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轻似乎被点破了心思, 逃离般跑走,给他买了一套黑色衣服回来。
她回来时,发现司杭已经把屋子收拾得干干净净。
司杭拿了衣服进屋, 还没换好, 里面就传出接连的叹气声。
隔着门,温轻好奇地问:不合适吗?司杭穿着出门:哪能不合适呀,太合适了!你再给我买双豆豆鞋, 我能在社会摇里当领舞。
温轻的视线从上到下少了一遍, 七分紧身裤。
紧……身……裤……噗——温轻忍不住憋笑,嘟囔:那你潜力还挺大的。
司杭问:你说什么?没什么,你脱下来,我再去换一下尺码。
司杭拿上随身物品:不用了,我和你也一起去衣服店换尺码。
杭哥浑身的不高兴,始作俑者温轻莫名地幸灾乐祸, 捂着嘴偷偷笑, 却不敢说话,乖乖地跟在他的身后。
两人和店主说明了情况后, 司杭拿了合适的尺码进去, 就去更衣室换衣服了,合适的尺码, 在他身上简直就像是换了一个人,他脱离了那副七分裤精神小伙的模样,干净利落又板正的少年气。
换好了衣服, 司杭在温轻的头上一敲:记住我的尺码,下次, 也知道怎么选衣服。
司杭换好了衣服, 可以自由地行走在公共场合, 他谨慎道:你要不要去医院看一下身体?去警局做个笔录?温轻拒绝:不用了,我下午还有课。
司杭欲言又止,没有过度干预她的决定:行,那我送你回去。
温轻回到宿舍楼时,蔡芳正在宿舍里。
两人交锋,气氛低压。
温轻先开了口:你就没有什么想说的吗?她躲避着目光:我都让你别洗澡,身上香,当然会被人盯上。
两人的对话引起了宿舍的关注,大家纷纷投来目光,却不说话。
温轻质问:因为我洗澡,所以活该被他靠近?那我因为他洗澡,我给他一巴掌可以吗?就因为洗澡,他活该被我打。
蔡芳沉默片刻后,抽噎地哭了起来。
别哭了!温轻不会再心软了,上一次的心软和相信就让她陷入困境。
温轻见她的眼泪落个不停,心里就烦,明明她才是那个受害者,她在这里哭什么。
温轻拿出手机:行,既然你不愿意说,那我就报警,让警察来论公道,解决昨晚的事情。
蔡芳瞬间激动起来,拉着温轻哭喊:别报警,他们会发出去的。
在一片哭闹声中,气氛一滞,压得喘不过气的沉重。
所有人都沉默了。
所有人都没想过,那一位乖乖女在高中时期悄悄谈了有一场恋爱,日复一日的循规蹈矩的日子中,那个少年是她唯一的叛逆。
他拥有无边无际的张扬,总能吸引到许多人的目光和交谈。
她还记得,那个午后,他爬上了学校的大榕树捡球,教导主任喋喋不休的教育声,他的视线居高临下,遥远一望,四目相对,暖风在吹拂,树叶和他的短发。
啪——他把球砸了下来。
书本掉落在地上。
球弹了好几下。
他单手撑着树干一跃而下。
蔡芳捡起了书本,他捡起地上的球就立刻了,教导主任跟着他后面,不停地教育他的安全意识。
那天,是蔡芳做值日,清校铃声打响,她一人提着沉重的垃圾桶往垃圾站走去,成堆的垃圾站,边上坐着一个人影。
他坐在了檐上,没有穿校服,一身黑色着装,纯黑的棒球帽压着视线,他的目光看了过来,四目相对。
蔡芳不想躲着他,正常提着垃圾扔进垃圾箱,转身要走。
倏忽,他跳下来,叫住了她:喂,好学生,接过吻吗?蔡芳的脚步一顿:你想干嘛?他的脚步突然快了,没等蔡芳反应过来,他就跑到了她的面前,一手扣着她的后脑勺,温热的唇瓣贴了上来,混着浓重的吐息。
他的吻霸道又强硬,呛人的烟味渡入。
她挣扎着,却被他紧紧禁锢,唇齿一咬,血腥在口腔中蔓延。
蔡芳猛地一推,他才往后趔趄几步,黑色的棒球帽压着他的头发,他舔舐着唇上的血渍,笑得乱颤,像一头不羁的猛兽。
蔡芳用力抹了下嘴唇,下意识要逃跑,他大步又追了上来,拦住她的路。
做我女朋友。
他像是一只胜券在握的野兽,侧身挡在蔡芳的面前,她走一步,他挡一步,不然,不让你走。
他抬眸对上他的目光:为什么是我?不为什么,老子喜欢你。
蔡芳的妥协是她坠落的第一步。
他不会公之于众的和蔡芳亲密,却在无数个不知情的瞬间,把她拉到无人的教室,没有开灯,没有同学,她的手被扣在墙上,享受野蛮肆意的吻。
他会带蔡芳去见他的朋友,同样的张扬,豪放不羁,台球馆内的烟酒缭绕,短袖撩出满臂的纹身,层出不穷地问候爹妈,一口酒一棍球,自然地衔接。
他们会调侃:哟,你好这口。
在一片调侃和起哄声中,他强制地拉过她,扣上她的后颈,唇齿厮磨的吻:乖。
有多乖?要多乖有多乖。
这就是他对她的评价。
在高负重的学习环境下,家长和老师语重心长的唠叨声中,恋爱是刺激的。
为她添上第一杯酒。
为她递上第一支烟。
他给了她自由。
