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轻把黄毛的事情告知辅导员, 辅导员当即调到了录像,杂物堆积的三号柜没有摄像头,调动了其他摄像头能看见黄毛当时从西墙翻入, 潜进学校。
锁定了黄毛的长相后, 庆大的后台系统,自然录入了黄毛的人脸识别效果,并且在庆大的围墙边上, 镀上一层铁丝的防护。
没点功夫的人都难以进来。
可就是在这种多一份戒备的情况下, 温轻偶尔还能在女生寝室楼下,看见压着黑色帽檐的黄毛。
温轻立刻打电话给安保处,而黄毛撩起帽檐后,就阔步往温轻的方向走来。
桑卓逸和卫田新已经知道那天的事情,她们拦在温轻的面前,哆哆嗦嗦地说着:你你你要干嘛?她们慌乱地说着:大大庭广众之下, 你不能干嘛!温轻连着退了好几步, 从口袋中抽出工具做自我防御。
黄毛伸出两根手指头,夹住温轻的伸缩的铁棍往旁边一移:哟, 这一次还有工具。
保安赶来得就很快, 瞬间就把黄毛制服。
黄毛离开的时候,还不忘了挑衅的说了句:□□, 你知道的,就这破栏杆拦不住我。
温轻的腿又被他吓得颤抖了起来,那天强制的力量压制, 手腕上和腰上的伤痛,她都清晰地记着, 落在皮肤的呼吸, 都让她觉得恶心, 恐惧。
温轻知道他是不会罢休的。
学校的安保拦不住黄毛,学校规定的封校时间再次扬长。
丁一悦也在校外为温轻找好了房子,离学校很近,治安良好。
搬出去也不能算是完全保险,需要时刻瞻前顾后,不会被人跟踪,确保黄毛不要找到她的新位置。
自从被盯上后,她已经好几天魂不守舍了,回出租屋的路上,一步三回头,时刻关注着自己是否被人跟踪,好几个夜晚都失眠睡不好。
温轻搬出去的那段时间,起初上课是,桑卓逸和卫田新时刻为她汇报黄毛的情况。
黄毛在时常在宿舍楼下找她,找不着她就离开了。
而后的日子里,黄毛像是没有了动静,放弃了。
但是温轻一点都不敢放松警惕,那一天的场面太吓人了。
下了晚课后,天空依然落下了夕阳,城市消灭了最后一丝夕阳后,路灯都点亮了,拉上了孤零零的人影。
温轻走在熟悉的路灯下,依旧警惕地回头看,窸窣的脚步声,她猛然回头张望,没有人影,她已经变得神经兮兮,神经紧张了。
她进入了小区,窸窣的脚步声时常响起,仿佛就在她的身后,她没有再回头看了,悄悄从小区内一处玻璃窗户的服装店外路过,视线一瞥,通过服装店镜面的反射,看向身后。
她的身后俨然跟着那个黑色帽檐的黄毛,她顾不得其他,拔腿就跑。
仓促的脚步声追在她身后,她的血液随着急迫的紧张感倒流。
他还在笑:别跑了。
温轻……我找到你了……温轻随着居民楼复杂的格局,不停地躲藏着他的追逐。
快一点,再快一点!不能被他追上!脚步和他癫狂的笑声还在身后。
救命!谁来救救我!体力不纸的她渐渐没有了力气,着急转了两个拐角,猛地撞上了一个强有力的身体。
他的手一揽,把温轻拥入怀中。
她猛然一推,错愕抬手。
司杭。
他站在昏黄的声控灯下面,淡淡地看着她:过来。
温轻愣住了,司杭就一手把她拉到了自己的身后。
脚步声停滞,昏黄的灯下,狭隘的走廊,两人交错的视线都带着锋利,嚣张的气焰不减。
你就是这娘们的男朋友?司杭不答话,他咧出一个邪气的笑意,你把这娘们交给我睡一次,将来的荣华富贵少不了你。
司杭冷笑:给你。
他拉着温轻的手腕还在身后,手劲突然收紧:做梦。
黄毛看着司杭的坚定,也只是稍作遗憾地摇头:看来操这女的还要等下一次了。
他侧过身子,看向司杭身后的温轻:温轻,记住,你迟早有一个人的时候,那时候就是你被我干得求饶的时候。
滚!黄毛不悦地离开了。
脚步声走远了,声音完全消失在狭隘的楼道里,温轻在那一刻崩溃了。
她抱住司杭的背,失控地大哭:为什么就是不肯放过我?我已经在大声呼救了,我已经随手带武器了,我已经在努力保护自己了,为什么还会找上我?她哭得泣不成声,她太需要依靠了。
楼道里面的回响很大声,她在尖叫求助,但是没有人出来帮助她。
因为旁观者无罪,躲在懦弱的身后,就可以避免受到惩罚。
所以恶人在阳光下犯罪都不会有恐惧,旁观者在为受害者的恐惧加注。
站在人群中的孤立无援是最深刻的绝望。
她想要有一个依靠。
温轻撕心裂肺地哭了一会后,在那个厚实夸阔的后背找到了安全感,他的身影义无反顾地挡在她的身前,挡在了昏暗的楼道灯前,阻隔了她和恶的距离。
温轻渐渐停止了哭声,只剩下哭腔的喘息,楼道的声控灯猛然灭了。
两人沉浸在一片安静狭小的黑暗中,彼此安静地只剩下呼吸声,他没有转身直视她的脆弱,任由悲伤在蔓延。
霍!司杭一吼,声控灯又亮了。
温轻还在抹着眼泪,被他突兀的一声喊叫,刹不住的悲伤突然笑出了声。
气氛有点不上不下的尴尬。
哭也不是,笑也不是。
司杭试探地询问:不哭了?温轻嘟囔:不哭了。
她缓缓松开抱住他后腰的手,司杭转过身来,两人的对视有点尴尬。
