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像是要下雨的样子, 七月的笼舍里有些闷热,所有人都安静地等在一边,期待但更担忧, 大气都不敢出一口,只能听见七月不停吐舌头以及嚎叫的的声音。
两个小时过去,七月还没有生出崽来,它爪子的都从肥厚的肉垫里伸了出来,嗷嗷的叫声逐渐沙哑,足以见得它用尽了浑身的力气。
—啊啊啊好紧张好紧张!感觉像是自己在生孩子!—前面x1!七月加油!生完孩子加餐吃肉!—再用点力!加油!—千万要平安顺产啊,动物剖腹产很危险的QAQ。
丛野沉着脸, 看似冷静, 但姜甜一眼就看出了, 他紧紧盯着七月的黑眸中克制压抑的焦急。
动物医生一下一下地安抚地抚摸着七月的脑袋, 嘴里用本地预言念叨着鼓励它的话。
一旁的田圆仔细瞧了眼这头黑豹母亲的情况, 随口说:她肚子里的小家伙太大了,需要剖腹产, 为了小家伙的健康, 建议赶紧剖比较好。
丛野掀起眼皮,冷冷扫了她一眼, 随后蹲下身, 与动物医生交谈。
姜甜心里咯噔一声,她看了眼田圆, 对方也是从事动物医生,应当不会有假。
但陈教授给她讲过,动物难产如果要剖腹取子, 母亲就很容易去世。
莫名有种直觉, 丛野更担心的是黑豹母亲……她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到蹲在黑豹面前、神色冷峻的丛野身上。
动物医生眉头紧蹙不展, 叹息的语气与他说:情况有些不妙,再观察一段时间,如果七月生产不出,若要保证幼崽的存活,就必须得剖,不过……他看着丛野的神色犹豫,像是不知道接下来的话该怎么说。
丛野扫了他一眼,语气略显不耐:不过什么?动物医生叹了口气,摇着头说:但是七月很有可能会挺不过去……丛野锋利的长眉倏地往下一压,当即反对道:不行!必须给我保证让大的活下来!动物医生皱起眉:可是……如果好完全保证母亲的存活,那么它肚子里的幼崽就很有可能会全军覆灭,这对于他们保护野生动物的繁衍来看,这是极其不理智的做法。
无论从哪个方面说,幼崽都是一个族群新的希望,若真到了最后,都会选择保住更多的幼崽。
没有可是!丛野截口打断他,目光强势不容反驳:无论大小都不容有失。
听完许诚给他们翻译的对话,姜甜一颗心跌入了谷底,果然她猜想的没错。
她又想起,上一次那头云豹妈妈死去时,丛野落寞地向她提起自己的母亲。
一个猜想乍然从她胸口掠过,丛野的母亲是不是已经……丛野站起身,立即向许诚交代:快去找一些肉沫和奶过来。
田圆看向丛野,不是很理解他的做法,自以为考虑大局地劝说:为什么不现在剖?能最大的保证幼崽的存活与健康不好吗?拖得久了,只会得不偿失。
丛野站在原地,眼神半分也没离开地上的七月。
—太子爷这个相亲对象真的好烦啊!能不能不要再bb了!—虽然她说得没错,但听起来就是好讨厌!—啊啊啊七月加油!一定要母子平安!—真的好感动啊,没想到太子爷这样一个大男人,会如此在意豹子母亲的性命。
—呜呜呜呜呜太子爷这是什么绝世好男人啊!姜甜看着他,手里紧拽着衣服的下摆,突然觉得很无力,此时此刻他的心情应当是与所有人都不一样,她全然没办法与其共情。
见他不为所动,田圆略有些不甘心地说:请你相信我,目前来看,幼崽的状况非常健康,要是因为拖延剖腹而夭折,真的很可惜。
说完,她睨了眼焦急的基地动物医生,直白地说:你们基地的医生连这都看不出来,你是不是该换人了?丛野像是忍无可忍,当即扭头,毫不预兆地冲她低吼:够了!他目光如寒冰似的刺向田圆,一字一句地说:要是没事,就滚出去。
你!田圆总算对他也失去了忍耐,话里带着嘲讽地说:我说的有错吗?原来堂堂银河太子爷连这点儿问题也不愿承认。
姜甜看着火气十足的两人,突然对田圆开口:你说得没错,但是因为要繁衍幼崽,豹妈妈就该死吗?丛野倏地抬眼看向她,黑眸中的戾气肉眼可见地散去,随后他强迫自己扭过去,却仍能听见她的声音。
她的声音依旧温软无害,但语气格外认真又坚定:在还没有到最后的时候,我们本就应该尽最大的努力,让它们全都活下来。
更何况,要不要为了幼崽而付出生命,本不应该由人类替它们做出选择,又赋予它伟大的意义。
可惜动物不能开口,它们不能为自己做出选择。
