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来的时候是早晨。
就是很巧, 宁秋秋刚推开门，就看到沈夜从月洞门走了进来。
她的动作一顿，又假装若无其事地把门给带上了。
你回来了呀。
宁秋秋提着裙子，朝着沈夜小跑了过去。
一过去, 她站在沈夜的面前, 又忽然觉得自己这样兴奋的样子, 是不是太主动了……？在等我？虽然一夜未睡，但沈夜看上去并未有疲态。
嗯嗯。
宁秋秋下意识地就回答。
回答完——宁秋秋：……沈夜心情很好地弯了下唇。
宁秋秋的表情有些许尴尬, 但从沈夜的这个角度看上去, 却像极了小女儿的娇羞。
沈夜的喉结很轻地滚动了一下，你，沈夜想问宁秋秋等了多久了，但一抬眼, 忽然看到了宁秋秋耳后似乎沾上了几根蛛丝。
他愣了一下，下意识地抬起手——对了, 你怎么才回来啊。
场面有些安静, 宁秋秋觉得有些许尴尬, 开始了没话找话, 难道你们跟了张瘸子一宿啊？嗯？沈夜抬起的手又垂了下去。
他的目光在宁秋秋的耳后又停留了须臾，才状若无事地嗯了一声。
宁秋秋，：……？宁秋秋眨了眨眼, 我在跟你说正事呢, 你……在想什么？说着，宁秋秋还挠了下自己的耳尖。
……刚刚沈夜是在看她吧？还是盯着看吧？难道她沾着什么脏东西了？宁秋秋满脑袋的疑惑。
但未等她细想，张瘸子从义庄回去后便开始制药, 想必那幕后之人将所有的工序都交代给他了, 接下来只要等张瘸子有所进展, 那他便会联系这幕后之人。
……这样吗。
宁秋秋回神。
她眨了眨眼，思绪很快便被转移走了，那照你这样说，接下来只要看住张瘸子就好了？沈夜嗯了一声。
那这件事应该很快就解决了吧？听到沈夜的话，宁秋秋看上去还蛮开心的。
但马上，她看到站在她面前的沈夜，又不解地问道：那你怎么回来了呀？这时候不应该是日夜守着张瘸子吗？难道是师兄在守着？见到回来的人只有沈夜，宁秋秋立刻又想到了谢临月。
但沈夜却否认了。
没有。
沈夜道：放了点其他东西在盯着。
哦。
宁秋秋应了一声，原来是这样，那你……嗯？话说到一半，宁秋秋忽然停下。
她歪了歪头，看着沈夜明显心不在焉的样子，好奇地询问道：你这是怎么了？难得见到沈夜竟然有出神的时候，宁秋秋还觉得蛮意外的。
她靠近了沈夜一些，刚想仔细看看，但脑筋忽然一转——该、该不会是这件事查起来太顺利了，你担心实际上没有那么简单，后面还有更大的阴谋？？宁秋秋想到了那些话本情绪，心脏一下子就提了起来，满脸紧张地看着沈夜。
沈夜：。
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
不是。
沈夜否认。
宁秋秋：那你为什么这幅表情……宁秋秋话未说完，忽然，她看见沈夜抬起了手。
宁秋秋愣住。
她眨了眨眼，似乎还没有反应过来。
只感受到沈夜冰凉的手指抬起，触碰了一下她的耳垂后，又若无其事地移到了耳后。
宁秋秋浑身僵硬地连动都不敢动。
怎、怎么了……宁秋秋紧张得连语气都变得结巴。
她垂在身侧的手攥得很紧，你，你头发上沾着脏东西了。
沈夜嗓音淡淡。
宁秋秋：……？宁秋秋看向沈夜的手掌，上面果然沾了几根蛛网。
宁秋秋啊了一声。
她愣在原地好一会儿，目光从沈夜的手掌又移到了他的脸上。
片刻后，宁秋秋咬了咬唇，谢、谢谢你？镜灵：……沈夜：……沈夜：不用客气。
宁秋秋：……宁秋秋尴尬地揉了揉自己的耳尖。
被沈夜碰过的地方有些烫，宁秋秋自己下手又重，揉来揉去，反而搓得更红了。
但她自己却没有发现，反而还悄悄抬眼去看沈夜的表情。
沈夜神情如常，似乎真的只是替她帮帮忙而已。
没有那么复杂，事情都快解决了。
沈夜回答先前宁秋秋的问话。
末了，问道：你也才回来？嗯。
宁秋秋点了点头。
她和连溯也守了很久，直到天微微亮，确定尸体不会再发生任何变化才回来。
本来是与连溯同路的，但宁秋秋困得不行，半路上自己跑回来了。
