积年军旅生活, 生物钟促使顾煜在如此美好的清晨,依旧不能缠绵缱绻多些时间。
晨光熹微,透过那算得上精致的薄纱洒在阚云开光洁如玉的蝶骨上, 似一道佛光,普照在顾煜心中。
屋内老式空调机的翁响不足以破坏氛围, 窗外蓝尾八色鸫的脆鸣声悠然荡漾, 顾煜眼波潮动, 眸间弥漫着生涩的爱意,静静凝望阚云开的睡颜。
之前的种种,磨难与伤痛, 梦魇与不堪, 因着眼前人, 都变得不值一提。
顾煜拿起阚云开颌边的一撮碎发, 捻在指尖, 轻扫过她的眉心、鼻尖, 颈处他留下暗淡红痕有种凄楚怜人的美感, 像清晨出炉的白玉软糕被点了红那般。
阚云开不满又一无情的折磨, 起床气甚浓, 她蹙起眉头, 将脸往枕间埋了埋,与梦中人延续相会。
顾煜眉目微挑, 淡然一笑, 没闹她太久。
时候尚早, 酒店供水系统还未恢复, 他拾起床边滑落的衣物, 一件件套在身上, 且等集合回来再收拾着一夜荒唐的残局。
他吻了吻阚云开的额头, 顺手掖好被角,才拿起桌边的帽子出门。
楼道口,张赫与龙子吟睡意朦胧地理着衣襟,张赫揉了揉眼睛,笑问:昨晚没人骚扰你?龙子吟半睡半醒,不大清醒,谁啊?随后自答道,哦,阚老师。
顾煜不想让阚云开成为他们闲时的谈资,并未搭理,自顾下楼。
张赫说:去年那事,人一个女孩子多少得有点心理阴影吧。
顾煜阴阳怪气,侧身警示道:你很关心她?护食的兽一般。
张赫梦醒边缘,丝毫未看出顾煜神色变化,接着说:你就算不喜欢人家,这么久了,我们也是朋友了吧,关心一下不正常吗?顾煜:……今早得到消息,那伙想要运势武器的恐怖势力确与阿法尼相勾连,而阿法尼的老本行,贩毒,早就在苏国遍地开花,甚至已经向难民营渗透,其下一阶段的目标就是将新型毒品运送至任务区,利用毒品控制难民来与政府机关作对。
顾煜说:明天我们去集市那边看看,集市后街是锡勒最大的黑市,那里应该能搜集到相关线索,注意隐蔽任务,只当作普通巡逻。
会议结束,顾煜出门走向楼梯,傅晋之拉住他,你不去餐厅吃饭,急着回去做什么?金屋藏娇啊。
傅晋之,你能不能把嘴闭上。
顾煜淡定快步上楼。
那点可怜的撒谎本事连阚云开都骗不过,何况是精明多年的傅晋之。
回到房间,床铺上隐约留有些许浅杏色的干涸水印,不言而喻的事后荒诞,顾煜整理好房间的杂物,阚云开还在熟睡,看来被折腾得不轻,他兀自笑笑,去洗手间淋浴。
阚云开这一夜睡得并不踏实,生理疲惫休眠,意识警惕清晰,一直处于半睡半醒的状态,听见浴室的水声,彻底没了睡意。
她右手扶额绕肩,尝试活动四肢,酸胀感越过膝盖向上蔓延,腿心那处尤其不适,仿佛昼夜劳作的农民,腰肢脱离开来似的,道不清的感觉。
饶是她对昨夜发生的事有心理准备,还是被顾煜对此事上的体力天赋蒙住了眼,以她一月一次去瑜伽馆锻炼的频次来说,算得上一场酷刑了。
顾煜半裸着上身从浴室走出,脖上随意搭了条毛巾,线条有致的半湿腹肌与完美四十五度人鱼线在腹部形成迷人的沟壑,水珠在上滴滴答答地滑着。
腰窝是藏在沙漠中的恶魔之眼,诱人沉沦;肩胛是高原延绵错落的雪山,引人坠落。
经年锻炼的好身材,行走的荷尔蒙。
