夏嬷嬷的提醒下多带了好几条上佳的毛毯,还有一些厚衣服, 行宫不比上京, 很多东西都没有, 而且附近就是山和一大片草原, 那边会有点冷。

像是这个秦清澜毕竟是没有经验,也是想不到的。

可这位夏嬷嬷在当年先帝还在位,并且还有精神去行宫狩猎的时候跟着老侯夫人一起去过行宫的,自然是知道应该准备什么。

等到九月十一出发的前一天,东西就已经在夏嬷嬷的准备中齐全了。

傍晚天刚刚暗的时候,秦清澜就已经吃完饭躺在床上了, 想象着自己在行宫吃着刚烤好的烤肉的样子, 有点心动,现在就已经恨不得飞过去坐在烤肉面前了。

旁边的顾承远看着秦清澜的样子催了一声:快睡吧,明天可能四更天(凌晨1-3点)就要起来了, 今天不睡觉,明天早上你是一定会困的。

听着顾承远的话,秦清澜也就闭上眼睛,不去想那些吃的, 乖乖睡觉,养好精神, 明天几乎是要在车上呆一天呢。

第二天的时候, 秦清澜被顾承远催着起了一个大早,基本上是凌晨两点就起来了, 还好昨天晚上知道提前睡觉, 要不然今天早上肯定很困。

不过即使如此, 秦清澜还是很困,这就跟倒时差是一样的,往常都是九点起床,突然一下子换到了凌晨两点,都不知道跨越了多少个时区。

人自然是难受的。

不过秦清澜也知道不能拖延,早上辰初(七点)车队就出发了,这可是不是简简单单他们一家的事情,到时候皇上皇后的车队在前,王爷和各个小皇子的车队在后,然后还跟了好几个国公,像是国公之中地位最高的楚国公就是被皇上亲自点名一定要去的。

想到这里,秦清澜觉得自己说不定能见到楚瑞静,她这段日子都是和她书信联系,楚瑞静的能出来的时间不多,而且她已经到了婚龄,总是不好再出来游玩,比郑夫人这种已经结婚了的媳妇可是要拘束多了。

和顾承远一起洗漱了之后,厨房将早就准备好的早饭端了上来,是皮蛋瘦肉粥,油条以及正在冒着热气的包子,还有四五碟子适合早上吃的菜。

而秦清澜正在吃早饭的时候,厨房也已经将准备好的今天路上要吃的东西准备好准备装车了,是已经做好了耐存放的金丝饼以及一些肉铺还有肉酱,还有已经做好风干了的挂面,有点热水,就能吃了,剩下就是一些新鲜的时令蔬菜。

当然,到了行宫要用的食物还有调料什么的,秦清澜也是亲自让自己身边的迎月去准备的。

这都是早就放到马车上边打包好了的。

也就这两天在路上吃的东西需要花点心思。

早上出发,走两天大概能到行宫,预计的时间是明天傍晚能到,这路上自然是不方便饮食的,虽然说各家都带着厨子,可是毕竟是在路上,即使有修整的时间,总是不方便的,到时候就只能对付着吃两顿了。

所以秦清澜让厨房将肉酱和肉脯都提前弄好,这样到了路上只用取锅下面,然后再将肉酱浇上去,一碗热气腾腾的面就完成了。

简单方便还很好吃。

到了上京城东大门外的时候才是卯初时分(凌晨五点),淮安侯府的马车就排在几位侯府的马车之中,他们家在前边有三辆马车,一辆是秦清澜和顾承远的,一辆是顾承娴和顾承乐的,剩下一辆是顾承年和顾承瑞的,车队后边还有七八辆马车都是他们家的。

