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轻坐上飞机, 木城的夜景化为零星霓虹远去。
学校组织的估分和志愿填报活动,温轻都没有参加。
电视机里播报着:今年的台风青树已经进入了海域,以每小时十六公里的速度, 向东南部沿海靠近, 预计在二十三号在东南流苏城登陆,受到青树的影响,南海地区已经出现了暴雨。
流苏城已经响应了防台风一级措施, 各地也积极做好防护措施。
流苏和木城有一段距离, 应该不会受到影响。
这个也要带上。
温宇项把丁一悦拿出来的东西又放了回去。
温轻关了电视走过去,丁一悦训斥:只是住院,你这么大张旗鼓地,别人还以为搬家呢。
温宇项往里面塞了被套:自己的东西用得放心。
两人谈论着,温宇项的手机响了。
丁一悦使了一个眼色,温轻把被套偷偷拿了出来。
他推着丁一悦出门了, 温宇项还在接电话:价钱都好说。
我现在人不在木城, 你打点一下。
哎,这不是行情不好嘛。
温轻听出了他电话里的意思, 要把木城的房子卖掉了。
丁一悦的腿伤住院了好几天, 其间,温宇项去了一趟木城做事, 温轻一直在医院陪护。
医生走进病房谈住院事宜。
丁一悦让温轻先下楼缴费,温轻在门口的自助机上缴纳了费用后,回到病房, 还未推开门,就听见里面传来医生的叮嘱:这么多年的旧疾了, 如果当时及时治疗的话, 不会落下毛病, 原先在木城的医院不是看得好好的,为什么现在申请转院了?有一些私人原因。
温轻的手停在门把上,听着里面的动静,心头一紧,旧疾?不是才摔的吗?医生叹了口气:现在团队也只能安排手术,观察伤口情况。
手术前有忌口,或者注意事项吗?医生:术前没有。
术后注意休息,每天起来走半个小时,定期复查。
丁一悦立刻说道:好的,那麻烦医生安排手术了。
医生团队退了出去,温轻才进屋,丁一悦有意支开她隐瞒,即使她再开口询问,也是谎言,她不开口问了。
木城的房子成功转手卖出,温宇项在丁一悦手术前,及时赶回来了。
手术很成功,丁一悦那条修长白皙的腿上打满了石膏,消毒水的味道在鼻尖久久不散。
住院了两天,就办理了住院手续。
那几天气氛骤降,风雨卷嚣,灰蒙蒙的天空笼罩着一片沉寂,温轻推着轮椅回家,伸手去按开关。
啪——没有动静,屋内依旧是一片灰蒙蒙。
她又试了几次,没有亮光。
停电了?今天是轻轻查成绩日子。
什么时候不停电,偏偏这时候停电。
温宇项放下了东西就去物业询问,回来的时候脸都红了,显然经历过争吵:台风变动了轨迹,从木城登陆,现在正好是天气最恶劣的时候,不擅自使用发电机。
温宇项气得直骂:小区建设没做好,现在停电了,都赖在台风天上。
成绩是固定的,早查晚查都一样。
温轻向来乖巧,不会给任何人添麻烦,偏偏是这样,才会让人更觉怜惜。
丁一悦和温宇项投来目光,温轻回到房间,一片黑漆漆的,手机响动铃声。
【梨汁:粗来丸。
】【轻轻:我不在木城,我在信城。
】【梨汁:我也在信城,乐汇网咖,信城大部分地区停电了,网咖还有电,可以查成绩,趁着现在没下雨,快来。
】温轻心头一紧,抓着手机就下楼了:我出去一下。
温宇项:现在?一会可能有雨。
我同学来木城了,她说乐汇网咖还有电,我可以过去查成绩。
温轻飞快跑出门了,留下一句注意安全在身后。
屋外叫嚣着风声,乌云密布,树被吹得摇晃,乱拍乱打,呼啸声不停,胡乱飞舞的枝叶与垃圾。
