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七十章

2025-04-03 04:37:35

俩亲家公针尖对麦芒, 康乾靠着活络的思维和利索的口舌,直接把牛蕨根气的差点厥过去,不是于敏警官在旁边扶着, 他真能倒栽葱的坐地上去,老脸黑中泛白,唇无血色。

康乾这嘴巴, 可是群战过康守松夫妻,以及万国朝一党的,那是在争夺正康龙窑归属权的时候就历练过的,没有人能在他嘴下讨便宜, 是一句将人怼上天的那种功力。

牛蕨根对上他, 再孔武有力, 拳头捏的卡卡响, 也得看警察同志肯不肯让他展示身手, 直接半扶半挟的把人架走了。

康乾昂着头跟后头,一副大获全胜的得意样,康招弟崇拜的两眼冒光, 攥着拳头激动的跃跃欲试, 也想跟着往她公爹头上喷两口唾沫星子, 叫康乾无奈的给压住了。

傻缺, 我跟你公爹论资排辈,拍拍肩膀一样高,骂他占着理, 打也不输阵,你踏马冲上去, 不纯给人送菜递把柄, 找抽呢么!康招弟惋惜, 多好的雪恨机会,居然一点不给她报。

牛蕨根气喘如牛,在关着牛翠兰的病房前与老妻会面,一腔被羞辱的怒火窜上头,铁巴掌直冲着牛老太扇去,铜铃大的眼睛瞪的差点脱出眶,声音高的劈了叉,死老太,你教的好女儿,我牛家的名声都被你们娘俩败完了,翠兰呢?叫她出来,问问她那男人怎么说?踏马一夜都过去了,要不要她给个准话,别特么躲着叫人笑话。

牛老太在人前硬气,使唤儿子跟使狗一样的狠辣,但一对上牛蕨根,她就成了鹌鹑,捂着被扇肿的脸畏畏缩缩,吱唔着替牛翠兰说话,是她家婆说怀上生了男孩就结婚,现在闹的街知巷闻的,那边就……不肯认了。

以为她为什么要在镇卫生院门口又哭又骂的闹那么一出么?就是为了逼出男方家长来出面了局的,她到镇上时特意绕了趟路去找的亲家母,结果,那边不阴不阳的没有准话,她担心女儿,只得先回了镇上。

牛老太心里也窝火,她自认聪明了一辈子,没料在女儿婚事上着了别人的道,憋着一口气,死缠烂打的逼医生透露孩子性别,为的就是奉子逼婚这一出,然而,医生的态度让她心慌,牛翠兰肚子里的那块肉极可能是个便宜货。

但她不能说。

嗷嗷喳喳的哭腔如玻璃划过一样的刺人脑门,牛老太抹着眼泪哭女儿遭的罪,已经一天没吃东西了,老头子,你想想办法,她可是咱家最小的闺女,你平时也疼她,这个时候不为撑腰,是想叫她死啊!呜呜……康乾挡着康招弟要冲上去看热闹的身体,警告的眼神把她吓钉在原地,自己则站在了于敏身侧,上上下下扫过牛老太的身上,说,于警官,她这是伤重起不来的样子么?我怎么看她挺活泛的?哭的响亮有朝气,比一般人身体都好,她哪需要住院呢?哦,钱多,跟城里人一样,是去疗养的,啧,新潮,真蛮新潮的,依我看,她不需要疗养,她女儿需要。

这火上浇油的,直接把牛家两夫妻给浇炸了锅,一个比一个跳的高,同仇敌忾的将矛头抵向了康乾,就是你,不是你多嘴让医生替翠兰查身体,她怎么会当众显了怀?都是你,是你害了我家翠兰,我跟你拼了。

农村人家,十里不同俗,是有先生孩子后结婚的例子在,但都悄摸摸的不会公知于众,属于你知我知大家知的隐形协议,掩耳盗铃似的,仿佛只要我不说,别人就不知道,其实都是心知肚明的丑事,暗地里进行可以,大白于众后就等于给了人家口诛笔伐的权利,牛老太恨的,就是这种关系挑明后,伤不着男方,却坏了女孩的名声,就是最后能结成婚,收的彩礼和谈的条件都得降一截,已经没有硬气的资本了。

她家翠兰降价了。

康乾冷眼看她撒泼无差别扫射,突然大声问了她一个问题,你盼着牛翠兰生个男孩好嫁人,那为什么你自己却不珍惜牛丁一?他不也是你亲生的儿子么?按你的道理,你该疼他比疼女儿多,怎么就反过来那样伤害他?他可是你前夫家仅剩的根。