基本上都塞的严严实实的。

而顾承毅因为身上有着差事,虽然他只是个小小的侍卫,但是毕竟名义上是要维护皇上的安全的,所以他们那个侍卫团是跟着禁军走的。

现在皇上还没到,自然也看不见了。

周围还有人在马车附近等着,应该也都是在等着出发的。

可惜皇上皇后还没有到,要等到了之后皇上下令才能出发。

凌晨的天还是挺冷的,幸好早上听夏嬷嬷的劝,多加了一件衣服,要不然这冷风吹着,又没有太阳,整个人都被吹透了。

这时候可千万不能感冒了,要不然的话这之后还有十几天呢,行宫里虽然带着太医,但是那是为皇室服务的。

而且如果不是必要的,也没有人会想着在这个时候生病让别人扫兴。

秦清澜和旁边的顾承乐说着闲话,顾承乐和她一样没有去过行宫,所以很是好奇行宫究竟是什么样子的。

另一旁的顾承娴好像还没有从韩氏被送回老家的事情中回过神来,前两天顾承毅的生日宴,她嫌丢人借口病了,也没有出来,不过听着要去行宫,还是收拾好了包裹的。

幸好,这位皇上在军营里待过一段时间,所以还是很守时的,大概在卯正二刻(六点半)就到东大门,秦清澜在后边看着前边礼部的官员在念一些东西,可惜离的有点远,也没有听见,然后准时就出发了。

在东大门呆了快两个小时的秦清澜终于可以好好的休息一会儿了,马车上,秦清澜正想着睡觉,迷迷糊糊中忽然想起来了一件事情,皇上会在行宫打猎的时候遭到刺杀,还是柳玉洲带着人救了他。

也是秦清澜已经在这个世界呆十几年了,最开始的时候只是个小孩,懵懵懂懂的,可能是受了身体的影响,脑容量还没有发育完全,好些情节都已经忘了。

有些东西就跟记忆碎片一样,即使是在脑海里存储着,但是就是想不起来。

等到几岁真的开始清楚事情的时候,秦清澜将自己能记起来的东西都写了出来,而那时正文都没有开始,世界线是从秦清茹成亲了之后才开始的,在得知秦清茹结婚了的消息之后,秦清澜还专门的将那张纸上边记的东西拿出来看了看,不过还是没有想起来这次刺杀。

直到今天坐上马车,秦清澜终于想起来了。

书中是这样说的,柳玉洲本来不想入仕,可在行宫一次狩猎中因为秦清茹偶然发现了端倪,所以让柳玉洲带着人前去救驾,柳玉洲联系了守卫皇上的禁军,带着人骑马赶了上去,这才让皇上全身而退,要不然就凭着皇上身边的人,怎么着也是要受一点伤的。

就这样,柳玉洲不想入,也得入了,之前是家里催他,在这之后皇上为了嘉奖他,给了他一个官职,柳玉洲也就被迫走上了仕途。

可以说,秦清茹运气很好,想要丈夫入仕,就有这么一个机会。

直接用皇权的力量让事柳玉洲踏上了仕途。

而一旦从中得利,也就回不去了。

不过秦清澜想了想,这个消息跟她应该也是没有什么关系的,不过她倒是可以提醒一下季铭晨,这是她表哥,今年二十了,十六就被扔到军营里摔打了两年,然后凭借着季家的关系以及自己以一当十的武力,成功转职转到了禁军里边。

现在已经是从七品的翊麾校尉了。

手底下也是有点人的。

小的时候有一段日子他还偷偷给她买东西吃,属实是当代好表哥了。

如今她虽然不能做些什么,但是季铭晨在禁军中当差,万一遇上了呢?还是提前给他提个醒。

到时候灵水也给他一些,掺在侯府的是金疮药里,想来他大大咧咧的完全是季家那边的武人性格,也发现不了,就只是觉得今天这药效果好一些。

还有那护心丹解毒丹也都给他备一点。

有备无患嘛。

守卫营地附近的苍涯山是禁军的职责,前些天舅母来信不仅递到了秦家,更是给淮安侯府也递了一份,母亲听说她也要来秋狩,也叮嘱了互相照应。

这皇上要是在苍涯山中受了伤,可就是禁军的罪过了,季铭晨好像就是负责在苍涯山中巡逻的,到时候这个职位会不会撤掉,会不会拿去顶罪,也是不知道的,毕竟书中没有写,但是小心驶得万年船,还是叮嘱季铭晨小心些为好。

