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七十二章

2025-04-03 04:37:35

康乾再见到牛蕨根一家的时候, 对方的气焰明显矮了一个度,也不完全抵赖欺骗牛丁一,和打康招弟母子泄愤的事了, 牛老太甚至还哭诉自己有病,说脑子间隙性不好使,这才干了伤害自己亲儿孙的事, 牛丁一父子要是有个好歹,她对不起前夫亡魂等等等等,在发现硬碰硬可能碰不过后,她开始打悲情牌, 一把子给自己打了个精神病标签。

无事相干的, 谁愿意给自己栽个病上身呢?自己咒自己在乡下这地方可是忌讳, 牛老太这豁出去的一哭, 直接架了牛丁一父子上道德榜, 百善孝为先,她一个不由自己控制的精神病老太,害人也没到害死的严重地步, 儿孙要再揪着她不放, 一意追究责任的话, 小镇居民的口风能立马颠倒。

之前有多少人骂她, 之后就得有多少人同情她,牛蕨根陪坐一旁苦着脸,牛翠兰则倚着牛老太呜呜哭, 情势反转,康乾倒成了咄咄逼人的恶老头。

什么东西!康招弟气的差点跳起来, 之前的好心情荡然无存, 梗着脖子张口就要吵。

康乾拉住了她, 不再直接与牛家人对话,而是看向于敏,怎么说?如果哭能免责的话,那我去请个哭丧队来?小于警官,派出所这地方,不是能随便哭闹撒泼的吧?多么严肃庄重的地方,墙上可贴着禁示喧闹几个大字呢!于敏尴尬的笑笑,乡下老太,法理在她们眼里管个屁,法院派出所这些地方她们想给闹成菜市场,就根本没人拉得住,必要等她们情绪宣泄过后,才能坐下来聊,基层干警,玩不过这些浸了世事的三姑六婆老油条,都被搞没脾气了。

只能等,等她把悲情牌打完了再聊。

康乾不耐烦,松开了拉着康招弟的手,往她膝窝踹一下的给她拌跪下,你丈夫儿子都躺医院了,你心里不苦么?康招弟当然苦,按往常早哭没了人形,现在因为有康乾撑着,叫她觉得日子不难过了,但经康乾这一提醒,她立刻嗷一声嚎了出来,瞬间压过了牛老太的抽噎诉苦,直接把情势又给掰了回来。

对啊,她才是真正的苦主,不是谁先哭谁就先占理的。

康乾冷眼望向牛蕨根,有本事你也哭。

牛蕨根要脸,六十几的老头,除非爹死妈亡儿早逝,眼眶早硬的淌不出泪了,他被盯的,除了气怒攻心,气喘如牛,没有更好的拖赖办法。

小于警官的工作得已进行,双方开始就父子赔偿问题推拉谈判。

康乾直接甩出一叠住院单据,有牛丁一的,也有小石头的,出院小结还没出来,那个得等两人康复后才能再算,就目前的所有费用,牛丁一占大头,压了有小两万在医院里,小石头目前花的少,两天也就八百块钱不到,但两人后期营养都算上,康乾一点没手软的直接开了五万的赔偿出来。

坐地起价,就地还钱,我开,带你还的,康乾态度很鲜明。

牛蕨根一口老血梗在心里,巴掌蠢蠢欲动的又要往身边的老妻脸上招呼,牛翠兰躲在老妈身后动也不敢动,一副生怕被巴掌风扫到的恐惧,两母女并不如康乾想的那样,在牛家有地位。

于敏就单据上的数额算了算,牛丁一父子目前所有花费有零有整的共计14785.9元,其中县医院还压了六千不到在住院部扣着费,再有牛丁一的营养费、餐补误工费等等,以及请的一个护工费,小算一下都超了两万五,这笔钱,牛家得承担三分之二。

康招弟不服,认为牛家就该承担全部费用,但于敏说了,牛丁一作为持刀人,动手不成被反伤,本身是存在着主动过错的,牛家如果不是把人打严重了,这个钱可能赔的会更少,牛丁一完全就是自找罪受的典型,且这中间还得亏了康乾不追究他毁窑的责任,因为不好追究,跟连环责任似的,追究到最后,没有人能给牛丁一买单。

康乾从牛蕨根眼里看到了得意,一种你背后有人又怎么样?还不得为了女婿认倒霉?看,这就是家里有条养不熟的白眼狼的后果。

最后协定的赔偿方案,是两家各承担一半,并且牛丁一这边保留后续追究治疗养病其间的所有费用,究其原因,是牛老太也有住院单,费用虽少,却能咬死了牛丁一主动伤人的罪名,康乾如果不想让他留案底,只能和解着退一步。

康招弟气的脸发白,终于反应过来牛丁一在这件事情中的被动关系,也终于认识到了男人跟男人之间天差地别的能力问题。

她爹,从没有让她妈受过外人气,只这一点就能胜过所有会玩嘴的男人,果然,好听话听多了会使人降智,让女人清醒的方式,就是捂上男人的嘴,别听、别信。

康乾不理牛家三口昂扬的脊背,在帮牛丁一这件事情上,他早做好了讨不到便宜的心理准备,于敏警官的身份不可能屁股一直向他歪,能帮他替小石头讨回账就够本了,他的最终目的,只是想让康招弟看明白一件事,在婆家不可靠的情况下,男人再靠不住,她该靠谁?自己立不起来,整天没有个主意,帮上天也成不了人样。

