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四十四章

2025-04-03 04:37:35

高温窑的火力是分层往上, 缓缓升高,从低温窑的临界点700度开始,每百度加一次柴, 要始终保持窑内温度平衡温和,火势再高也不能让人觉得猛,看着再烈的火也不能让人觉得危险, 窑口就那么大,火窗口就那么小,猛火烈烧到人无法靠近窑身试温,那就有爆的风险了, 这是烧窑大忌。

老龙窑整身长度三四十米, 开烧的时候, 无论窑室温度达到多高, 外壁温度都不能泄出火力叫人感觉烫, 热是肯定的,但相比于烫来讲,窑温控制非常讲究, 守窑人就成了责任重大者, 非有三五年烧窑经验不能守, 因此, 这一窑只能由康乾亲自来。

亲自守的纠结点就在毁与不毁之间摇摆,在道德与底线中间冲浪,烦躁的整个人坐不住。

之后, 每到加柴点,康乾就站在火窗口旁, 探着溢出来的温度, 对在窑口处往里添柴的牛丁一唠叨, 可以了,等这段柴烧个七成,之后再往里推柴的时候注意两边的匣钵,别碰倒了。

钵倒瓷毁属白忙,这是康乾之前已经交待过好几回的话了,但他每回加柴都要讲一遍,不厌其烦。

小辈们都道人老了总爱叨叨,属于操心过甚的长辈关爱,但只有康乾知道,他这是没事找事分散脑子里时刻崩塌的危险思想,只有看到别人在这个窑上的付出,他才能压抑住自己的念头,不在窑火上搞事。

现在唯一能期待的就是碗蝶们能挺住了,别搭理紫金土的挑衅,保持属于自己碗身蝶盘的尊严,当个有原则的普通瓷碗瓷蝶。

普通的瓷碗瓷蝶:你烧其他青瓷器的时候可不是这么期望的,太双标了。

康乾:……泪目,我要不指着你们挣钱,我也不双标,可巴不得你们全开片了才好,然鹅这次不行,不能开,开了我没法跟小辈们交待,小辈们会失望的,嗷~夜深人静,康乾睡了上半夜,下半夜里来接姚建舟的班,在他往窑里添了新一轮松柴后,康乾独自坐在田梗上,脑海中烈火浇油,竟自动演练了遍与窑内青瓷碗蝶们的精神交流,无障碍的构建出两方就双标问题的辩论现场。

太搞笑了,竟直接把康乾一颗沉闷的心给纾解的轻松了许多,无师自通的找到了一条自我开解的道,还真就让他放下了蠢蠢欲动的,想趁着没人往窑里丢几把柴的手。

算了,一切交给老天爷吧!青瓷碗蝶那么可爱,咱也不能太伤它们想要自我升华的心,毕竟都是瓷,开片被供,不开片被用,待遇天上地下,咱也不能因为自己的错漏,就去阻挡人家裂变的上进心,开吧!开了当教研模特,正好可以给姚建舟他们讲讲哥窑青瓷的魅力。

康乾再一次说服了自己,这回是真的安心再不想作妖。

于是,隔天一大早,小辈们都惊奇的发现康乾情绪稳定了,没有再愁闷着一张脸不开怀,更少了许多声叹气和唠叨,特别是在指点牛果拉难度更高一层的风水缸和斗立杯时,耐心超级好,风水缸器型厚重,口沿部位圆润有凹线,跟美人腰似的要做到弧度自然,底部需要托底,拉胚的时候注意留够托底烧的尺寸,防止火猛后粘底。

牛果手上慢慢将胚泥拉出缸型,在康乾的指点下掐出了口沿部位的美人腰,然而,她的手臂肌肉太过单薄,缸型厚重,胚车转动又快,一个没稳住,美人腰就被她瘦削的指腹给掐断了。