姚老太早晨吃早饭时的八卦消息:丁一他妈,也就是牛老太当初带着他改嫁过来时,有人透露她带着许多钱,都是丁一亲爹事故死亡的赔偿款,老丁家没了人,她丢下孩子怕叫人骂,要不你以为牛蕨根为什么会娶她?就图她钱养儿子呢!那傻老货,被那父子三个哄的连亲儿子都不要,脑壳纯有问题。

看,这就是本镇同龄老太之间的交流信息,没人懂牛老太的脑回路。

但康乾却一直在想一个问题,牛丁一亲爹的死亡赔偿款,他有没有资格要回来?他光屁股被牛家人扫地出门,现在连片屋瓦都没有,天天说牛家养他一场对他恩重如山,那如果养他的钱本来就该是他的,那这笔账又该怎么算?嗯,改天得去法院问问,不能就这么叫牛丁一糊里糊涂的认贼作父。

牛老太被问的愣了一下,随即跟戳了她肺管子似的一蹦三尺高,跳着脚的骂康乾,关你屁事,你一个老丈人管还管到女婿祖坟上来了,他姓牛还是姓丁都我说了算,我生的东西谁也拦不着我怎么管,我喜欢女儿就胜过儿子,说出天去我就嫌他是累赘,你能拿我怎么样?呸~管好你自己的闺女吧!命中带煞的霉星,瞧把我儿子克的,半辈子聚不拢财,全是她的错。

这就纯是没理搅三分的恶妇心态了,连旁边来凑热闹的镇上居民都听不下去的开始指指点点,觉得这老婆子大概是疯了,居然把儿子的处境全甩锅到了儿媳妇身上,简直没耳朵听。

康乾点点头,对于敏警官道,警察同志,有理没理的我也不辩了,我相信法律能还我女婿外孙一个公道,他们可都还躺在医院里等钱用呢!跟我横是吧?行,有本事在事实面前继续跟警察横,横到底我敬你是个人物。

乡下地方,警察的公信力还是强的,牛家二老见康乾咬死了不和解的样子,并且有派出所解决不了,咱们还可以上法院走一趟的意思,顿时觉得康乾太不讲道德,明明是两家人坐一起就能解决的事,非要拼着脸不要的往外闹,叫人指指戳戳茶余饭后。

八辈子的人情都赔光了,这才知道,康乾有恃无恐的底气。

一辆小车缓缓从县道上开来,路过临街小卖店里摇窗问路,老板,大康山往哪边走?对,我找住山上的那个康老先生。

烟店老板很热情,指了往大康山去的路后,又往镇卫生院里指了指,喏,你找的那个康老先生正在卫生院里断官司呢!外孙叫人打了,他报警叫警察抓人呢!胡卫金道了声谢,转着方向盘把车往镇卫生院里靠,边踩刹车边按喇叭,等车停稳后,对副驾驶座上的人道,你可别报郑合平这三个字,我那天亲眼见了,人康老先生跟你爹不对付,我答应带你来,你可不能回头就把我卖了,这康老大师脾气可不好,甩你爹的脸真不带犹豫的,管你多大官,他不鸟你,你就真没办法能请得动他,兄弟,您可别断我财路。

坐副驾驶上的男人戴着墨镜,六月天的领口一直扣到脖子上,面孔刚毅,举手投足板正规矩,一头短茬黑发理的精精神神,嘴角向下抿着,知道了,你都说一路了,我爹也叮嘱过了,我保证不漏了我跟老头的关系,呔,搞的咱见不得人似的,正正经经的老亲,多大仇能弄的老死不往来?我爹妈也真是的,丁点不知道一亲抵四友的重要性,我这回能不能抓住机会,就看这遭了。

胡卫金摇头,下车关了车门后,道,谁说不是呢?我妈也在想折能续上这门亲呢!可惜人不太好哄。

不太好哄的人心也硬,看着牛翠兰寻死觅活的样,也没松口不追究她的责任,只认一个道理,谁的责任谁背,我不能因为你是孕妇就替我外孙原谅你,你也有了孩子,将心比心,小石头那么孱弱,一碰就倒,不碰都怕摔坏了的瓷娃娃样,我给养了一个月才胖出点双下巴,叫你一巴掌打的差点没了,牛翠兰,你尽管作,但我不会退步。