网咖的灯光通明,一扇门推开就是两个不同的场景,里面安静光亮,外面狂风大作。
温轻推开玻璃门,一声机械女生欢迎光临,迎面看见一道身影站在前台,明灼灼的灯光投下剪影,勺子还在马克杯里转动,发出清脆的响声。
她正面对上了司杭的目光,他含笑调侃:那么大的风没被吹跑。
听见了开门的响声,黎之也从屋里跑出来:你总算来了,司杭都念叨八百遍要去接你了。
要不是范聪俊给他一包咖啡豆,说你一会过来要喝热乎的咖啡,让他把咖啡豆泡化了才能去接你,他可能就要出门了。
她刚刚出门的时候,天气已经很阴沉了,到达网咖的时候,天气越发阴沉,这个天气出门,实在危险。
而且他们都不知道温轻家的具体地址,如果错过了,司杭又是个犟性子,可能会在外面等着,那就更危险了。
司杭把马克杯给她:喝吧,热的。
她看了一眼,咖啡豆清晰可见,杭哥不知道咖啡豆泡不开呀。
她喝了一口,想起了渣男语录,多喝热水。
网咖里范聪俊,高赫旭,李醒都电脑桌前。
你们都在啊。
头顶传来一声嗤笑:你不来找我们,也不让我们来找你了,班长真霸道。
温轻:……杭哥见面不怼人,浑身难受。
司杭径直去了个位置,拍了拍身边的椅子:班长过来坐。
温轻迟疑了一下,六台电脑相对,黎之和李醒坐一排,司杭高赫旭坐一排,他们俩中间空出来的位置,没猜错的话,应该是范聪俊的。
还要我过去请你?范聪俊从洗手间回来直接坐到了黎之的身边,位置在她来之前就已经坐定了。
温轻坐到司杭的身边,悄悄凑过去,轻声确认:那天晚上是你来我家吗?他的音量突然调大:不是!怎么可能是我,绝对不是!你认错了!温轻疑惑,不是就不是,那么激动干嘛。
你今天怎么了?司杭冷笑一声,黎之大笑:他和范聪俊吵架了,从高考结束那天就没有好脸色。
她好奇:为什么?范聪俊:因为司杭说喜欢我。
司杭凶道:谁说喜欢你了!范聪俊:因为他说不喜欢我。
李醒:……黎之:……温轻:……你生气了?因为他不喜欢你,你生气了。
逻辑怪怪的。
范聪俊叹气:不是,哎,和你们说不明白。
确实不明白,吵了,又好像没吵。
距离成绩公布还有半个小时,大家坐在网咖里,就各自玩起了游戏。
几人打游戏喊着:过来,点塔点塔。
一波。
杭哥救我!啊啊啊……我死了。
温轻听着他们指挥,夹在他们中间打蜘蛛纸牌,打得热血沸腾。
游戏打得真激烈,司杭侧头看了过来:我人都在这了,还不上?全场没人回应,沉默只剩游戏音效声,温轻侧头对上他的视线,上什么?在和她讲话?高赫旭回答:仪式感,杭哥你懂不懂仪式感,她都不知道你今天在这。
司杭懒懒地回答:哦。
温轻收回目光,果然是在聊游戏,这个游戏还有仪式感,这游戏还挺用心的。
临近成绩公布时刻,温轻不停刷新公布界面,心都提了起来。
指针缓缓指向整点的那一刻,安静得只剩下敲击鼠标和键盘的声音。
由于台风天断网,网络不拥挤,大家查询成绩十分地迅速。
黎之率先喊了起来,激动地扭头和范聪俊抱成一团。
范聪俊愣住了,身子也僵了,他和黎之考了一模一样的分数。
温轻不停地刷新,还是没有查到,她急得直点鼠标。
司杭的目光瞥过去:要不你用我这台电脑?温轻挪了过去,高赫旭和李醒也查到了成绩,但是她还没有查到:是不是网卡了,我没有成绩!司杭冷静说道:你别激动。
有没有一种可能你高考进前五十名了?前五十没有成绩吗?没有。
那一刻温轻的脑子是空的,她不敢确认,也不敢相信。
她当即打电话给丁一悦,说明了情况。
听筒的那一头,丁一悦温和道:前五十是没有成绩的,当时我是没有成绩的。