康招弟,哎呀,这孩子,叫你手臂用力稳住,又没叫你指尖用力掐,指腹能不能注意着力点?你怎么这么笨呢!康乾无语,转头望她,你要不上车踩一个?康招弟手里正拿着把菜,闻言讪讪道:我不行,我现在能把普通的碗蝶给踩出来就不错了,这种厚壁底的风水缸我弄不了。

康乾摸着手里的拐仗蠢蠢欲动,那你还瞎指挥?她要一次就能把风水缸给拉成了,还要我干什么?真是不懂装懂,去去去,做饭去,老子饿了,也困的不行,敢紧弄一口叫我吃了睡着去。

接着又对沮丧的牛果道:别急,你这还是力气小了,吃不住胚泥的力道,之后踩累了碗蝶,去跟建舟砍柴去,那个能练臂力,来,外公教你个简单的。

然后单手捏泥,也不同牛果换位置,是伸长了脚的点了一下胚车,让车先转了起来,之后,在牛果和姚建舟的哇声里,一个手指扣住胚泥的中心点,余下四根手指稳住胚泥外壁,旋转的胚车带着他稳稳托住胚泥的手,秒速建起一只斗笠状的杯型。

康乾,这叫斗立杯,外形就跟古时候戴的斗笠一样,上大下小,敞口薄胎,高足细脚,如亭亭玉立的美人一般,观之赏心悦目,用之茶香四溢,有女人用斗立越用越美丽,男人用斗立官运如水运之说。

水运、财运。

话落,车停,杯盏成型。

除了他自己还淡然处之,觉得不过如此,在其他人眼里,康乾就跟无所不知无所不会的,享国家级待遇的大师一样,都那么的叫人崇拜。

通过大半个月的青瓷灌输,这里除了小石头还懵懂的不理解烧窑的意义,其他人都或多或少的明白了这行的门槛,不是谁都有那个天赋和机会能接触到这行的,他们因为有康乾,这才没遭嫌弃的给一视同仁的教,放在别的地方,能叫他们给窑劈个柴都是荣幸。

至于能凭本事得个奖,上国家专门机关认个证,那是想都不敢想的美梦,起码康招弟和牛丁一两夫妻是死了那个能往专精方面发展的心,肯吃苦是好的,但没天赋也是真的,练了半个月,连姚建舟这个手残都赶不上,算是彻底绝了这两夫妻想要共同和孩子们进步的心,目前只专心为山上提供好舒适的后勤保障。

康乾这样的随手捻来,说嫉妒那是狭隘,想攀比那是羞辱,于是剩下来的只有崇拜赞叹,姚建舟更直接提议,爷爷,等出了成品,咱也去参赛,拿个奖,然后去领个有国家认证的大师名号,把咱们康家龙窑的名气打出去,叫所有人都见识见识爷爷的本事,好不好?康乾目露欣慰,这小子,活该就是来给他当徒弟的,连梦想都一样。

旁边牛果紧跟而上,外公,我们能去评奖,然后认证个专业技师的名头么?如果没有学历要求的话,那她是不是就可以靠这个出人投地,再不用被人瞧不起了?牛果目露渴望。

康乾差点脱口而出可以,这行凭手艺说话,学历只是锦上添花,但是牛果才十五岁,她不能把大好年华全都葬在山上,再有,这行越往里学越需要知识储备,没有足够量的文化打底,后期拿个满工雕刻的窑宝出去,你都想不到词来赞美它,人都是吃气氛嘘头的,不然那么平平无奇的斗立杯,怎么就能从古传至今?成就成在他说的那两句赞美词上。

美丽、成功、财富,古今不败的人生追求。

所以,读书必须得给她和姚建舟提上日程。

故此,他是嘴里打了个弯,指着姚建舟配釉方的盆道:专业技师评的是全面发展,你只对拉胚制素胚感兴趣,那釉方你都看不懂,你要有建舟的天分也行,但你没有,所以就得靠后天努力,而学习是能开阔脑筋和思维的,你前期就算赶不上建舟,但后期通过学习理解釉方里的化学量子反应,以后靠着高精仪器也是可以追上建舟进度的,等你彻底懂了各配方里的材料属性,建舟都不一定能比得过你,所以,你觉得读书重要么?现在的高精仪器能够将釉方成分分析的纤毫不差,但就跟机器绣花和人工绣花的区别一样,仪器配比出来的精确比例,一进窑烧,就会显出无比呆板的釉色,与人工配制的流动感形成对比,气窑柴窑都有人试过,没有人能说出人工配比与仪器配比的差异,但肉眼就是能分辨出二者釉色的区别,俗称水头差异。

