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自然, 是信你的。
秦越看着她,清澈一笑。
秦越说得一本正经,可朱昭煦不知为何, 却突然心头猛跳了几下。
朱昭熙本是想逗逗他,没想到一不留神,自己好似才是那个心慌意乱的?眨了眨眼,她片刻之后才回过神来, 眼神微闪地说道:那、那走吧。
说着, 朱昭熙转身离去, 顺势遮掩了自己微微泛红的脸颊。
秦越正要跟上,身后的秦敏忍不住担忧地喊了一声。
你……小心点!秦越微微一笑,颔首离去。
秦平和秦安望着兄长离去的背影, 有点担忧地看向陈汉:师父, 您不跟着去吗?陈汉安抚地对着双胞胎勾起嘴角:放心吧,朱公子的武艺,绝不在我之下。
听到陈汉这么说, 双胞胎这才略微松了口气。
这里实在是太危险了,咱们什么时候可以回家啊?秦安忍不住问道。
秦敏也一副心有余悸的模样:是啊……这苏城, 好似真的跟我八字不合……我可不想再来了……秦平呵呵一笑,告诉秦敏一个十分残酷的现实:假若这次秋闱不作数,你还得再考一次。
当然了, 你身上有伤, 也可以不考, 那就三年后再来苏城。
除非……你这辈子都不考科举了。
秦敏顿时被噎了回去, 心里很恨地想, 果然是秦越的亲弟弟, 说话也一样讨厌!不过……讨厌归讨厌, 秦敏还是盼着他平安回来。
这个什么钦差中风,万一秦越治不好他,不会把锅扣在秦越头上吧?秦敏的担心,并非杞人忧天。
去的路上,朱昭熙也问了相同的问题。
那邢科中风,与你无关,可你若是去了,反倒徒增牵连。
你就不怕他们到时候将责任都推到你的头上吗?秦越看了她一眼,她虽扮作男装,故意画粗了眉毛,五官也比一般闺秀多几分英气,但是放松下来的时候,还是会不经意露出几分小女儿家的娇态。
就如此刻,大约是因为他已经发现了她的身份,所以她在他面前时也不曾刻意掩饰,一身劲装,反倒多了几分洒脱率真,让秦越不自觉地想起自己过去的那些同事。
那些女医生,各个巾帼不让须眉,和她们共事的时候,不必在意性别,男医生能做的事,她们也都能做。
而这个时代的大多数女性,天然地就会在意男女有别那一套,哪怕没有诉诸于口,但是举止之间也都处处谨慎小心,秦越心中自然也会竖起一道屏障,说话相处也都不由拘束。
朱昭熙却不同,她想说什么就说什么,就像此时,她心中有疑惑,便会直接问出来。
我做事,只求无愧于心。
无论何时,秦越的回答都是这四个字。
果然如此。
朱昭熙笑了起来,祖父说起你的时候,就说你这人做事最是随心不过。
侯爷这算是夸我吗?秦越心情还不算差,竟难得开起了玩笑。
算是吧,毕竟能让祖父记住名字的,这天底下也没几个。
谈话间,二人便到了知府衙门。
门口早有人在等着了。
那个有过几面之缘的幕僚一见了秦越与朱昭熙,便小跑着上前行礼:见过朱公子,见过秦公子。
几位大人已经在里面等着了,您二位快请进吧。
朱昭熙手握一柄长剑,默默走在秦越身旁。
放心,有我在,他们不敢怎么你的。
朱昭熙小声在秦越耳边说道。
秦越弯了弯嘴角,侧过脸,恰好看到她飞翘的睫毛,自信而飞扬。
我知道。
虽认识时间不长,但是秦越却十分笃信,若真的发生什么,她也决不会丢下自己。
就如他从前那些同事,在每一次遇到疑难杂症的时候,她们都是他最可信的战友和同伴。
秦公子,刑大人就在里面了。
幕僚将秦越和朱昭熙领到了一间客房前。
听到声音,屋内率先开了门,劳苑以及两位主考官都在屋里等着。
除了他们外,还有几位苏城有名的大夫,也都静候于此。
这是莫盛宇和邱然第一次正式见秦越。
虽心中对秦越颇有意见,可是当二人看到秦越本人时,还是在彼此眼中看到了惊叹。
原以为该是一副惯会钻营的小人模样,没想到竟是这般出尘清俊的翩翩公子。
见过三位大人。
秦越和朱昭熙开口行礼,莫盛宇和邱然才恍然回神。
免礼!莫盛宇这才注意到秦越身旁抱剑的少年,眉宇间与勇毅侯有三分相似,不必介绍,他便知道这就是勇毅侯府那位长公子了。
虽说他与勇毅侯都同在京城为官,可勇毅侯府向来行事低调,文官武官历来又不在一个圈子,所以他至今都未见过勇毅侯府的这位长公子。