然而,这幅勾人的躯体上,留有不少触目惊心的伤疤。
阚云开泛着红晕的脸颊藏不住怯意与妄想,眼睛不舍离开这视觉盛宴,滴溜溜地在顾煜身上打转,她清了清干涩的嗓子,说:队长,你知道你这种洗完澡不穿上衣,还由着水滴在肌肉上作乱的行为叫什么吗?耍、流、氓。
她一字一顿,带着调戏的语气。
顾煜笑了声,顺着床沿坐下,伸手揉揉她的脑袋,快起来,去洗澡。
我不……我起不来……我累……阚云开委屈缩在被子里,灵鹿般的双眸一眨一眨瞧着他,我见犹怜。
她探出一只手,钻进顾煜掌心,软声细语说:你再陪我躺一会儿。
开了荤的男人如何受得了大清早这般撩拨,顾煜连名带姓地叫她,阚云开,撒什么娇?昨天还宝宝呢,今天就变阚云开了,你是什么渣男?阚云开佯装生气,背过身来不再理他。
顾煜擦开头发,靠着被中嗔怒之人躺下,隔着被子从后抱住她,手掌覆上她贴在被角的手,一丝一丝嵌入指缝,薄唇浅合,叼住她颈后那块软肉,轻嘬着,脾气这么大?我有点为我以后的生活担忧了,阚小姐。
阚云开瑟缩着,想躲过这致命的诱惑,她干脆反客为主,在他怀中转身,凑上亲吻顾煜的下巴,未来得及刮的胡茬扎得鼻尖泛红,为什么叫宝宝?顾煜有几分难为情,可阚云开显然是要得到满意的答案才会罢休,他解释说:其实,我也不知道该叫什么,只是……只是什么?顾煜说:听张赫这么叫过路璐。
由己及人这种笨法子,对他来说也是难得。
防止阚云开继续追问,顾煜点点她的后背,为什么在背上纹这个图案?罪恶之花——罂|粟。
阚云开情绪肉眼可见的低落,耷拉着眼皮,缓缓开口说:我想看看……背着这东西,我到底还能不能直起腰。
高考结束之后,她未曾向任何人提起,找了家不算出名的纹身店,纹下这道诅咒。
纹身师看她年纪还小,再三谨慎与她沟通意向,确定图案,还推荐了许多小姑娘喜欢的纹身类型,只是阚云开执意如此,纹身师也不再多劝。
若非顾煜提起,她似乎都已经遗忘那个随身七八年的印记。
她自认不是一个矫情爱哭的人,可在顾煜面前,她总像一只脆弱幼兔,动不动便红了眼眶。
顾煜吻尽她的泪水,我不干涉你的决定和自由,但是我觉得你从来没有被它压垮过,所以它的存在并没有什么意义。
阚云开说:除了我和纹身师,你是第三个看见这图案的人。
她问,你身上为什么会有这么多疤,就算是职业因素,也受过太多伤了吧。
这些年,顾煜大伤不缺,小伤不断,每一道看似尚好的疤痕都差点要命,其余的连他自己都记不清是何时留下的。
顾煜说:你挑一个,我告诉你。
阚云开随手一指,左胸上的枪伤,正是三年前和阿法尼交战时留下的。
那一枪,是擦着心脏打过去的贯通伤。
队友将顾煜将来医院时,身上的衣物几乎被他的血液浸透,一群血性男儿在手术室外崩溃痛哭。
医生几次交与病危通知书,让他们签字,可没有一人接笔。
龙子吟跪倒在医生面前,苦苦哀求,直到失声难泣,因为那一枪是顾煜替他挡的。
陈自臣赶来医院时,看见龙子吟跪趴在地上的样子,当即犯了心脏病。
所幸,命运眷顾这个饱受磨难的男人,让他死里逃生。