田圆的建议没有错,只是太理智、客观了,客观到冷漠,好似面前躺着这么个大家伙并不是一条活生生的生命。
田圆几乎是震惊地看着她,简直觉得他们不可理喻。
这时,许诚端着一个特属于动物的不锈钢饭盆去而复返:来了。
忙将奶放到七月脑袋前。
但七月已经为生产消耗了太多体力,连进食的力气都没有,许诚看着也揪起了一颗心。
动物医生看了眼时间,随后检查了一遍七月的情况,随即面容严肃地对丛野说:我们必须做出选择了。
到底是要保大还是保小,平日里听起来如此狗血的问题,放到真实的场景,却是残忍得让人无可奈何。
丛野略一垂眼,盯着已经很虚弱的黑豹看了好一会儿,才像做了什么决定一样,抬起头看向动物医生。
就在这时,七月突然虚弱地嚎叫了一声,缓慢地动了动脑袋,好似看了他一眼,那双金黄l色的竖瞳,此时瞳孔涣散,失去了平日里的锐利凶猛,与之替代的是浓浓的无助……下一秒,它的眼眶里竟然像人一样流出了眼泪。
姜甜为之震撼,酸涨感瞬间涌上双眼。
这是她一次见动物流泪,看起来比更懂得如何表达感情的人类的哭泣,要悲凉数倍。
丛野陡然一僵,准备与动物医生说的决定,怎么也开不了口。
随后,七月又努力抬着脑袋,用尽全力地去舔喝饭盆里的奶,大口大口地喝,盆里的奶肉眼可见地减少。
—天呐!给我看哭了呜呜呜呜好感动。
—第一次看见动物哭,真的好伤感啊。
—这个节目真的太有意义了!七月宝贝加油!—希望以后多出一些这样的节目,动物们和他们的保护者都太不容易了!姜甜早就跟着泪眼婆娑,她抬手用手背擦了下眼泪,细声细语地对丛野说:七月应该也是想要幼崽平安出生的……陈教授说,动物都非常地具有灵性,它或许是感受到了什么,在用自己的方式努力地表达,它想产下自己的孩子。
丛野如深潭一样漆黑的眼眸仿佛泛起了湿润的涟漪,他声线僵硬地嗯了声,低沉的声音几乎有些沙哑:尽量将七月的性命保住。
动物医生用力点头,就算他不交代,他也会竭尽所能最大地减少损伤。
众人合力将七月抬到动物治疗中心,动物医生以最快的速度消了毒,就开始将七月肚皮的绒毛给剃掉。
这样的场景,姜甜不认继续拍摄,安与南体贴地将她的视线挡住,对着镜头讲诉目前的情况。
在这样紧急的情况,他好似也克服了对大猫的害怕。
丛野并没有像他们想象中的那样近距离观看,好第一时间掌握七月的情况。
他站在手术台两米之外,惯常挺拔的身姿这会儿宽肩略塌,面色冷凝,静静地等待。
姜甜犹豫地迈开步子,走到他面前,丛野眼皮都没抬一下,仿若没有看见她。
她努力斟酌了一下措辞,故意半开玩笑地说:你知道你现在就跟幼崽爸爸一样吗?丛野抬起眼皮很淡地扫了她一下,轻轻扯动了一下唇角,以示回应。
姜甜也不觉得尴尬,在脑子里搜肠刮肚,故作轻松地与他分享:我妈妈说,她生我的时候,我把在产房外哭得好大声,我妈在里面生孩子,都觉得丢脸。
略顿,她抬起头,用明亮的眼睛看着丛野,温声细语地说:但是她说,在我生出我后,她也跟我爸一起哭了。
大多数母亲都与这只豹妈妈一样,自从孕育开始,就期待肚子里的宝宝降生,平安生下孩子,她们的喜悦一定是大于痛苦的。
丛野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被她认真而澄澈的眼睛吸引,她的面容逐渐模糊,好像变成了另外一个温柔的面孔。
她虽然被迫中断了自己的理想,但从未在他面前表现出过负面的情绪,每一次给他讲丛林的动物时,都是耐心而温暖,毫无怨怼。
只有在目光落在远山之时,流露出淡淡的遗憾。
他知道她很爱他,也很满足于每日参与他的教育,是他自己一直将自己困在了一个找不到出口的闭环里。
如今,灰暗的角落里好似照进了一道熟悉却又格然不同的光,但这道光不属于他一个人,只是在不经意之间洒漏了一点到他这里。
此时,手术那边,许诚突然出声:结束了!丛野与姜甜的目光几乎是同时地看过去,随后又同时地迈开脚步,再次同时地顿住,互相看了眼,姜甜略感尴尬地低下头停住脚步,让他先走。
作者有话说:虽然但是,粥的狗被粥揍哭过,眼泪汪汪的那种(狗头)呜呜呜呜今天一直在下雨,担心猫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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