考完试, 教学楼瞬间变得热闹了起来，考生凑在一块，叽叽喳喳地谈论着。
温轻混着人群出累校门后, 最张扬的一家就属范聪俊一家, 他们拉长了横幅，敲锣打鼓地庆贺。
她不想去凑范聪俊的热闹，想着司杭一家应该也会有这种大张旗鼓的动作。
毕竟是一件值得炫耀的事情。
但是她没有看见纪杭映和司源张罗。
奇怪, 那天看考场的时候, 明明看见司杭了，难道他不在这个考场？人群密集，她的目光四处张望了一下，也没有看见丁一悦和温宇项的身影。
她的视线在人群中找了一会，就看见了司杭，他身形高挑挺拔, 长相优越, 即使是在纷乱人群中，目光容易捕捉到他。
他扭头看过来, 四目相对：轻轻。
走动的人群拨开了视线, 温轻看清楚了麦克风和摄影机，司杭正在接受采访。
考场外的人群中混杂了许多记者, 随即捕捉出来的考生，而司杭是从一模到三模都备受关注的学生，他不仅成绩长相优越, 而且是高一逆袭上榜，活脱脱一个励志的例子。
记者打听了司杭的考场, 也是在门口守着司杭做采访。
话筒和镜头转过来, 温轻一时之间想躲避镜头, 但是她已经听见了记者询问：你认识吗？我的班长，要不是她，我根本没法进步，她给我很大的帮助。
那班长也接受采访吗？话筒已经移到了温轻的面前，她无法躲避，愣着点头。
班长有什么值得推荐的学习方法，如何帮助班上的学生一起进步？司杭的身子懒懒地往后靠，眼底含笑看向温轻。
温轻一板一眼地回答：司杭是凭借自己的努力和学习的天赋，我没有给他实质性的帮助。
他戏谑：班长别谦虚呀。
有什么帮助人的秘诀就多分享分享，给下一届的学弟学妹提提意见，你那么优秀，应该不会把学习方法藏着掖着吧。
话筒进一步地伸过来，周围的家长也投来了期盼的目光。
温轻后背已经开始冒汗了，目光之下，她的心都提了起来，生怕答得不好。
她的手指搅着衣角，停顿片刻后答道：我经常会问同学问题，同学会在解答的过程中，进一步理解题目，从而更能解答题目。
温轻认真地回答后，司杭率先地鼓掌。
司杭就是恶趣味，想看她紧张得脸红的样子。
记者有把话筒移到司杭，他才是采访的目标：司杭，你有信心成为状元吗？司杭每一寸都洋溢着自信：必须有，我就是奔着状元考的。
温轻见采访的话题不在她身上，扭头就想要溜，司杭也敷衍了事地回答了几句，谢绝了接下来的采访。
他追到温轻的身侧，温轻忿忿不平道：你这是捧杀。
司杭没听清：什么杀？她一字一顿认真说道：捧杀。
我管他什么杀的。
司杭垮着书包，我约了老范他们，一会一起出去玩。
不了，我要回去。
回去干嘛？估分？司杭挑眉，一起出来估呗。
温轻嘟囔：不要，上次估分你就骗我。
上次估分是因为在考试中途，我怕影响你下一场的心情。
她婉拒：我要回去和家人呆在一起。
也行吧，那你明天有空吗？温轻目光躲闪：我想休息一天，好好睡一觉。
后天？明天应该有亲戚来。
大后天？亲戚聚餐。
司杭微微拧眉：那你亲戚什么时候走？我和他们一起回信城。
司杭：……你糊弄我呢？司杭停住了脚步，考都考完了，你一天时间都不留给我。
温轻埋头走得很快，她没看到父母在哪，生怕被父母看见自己和司杭在一起，温宇项再次大发雷霆。
司杭还追在她身后：你不是说好要和我考同一所大学的吗？你怎么了？考得不好？温轻不答话，就快步离开。
安全中不乏有同班同学，高赫旭范聪俊也都在这个考场上。
司杭的声音很大，被人群中的高赫旭听见了，他一把拽住了司杭，趴在司杭的肩头就开始喊：杭哥，还是你最贴心，时时刻刻关心我，知道我考得不好，还想安慰我。
司杭：……他被高赫旭拽着哭诉，也不好再离开了。
他的耳畔是高赫旭的哭喊声，而目光却紧紧随着温轻，看着她上车离开。
温轻上车后，司机告知：温总和丁总有事先走了。
她不由地松了口气，回家了，车辆行驶，他在车窗的单面视玻璃中对上司杭的视线，高赫旭一直抱着他哭诉，他的目光还是紧紧随着车。
——高考结束的晚上，高赫旭，范聪俊和司杭凑在一块吃了顿饭，高赫旭不停地说着自己没有发挥好的成绩：打铃了，我才记起来那道题的做法，我明明是可以拿那五分的，说不定就多了五分，我就能上大学了。
还有那一道诗词默写，我明明记得我看见过，我有印象，但就是想不起来。
高赫旭猛灌了一瓶啤酒，我要复读了。
范聪俊拍他的肩膀说道：我们先去大学给你探探路。
高赫旭喝酒哭诉成绩不好，司杭面前的酒瓶也是空了又开，没有停下来过，他一言不发，不停地炫啤酒。
范聪俊疑惑：你也考得不好？温轻不理我，怎么约都不出来。
高赫旭听见这话题消散了高考失败的苦恼，立刻精神起来：你考试的时候那么聪明，怎么感情方面就那么傻，温轻喜欢你肯定是要找一个合适的时机说，高考一结束，你就去找她，她什么都没准备，肯定会害羞逃避。