思考完这件事之后,秦清澜就被车子晃晃悠悠的晃睡着了,她本来在车子上就容易睡着,昨天又没有太睡好,就更瞌睡了。

于是顾承远就见到了秦清澜由迷糊转到发呆,再到迷糊,最后睡着的全过程,顾承远将秦清澜的身子摆在舒服的地方,又将她准备好的小毯子给她盖的严实了一点,然后看起了自己的书。

出了上京之后越往行宫这边走,路越不好,一个磕绊,秦清澜直接被晃倒下,整个人直接栽在了顾承远的怀里,倒是让顾承远有点茫然无措。

他本来想将秦清澜扶起,可这段路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不是很平整,他就算是将秦清澜靠在靠垫上也会很快倒下。

在前边驾车的长风说道:公子,这块儿的路前些天下雨,冲的有些垮了,地势不平,不太好走,您没颠着吧。

没有。

顾承远自己倒是没有被颠着,但是秦清澜属实是东倒西歪了好几下,其中有一下还磕到了马车窗户的棱角上,让她沉睡中的小脸都狰狞了一下,眉头都皱了起来,顾承远只好让秦清澜靠着自己,他伸出胳膊半抱着秦清澜,让她不至于乱跑,想来过了这个路段就好了。

不过顾承远这还是第一次和秦清澜这么近距离接触,两个人在家里的时候基本上是一个人在东厢房的大书房,一个人在小书房,吃完饭之后会在正堂旁边的房间呆一会儿,就算是晚上睡觉的时候,都因为侯府的床子实在够大,顾承远的睡觉姿势又很标准,晚上不会乱动,秦清澜即使乱动也都在一个范围内,所以像这样的姿势,两个人还是头一次。

随着马车的晃悠,顾承远将秦清澜抱的更紧,害怕她又磕着碰着,也不知道她是怎么睡的,在车上能睡这么死。

此时的顾承远感受着另外一个人的体温,暖暖的,不像是他,常年身子都是冰的,解了毒之后虽然好了一点,但是身子还是不热,秦清澜靠着顾承远的地方就像是火炉一般,让顾承远觉得自己也可以如此温暖。