只能说天工斧凿出自然,高精仪器总有代替不了的东西,康乾给果子画饼,也只是想激发她的学习欲,素胚工艺师的发展前景也是好的,那最有名的泥塑大师不也同样受人尊敬么!人家也没有因为只会捏泥而感到自卑,反倒是姚建舟的路会更艰难些。

牛果被他问的陷入了沉思,而姚建舟却急了,爷爷,那我怎么办?我这年纪还能回去学校么?康乾就跟老谋深算的狐狸一样,绷着脸一派深沉,复读还是可以的,实在不行,就参加成人高考,男孩子总有出路,且就算你不去认证国技,就凭你是我亲手教出来的徒弟,承着我康家一脉的手艺,也没人敢质疑你的专业。

他爷爷就是民间国大师,不一样碾压那些所谓的带着国家认证名头的国大师?这行不吃证,吃作品。

姚建舟都叫他搞糊涂了,摸着脑袋傻兮兮问,那我是读啊还是不读啊?康乾没好气的一跺拐仗,当然读,等这窑碗蝶挣着钱了,我就放你们下山回学校。

悲剧啊,他自己当年读书都三天两头逃课,现在当起人家长辈了,居然还思想升华了,要叫他爷爷知道,不知该做何感慨。

学渣劝学,咋听着那么不靠谱呢!康乾一抹脸,管他的,反正受老师管束的又不是他,劝人学习罪大恶极,他还是睡觉去吧!年轻灵魂钻进老年身体的代价,就是精神消耗抵不住身体损耗,守个窑于往常来讲根本不是事,年轻人熬通宵是基操,康乾一晚下来精神亢奋,奈何身体不允许他内耗,跟要散架似的提醒着他床的好处。

牛丁一负责守白天窑,康乾怕他测不准窑温,就在火窗口留了把铁饼,一但窑内温度过高,铁饼全红,他就得停止投柴,开窑尾烟囱门泄火,姚建舟则继续与釉方较劲,之后附带守半下午和上半夜的窑,这样三班轮倒,烧五晚,温火再养一个星期,等窑温彻底降到正常人能接受的地步,整个烧窑周期就算完成了。

整个制作过程加烧制时间,最少一个月,如果要出青瓷重器,时间会加长至两到三个月不等,这中间所消耗的人力、物力,财力,都不是廉价气窑瓷可比的,成本决定着青瓷造价,也确实达不到亲民效果,康乾想要薄利多销,一窑成品率就不能低于七成,否则这里所有人的付出都将成为亏本买卖。

