丛野看出姜甜眼里的犹豫, 故意曲解她的意思,气定神闲道:我手洗过了,不脏。
不是……姜甜张了张嘴, 只好伸手接过他手里的小盘。
田钰从桌上拿了个叉子递给她。
姜甜用叉戳着盘里的虾,莫名觉得基地员工们的目光都炯炯地落在她身上,仿佛她吃的不是虾,而是唐生肉,一时让她有些下不去口。
丛野又拿起一只皮皮虾,心不在焉地剥,看似不经意抬起眼皮扫她一眼, 顿时啧了声:趁热吃, 不然会腥。
哦。
姜甜被他存在感十分强烈的目光盯着, 顺从地叉起虾肉。
不等她将虾送入口中, 丛野突然十分不要脸的问了句:吃了我的虾, 能不能别生我气了?她茫然地啊了声,抬起头看他一眼, 他为什么会觉得自己在生他的气?因为昨晚她掉入海里了?姜甜两瓣唇动了动, 头一次没有跟往常一样认真的解释。
误会了也挺好的,如此自己的某些隐秘心思在回嘉城之前就不会暴露了。
等回到嘉城, 她又回投入到新的工作, 遇到新的人,有些不合时宜的东西也会跟着这段旅程尘封在回忆里。
大概是心慌意乱, 竟没有惊讶丛野这样的人,竟然为如此费神地去哄一个人。
瞧她一动不动,丛野的心开始忐忑起来, 恨不得回到两分钟前扇自己一嘴巴子。
他清了清嗓子, 嘴角略显不自然地轻扯, 刻意拉出一个随意的笑:吃你的,我开玩笑,不用理我。
话落,他又将手里剥好的虾放进了姜甜盘子里。
姜甜当即受宠若惊地后退几步,摇头拒绝:不用再给我剥了,给大家吃吧。
剥第一只是顺手,剥得多了,总会让人觉得不太合适,或许只是她心虚,毕竟对方就是为了道歉。
丛野遗憾的停下动作,怕自己太心急,给人家小姑娘吓到。
他抬起眼环视一圈,漫不经心地问:你们谁要吃?许诚忙开口:我不吃,全给小甜吃。
其他人跟着整齐划一地摇头,仿佛刚刚来抢着吃的不是他们一样。
丛野收回目光,对姜甜一摊手,故作无奈:看,除了你,没人吃,他们长年在海边儿,都腻了。
姜甜:……她十分怀疑自己在这中间,是不是错过了什么。
田钰看着镜头里某大尾巴狼翘起的尾巴,恨不能戳瞎自己的双眼,要不是她得跟拍,一定给这位大少爷全炫光,让他不能找甜甜撩骚。
随后,丛野略微俯身,放轻了声音对姜甜说:慢点吃,吃完我再给你弄。
姜甜一顿,差点被嘴里的虾肉给噎住,她用一种你是不是鬼上身了的目光震惊地看了眼丛野。
惯常脾气不好的的基地大哥,突然这么温柔,太不习惯了。
此时,安与南温润的声音突然递过来:小甜,你的生蚝好了。
他端着装了生蚝的盘子走到另一张桌边。
来了!姜甜非常感谢他这阵及时雨,逃也似的跑过去,声音雀跃:哇!好香!安与南面上带笑,仔细用烧烤夹夹了一个放她盘子里,细心叮嘱:小心烫。
谢谢!两人凑一块儿,统一比别人白两个度的肤色,看起来明显就更和谐。
丛野轻嗤,野人就不配温柔地说话了?许诚瞟了眼孤独寂寞冷的丛野,鸡贼地端着一盘烤好的烧烤,坐到姜甜对面,热情地招呼她:别光吃海鲜,野吃点别的。
好。
姜甜笑眯眯地点头,谢谢。
没有了丛野,她整个人上起来放松许多。
许诚暗暗叹气,不讲究地撸了口烤串,闲聊似的说:前些日子忙,都没关心你们在岛上住得习惯吗?姜甜几乎没有思考,就笑着回答:很习惯呀,闻洲岛的风景很好,我很喜欢。
从小到大二十几年,她都没有像这段时间这么充实过。
在嘉城,她什么都有,什么都不缺,所以苏岚总说她佛。
在闻洲岛短短的时间,见到这么多动物,甚至与偷猎者擦肩而过,几乎每一天都很激动、刺激。
或许这会是她这一生,最特别的一段经历。
许诚点头,随后用感叹的语气说:像小甜这种能吃苦的女孩子真难得啊,不知道以后会便宜什么样的男人呢。
姜甜一顿,长睫略一下垂,不太好意思地笑笑。
手里的叉有一下没一下地刮着生蚝壳里的肉,蒜蓉与油脂被碳火融在一起的香味扑鼻而来,她却突然没有了食欲。
许诚看她低着头,以为小姑娘对这种话题比较害羞,没太在意。