而且很软,可能女生的肉肉都是这么软,顾承远之前看待秦清澜会是室友、朋友但是他从来没有这么清楚的认识到秦清澜是个女生。

还是个长得很不错,很符合他审美的女生。

秦清澜确实长得很好,一双丹凤眼炯炯有神,瞳仁乌黑,像是上好的墨锭,睫毛纤长浓密,蒲从顾承远这个角度还能看到随着呼吸正在微微的颤动。

鼻子直挺小巧,为她添了一丝英气。

肌肤莹润似玉,一点瑕疵也没有。

整张脸呈现出一种大气而又明艳的美。

顾承远一低头就可以看到秦清澜乌黑茂密的长发,有一缕搭在了他的手上,让顾承远觉得有些发痒,痒到了他的心里。

等到秦清澜醒来的时候,车子已经停下了,她靠在靠垫上,却觉得头有点疼,像是磕到哪儿了。

她揉了揉头,就听到外边听雪的声音:夫人醒了吗?醒了要不要喝口茶?刚煮好的花茶。

秦清澜下了车,就看见边上顾承远正坐在小桌子上喝着茶,要是不看周围光秃秃的地和边上的泥土,拍个照都能截图做壁纸了。

果然美人什么时候看都是美人。

你倒是喜欢喝花茶。

顾承远看着秦清澜茶杯中绽开的花朵,看起来到有趣。

普通的茶总有些苦味,花茶清甜又有芬芳的香气。

确实好喝。

这个时候的人喝茶有时候会加一些别的东西,秦清澜能接受的了清茶,但是实在是有点接受不了往里边加一些别的东西。

小时候去宴会上,弄来的茶里边加了桂皮当真是让她喝也不是,不喝也不是。

不喝渴,喝了又实在是觉得怪怪的。

这倒是,花茶清香甘甜,别有一番风味。

下次我也要试试。

对了,午饭什么时候吃?还有些时间,车队正在路上修整。

此时是午时,太阳正热的时候,走了一个早上了,人肯定还是要休息休息的。

所以就就地休息了。

等会儿吧,刚睡醒,不是很饿。

从早上一直睡到了现在,秦清澜感觉自己这会儿刚醒,还有点迷糊。

也不是很饿,想必等一会儿就饿了。

喝完杯中的茶,秦清澜问道:等到了之后能借常山一用吗?怎么了?我表哥也在禁军之中,我忽然想给他带封信还有些东西。

没问题。

禁军就平日里就在皇宫周围,家人带东西也得按照时间来,不过等会儿到了行宫之后,估计就没有在上京那么严格,带点东西不成问题。

就是秦清澜身边可用的都是女性,去禁军营地还是不太方便,常山就方便多了。

吃饭的时候,几个人都是在一起的,五个人都吃的肉酱面,刚煮好的面条上边浇上肉酱,再来几根青菜点缀。

厨子还卧了一个煎蛋,筷子一搅,别提多好吃了。

就连最开始很嫌弃,不打算吃的顾承娴最后都默默的拿起筷子,让厨子做了一碗,然后默默吃掉。

晚上的时候,是在驿站歇息的,先帝多年没有过来,这个驿站也多年没有修缮过,还是皇上在朝上说自己要去行宫了之后,才来人将这边修整了一下。

不过要想多好就不可能了,还是得像马车一样拼着睡觉。

秦清澜推开房门之后倒是没有陈腐的木头味,但是明显这个地方比较小,而且设施什么都不是很齐全。

夏嬷嬷和听雪、凝霜以及几个女使一通收拾,才觉得能住了。

不过对于秦清澜来说,这个地方唯一的缺点就是床太小了。

睡两个人可以是可以但是有点挤。

洗漱完之后,秦清澜默默的上了床,她从来没有感觉顾承远离她这么近。

顾承远也觉得这样实在是有点难捱,从秦清澜身上传来的香气慢慢的飘了过来,让他有点热。

不过幸好马车走了一天了,两个人都很累,夏嬷嬷铺的床又很软,没过多久,两个人就睡着了。

不过第二天早上起来的时候,顾承远发现他身上有个什么东西压着,睁开眼睛一看,是秦清澜的腿。

转过身一看,秦清澜的抱枕在床边,而她整个人像抱抱枕一样抱着自己。

顾承远的耳朵,歘一下就红了。

本来他想轻轻的将秦清澜挪开,却不想秦清澜因为昨天在车上睡的太饱的缘故,这一天晚上睡的很浅,顾承远一动,她就醒了。

看着被自己当成抱枕抱着的顾承远,秦清澜也很不好意思,松开了顾承远,直接转身然后拿被子将自己捂住。

看到这样的秦清澜,顾承远心里有些想笑,却觉得秦清澜十分可爱。

为了不让秦清澜更加的难堪,顾承远穿了衣服去外间洗漱去了。

只留下秦清澜一个人抱着被子在床上滚来滚去。

她怎么能将顾承远当做抱枕抱着呢?难怪她迷迷糊糊的觉得今天的抱枕变大了一号,特别难抱。

啊啊啊,丢死人了。

秦清澜滚了一会儿之后终于接受现实,起床洗漱了。

而这时顾承远都已经穿戴好了,准备出去走两圈了。

等吃早饭的时候,秦清澜还是觉得有些丢人,不太敢直视顾承远,倒是给了顾承远机会好好的看了看秦清澜,越看越觉得她有趣。

尤其是她那个想要说自己不是这样的又觉得会提起早上的事引起尴尬,不说又觉得自己形象毁了的样子,实在可爱。

等到上了车,秦清澜也不想了,直接一睡了之,她这一睡,除了吃饭的时候醒来了一会儿,就睡到了到行宫的时候。

顾承远都怀疑这样子睡她晚上还能睡的着吗?不过心里又有些羡慕,坐车其实不是一件舒坦的事情,像这样子几乎全程都睡着,也就感受不到痛苦了。

作者有话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