这是郑金第一眼见到康乾的印象,老头挺直腰背,面对着轰闹哭叫的女人,冷着脸,漠着眼,把用生命威胁他妥协的对手给呛的一脸不可置信,鼻涕眼泪流一脸的呆望着冷酷的老爷子,不敢信他真的没了半点慈悲心,草你大爷,我要是死了,做鬼一定不会放过你。

康乾眉不动眼不跳的点头,我等着。

狠话谁不会放?真实现的有几个?呵!牛翠兰一口气倒不过来,捧着肚子又要喊,康乾先她一步,换个招吧!在医院里喊肚子疼,你当医生都是摆设呢!没看医生都嫌你烦了么!周围有人扑哧一声,虽然捂嘴捂的快,却也给牛家人刺激的不轻,牛蕨根很干脆的在乐子没更大之前,叫停了妻女的表演,对着康乾指了指,你狠!然后才对着小于警官道,我们愿意回派出所接受处理。

于敏舒了口气,终于看到了和平解决矛盾的希望,只要肯谈,总比胡搅蛮缠好,牛家母女就是想玩赖,哪知道会碰上个不愿陪玩的康乾,比心硬,康老头更胜一筹。

郑金上前,搭了把于敏的肩膀,小于。

郑队长?您怎么到这边来了?有公干?于敏惊讶的回头,见到人先抬手敬了个礼,然后才连声发问。

郑金没回他问题,点着下巴反问,办案呢?怎么回事?他是于敏入警队时的考核教官,于敏在他面前站的笔直拘谨,有问必答,是,一起伤人案,也算是家庭矛盾,只不过受伤的孩童有先天性疾病,目前已经抢救无碍,正在接受治疗。

郑金边听边用眼角余光观察康乾,发现他并不对出现突然的他感到好奇,领着身边一中年妇女转头就走,边走边训,不会架秧子就别架,真把人激的落了胎,你能落到什么好?脑子是摆着玩的么?不想想后果。

刚牛翠兰怎么突然就冲出病房,要以死相逼了呢?那自然是拜了康招弟这货的一句:一看你肚子里的东西就是赔钱货,怪不得到现在都没人来保你,要我干脆就打了,留着有什么用?看看,这油浇的,瞎子都知道她怀的什么心!蠢出界了都。

康乾一眼都不想多看她,扭了头就走,结果,斜刺里就冒了个人出来,小舅,哎呀,我可终于找着你了,没事吧?我看是谁不长眼的敢欺负你。

胡卫金的魁梧,看着就不是好人的魁梧,再有大金链子加持,一看就是有钱大老板下乡,本来要散的看热闹人群又停了脚,俱都等着下文。

康乾眼神定他脸上看了两秒,你来干什么?胡卫金嘴角抽了抽,直接拉了郑金背锅,我陪一朋友下乡来找人,兜了一圈我才知道他居然是来找你的,这不巧了么?于是我就出现在这里了,舅,你那是什么眼神?看煞笔的眼神,康乾抬脚就走。

郑金见胡卫金都点了他名,只能上前拦了下康乾,道,您好,康老先生,我是市局经侦部郑金,想请您协助我们警方办个案子,帮我们鉴定一批个人收藏受贿的青瓷器,因为涉及的金额巨大,我们需要个懂行的专家帮忙估值定案,我……不好意思,我不是专家,我就是个烧泥巴的老头,自娱自乐的那种,你找错人了。

胡卫金一看康乾毫不留恋的要走,忙上前又拦又拽道,舅,小舅,鉴定有钱,给钱,出鉴定费请您去掌个眼,一件……一件三百块。

竖起的手指头在一和三之间摇了摇,最终在郑金瞪大的眼神下定型成了三根手指。

他刚打听过了,那受伤的小孩子住院要动大手术,费用很大,康乾根本拿不出来,目前只在做保守治疗,所以,在人情没用的情况下,胡卫金不经郑金同意的,直接砸钱开道。

别说,康乾还真就停了脚,后槽牙动了动,问,多少件?郑金一下子打起了精神,接近三百件。

康招弟在旁扒拉着手指头算了算,捂着嘴尖叫,爹……小石头去市里的手术费有了。

天,康招弟一下子没忍住,眼泪哗一下流了满脸。

而一旁的牛家三口,则傻了眼。

牛蕨根彻底受不住刺激,白眼一翻,矮敦敦的身子咚一声砸在地上,闭过了气。

这回是真的厥过去了。

爹~!老头子~!作者有话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