正好撞见了沈夜。
……但是现在似乎并不那么困了。
不仅不困……宁秋秋抿了下唇，心想她现在好像还想和沈夜待得太久一点。
那你去休息吧。
沈夜道。
宁秋秋：？宁秋秋的表情僵住，脸瞬间就垮了下来，不情不愿地哦了一声。
怎么和沈夜这么没有默契？宁秋秋有些不高兴了。
知道了。
虽然嘴上这么说，但宁秋秋人却站在原地没有动。
她扯着衣服上的饰品，老大不高兴地嘟嚷着，这就走了。
沈夜嗯了一声，等你休息好了，我去找你。
宁秋秋：？宁秋秋的动作又停了下来。
她眨了下眼，抬头去看沈夜。
嗯？沈夜注意到了宁秋秋的目光，怎么了？宁秋秋：你，我也觉得他先前说的话有点奇怪。
月洞门那边传来连溯响亮的声音，不然去查查，我……你们两个在干什么？话未说完，连溯走了进来，一侧头，发现宁秋秋竟然和沈夜在单独说话。
他连忙警觉插入，丢下身旁的谢临月，跑了过去。
但一看见宁秋秋现在的样子——啾啾！连溯哇呜乱叫，你、你怎么脸红了？！你们刚刚在说什么？宁秋秋：？刚刚那点气氛消散无踪，宁秋秋脸上的热度也很快跟着褪去。
是不是他欺负你，没有。
宁秋秋想也没想，便制止了连溯的话。
但连溯明显不信，那你为什么这幅样子……没有，你看错了。
宁秋秋面无表情，一点也不似刚刚面对沈夜时的模样。
没等连溯再次开口，她又道：我说你看错了你就是看错了。
连溯：……这两人绝对有鬼。
大师兄。
宁秋秋看到了身后的谢临月。
她不想和连溯继续往下扯了，便找谢临月转移话题，你们刚刚在说什么啊？连溯：？连溯：大师兄，她在转移话题，你别理，没什么，就是在说娄钰的事情。
谢临月没听连溯的话，回答道：来的时候凑巧碰到了。
宁秋秋：娄钰？沈夜也抬起了眼。
他问道：娄钰说了什么？他什么也没有说。
谢临月摇头道：就是凑巧碰上了，然后我们想到了前两天娄钰的事情。
啊？宁秋秋不明白所以，表情茫然。
这个我知道。
见宁秋秋这个小笨蛋还是一副不解的样子，连溯立马便将刚刚的事情抛之脑后，你们还记不记得第一天来到娄家时发生的事？宁秋秋想了一会——什么事？那天发生了那么多事，宁秋秋哪里全记得。
就是娄钰问大师兄的那件事啊。
连溯说得神神秘秘的，还故意将手侧在唇边，压低了声音，娄钰问大师兄，懂不懂得死而复生之法。
宁秋秋一愣。
对、对哦！她倒是把这件事给忘了。
她光惦记着在前尘镜中看到娄钰与乱葬岗的事情无关了。
但这一细想，娄钰问的这句话也显得十分的可疑。
宁秋秋在这一瞬间，瞌睡跑得无影无踪。
然后呢？！她立马问道：他又跟你们说了什么？！呃……没有然后。
连溯说：就是路上碰着了，说了两句话，然后想到这件事了，正和大师兄说呢，就看到你和沈夜……连溯说完，又想到了刚刚的事情，还想继续问宁秋秋她和沈夜到底在说什么。
但一抬眼，却发现宁秋秋的表情有些奇怪。
她眉头紧锁，一副出神的样子。
好像在思考一样。
嘶。
连溯都觉得好奇了。
好像啾啾对这件事特别的上心啊。
啾啾。
他忍不住问道：你怎么了？宁秋秋：？宁秋秋：没怎么啊……就是刚刚和镜灵说了两句话而已。
既然觉得可疑，你怎么不找他套套话啊？宁秋秋继续先前的话题，要不我，你该不会是害怕了吧？连溯自问自答，语气竟带着莫名其妙的兴奋，完全没将宁秋秋的话听进去。
宁秋秋：？宁秋秋愣住了。
而且他的一番话，还让沈夜和谢临月都将目光放在了宁秋秋的身上。
连溯紧接着道：这有什么好害怕的？啾啾你别害怕，有师兄保护你呢！……宁秋秋压根都不害怕。
可是……宁秋秋眼皮跳了一下，缓缓地抬起眼——你们不会都觉得我害怕了吧？宁秋秋怀疑的目光在沈夜和谢临月身上流转。
沈夜十分有‘求生欲。
’没有。
他想都没想就回答。
宁秋秋又看向谢临月。
谢临月轻咳了一声。
他没有正面回答，只道：好了，这件事以后再说，都散了吧。
宁秋秋轻哼了一声。
不过既然大师兄都发话了，这场谈话也就到此为止。
众人都各自往房间走去。
不过宁秋秋在转身的时候，忽然被沈夜拉住了手指。