所以,他的压力还是很大的,大的觉少梦多总睡不踏实,说是让牛丁一和姚建舟负责白天和上半夜,但其实中间,他也借口上厕所顺道去测过温,只没把焦虑摆在明面上罢了。

不过有付出就有收获,他的身体在转好,手脚趋于灵活健壮,断腿虽然影响走路,但丁点不影响他坐在田头梗上研究紫金土与瓷土的配比问题。

吃过一次抠搜的亏,康乾现在倒是能用平常心对待这个宝贝了,该放放,该加加,至少在下一窑的茶器上,他是不能允许有不开片的失败率。

哥窑仍是他终级努力的方向。

山中岁月静好,康乾压根忘了还有三个糟心玩意,守着已进入收尾阶段的高温窑,领着两个孩子及一个小跟屁虫摸索加了紫金土的新釉方配比材料桶,尝试着让牛果给素胚上釉。

釉方配好后的浓稠度,比照着平面沼泽那样的淤泥陷阱,风吹没褶皱,落叶不沉底,只有托着素胚底部倒津而入时,才能打破镜面般,让整个釉水包裹住素胚里外沾均,手不能动臂不能摇,素胚怎么进去怎么出来,要保持釉面荡出来的波纹只围着素胚转,一次过釉禁二次补釉,等素胚整身全部浸透后,手腕用力旋转着将施了釉的素胚提起,看着最后一滴釉水在口沿部分转圈滴落,再使巧劲将最后凝珠的地方转匀至无衔接的痕迹。

康乾口传身教,眨眼就给一只素胚过了釉水,整个动作干净利落,釉面就像蜻蜓点水般,波纹都没荡出两圈,胎红色的素胚上就蒙了一层泛着青绿的釉水,口沿无滴釉,胚底无积釉,保持了一个素胚原有的样子。

康乾,咱们现在烧的都是薄胎素胚碗蝶,施的釉水就不能超过胚的厚度,一次成釉最好,实在不行就只能走薄胎厚釉款,但碗蝶的压手感会影响后期销路,老百姓吃饭的碗蝶太厚了不好,会被人嫌弃笨重的,所以,你一定掌握住度,别毁了你辛苦制作的胚泥,当然,毁了也没事,反正就是你踩一次车的成果,看这满山的泥巴疙瘩,咱有试错的资本,别怕。

谁不是从新手过来的呢?毁几个素胚太正常了。

头一窑给素胚施釉的时候牛果就上过手,奈何她太紧张了,连着毁了五六只素胚碗,被康招弟一顿凶后,到现在再没敢对素胚施釉下过手,康乾睡醒等饭间隙,想起了她的坎,干脆招了她来继续教。

后期会有大量的素胚需要施釉,光他和姚建舟两个人明显不够,所以,还是得培养个助手出来。

康招弟这女人干事麻利,奈何嘴太利,对着女儿的小错一顿输出,也不管人受不受得了,她爽完了,果子就emo了,康乾看不过眼,遇到就会打断她,几次过后,她竟学会了背地里给果子压力,叫康乾简直不知道该怎么说她。

这妈,当的怎么跟个后妈似的,一点不知道疼闺女呢!牛果都叫她整出心理阴影了,对着配好的釉料桶,连碰都不敢碰,小模样别提多可怜了。

康乾教她,那是存了一百二十个耐心,反反复复的鼓励她,告诉她素胚毁了没事,只要没进过窑烧,素胚就是满山的泥,毁了可以再做,反正都是她做,有毁才有得嘛!牛果被亲外公这般手把手的教,眼圈都红了,本身就瘦,又加上最近踩胚车的辛劳,整个人看着山风一大就能被吹跑似的薄弱,康乾对着这样的小可怜,也是没法拿出老师傅威严,只能更加耐心的去清扫她内心的恐惧。

算了,下次他还是直接教育康招弟吧!不是什么孩子都适用挫折教育的,她老这么打击孩子,孩子信心都叫她打击没了。

姚建舟属于放养大的野小子,就没受过自尊被毙的emo状态,见牛果这么犹犹豫豫的,竟直接捻了一只素胚往釉料桶里放,前后钻了三次釉水,把好好一只薄胎蝶胚给生生过成了厚釉蝶胎,完了还炫耀道:我觉得厚釉好看,薄釉太轻飘了,没有手感,爷爷,我挺适合做厚胎厚釉瓷的,这种薄胎瓷娘里娘气的,我拿着就不得劲。

说完又将手上的素胚浸了一次釉,完全不在意这只蝶子烧出来会笨重成什么样。

康乾叫他差点气死,撵着用拐仗要抽他,你懂个屁,薄胎薄釉的青瓷器如灯光下肤白貌美的仙女似的,如烟缥缈如雾迢迢,你个不学无术的臭小子,屁本事没有,还敢歧视起青瓷巧器的典藏品了,等你真正烧出只薄胎薄釉的青瓷器,再来给我说娘里娘气的话,滚,去胚车上给我拉一百个蝶子出来,不然晚上别吃饭了。

