赶紧,赶紧把越儿请来!多年的宿疾,终于看到了治愈的希望,秦荐廉的心情,比谁都要急切。
秦榕当即便带着下人,亲自去把秦越给请到了府上。
这么大的阵仗,当然躲不过那些有心看热闹的人。
很快,关于秦越被老族长亲自派儿子接去府上的消息便传遍了桃溪镇。
说来也是好笑,大约八卦是人类共有的爱好,这秦越接二连三地爆出新闻,如今也算得上是桃溪镇第一号新闻人物了。
只是眼下这名声是好是坏,还没个准数。
秦越一见到秦榕再次出现在自家门口,就知道事情算是妥了一半。
果然,秦榕一开口,便满是急切:贤侄,快随我归家。
我爹在家等着你呢!秦越也不着急,依旧淡定地问清楚前因后果。
秦榕用胖胖的手抹着额头上的汗,一脸的不容易:贤侄你是不知道,说服我爹是一件多么不容易的事。
在他心里,我向来是没出息的,说什么话也不顶用,也就是他真的苦于这腿疾多年,这才勉强同意一试。
还真让秦越说准了,他爹那尿,不仅引来了蚂蚁,还引来了苍蝇。
得到秦榕肯定的答复,秦越温雅一笑:世叔的这份孝心,老族长定会明白的。
这回,也算是多亏了秦榕。
别说是秦荐廉了,就算是寻常人,也不会信一个毛都没长齐的少年会治病的。
秦榕这人,说好听点就是脑袋简单,没那么多弯弯绕绕,越是这样的人,越不容易有什么偏见。
反正他爹都看了那么多大夫,吃了那么多偏方了,也不在乎多试这么一遭了。
你是不知道啊,我爹本来还不信我,觉得我有失斯文,后来看到簇团的蚂蚁,眼珠子都直了,抓着我的手让我赶紧把你请过去呢!这些年,我也算是做了一件有用的事了。
秦榕眼中不由露出些许超乎寻常的光亮。
是个人,都需要被人肯定的。
秦榕在家的存在感还不如自己的儿子,他爹摆明了是放弃了他这个儿子,直接要培养孙子了。
秦榕嘴上乐呵呵,一幅不在意的模样,心里哪能真的不介意?一个大男人,谁不想当家做主?可这一辈子,他眼看着就没戏了。
爹在的时候,听爹的,等爹没了,他就得听儿子的了。
想到这,秦榕忍不住嘀咕:也该让他老人家知道,我也不是如此无用。
听到这话,秦越忍不住笑了一下。
在小辈面前说这些,秦榕有些不好意思:哎,先不说这些了,赶紧跟我走,马车就在外面等着呢。
秦越点了头。
秦平和秦安有些担忧,将人送到了门口。
秦越安抚一笑,命他们二人关紧院门,走到门外又看到了出来看热闹的铁匠,请他帮忙看顾一下俩小只后,便随秦榕上了马车。
马车缓缓驶远。
秦平和秦安依旧站在门口,恋恋不舍。
你们俩就别担心啦,这么好的马车来接你哥,铁定是好事呗!铁匠看到秦平秦安一副愁眉苦脸的模样,忍不住安慰道。
但愿吧……秦安喃喃私语。
二哥,莫非你们族学里还教医学吗?大哥何时看过医书,你记得吗?等到只剩下两个人的时候,秦安忍不住问秦平。
她是女孩,虽也跟着母亲读书认字,却没有去过族学,对于昔日大哥所阅之书,并无概念。
秦平被问住了,挠了挠脑袋,努力回想了许久:族学里倒是不曾教过医术,但也没曾禁止学生看医书。
兴许大哥是闲暇之时偶尔翻阅的呢。
这倒是也有可能的。
但是秦安还是困惑。
咱家过去的书房里,好似也没有医书吧。
家里的书籍,秦安时常翻阅,还是熟悉的。
你怀疑大哥在说谎?怎么可能!秦平这才反应过来秦安问题的关键,连忙替秦越解释道,兴许是在外面看到的医书呢?大哥不也时常去外面书局吗?又或者,是在哪个同窗家中看到的呢。
秦平觉得妹妹真是想多了。
大哥难道还能胡诌不成?世叔不是说了吗?哥哥说的都是对的,这才将他请去的,可见哥哥所言,绝非虚假。
秦安闻言,微微点头,也觉得是自己思虑太多。
万事皆有可能,秦安也不再想这些,她此时最担心的就是大哥去了老族长府上,究竟是不是真能解决老族长的病痛。
这个问题,也是老族长自己最为担忧的。
看到秦榕带着秦越走进来,老族长按捺住了自己想要起身相迎的激动,如往常一般淡然一笑:越儿,劳烦你跑这一趟了。
老族长客气了。