顾煜轻描淡写地讲了几句,有意将血腥严重的部分略过,还是让阚云开骤然生骇,去年弹药穿过手臂的疼痛灼伤已是不堪想象,她不敢思索顾煜身上那一道道的伤疤带去了怎样的折磨。
她不禁吻上那道疤。
两条手臂交叠而放,阚云开画着二人左臂上相同的枪伤,说:别人都是情侣纹身,我们是情侣伤疤了。
顾煜笑她傻,事实也确实如此,满意了?去洗澡吧,等下带你出去吃饭。
阚云开不情不愿准备从被窝出来,将才发现自己一|丝|不|挂,她拉过被角盖在顾煜面上,羞赧道:不许偷看。
然后垫着脚尖,哒哒跑进浴室。
浴室热气氤氲,她低头看了看身上不少的暧昧痕迹,更是应证了昨夜意乱之时的想法——恶劣的男人。
她推门而出,湿发搭在肩头,水珠滑落,由一字锁骨向下,没于沟壑之间。
她不知从何处拿了一件顾煜的墨绿色体能短袖穿在身上,正盖过大腿一半。
顾煜递给阚云开一杯水和一粒白色药丸,过来把这个吃了。
折腾一宿,阚云开喉咙干涩冒烟,没多加询问,和水将药片一起吞下。
顾煜接过她递回的水杯,笑道:你都不问问是什么就吃,不怕我把你卖到哪个部落当酋长夫人去?阚云开愣了下,顾煜现下如果真有这种想法,是一定能成功的,她靠近顾煜,环着他的腰,仰面笑说:那你要我帮你数钱吗?我怕太多,你数不过来。
她又踮起脚尖,拉低顾煜的衣领,在他耳边戏谑道:不过按照非洲部落习俗……你应该昨天就把我卖了,队长,你自断财路,不能怪我。
顾煜耳后霎时红起一片,似云边的晚霞,烧起阵阵红烟,他当然知晓她在说什么。
昨晚隐约的感官和今早混于铺间的几滴暗红色液体如圣经中的指引,段段文字描述深刻的内涵,给予也正告着他——若负真心,地狱不容。
顾煜回抱着她,下颌顶在她湿滑的头顶上,拿毛巾帮她擦干头发,声音暗哑:为什么昨天不告诉我?为什么要说?阚云开说,你是信了我相亲时候说的鬼话,还是那晚为了气你而随意编找的借口?疼吗?阚云开没说话,脑袋在他胸口处轻点两下,每一下都挠进顾煜心里。
顾煜手上动作停了下来,抬起她的下巴,你是真的傻,疼也不知道说?阚云开面颊熏红,她抬手覆上顾煜的眼睛,能不能别大白天讨论这种问题了?好。
顾煜说,刚才那是消炎药,床单不干净,怕你感染。
……话题终止。
她又笑了笑,其实,当个酋长夫人,听着也挺刺激的。
顾煜说:我没有在非洲当酋长的打算,你这个愿望我满足不了。
阚云开倚在他身上,笑出了声儿,两人还缠绵腻歪着,房门被敲响,伴随着自报家门的嗓音:老大,开门。
顾煜把毛巾递给阚云开,指指洗手间,你去里面把头发擦干,我去开门。
门方才开,张赫拨开顾煜向里跑,借我用下洗手间,我房间的马桶坏了,憋死我了。
顾煜步子一跨,挡住张赫的去路。
人有三急,张赫恼火,你挡着我干嘛?顾煜唇舌打结,结巴吱唔道:有……人。
张赫智商下线,只想解决问题,你这有鬼还差不多,哪里来的人?拉扯间,一道女声蓦然静了这空气。
只见阚云开身着墨绿色体能服,斜倚着门框,悠然抱臂,修长笔直的双腿交错站立,膝骨宛若青紫玉样式的琼浆玉脂,摇晃磨蹭着。
她看戏似的,笑道:没人了,进吧。
卧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