温宇项:我当时高考前五十,也是没有成绩的。
她像是得到了确认,兴奋一点点在心里蔓延,嘴角渐渐勾了起来,听筒那头,丁一悦还在叮嘱到:轻轻,你呆的那个网咖安全吗?地势高不高?台风已经登陆了,你不要擅自出门乱走。
等台风天过了再回家。
温轻连声应着,挂断了电话后,她转头看见司杭懒懒地靠在饮水机,目光一直锁着她。
你不查成绩吗?七百二十六。
好高!但温轻转念一想,前五十名不是没有成绩吗?他怎么知道是七百二十六的?她问:七百二十六还不是前五十吗?司杭:……当然是前五十。
他靠着墙,懒懒地笑,两所大学给我打电话了,我从招生办那边把我的分数套出来了。
好厉害,那是状元吗?不知道。
司杭得知成绩的兴奋劲早就过来,但是听她说一声厉害,心尖像是被电了一下。
你想去哪一所?温轻其实没有细想,这个成绩是她原先想都不敢想的。
她笑说:我爸妈的母校吧,我一直想去看看我爸妈学习的环境。
哦。
我也是。
这个成绩不仅是挑学校,还要挑专业,关乎未来的选择,一定要谨慎。
温轻认真地说着,抬眸就看见司杭一言不发地看着她,你看我干嘛?你这个角度看过去很像老衲。
温轻:……有没有人说你今天嘴贱?没有。
那我说了。
司杭笑得胸腔轻颤抖起来。
温轻不理解,被骂了,还这么高兴。
网咖只有这五人,里面还在开黑,传出激烈地交谈声,温轻和家里打了电话后,就一直呆在大厅等着台风天过去。
暴雨席卷,狂风乱作,屋子里还在喊着司杭打游戏。
他拉了张凳子,椅背朝门,跨坐凳子,坐她旁边,两人也不说话,看向窗外狂啸,风一阵,雨一阵。
这家网咖看起来很贵吧,没有人愿意进来躲雨。
但其实今天是免费的。
司杭的手撑着椅背,下巴靠在上面,灯光落在他身上大半都是阴影,侧头目光往上瞥,对上温轻的视线。
为什么?他伸了懒腰,双手枕在脑后:不为什么,杭哥今天心情好。
温轻啧啧其谈,杭哥的网咖还是连锁的。
网咖里面一应俱全,众人躲了三小时的雨,雨势渐小,天空已经分不清夜幕和乌云的颜色,地上雨水的脚印已经干了,雨声淅淅沥沥。
风雨过去了,聚在一起的人各回各家。
司杭撑着一把伞和温轻并排走,两人走了一段,温轻疑惑看他,他随口说:顺路。
温轻:你住哪就顺路?司杭仰头,目光一瞥:就这条路往前一直走,然后向@#?%&*他后面说得话很含糊,嘴动打上了马赛克。
别顺路了,早点回去。
哟,路是你家开的?还不让顺了。
温轻:……温轻到家楼下了:我到了,你快回去吧。
司杭的伞靠着她的伞沿一歪,淅淅沥沥的水珠顺着伞面滚落,他身子突然靠近过来,身上有淡淡的沐浴露的香气包裹。
温轻随着他的靠近不由地拽紧了衣角,步子往后撤了两步,她能看清他根根分明的睫毛和额头的雨珠,不由地滚了滚喉,心里已经亮起警报,好近!他抬手拂去温轻肩上的枝叶。
温轻脸颊都热了,像是逃跑般地往家里冲,司杭突然喊道:喂,轻轻,我想快一点。
我不在乎仪式感,但是如果你希望有仪式感的话,我可以等。
温轻懵了一刻,家门开了,她被一只大手拽了进去。
砰——回应司杭的只有重重阖上的门。
伞掉落在地上,水渍撒了满地。
啪——她侧头,凌乱的短发往一侧偏,脸上火辣辣地疼起来,她的脸上挨了一巴掌。
一向温和的温宇项头一次动怒,脸色难看至极:你又和司家那小子混在一起了!轻轻,爸爸一直以为你是个听话懂事的女孩子,但是这一次你太不听话了!你妈妈的腿伤还没好,每天夜里都会被腿伤疼醒,你就又和那小子走在一起!你真是太让我失望了!巴掌和怒斥声之后,就是温宇项气得缓不过气。
