仅二十四小时之隔, 再次踏入驻地大门的心境却是截然不同。
阚云开像是被抚顺了毛的小狮,听话换上防晒驱蚊套装,紧身牛仔裤搭配轻便灰色防晒服, 米色棒球帽沿投下的影子堪遮住墨镜下边,全似一副修女模样。
她走进会议室前, 下意识张望探寻那人的身影, 左顾右盼, 终不得见,无奈用工作填补片刻空虚。
午饭前,阚云开沿着昨天龙子吟带她走过的小路, 蹑步走来驻地后方的宿舍区, 每间屋子长得大差不差, 她记不清具体是哪一间。
找寻之时, 一条手臂蓦地横在她小腹处, 借力拦腰将人劫进一间屋子, 滚烫的呼吸落在她后颈, 莹白的绒毛染上一层薄珠, 这位小姐, 军事重地东张西望, 可是会被抓起来的。
阚云开停止挣扎,背身未见那人的面孔, 也知是混蛋没错, 拧在他手臂力道放松了些, 她展颜笑说:那麻烦您把我和姓顾的一位队长关在一起。
再说, 我又没有窃取机密。
阚云开灵活转身, 两指交错踏步, 一路点上他的喉结, 找我男朋友也不行吗?屋外时而传来说笑声,顾煜勾起唇角,俯身贴耳,那你打算什么时候把你男朋友的联系方式从黑名单里放出来。
想起昨夜临睡前再见那枚红色感叹号,茫然无措感消失,多了几分少有的温暖惆怅,矛盾却又自然。
我忘了,你自己放出来吧。
阚云开从口袋中拿出手机递给他,自己信步走来床铺之间,哪张床是你的?右边那张。
顾煜三两步上前,环住她的肩膀,带进怀里,补充道,守点规矩,白天不可以坐在床上。
阚云开的脸不轻不重撞在他坚实的胸肌上,眉心蹙起,心中骤生歹念。
顾煜说:手还疼吗?我给你换药。
在这怀里,阚云开总能化为平静的春,她细语道:不用,早上晓楠帮我重新包扎过了。
顾煜拍拍她的腰,理顺她鬓边垂落碎发,那你去吃饭吧,跟着队伍一起,我要去训练了。
啊?阚云开抬眼看他,眼底眉间浮漫着失望,等会还能见吗?顾煜蹭去她额间的汗珠,在眉心处印下浅浅一吻,空了找你。
阚云开心里不大痛快,可在这龙潭虎穴质地,分秒之间皆是危机,理智不允许她无理。
人总是不知足的,想要的多一点,再多一点,从沙漠中的点滴甘泉到江河湖海的蓬勃汪洋。
阚云开指指自己的嘴唇,意味明显,这里。
在这儿?顾煜讶然,环顾四周,影响不好。
阚云开说:在这怎么了?你昨晚不是这样……顾煜快速低首衔住她的唇,轻嘬一下,正好堵了这狂妄之辞。
阚云开双手扶在他腰侧,踮起脚尖,加深了这般浅尝辄止的吻,结束时,她弯腰使坏,弄散了顾煜置于床铺间的豆腐块,顺手拍在他屁股上,逃之夭夭。
得逞清脆的声音:拜拜!KAN:【队长,屁股好翘哦,摸摸。
】看见这条信息,已是黄昏时刻。
顾煜:【……】心想,早晚得算账。
直到回酒店,阚云开也再没能见到他。
之后的两三天里,顾煜就仿佛消失了那般,就连四队和六队的队员也不知所踪。
在驻地的工作接近尾声,工作不甚忙碌,部队里举行了小型联谊活动。
顾煜不在,阚云开对游戏提不起兴趣,她坐在面包树荫下,支着下巴看众人笑乐。
你怎么不去玩?张赫老远瞧见阚云开一人坐在树下昏昏欲睡发着呆。
没意思。
阚云开原以为是哪个同事的关心,随口一答,忽而又感觉耳边的声音熟悉,她抬头,诶?你们回来啦?张赫说:老大去找曾指导汇报工作了,一会就来。
料想顾煜不会多嘴向众人挑明二人如今的关系,一声不吭消失这么久,阚云开不屑,我问他了吗?他来不来关我什么事?张赫啼笑皆非,行行行,我自作多情。
曾世庭忙碌已久,难得有空,也来小广场视察,顾煜和傅晋之就跟在他边上。
阚云开见状起身。
曾世庭笑言:阚老师怎么不一起玩?看不上我们台上的战士啊?他指着身侧的人说,我们的精英都回来,反正你们都熟,挑一个和你搭档?阚云开目不斜视,不分半点目光给站在曾世庭身旁的人,谦虚说:曾指导哪里的话,我是怕你们战士看不上我,嫌我累赘。
怎么会?曾世庭说,我们战士还不得排着队和你搭档。
那好啊。
阚云开打定主意,故意拖长音调,那就……龙子吟吧。
顾煜听见龙子吟的名字,神情明显怔住,几不可查地蹙眉,若是眼神似利刃,这不知天高地厚的挑衅怕是早已死了万次。
龙子吟正在喝水,阚云开突如其来的转性让他倒吸一口凉气,生呛一口,愕然望向顾煜。
顾煜怒色不过几秒,便又回归云淡风轻的姿态,账面一起清算的好。
龙子吟吱唔道:我不行,我……阚云开对曾世庭说:曾指导您看,我说的没错吧?曾世庭面子挂不住,斥责说:你小子怎么回事,人姑娘主动和你一组,你还拿乔上了?龙子吟瞳孔放大,我……曾世庭说:你什么你,赶紧的。