秦越拱手,恭敬行礼。
秦榕迫不及待开口:贤侄,快帮我爹看看,他这腿疾,到底还有没有的治?秦越看向老族长,他虽面容淡然,眼中却也闪过一丝急切。
秦越微微颔首,坐到了老族长身旁。
老族长,晚辈僭越了。
说着,秦越凑近了些,仔细观察起老族长的面容气色。
之后,又让他脱靴检查。
不出意外,果然是糖尿病引发的病变问题。
一番检查后,秦越停住了手,用侍女端来的水盆洗手擦净后,才缓缓开口。
不出意外,当是消渴病也。
此病,无法治愈。
秦越这话一出,老族长眼底的光瞬间便灭了。
秦榕也一下惊愣在原地,结巴道:贤、贤侄,你看了半天,就、就这一句话?给人希望,又亲自捅破,这事干的不地道啊!秦越从秦榕眼中看出了几分责怪。
他却也不着急,一边示意侍女拿来纸笔,一边对着老族长解释道:消渴症,虽不能治愈,却可缓解控制。
就看老族长,您愿不愿意信晚辈这一次了。
老族长也不愧是经历了大半辈子风雨的人,眯着眼反问道:越儿此话是何意?消渴症,多是富贵病也,首要做的便是控制口舌之欲,待会我写下来的这些,您往后便不能轻易入口了。
您若是能够做到,那便还有缓解病痛的希望,您若是做不到,那便是华佗在世也无可奈何,晚辈更不敢夸这海口了。
一听到要控制口舌,嗜美食如命的秦荐廉果然面露犹豫。
秦越当下便放下纸笔,对着秦荐廉与秦榕一拱手,一言不发,转身便走。
现代人都知道,得了糖尿病,得打胰岛素,得日常监测血糖。
可这个年代,没有胰岛素,没有特效药,没有血糖仪,能做的就是控制饮食,调节血糖。
如果连这都做不到,还谈什么下一步。
秦越二话不说,起身便走。
如此干脆利落,惊得秦荐廉一下都没回过神来。
他做族长这些年,还没哪个小辈敢在他面前如此放肆过!反倒是秦榕率先反应过来,拖着胖胖的身体急忙上前拉住了已经跨出门口的秦越。
哎贤侄,且慢且慢!秦榕将人拉住,回头看向自己的老父亲。
这回他总算聪明了一回,知道自己的爹脸上这表情,分明是拉不下脸,开不了这个挽留的口。
得,那就由他这个做儿子的开口吧。
贤侄,我爹不是不肯忌口,只是你总得说清楚,有哪些能吃,有哪些不能吃吧?秦榕又小心翼翼地觑了秦荐廉一眼,大着胆子替他爹做了次主,我爹这人,最好口腹之欲,但是若能缓解这腿疾,也不是不可以的,爹,你说是不是?秦荐廉能怎么着?他难道能说,他不行,他不能,然后继续忍受这比要了性命还痛苦的腿疾吗?秦荐廉只能顺坡下驴,平生第一次顺着儿子道:秦榕说的是,若是越儿你真能治疗我这腿疾,便是日后天天三餐稀饭薄粥又如何。
听到这话,秦越终于开口:倒也不必如此。
何况,这粥,也是得少喝的。
听到秦越这么说,秦榕连忙顺势将人又拉进了客厅,又亲自递上了纸笔:贤侄,你写,你尽管写。
秦榕脸上的笑容,再是真挚不过,也不知是因为父亲的病有了希望,还是因为这一辈子,终于让父亲听了他一回。
秦越低头不语,不一会儿便写了整整一张的饮食禁忌,有绝对不能吃的,有偶尔可吃的,也有建议多吃的。
除此之外,秦越还叮嘱道:此病虽短期内还不致命,却也不可掉以轻心,如今不过是腿疾,若是再严重下去,只怕会失明、瘫痪,到那时,纵有灵丹妙药也无法了。
秦荐廉摸了摸自己的眼睑,心有余悸:难怪我近来眼神越发不好,还以为是年纪上去了老花眼,原来也与这消渴症有关啊!秦榕也连忙道:爹,为了您长命百岁,贤侄写的这些禁忌,您可得牢记于心。
秦荐廉这回终于没有再嫌这儿子无能,反是乖乖点了头。
老族长,过段时间,晚辈再来看您。
秦越适时提出告辞。
贤侄,我送你回去。
今日秦榕心情极佳,就连走路的步子都轻盈许多。
贵人,贤侄当真是他的贵人!秦榕看向秦越的目光,简直闪闪发光。
作者有话说:第一天上榜单,留言送红包哦,欢迎留下脚印~~13、好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