没想到初次见面,竟是在这样的情况下。
我们果然不得不服老了啊,这天下,该是你们年轻人的了。
莫盛宇沉沉地感叹了一声。
秦越与朱昭熙对视了一眼,拱手开口:三位大人,不若还是让学生先看一下刑大人吧?医者本能,无论什么情况下,都忍不住以病人为先。
说的是,还是麻烦秦公子,赶紧给刑大人诊治。
秦越走到床边,躺在床上的邢科睁着眼睛,嘴角的涎水不受控制地流下来。
他似乎想说什么,却什么也说不出来。
对于一个身居高位又注重礼仪的老人来说,如今这种处境,只怕比杀了他还要让他觉得难受。
秦越细细把脉,又仔细看了其他几位大夫的药方,他们的诊断并无什么大碍,只是这些药方对于中风来说,最多算是无功无过。
刑大人这种情况,这些药吃下去,也顶多是心理安慰罢了。
秦越的话一出口,几位大夫顿时脸色大变。
一个毛都没长齐的黄口小儿,竟敢如此口出狂言!要不是看在几位大人的面子上,方才他们就要翻脸了!那你倒是说说,刑大人这种情况,又该如何救治才是?!其中年纪最长的一位大夫冷声问道,他身后的几位大夫也明显面色不愉。
秦越微微一笑,看向众人:想要靠吃药治愈中风,就如痴人做梦。
但是……但是什么?你倒是说啊!那花白胡子的大夫忍不住催促道。
我倒是有一个法子,可以帮助刑大人恢复几分,只是想要回到从前那样,怕是不可能的了。
秦越大致地讲述了一下用针灸进行复建的办法,他当年看过外祖的几个病例,理论知识足够,但是实践经验却不足,还得眼前几位大夫配合才是。
几位大夫原本还面露不屑,可是听着听着,一个个都面色凝重起来,看向秦越的眼神也是越来越惊讶。
这针灸复建的法子,闻所未闻,可是他们都是有着几十年经验的老大夫,一听便知秦越所说,便明白这法子或许当真有几分可能让躺在床上的刑大人恢复部分知觉。
此事我一人办不到,还得几位老先生一同帮忙才是。
秦越对着几位老大夫拱手请求,谦逊的姿态给足了他们面子。
见他这般,几位老大夫脸色顿时好看不少。
几人面面相觑了一会,最终还是那位花白胡子的大夫最先开口:可!老朽就留下来帮你,但是……你得把这法子写下来,教给老朽才行。
这笔买卖,做得不亏,另外几个大夫一听,也立马开口道:我也留下,这法子,也得给我一份。
这些老大夫,能在苏城混出名堂,显然除了医术上佳以外,脑子也足够灵活。
这个法子若真有奇效,学会了以后,只怕可以保三代富贵呢!秦越从没有一家独占的想法,一听只是这个要求,当即便应了下来。
几个在苏城都数得上名号的大夫,就这样心甘情愿给一个二十岁的毛小子做助手,说出去只怕没人会相信。
秦越细细地说了施针的位置,针灸技术最佳的王大夫亲自动手,年纪最轻的陈大夫在一旁记录,另外两位大夫也站在一旁,一瞬不瞬地看着,生怕错过任何要点。
这边秦越几人忙着给刑大人治伤,那边劳苑几人也帮不上什么忙,他这个东道主索性便请了朱昭熙与两位大人去了厅堂小坐。
往日里只听说勇毅侯有一个出色的长孙,今日一见,果真名不虚传。
邱然笑着打破一室沉寂,十分不含蓄地夸起了人。
朱昭熙知道,他们口中要夸的人是她哥哥朱昭煦,虽然她和哥哥出生只差了半个时辰,可外人眼中,只有朱昭煦才是勇毅侯府日后的掌舵人,而她这个孙女,不过是要泼出去的一盆水罢了。
虽说,想要接住这盆水的人,也有不少。
却没有一个是她能看得上的。
朱昭熙没有跟秦越说实话,她是偷偷跑出来的,但并非是想出来散散心,而是……逃婚。
当然,她这逃婚的名头,得打个折扣,因为家里只是在给她相看婚事,远没有到成亲的那一步。
可是她娘给她找的那些人家,听着都光鲜亮丽,她还能不知道底细?她往日里假扮成哥哥,没少混迹于京城阔少圈,那些个平日里在长辈面前人五人六的家伙,私下里各个都不是好东西,不是与窑姐勾搭,就是偷着私养外室。
长辈们即便知道了,也只会轻飘飘地说一句,男人嘛,谁还没个年少轻狂的时候,只要成婚了,会懂事的。
可她朱昭熙偏不能忍。
这些备选里,一个能打的都没有!作者有话说:◉ 82、慕贤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