宁秋秋怔了怔，下意识低头看去。
沈夜的手指与她的缠在了一起。
等一会。
与此同时，沈夜的声音也响了起来。
他的嗓音比平时要沉，听在耳侧有种又低又轻的感觉。
宁秋秋忽然感觉心脏猛地跳动了一下。
我有点事和你说。
沈夜道。
好。
宁秋秋回过神来，显得有些慌乱。
她先是看了一眼连溯的方向——连溯正在和谢临月说话，没有注意到这边。
宁秋秋松了一口气。
沈夜挑了下唇，轻轻拉了一下宁秋秋的手指，低声道：跟我来。
-两人没有走太远。
连溯的身影消失后，沈夜带着宁秋秋走进了她的房间。
不过——宁秋秋觉得很奇怪。
她抿了下唇，悄悄侧目。
……他们两个为什么要偷偷摸摸的呀。
连溯很烦。
沈夜像是看穿了她的想法似的，宁秋秋刚冒出个念头，沈夜立马就回答了她。
宁秋秋：……宁秋秋：哦。
宁秋秋觉得沈夜说得很对。
关上门后，沈夜松开了宁秋秋的手。
刚刚，沈夜一转身，看到宁秋秋乖乖地坐在椅子上，好奇地看着他。
他顿了顿，你刚刚是不是在想要去找娄钰？宁秋秋：？宁秋秋：哈？宁秋秋有点懵，什么？连溯说的事情。
沈夜知道，宁秋秋在某种方面胆子其实挺大的。
他问道：那句被连溯打断了的话……你是不是想说去找娄钰套话。
宁秋秋眨了眨眼。
这件事我去办，你不准去。
沈夜走到了宁秋秋面前，淡声道。
为什么啊？宁秋秋立马问道。
关心你。
沈夜嗓音微哑，别去做危险的事情，听话。
不。
宁秋秋才不相信沈夜的这套说辞。
即使她现在心跳得有点快。
你在说谎。
宁秋秋仰着脑袋看沈夜，骗我。
沈夜：。
没有。
沈夜否认。
宁秋秋轻哼了一声，少来，你要真是担心我，就会和我一起去。
沈夜：……宁秋秋早就看穿了沈夜。
在天临宗的时候就是这样，她平时有个什么奇怪的主意，找不到人一起干，就会拖着沈夜一起。
沈夜每次都拒绝她，但每次都跟着她一起。
但从来没有哪次，是沈夜直说由他替自己去办的。
所以，这次也——你和我一起去呗。
思及此处，宁秋秋的眼眸都亮了，我们一起去你就不担心了吧，我们去看看娄钰到底有什么秘密。
宁秋秋不仅不同意沈夜的话，甚至还撺掇起了沈夜。
但沈夜这次想都没想就拒绝了。
不去。
沈夜道。
宁秋秋：？为什么。
宁秋秋不明白。
娄钰又怎么沈夜了。
宁秋秋觉得沈夜简直是世界上最难懂的人。
听话。
沈夜哄着宁秋秋。
……宁秋秋虽然老大不高兴了，但满腔的疑问和不满，在听到这两个字的时候，忽然就消散无踪了。
但她嘴上仍不松口，揪着自己的袖子，嘴里嘟嘟嚷嚷的，为什么啊。
因为你答应过我。
沈夜淡淡的嗓音在宁秋秋的耳侧响起。
……什么？宁秋秋没有明白沈夜的意思。
忘记了？沈夜提示道：前天。
宁秋秋：？宁秋秋拧着眉头回想了一下，忽然微微睁大了眼，可、可是……那天傍晚，两人一齐回来。
在门口的时候确实说了几句话。
那天沈夜说她可爱来着，宁秋秋一高兴……就答应了沈夜不会单独去找娄钰或者娄钺。
但沈夜当时说的是担心她遇到危险。
可是我现在不是单独去嘛。
宁秋秋小声辩解。
即便是她答应的事情，宁秋秋若想反驳，也能说出一大堆的话来，而且你，话说到一半，宁秋秋忽然停下。
她眨了眨眼，看着近在咫尺的沈夜，不知怎地，那些话忽然就停留在了喉间说不出来。
沈夜：嗯？过份。
宁秋秋忽然小声说了这么一句。
那天她虽然晕晕乎乎地答应了沈夜，但临走的时候，理智稍微回笼，还不忘问沈夜一句‘为什么。
’当时沈夜怎么说的来着？好像是看他俩不顺眼。
宁秋秋：……宁秋秋撇了撇嘴。
她也不管意思对不对，就嘟嘟嚷嚷地道：你就是‘公报私仇’。
沈夜看不顺眼，就不让她不再单独去找那两个人……哪里有这种说法嘛。
过份。
宁秋秋非常不服气。
不过沈夜看上去倒是心情不错。
他像是被这个词取悦到了似的。
难得的，沈夜轻笑了一声，嗯，私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