他余光扫过悠闲靠在桌边的丛野,状似很随意地问了句:小甜心中的理想型是什么样的?听起来就像是正常朋友之间的八卦。
丛野皱起眉,许诚那男八婆问人家小姑娘这种问题做什么。
心里如此想,他脑袋却不由自主地偏了偏,恨不得将两只耳朵都递到人家面前。
闻言,姜甜彻底放下了手里的叉,强迫自己不要去看那个人。
出于尊重,她偏头仔细想了想,乱成一团的脑子什么也想不到,便把自己理想型的那套说辞拿了出来,她温软地微笑着说:嗯……大概是学识渊博,斯文有礼,性格温柔脾气好的吧。
因为家庭氛围的耳语目染,她从来都理所当然地觉得自己会倾心于这样的男人。
第一次见到丛野,更是不想招惹他的心情居多,绝不会觉得自己会对他心有动摇。
—哇!甜甜果然喜欢这种男人!—呜呜呜呜那这样,太子爷岂不是没戏了?—甜甜喜欢这种很正常啊,她爸妈都是大学教授,听说连爷爷奶奶都是搞学术的。
—汪地一声哭了出来,我的磕的CP就这么要be了吗?—磕什么CP!豹豹老虎不可爱吗?!—啊啊啊我想去闻洲岛旅游!刚捕回来海鲜就烧烤,好舒服!许诚了然地哦了声,他偷偷瞟了眼明显在偷听的丛野,心里为他点上一排蜡烛。
完蛋,他们丛哥那是半点不沾边儿啊,这不等于完全没希望嘛。
此时,姜甜突然听见一声熟悉的嗤笑,她下意识扭过头,就见丛野从她身后路过,留下一句——撒谎。
他刚才不温柔?但她那小眼神明晃晃地写满了他有病。
姜甜一懵,脸上顿时红得像煮熟的虾,莫名的羞耻与后悔。
偏偏此时路生不是时候地插上一句:我怎么觉得小甜说的就是安主持呢?他一双八卦的眼睛看了看安与南,又看了看姜甜。
丛野脚步一顿,又倒了回来,十分随意地往许诚身边一坐,撑起脑袋好整以暇地听他们聊天。
他一来,整个条形桌的压力瞬间倍增,连路生这个迟钝的愣头青都察觉到了丛野不太妙的心情,不自觉闭上了嘴。
丛野看似不理解地扫视一圈,长指漫不经心地敲着木质桌面,声音懒洋洋地说:继续啊,我看你们聊得挺有意思,继续说。
姜甜开了开口,想解释,虽然陈教授是准备给她介绍安与南,但在镜头前还是不要有这样的误会比较,她说的不是他。
此时,安与南拿了个椰子过来,放到姜甜面前,仿若未觉地与路生笑说:小甜说的大概不是我,但我与她还真挺有缘分。
什么?路生好不不容易生出的一点危险直觉,轻易被八卦战胜,立即支棱起耳朵问:你们俩还有什么我们不知道的事?快交代!姜甜只觉得自己这会儿一个头两个大,忍不住抬眼瞟了眼丛野,莫名不是很想让他知道。
但她又矛盾地认为,这事儿就这样误会,或许就不会被他发现了。
小甜爸妈和我妈是朋友。
安与南坐到姜甜旁边,他看了眼姜甜,状似无意地说:来节目前,我们父母准备让我们相亲,因为要上节目,就暂时耽搁了。
还有这回事儿?路生一惊一乍地震惊,随即摸着下巴点头感叹:还真挺有缘分。
连许诚都为他们丛哥捏一把汗,人家这叫天时地利人和,他啥都不占,能有戏才怪了。
姜甜低着头没说话。
—我天!两位主持人居然还有这种故事!—虽然真的很有缘,但不知道为什么他们俩的CP我就是磕不出来。
丛野直白不加掩饰的目光上上下下地打量安与南,如此存在感,安与南不可能不发现,对方坦然回视,好脾气地露出微笑。
他突然就突兀地笑了出来,将所有人的目光都引了过去。
许诚目光担忧,丛哥不会因为情场失意就疯了吧?丛野目光扫过姜甜,面上笑意未消,略显可惜地摇头,故意拖腔带调地说:这哪儿叫有缘?分明是无缘啊,硬凑的机会都没了。
众人迷茫地看向他,还能这么理解?好像……也没什么毛病。
……今晚,除却姜甜的不自在,都挺开心,如此宁静的放松,是在快节奏城市里所感受不到的。
姜甜回宿舍洗了个澡,随后就有人来敲门,是工作人员来送手机。
谢谢。
她将手机开了机,果然全是陈教授与老姜的未接电话,还有苏岚的无数条新消息。