那一场人生转折的重要考试中,蔡芳拥有骄傲的成绩。
他的成绩也是意料之中的差。
两人在聚会的那天晚上,蔡芳喋喋不休地分享着她的努力和喜悦:即使是谈恋爱也不会影响成绩。
他翘着二郎腿,手中的牌缓缓挪起,再用力往桌上甩出,似乎并未听见她说话。
他懒懒地往后靠,一手靠在椅背上,像是把她圈在怀中,一手拿下口中的烟,冲着他吐出一团烟雾:滚吧,好学生,你这辈子都不要再见到我这样的混蛋。
蔡芳愣住了,一切太突然了,她甚至来得及反应。
他就起身离开了。
那些轰轰烈烈却是一句轻飘飘的分别,她想去追,被拦住了。
他们不愿意告诉她位置,灌了不少酒,醉意让她涨红了脸,换来的代价是酒店晃动的灯光。
她被摆弄的身子。
撞击和摇晃。
沾满血的床单。
夺目的闪光灯和刺耳的笑声。
她没见到他,却换来了满身的淤泥。
蔡芳再找到他的那天,是一个灰蒙蒙的雨夜,他已经抽着烟,依旧是那副居高临下的模样看着她,烟雾缭绕在他指尖,他低头看见她狼狈的模样。
两人在外面过了一夜,旖旎缠绵,翻云覆雨。
他察觉到了,她不是处子。
他一个人起身坐在床头,点一根烟,烟雾缭绕之间,许久之后,才开口道:看来你也不是很乖嘛。
他弓着腰,一排骨瘦的背脊,蔡芳是紧张的,他扭过头,提起她的腿,贪欢地又来了一次。
自从那一次后,两人就常沉浸在死去活来的爱情里面,他许诺过她的未来,在她的耳边说过不计其数的情话。
他不仅仅是混子,规划过未来,未来里面不止有她一个人,也有他那帮兄弟,他的事业搭建和那帮兄弟一起创造自己的价值。
两人报考了相临的院校,而他的那一群狐朋狗友,也在这座城市。
他们常常一起聚会,蔡芳看见他们会颤抖,而他们一口一个嫂子地叫着,却偶尔趁着蔡芳独自的时候,把那些照片拿出来调侃,让蔡芳遵循着属于他们的规定。
军训期间,利用照片三番五次地把她叫走,让她帮忙跑腿。
他们甚至会当着男朋友的面挑衅:蔡芳呀,是挺乖的。
温轻听了她断断续续地描述了经历,得到答案的那一刻,恼怒与怜悯,心头的火气越发甚了。
所以,昨天也是因为他们威胁你,你才骗我出去?是的。
你为什么不报警呢?她委屈道:报警了,所有人都知道了。
蔡芳,这样事情的出现不是你的错,你不能因为性子软弱,才会被他们拿捏的。
那些人没有收到惩罚,他们就会在眼皮底下越来越猖狂。
蔡芳低头啜泣。
卫田新劝道:还是不要报警了,这种事情传出去,蔡芳毕竟是女孩子,她的名声往哪放?女孩子就要忍气吞声?蔡芳是受害者,她有什么错?难道不报警,就让加害者为所欲为吗?桑桌逸坚定道,这世界上,没有是女孩子就活该受罪的道理!蔡芳,我支持你去报警,去申诉,去找回自己的正义。
蔡芳眼中含泪,楚楚可怜地看着温轻:他们说了只要今天把你叫出去赔礼道歉,他们就会把视频删除。
蔡芳拉着温轻的手,跪在地上,一遍遍地哀求:温轻,那你帮帮我好吗?这次是真的,他们只要和你见一面就好了。
温轻只觉得她不可理喻,她冷哼一声:你竟然还相信他们!蔡芳,如果你打算去报警,去用正确的方式解决,我会支持你,但是如果你要妥协,我不可能配合你!蔡芳抱着她的大腿抱得很紧很紧:可是他们会发出去的,我以后怎么活?所以你就打算接二连三地往里拉受害者吗?卫田新看着蔡芳哭得悲惨,动容地劝说:不一定是受害者,他们保证了,没有那个目的,也许只要你去,他们就会放过蔡芳。
也许?也许下一个被威胁的人是我,也许那些药就会是我吃的,也许我这一辈子也都会活在阴影里。
温轻逼问:如果是你呢,是你的姐姐呢,是你家里的其他女性?你会因为一句轻飘飘的,没有那个目的,就让她去冒险吗?蔡芳泪流满面,伤心悲怆。
温轻站在她面前,郑重地说:夜晚出门是你的错吗?不是。
喝酒是你的错吗?不是。
被□□是你的错吗?不是!妥协和纵容才是你的错。
蔡芳哭诉:温轻,你没有和我一样的伤口,所以你可以轻描淡写地说出这样的话,你会觉得为自己申诉理所应当,一切都是轻松的。
我告诉你!今天就算是我受着同样的伤,站在同样的位置上,我的选择也是不变的,我会为自己讨回公道!不要站在道德的制高点指责我,你发生这些事情我没有责任,劝你去报警是我最大的善意。
现在的局面我一点都不心疼你,因为是你自己一次次把机会交到施暴者的手上,你活该。
温轻激愤地说出自己的看法后,难以遏制的生气。
狭小的宿舍坏境中,沉默得只剩下哭声。
许久后,卫田新淡淡地谈起:那你和司杭那些事情呢?司杭不是你拉进来的受害者吗?作者有话说:难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