他在那一刹失控了。
你凶什么凶!丁一悦推着轮椅出来,家不垮,都会被你凶垮。
温轻肤白,那一巴掌落在她的脸上显得极其显眼,屋内昏黄的灯光落在她的身上,她的身影十分单薄。
温宇项看着温轻垂着脑袋,恢复了冷静,他缓缓上前,轻轻,抱歉。
是爸爸太激动了,对不起。
温轻很安静,她把头一偏,躲开了温宇项的抚摸:所以呢,妈妈的腿伤和司杭什么关系?是司杭推的吗?不是。
妈妈的腿为什么受伤了?我为什么不能交朋友?为什么不能接触司杭?温轻抬眸,冷白的皮肤上依稀可见的红印,泪水盈眶,楚楚可怜,你说啊。
窗外的风呼啸,卷起一层灰土,狂风乱作,刮进屋内,宛若呜咽声。
温轻窥见了那一段挣扎的过去。
没有人的生活是幸福的。
她本来应该有个弟弟。
温家和司家本是关系再好不过的合作伙伴,两家事业相辅相成,互相帮衬了许多。
那时温轻才三岁,温家事业如日中天,成为了木城的独一无二黑马产业,丁一悦和温宇项也迎来了第二个孩子。
那时的丁一悦已经休产假了,温宇项一人将公司顶起来,还包揽下照顾年幼的温轻,丁一悦随着孕激素上涨,情绪逐渐变得不稳定。
温宇项察觉到她的变化后,不停在自省,放弃几个项目,多出一点时间来陪伴。
丁一悦察觉到温宇项的为难了,提出了独自一人去郊外走走的想法。
温宇项没有阻拦,收拾了物件,安排好了民宿,嘱咐老板关照。
郊外是一览无遗的大草原,往外眺望还有绵延的雪山,云海点缀一线白色,空气清新,心旷神怡,十分适合养胎。
丁一悦在大自然的环境下,渐渐地放下敏感的情绪,享受生活中的美好和恬静,她期待着新生命的诞生。
纪杭映的弟弟纪雄剑在经历了一项资本对赌后,亏得一败涂地,他背上累巨额负债,已经一无所有了,向司源和纪杭映借钱是他唯一能想到的办法和出路。
纪杭映唉声叹气地劝:早就和你说了,不要和你那群狐朋狗友对赌,但凡你能愿意来工作从一个最低的职位做起,也不会落到这个下场。
姐姐,我们可是一个妈出来的,你看看你,你再看看我,为什么同样的起点,别人一口一个总喊着你,我却要从小职员做起,你能享受荣华富贵,我就活该端茶送水地卖命?纪雄剑不满道,我创业也是为了更好的生活。
纪杭映听到他这话,气得不行:谁的创业初期是一步登天的,都是一步一个脚印才底层爬上来的经验。
两人的气氛僵持了一会,总归是自己的弟弟,她让步了:好,既然你想要我们借钱给你,可以,你答应之后在公司从一个小职员一点点学起,这笔债务,我就先替你还了。
人总是贪心不足,纪雄剑不满于这一次的交涉。
纪杭映的手机响了,却没有给他进一步沟通的机会,就接起了电话,她通着电话,笑颜如花,字里行间都是喜悦。
他听见了那通对话的对象是丁一悦和温宇项,两家之间的生意相辅相成,是很好的合作伙伴,似乎他这位亲姐姐更喜欢和他们家亲近。
电话那天是丁一悦养胎的住所,邀请他们游玩。
他看不惯纪杭映和司源富足畅意的人生,而自己手头始终没有资金。
他借不到钱,悻悻离开司家后,他坐在街边的大排档里一瓶又一瓶地灌酒,酒杯碰撞掉落在地上,他口头把纪杭映和司源骂了个遍。
酒水浇灌着混沌的意识,胆从心生,回忆起了她通话的那个地址,靠!富家人可以去玩的地方,我倒要看看这个地方能让你笑得那么开心。
当即他驱车前往了那一处偏僻的山庄,那天下了很大一场雨,公路上的能见度很低,他一手把持着方向盘,一手提着酒瓶子,一刹那,酒瓶子掉落,他低头去捡,抬眸时刻,公路中央,车头灯下是一只鹿。