姜甜先给陈教授回了电话,几乎一打通,就被接了起来,那头响起陈教授温柔又平静的声音:甜甜,你没在国内,是吗?猝不及防地一问,让姜甜懵了下,她慌乱地支支吾吾:妈妈……你们看节目了?此时,听筒里传过来一阵嘈杂的声音,随后是老姜扯着嗓子喊:甜甜回电话了?怎么每次都给你回,不给爸爸回……听见他们的声音,姜甜有一瞬间的撒谎后的心虚,随后就是像回到了家一样安心。
无论她在哪儿,只有他们,永远都在她身后保护她。
陈教授沉默了一会儿,缓慢问:你不知道国际长途很贵吗?姜甜:……她怎么就忘了这回事儿,脑子被大海泡没了吧?你们节目不是还在拍?就能能看见了?姜甜反射性提高声音:没,还不能看。
你那边信号不好?怎么总是听不清?姜甜这才想起,嗯了声,声音温软:是有点儿,我出去和您说。
打开门,往露台走。
出来后,她小心关上玻璃门,基地蚊子很多,如果不关上,整晚都别想睡。
妈妈,现在——姜甜抬起头,蓦地一愣,随后下意识紧张地问:你……你来做什么?什么?甜甜你在和谁说话?被抓个正着的丛野,毫不尴尬,跟进自己家似的,把还留在隔壁露台的那条腿也跨了过来。
他单手抱着束花,是玫瑰与茉莉,另一只手背在身后,整个人靠在隔栏上,目光遥遥落在姜甜脸上,嘴角若有若无地含了点很丛野的痞笑。
姜甜忙对陈教授说:妈妈,我同事找我有事,先……先挂了。
她说完,不等电话那头有所反应,就迫不及待挂了电话。
随后,她背靠在玻璃门上,略显局促地看向丛野怀里明显刚剪下来的话,结结巴巴地问:这么晚,你……你来做什么?道歉啊。
丛野目光如电似的戳在姜甜身上,几步跨到姜甜身前,破天荒地做了个绅士献花的动作,俯身凑近她耳边说:谁让我们小甜主持还没原谅我呢。
他成天像个野人一样混迹猛兽之中,正经起来,倒也像个人。
身高腿长的往那儿一戳,不安寂寞的荷尔蒙乱飞,浑身上下每一个细胞都在勾引眼前的女孩儿。
滚烫的呼吸与低沉的嗓音跟他整个人一样,极赋侵略性地撞进她耳朵里,两相结合,在她耳窝里荡来荡去,使她全身连脚趾尖都绷直了。
她出于像小动物本能似的想逃,可她身后的手汗湿了手心,都怎么也打不开玻璃门。
玫瑰的张扬与茉莉的清新,混在一起,也不经同意地争先恐后往她鼻腔里钻,使她脑子晕头转向,开门的动作越加没有章法。
瞧她反应,丛野抱着花的手臂略一往下,状似挫败地叹了口气:这么讨厌我啊?姜甜下垂的眼睫不住地轻颤,嘴唇嗫嚅,小声解释:不是……下一刻,丛野话音一转,用十分居心叵测的目光盯着她,轻轻地问:真喜欢温柔的?听见这话,姜甜瞬间就跟炸毛似的,反射性要反驳,好在极快的反应阻拦了她,随后细若蚊声地嗯了声。
啧。
丛野没太惊讶,眉梢微挑,又将话题转了回去:小甜要怎么才能不生我气?姜甜这下倒实话实说了:我没生气。
解释清楚,或许他就不会总来道歉了,惹得她心烦意乱。
她从来不知道,原来自己也会如此地反反复复。
她被突然闯过来的丛野逼得,已经完全失去了思考能力,半点没发觉他刚才那样问的突兀。
深呼吸几个来回,放松稍许,她突然看了眼丛野,总觉得自己听到了一点奇怪的声音,那声音似乎是从眼前的男人身上发出的。
难道是她太紧张产生的错觉?丛野讶异地看了她一眼,把哟,竟然没结巴明晃晃地挂在了眉梢眼角。
随后,他突然将背在身后的手拿出来,递给她,露出一个偷了鸡的贼笑:花不要,我把甜甜借你摸摸,你总不能还生气吧?已经长大了不少的豹崽,跟只小豹猫儿一样抱着他的手臂靠着,毛绒绒的一团窝在他手掌里睡觉,时不时舔一舔嘴,圆圆的耳朵偶尔抖一抖,软绵绵的看起来就很想上手rua。
可见豹崽对他的信任。
看清他手里是什么后,姜甜瞬间瞪大眼睛,不可置信地看了看他,又看向他手里的小豹,瞳孔地震:你你……你怎么把它带出来了?基地领头人带头违反规定真的可以吗?作者有话说:豹甜甜:你追老婆,关我什么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