命令不敢不从,龙子吟心惊肉跳地走在阚云开身边,心里已经开始盘算如何向顾煜请罪。
我说你是不是傻啊?你为什么不选老大啊?这么绝佳占他便宜的机会!龙子吟气恼,你给我留一条活路行不行?阚云开放下头发,发丝随意搭在肩上,睨他一眼,和我一组你很亏吗?亏倒是不亏,但是你和老大置气,别拿我这虾兵蟹将当挡箭牌啊,我是他手下,官大一级压死人,你选四队的人也好啊!你不是和傅队也挺熟吗?龙子吟连珠炮似的质问袭来。
阚云开头头是道地分析说:张赫结婚了,我有基本道德;李行不大喜欢我,我看得出来;其他人都不如你熟,还有我没和他置气,一个游戏而已,你哪里来得这么多问题?龙子吟闭嘴。
一轮游戏结束,顾煜实在看不下去二人的亲密互动,起身离开。
阚云开露出一抹狡猾的微笑,她胜利了,目的达到了——他吃醋了。
她冲着顾煜离开的方向抬抬下巴,双臂环在身前,对龙子吟说:喏,你担心的麻烦走了,没那么多牢骚了吧。
反正你已经把我害惨了,要不是看你长得好看……龙子吟适时噤声闭嘴。
想要的效果已然达到,后面的环节没有继续下去的必要。
活动结束,大家三五成群一起去食堂吃饭。
阚云开的一颦一笑落在那男人眼里,就像在他心尖插刀般,让人喘不过气。
在孟马的工作收官,往后的调研活动要前往锡勒城继续,收拾整理好资料,抬眼望去,晚霞染红远处天际线,红得诱人,天地相接,浑然天成的油画体系。
阚云开将从洗手间出来,一股能揉碎筋骨的力量将她扯来拐角无人处,蝶骨紧贴着墙面,她张口欲叫,又被无情地捂住了嘴,声音吞没在手掌缝隙之间。
阚云开对上顾煜阴鸷的双眸,鲜有的狭促之感。
顾煜嗓音低冽,语调淡凉,皮肤染上一层暗红色,阚云开,你想干什么?在一起不到一周你就给我找不痛快?阚云开偏不随他意,睫毛扑闪,眼波流转,哟,队长呀,我友情提示您,咱两在一起的时间不超过两个小时,准确地说,一个小时四十七分钟,还没我和龙子吟住一个病房的时间长呢。
你闹什么脾气?我……刺激神经的话再也听不得,顾煜俯身堵住她能说会道的唇,他一手垫在她脑后,不容脱离,唇下欲望彰显。
他霸道敲开那道洁白皓齿,缠|弄着。
阚云开想要推开他,捶打着他的肩膀,然而顾煜就像是一片噬人的沼泽,挣扎愈甚,沦陷越深。
她干脆放弃,被迫承受着热烈的吻。
意乱情迷间,那些准备使小性子的说辞全被弃之脑后。
见她不再挣扎,顾煜动作有所缓和,末了狠咬一口才肯罢休。
阚云开嘶声痛吟,明珠般的眸渊瞪着始作俑者,你属狗吗?顾煜吻着她的脖颈,鼻息埋在其中,委声说:你白天那么做,是不是气我那天没来找你?你要是生气了,就打我两巴掌,踢我两脚也行,实在不解恨你就给我一枪,别用那种方式报复我行不行?阚云开方才意识到自己行为欠妥,她本意只是希望顾煜吃醋能调和二人间的感情,却忘了他心底的不安与惶恐。
今天的做法,确实伤害刺激到他患得患失的脆弱神经,她柔声说:你吃醋啦?顾煜不语,起身用那双复杂的眸子凝视她,望向自我救赎的深渊。
我没气你那天没来找我,你和他们突然消失,我就算再蠢也能猜到原因,什么能气,什么不能气,我还是有分寸的,就是……阚云开顿了一下。
顾煜问:就是什么?她咬唇为难说:就是觉得认识你以后,我都产生自我怀疑了,连带一起怀疑以前那些从纽约排到罗马城追我的男人是不是眼瞎。
适才情迷之下的激吻混沌了思绪,双商下线,这话简直是火上浇油。
顾煜唇角泛起一丝笑意,从纽约排到罗马城?阚云开圆回话题,撒娇求饶说:我就是想让你吃醋,你别生气好不好?说着,她踮起脚尖,双手讨好似的环上顾煜的脖颈,见他不应,她顺势亲吻他的喉结,一下又一下,想要融化他心底坚硬的磐石,还气吗?气息交织,顾煜喉结微动,不上不下,你这都是和谁学的?阚云开浅笑说:拜你所赐,无师自通。
顾煜搂过她,我真是拿你没办法。
他轻声念道,他们不瞎,我瞎。
从小到大,拿我有办法的人就没出现过,希望你有幸成为第一个。
阚云开享受这个拥抱,安静贴在他怀里,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点着他的侧腰。
白色的锦盒应景地从顾煜作战服的口袋里掉出,他躬身去捡,不想阚云开快了一步。
我这是掉落圈套了?在驻地那点可怜的光源照射下,她看见那两个烫金的字母,笑意充满眼底,蓄谋已久啊,队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