温轻问:你怎么会在这?温轻自从那天和司杭发完了消息。
【轻轻:好累哦。
杭哥,不要再喜欢我了。
】温轻发完这条消息后,那头迟迟没有回话,半响后,司杭打来了电话。
她接通后,两人都没有说话,那头是很安静,温轻先开口了:你不是在上课吗?这个时候打电话没事吗?那头很安静,似乎只剩下风声和呼吸声,没有老师讲课的声音。
他淡淡说道:嗯,老师让我们自己完成代码。
两人的聊天像是日常的家长里短,往前没有涉及刚刚的话题,前言不搭后语。
那你敲代码吧,我……我敲完了。
他没有多余的话,像是要挟持住温轻的喉咙,让她把话说清楚。
电话两头又陷入了沉默,忽然窗外传来了一身尖锐悠长的蝉鸣声,而手机的那一头重复着那一声聒噪的蝉鸣。
温轻心里有了想法,他翘了课?在寝室楼下?她下床去阳台,往下眺望,和司杭的视线交汇。
那一刻的她没有感动,心头充实的都是恐惧。
脑子里面回想到的是那个亡命之徒,为了蔡芳持刀,满身是血地走上绝路。
两人隔着一栋楼的高度,接听着电话:杭哥你不是上天入地吗?上天入地的杭哥为情情爱爱困扰是最愚蠢的决定,你别做傻事了。
你给我个痛快吧,要么现在去厕所打一盆水浇下来,把我从头到脚浇个遍。
要么你就下来扇我巴掌,把话说得再狠一点,说你这辈子都不想再见到我了。
要么你现在就骂声脏话,直接把电话挂了。
不然,就凭借你轻飘飘的一句话,我的心不会那么容易善罢甘休。
两人的视线交织,像是断了面的藕片在拉丝。
温轻的眼眶都热了,她不想让司杭看到端倪。
司杭,你是真的很幼稚。
那通电话的最后一句话是温轻的评价,挂断电话之后,两人再也没有交集。
司杭摸了摸脑袋:幼稚,不算脏话吧。
楼道的声控灯又灭了,像是一个话题的结尾。
她伸手把逃生通道的门拉开,灯又亮了起来。
那扇门就像是温轻出租屋的房门一样。
司杭现在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
杭哥,过来喝口水吧。
嗯。
温轻走向自己的房门,抬手一档:杭哥你先站在那里等一下。
哦。
司杭乖乖站在原地等温轻遮住密码锁,输密码开门。
她把密码锁的门锁一遮,就招手让司杭过来,司杭站在玄关处,往里头一望,出租屋虽小,温轻收拾的干净整洁,一尘不染。
你先换鞋子,在这里等一下。
她嘱咐后,就进屋忙里忙外地捯饬了一番,明明屋子已经很干净了,她的工作像是在做无用功。
她忙活了好一会后,就招手让司杭进屋,她解释道:电视机后面是针孔摄像头。
看见那个遥控上面的红点了吗?那个是录音开启模式。
茶几下面有报警器。
司杭听完了她的描述,震惊道:靠?!这些东西都是你自己布置的,那录像谁可以看到?不是我布置的,都是我妈妈做好的警惕系统,开门时,这些电子系统都会启动,传输到我妈妈的手机上,她可以时刻关注我的安全,一旦有陌生人尾随我回来,他会远程报警。
房间的衣架可以抽出顶部的挂钩,里面藏着一把刀,枕头下面藏着匕首,被子里面有防狼喷雾。
司杭无声地立起了大拇指。
真牛逼。
她自嘲地说着:就我这样的防范意识都没能躲过攻击,可笑吧。
温轻的解释后,不一会,电话就响起,丁一悦的来电。
轻轻,怎么回事?你怎么把系统都关了?妈妈,我有女同学过来休息一下,我怕系统会让她不自在,就先关掉了。
司杭注意到了温轻去强调的性别是女同学,他捏着嗓子说:阿姨你好,我是司小杭。
温轻听他调侃,拿着手机走远了:阿姨,诶,不对,妈妈,等过一会我就把监控打开。
她聊了一会天后挂断电话,司杭走上前问:现在阿姨对你的控制还很强吗?还不让你谈恋爱?他嘀嘀咕咕地抱怨着:而且也还不是男朋友,只是个男同学都不行。
温轻讪笑,男同学可以,你不行。
夜色已经晚了,明月高悬。
屋子低矮,能够听见楼下广场舞的歌曲声,大妈穿着靓丽的衣服整齐的起舞,大爷在绿化良好的小区里面遛弯,高谈阔论,所有人都过着自己的生活。
温轻给司杭倒了一杯水,这已经是司杭喝得第五杯水了。
接着夜晚的静谧,温轻问:那如果,那通电话的最后一句,我说的是脏话呢?司杭双手握着水杯没有喝,他说道:我其实想好了,如果你真的破一盆水下来,我就说你泼得不是热水不算。
如果你真的下楼扇我巴掌,我就说你扇得不够狠不算。
如果你真的骂脏话,我就说你骂得脏话不足三千字不算。
夜色静谧的晚饭吹拂着阳台的窗帘起起伏伏,跳广场舞的大妈已经收队回去了,司杭走在路灯下,他抬头看圆月,收回的目光凝聚在温轻的窗台,窗户透过明黄的灯光已经灭了。
温轻往下看是他的目光,往上看是万千星河,星星穿透她的心脏,即使捂着心口也跳动不停。
她躺在床上回想司杭的话,他看向她的眼睛,认真专注地说着:温轻,我知道我很多方面不够优秀。
但是,喜欢你,我是认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