他猛打方向盘,轮胎在公路上留下的划痕,白灯照射惊恐的瞳孔,那把雨伞随着雨幕掉落,栏杆被撞得零碎。
他下车看见了满地的血泊,血泊的中央是那位熟悉的奄奄一息的孕妇,大雨打湿她单薄虚弱的身子,她伸出手,艰难地吐字。
手机在作响,她艰难地伸着手,大雨冲刷着她的视线,连眼睛都睁不开:救我,救……我……的孩子。
但是他没有,那一刻恐惧告诉他会背负罪状,他浑身都在颤抖,上了车。
留下一个经历车祸,即将临盆的孕妇倒在地上接受寒冷刺骨暴雨的袭击,扬长而去。
他逃跑了。
他认出了丁一悦,但是他没有送她去医院,留她一个人在孤僻村庄,暴雨的侵袭,鲜血肆意横流。
出事的那一刻,纪雄剑的酒已经醒了,他万分清醒,不能将此事告诉纪杭映和司源,谁都不能告诉,但是他需要大笔的钱财!对!他要钱!去一个没有罪名的地方!夜已经深了,他拨通了纪杭映的电话:姐姐,我想通了,我愿意从小职员做起,你把那笔钱给我。
纪杭映惺忪着睡意,淡淡地笑了:想通了就好,明天过来签欠条,钱就给你打过去。
纪雄剑几乎是嘶吼道:现在!把钱给我!纪杭映拧眉,心里起疑:这么着急干嘛?那头剩下喘息声,纪雄剑大喊着:如果你不给我钱,明天你就能看见你弟弟的尸体。
一个可怕的念头在纪杭映的心里滋生,纪雄剑不会是被人胁迫了性命吧。
她猛然从床上爬起来,立刻给纪雄剑汇过去一笔钱。
病房内,拉长的生命线,不规则的走动,焦灼走动的脚步。
呼吸器下恬静的面容,她能清楚得感觉到肚子里生命的流逝。
村庄过于偏僻,丁一悦没能得到即使的救治,她的生命都是医护人员从阎王手上抢回来的。
整整三天,丁一悦在昏迷了整整三天。
无数个等待的日夜,温宇项在病房外哭得泣不成声,但是在丁一悦醒来的那一刻,他没有落泪,只是抹上她的手沉重地说:人没事就好。
那一句话是一条生命的代价。
丁一悦通红的眼眶溢出了泪,她紧紧地抓住他的手,透过沉闷的呼吸器,一字一顿道:纪、雄、剑。
什么?她眼眸布满了血丝,眼里是可怕执念:纪、雄、剑。
温宇项确认了人名后,当即报警。
他出门后,对着等待在外的纪杭映说:纪雄剑现在人在哪?纪杭映懵了,心里徒然升起了怀疑的念头。
温宇项激动地吼着:他现在人在哪里!司源劝架道:你先别激动。
纪杭映回答:他出国了。
司源气笑了,咬着牙质问:他一穷二白,身上还背负着那么大一笔债务,他哪里的钱畏罪潜逃!纪杭映认清了自己是帮凶的事实,她的声音很轻很轻:是我借他的。
那一次的车祸让丁一悦身心俱疲,她时常望着窗外的枯枝绿叶,花开花落,空洞失神,她听不见司源和纪杭映一遍又一遍地道歉,听不见温宇项的暴怒声,甚至听不见小温轻的哭闹声……她会不自觉地将手抚上肚皮,喃喃自语:春天来了,可惜你看不见。
她茫然的情绪在一刻失控,眼泪滴落,撕心裂肺地大哭起来:对不起!妈妈对不起你!妈妈没有保护好你!啊——!那一刻的报警电话,也许也许丁一悦不会永远背负腿伤,也许能挽救一条生命。
但是懦弱,恐惧与逃避,让一切都决裂了。
一段过往的揭开,温轻看向丁一悦,她坐在轮椅上,露出凄惨而惨白的笑意,她似乎看见了在弟弟离世后,一家搬离了木城,无数个日夜的崩溃,她封闭内心的抑郁。
她腿上的那一道疤永远留下了。
我这辈子都不可能原谅他们。
窗外又开始下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