姚建舟一下子苦了脸,颠着手里的厚釉蝶胚,与康乾打商量,别啊爷爷,马上都快开饭了,我能不能吃完了再去做?不然手没劲,抖的浑身泥点。

这是知道康乾心疼那些被他甩飞的胚泥,跑这提醒呢!康乾叫他耍无赖的样子逗乐了,杵着拐仗威胁,就那一盆胚泥,拉不出一百只蝶碗,你就准备给我到山头上挖一天紫金土吧!一盆胚泥算计着用,除非康乾这样的高手,否则是怎么也不可能得到一百只碗蝶的,康乾这话,就是直接告诉他,明天给我老实呆上山面壁。

叫你敢污蔑我薄胎薄釉青瓷器的名声,该!这年头的小子都鳖不住闷的,尤其姚建舟这跳骚似的性子,对他简直就是最严厉的惩罚,瞬间就叫他瘘成了没精打彩的土狗,夹着尾巴乖乖把手上的厚釉蝶给放在了晾板上。

这回,估计他饭都吃不香了。

牛果在旁一脸羡慕的看着,见爷孙二人停止了斗嘴,这才小声道:外公,我可以帮建舟哥一起拉胚么?这是看出了姚建舟帮她反而遭了反噬,想要跟他有难同担呢!把姚建舟感动的,果子……有牛果的帮助,搞不好他还真能用一盆胚泥完成任务。

牛果手小啊,到时候缩着尺寸,按最小规格的来,反正康乾又没指定大小,一百个碗蝶,全给弄成迷你版的,嘿嘿,投机取巧吃肉,老实呆板挨罚,姚建舟自觉找到了办法,狗尾巴又摇了起来。

康乾看破不说破,当不知道他的小算计似的,点头,可以。

小样儿,当你爷爷好哄呢!早八百年就是你爷爷玩剩下的,如今风水轮流转,刚好叫你体会一下老子当年被我爷爷罚过的伤。

嗯,明天牛丁一砍柴的时候,顺便叫他折一根滕条出来。

不过,这牛丁一下山去的也太久了,半天功夫买个一家人的口粮,怎么天都黑了还没回?康乾让姚建舟看着牛果继续给素胚练习施釉,自己则杵着拐仗往草棚盖下的厨房走,边走边问,大丫,丁一还没回?康招弟也纳闷呢,听康乾问,洗了手就从锅台下钻了出来,也疑惑的望望天色,没回呢!这咋回事呢?要不我下山去迎迎他?康乾点头,带着手电筒,马上天就要黑了。

康招弟忙忙换了件衣裳,匆匆要往山下去,结果还没到山脚,就见迎面来了两个人,一个搀扶着另一个,在两边树叶树枝的遮挡下看不出面目,但身型是熟悉透了的人,当即就奔了过去,嘴里还怪道,怎么去了这么久?天都黑了,咱爹都惦记你没回,叫我来迎,哎?你买的东西呢?接着手电一晃,看见了满脸淤青,浑身沾满泥的牛丁一,而他旁边是姚老太太,累的整个人脚打颤,看着康招弟道:大丫,快扶着些丁一,我扶不住了,哎哟太沉了,老婆子没力了。

康招弟一把接过牛丁一,看他冒着两管鼻血也不肯与她对视,当时就急的眼红脑鸣,你干嘛去了?买个东西怎还弄成这样?跟人打架了?钱被抢了?哎呀你说话呀,你哑巴啦?姚老太太直摆手,叫康招弟冷静,然后才替了牛丁一解释,不是他跟人家打架,是人家一起打他,大丫,你那几个弟弟,真不是东西,呸,老婆子就没见过那么不是东西的东西,哎哟,整个要把人气死。

作者有话说:丧了两天,把时间搞乱了,后面看能不能往回调吧!感谢订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