小石头得到了他亲奶奶亲姑姑的口头道歉,虽然把孩子吓的不轻,但当两人被警察领着来再领着走后的一段时间里,孩子的眼神亮晶晶的明显气性足了很多,声音细小却坚定的跟康乾道,外公,我长大了,要当警察。

警察很威风,可以抓坏人。

康乾笑着鼓励他,好,等你身体养好了,外公就送你去上学,咱们考警察。

事情解决了,医院这边就不必住了,倒不是舍不得钱,只是这样住了没有意义,配好药回家休养是一样的,等钱到位,再预约好了省市医院的专家,小石头要离家很长一段日子,先期调养身体,让身体能承受得住手术风险就是一大关,康乾决定趁着孩子有胃口,赶紧食补。

于是回山这天,康招弟手上拎了一篮子小鸡崽子。

姚建舟已经先一步的回了山,他站山腰上加盖草棚的间隙一直在注意着山道上的来人,等终于见着康乾领着人回来了,忙招呼着正在烧饭的奶奶和康桃,迎着人就飞奔了过来。

爷爷,你们终于到了,我还讲再不回来,就要下山去接你们了呢!来,小石头,哥哥抱。

说着就从康乾怀里把人接过去,扭头看见一篮子小鸡,惊讶的瞬间就笑了出来,真巧,我奶奶也捉了几只小鸡回来,说养在山里想吃就捞一只,不用再花钱买了。

康乾点头,边听姚建舟逗小石头,边听康招弟在旁边支支吾吾的问,爹,我明天去看看丁一吧?他一个人躺在县医院里,身边没人……两人多年夫妻,康招弟自己也说不清心里是个什么想法,一会儿觉得牛丁一没用,一会儿又觉得孩子不能没有爹,就全程都在犹豫着今后的路怎么选。

她已经无比确定,康乾非常讨厌牛丁一,身心都看不上他的那种厌烦,这叫康招弟在提起牛丁一的时候非常忐忑,生怕康乾一个不高兴,又要冷待她。

幸好两个孩子非常招他喜欢,尤其小石头,疼惜的非常明显,老话说的果然没有错,老人家都是喜欢男孙的,康招弟与有荣焉的挺直了腰,小石头是她生的。

康乾幸好不知道她的想法,知道的话能给活活气死。

等一行人围在桌前吃晚饭,康乾才把小石头有可能会提前往省市医院去看病的事说了,末了叮嘱所有人,最近没事就别下山了,建舟一会儿从山上砍一根松树来,拦在山道上当栅栏,果子和桃子以后轮流负责守在草棚这边看山道,做饭的话就要辛苦姚大妹子了,和大丫轮流看着做,我们都不挑,至于小石头,随便他在这块地上玩,多跑跑多跳跳,身体练结实点,争取早点能上手术台。

他实在是怕了不时找来的人和事,就干脆把山道切了,专心开始准备烧窑的事。

姚建舟饭后陪着溜达到窑上,对着两堆研磨好的胚土道,爷爷,我按照你的吩咐找借口在二叔家歇了脚,回头果然袋子就被人动过了,铁粉少了大概三斤重,我没当场揭穿,只作没掂量出来的将剩余的铁粉全运了回来。

康乾嗯了一声,姚建舟又道,三叔沙石矿的车夜里十二点超重往各供货处运送,砖窑厂那边也是,每晚固定发三车,从牛家庄前的大河坝上过,昨天夜里栽了一辆回转的空车,把那边菜田给淹了一片,三叔说是车子问题,让牛家庄的人去找保险公司理赔,现在两边人吵的差点动手,三叔矿上人多,把牛家几个带头闹事的给绑到了派出所,说他们讹诈,我回来的时候,大姑父的那两个继兄弟老婆正在菜地里抢收淹掉的蔬菜,哭的指天骂地的。

他说的热闹,一脸幸灾乐祸,却不知这一切都是康乾早早安排下的,只不过康老三没照他的意思半夜里去放水,而是直接挑了车事故搞事,淹了一片牛家人的田,让人看不出是蓄意坏牛蕨根一家菜田的样子,康乾重新想了一遍他的办事手法,觉得能把控好沙石矿的康老三确实比他的意气用事想的更周到全面。

半夜挖渠毁田,与车辆事故后撞毁堤坝放水毁田,两种性质就不同,一个恶意一个无意,追究起来的刑责都是不同的,康老三聪明的没让自己套在康乾的坑里面。

康乾嗤一声摇头,三兄弟里竟然还有一个精明人,真是意外。

六月天日头长,溜达了一圈天还没全黑透,康乾也没什么困意,见姚建舟说的精神头十足,干脆领着他卷了袖子开始和泥。

冰裂纹的泥坯就是普通的高岭土,但成熟的开片技术只在文献中存在,现有技术一窑能出六十都是属高出窑率,康乾跟着爷爷康大成烧过,出窑率一般控制在七十,换他自己单独烧的话,六十是稳的,但这不是他现在的目标。

他有紫金土,运用得当的话,出窑率能比拟气窑百分百的成功率,且色泽更美更润。

康乾,你去淘洗紫金土,把称拿来,按斤称重后用盆分开搓洗,一盆一斤的量,回头等我来调高岭土的比例。

他决定配两种不同的泥料,一种就是稳出六十的高岭土料,一种则是加了紫金土的混合泥料,他得看看,两种泥料烧出来的比对,是不是如他想的那样,有更高的出窑率,更完美的瓷釉品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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