司杭眯着眼睛，已经喝得脸红脖子粗了，意识昏昏沉沉，但听见了解释，还想强撑精神：多说点。
高赫旭喝多了，一巴掌拍在司杭的脑袋上：温轻是随便的人吗？她不是。
她是不是一和你说话就拉着衣角紧张，动不动还凶你？司杭想到今天在考场外的场面，温轻的反应完全契合，立刻点头：是。
那你可要防着和她相处了，她在蓄谋一个时机和你坦白。
你都有一个‘网络一线牵’了，可不能被她蛊惑了。
高赫旭喝得醉醺醺，提起酒瓶，一口咬在酒瓶底座，这酒好硬哦，还越喝越凉。
范聪俊看他反拿酒瓶，酒水哗啦啦地流了一裤子：……司杭嘴角的笑意渐渐蔓延，他喝了酒，眼下都染上了绯红，傻呵呵地笑了：是哦，但是我现在好想见她。
那天范聪俊把两个酒鬼送回家，喝醉的大老爷们都可重了，还一下来两个。
一边耳朵喊着：我要复读，复读考985。
一边耳朵喊着：我要恋爱，恋爱和轻轻。
不仅受到了重量的折磨，耳朵都要聋了。
市井街道，一盏昏黄的灯光，拉长了三个挤兑在一起的身影。
而后，司杭支起身子摇摇晃晃地离开了。
范聪俊这边顾不上，看着司杭离开，还想去拦着，就被高赫旭拉着手臂痴痴地笑着：985，嘿嘿……范聪俊见司杭停在斑马线边上，还知道等待红绿灯，至少还是有人性的意识，应该做不出丧心病狂和伤害别人的事情吧。
范聪俊又观察了一会，路边有一个哭闹的小朋友和无可奈何的家长，而司杭从便利店买了一大袋的东西，才塑料袋里面翻找了半天，小朋友不哭不闹，期盼的目光一直盯着他。
家长还在推脱：不用，不用，只是小孩子哭闹。
最后，司杭费劲从袋子里一套试卷送给了小朋友，心满意足地离开了。
家长愣住了。
小孩哭得更大声了。
范聪俊：……他不确定了。
应该——有一点人性吧。
高赫旭醉醺醺地回答：有，但是不多。
司杭趁着晚风，摇摇晃晃地走，他认识那条路，那一套房子他都熟悉得不得了，见过它被泼了油漆的样子，见过它翻新整洁的样子，也见过它满是监控十分提防的样子。
但是现在里面黑漆漆的，毫无生气，一点亮光都没有的样子，是他头一次见。
他对着二楼，温轻的窗户，轻声喊着：轻轻。
一动不动，没有回应。
他拿起一块石子投掷温轻的窗户，又一遍喊着：轻轻。
依旧没有回应，他对着窗户又喊了几声。
他想告诉温轻。
喜欢就说出来。
想表白就表白，想恋爱就恋爱。
没关系，我不在乎时间和仪式。
我们要做最热烈的事情。
——高考结束后的当晚，温轻到家，看着丁一悦坐在轮椅上。
丁一悦和温宇项看见温轻到家，神色中几分慌张。
温轻上前问了情况：腿怎么了？丁一悦解释：不小心从台阶上摔下来了而已，没什么大伤，过段时间就恢复了。
温宇项把登机牌在往桌上一放说道：我们今天就回信城，去找最好的医生治疗。
丁一悦嗔怪地看了温宇项一眼，扭头看向温轻：那轻轻你呢？高考才刚刚结束，你想留在木城吗？回信城治疗，这一次的腿伤并不简单。
温轻低眉瞥到那张机票上包括她。
我也回去。
温轻一家马不停蹄地回去信城，她坐上了去机场的车，车子行驶下坡，她安静地看着窗外的景象，路灯之下，一个熟悉的身影，他带着一大袋的零食往她家的方向走去，踽踽独行。
温轻的视线随着他的身形移动，呆住了。
他是喝酒了吗？脸那么红，而且还很高兴。
车上，丁一悦揉着腿，温轻低眉看了过去，发现了他腿伤的伤痕，那片刻的犹豫都烟消云散了。
她打开手机给范聪俊发消息。
【温轻：司杭在我家，他好像喝醉了。
你方便过来接他回去吗？】【范聪俊：我走不开，还要送高赫旭这个酒鬼回家，你方便把他送回来吗？】【温轻：不方便，我已经在回信城市的路上了。
我妈腿伤了，要去信城的医院治疗。
】【范聪俊：给个地址，我马上过去。
】温轻发完消息后，又往司杭的消失的方向看了一眼，丁一悦柔声道：高考刚结束，你应该去和同学享受这一段无拘无束的时光。
她收回了目光，摇了摇头。
范聪俊在温轻家围栏外的草坪上看见靠在围墙上的司杭，他抱着一大堆零食，里面大多是糖果。
司杭眯着眼睛，他依稀看见人影逐渐走近，他立刻把零食递上去，他站起身子，拍了拍身上零散的杂草，郑重地说着：我想好了，这种事情还是要我来说，我喜欢你。
范聪俊：……轻轻，你怎么高考完，突然就长高了？范聪俊：……而且头发也变得好短好短，有点……报看。
范聪俊：……他不上手摸‘温轻’的头发，摸了摸自己的后脑勺：我不是那个意思，无论你剪成什么样我都喜欢你，你剃光了我也喜欢你。
范聪俊咳嗽一声。
他眯眼，逐渐在一片黑暗之中看清了来者的面容，确认道：老范？范聪俊脸色铁青：嗯。
呕——司杭胃酸难耐，猛地吐了出来。
范聪俊：……我都还没吐呢！！！作者有话说：报看=不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