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日这天, 孟董把两个冤家喊到家里吃饭,陈诗酒许久没来陆家在佘山的宅子,最大的感受就是附近的安保加强了许多。
不是物业的安保加强了,而是陆家宅子一圈, 24小时会有人穿着黑白制服巡逻, 这些人显然都是陆家自己雇的。
可能是陆董出事后, 孟董更加小心安防这块了, 是以连屋子里的管家和保姆全部都是熟面孔,不曾掺进来什么新鲜血液, 颇有任人唯亲的意思,不大敢从市面上叫不知底细的人进来工作。
孟董中年迷恋上跳操, 连别墅一楼的一个小客厅都专门改成了练操房,天花板安上了普拉提的吊绳。
陆董去世后,孟董的父母就时常来上海小住陪女儿, 对于儿子做出那种混账事是一概不屑提起, 怕捅了女儿心窝子,又叫她好一通伤心。
孟和平是老来子, 打小被父母惯养着长大,吃穿不愁,后来长姐孟董嫁了陆董,飞上枝头,成了在沪温州商会会长见了面都主动热络寒暄的人物,物质上就更没为钱愁过。
这人倒也不是多爱钱, 更多的是好色。
跟自己的父母话不投机半句多, 一门心思嫌弃父母年纪大、老古董, 风流成性三十大好几都没成家, 自诩浪子客, 是父母眼中的单身钉子户,阎王殿里的鬼见愁。
唯一能听得进去两句劝的,就是姐姐姐夫偶尔对他的一二提点。
专科毕业,孟董对着他的学.历.证.书拧眉发愁,看得出来这人平时在专科学校里是混日子的,那会儿还没有学信网这种东西,但孟董留了个心眼,派人去孟和平的学校问了问,果然这人当年没毕业成功,连学.历.证.书都是找人给他伪造的。
人家国内985、211的本硕生,在摩安集团本部工作尚且都要挤破头,他一个国内专科没毕业不务正业的人怎么好意思强塞进来,又不是家庭小作坊式的企业,孟和平进来恐怕难以服众,孟董便想了个主意把他丢到下面的子公司去。
盘子不要大,远离集团的核心业务,子公司的高管还得是个厉害的狠角色,为人刚正不阿,是职场上愣头青的刺头更好,不会因为孟和平是她的胞弟,便由着孟和平胡作非为。
至于扶不扶得上墙,要是历练个几年有起色了,便再考虑考虑要不要把人调回上海来。
那几年孟和平在外面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皇亲国戚的身份在子公司没捞着半点好处,时不时劈头盖脸还挨老板一顿骂,家里断了他的生活费补贴,每个月开五千的工资,两千五还得拿出去租房。
这人矫情,明明跟人合租,九百一间的单间就很好,水电煤开销还可以跟室友均摊,但他非得去租一个单身小公寓,其实也是为了方便带女人回来耍。
谁毕业不是这么过来的,现实摆在那,家里人这回是狠了心把他丢出来磨砺,不会再管他死活了,偏这人还揣着少爷脾气,处处摆阔。
失策的是,工资五千一个月的打工仔,温饱果腹都有点难以为继,再加上言语浪荡、素质看起来也不怎么样,烟还抽的极凶,但凡有点脑子的女人,稍微从他嘴巴里打听一下口风,就知道谁都不愿意跟着他。
但孟和平跟孟董一样,有个极其漂亮的皮囊,在外地的那几年,正经女人瞧不上他,他便招惹上了烟花场所里的浪.女。
不过不是他玩女人,而是女人玩他。
有时候,那些女人见他在酒吧里实在掏不出钱来结账,便勾肩搭背地调.戏他,把几张红色纸钞暧昧地塞进他的裤.裆,手指还会在里头轻浮地搅动两下。
那几年苦日子过怕了,最穷的时候,大夏天欠着电费没缴,骂爹骂娘地躺在出租屋里,热的自己在草席上躺出一个湿漉漉的人体形状。
他再回上海,便完全成了另一副毕恭毕敬的乖顺模样——装的。
孟董和陆董以为这人年纪渐长,终于肯浪子回头,上进图强了,便把他调回了一家坐标在松江的子公司。
孟和平在里头干的还算过得去,同事之间相处得倒也太平,没之前刚毕业会儿在外地时候的年少轻狂,一口一句:知道我姐我姐夫是谁吗?!总体来说,可以打个合格的成绩吧。
再后来,13年的时候,政府在浦东成立了自贸试验区,孟和平便主动开腔,想去那块地方注册一个公司自己单干。
孟董见他到了而立之年,还挺欣慰他糊涂了前半生,总算悟出了点自立自强的味道,于是跟陆董一合计,也就由着他去了。
或许从那开始,就是摩安后来后院着火的初始祸端。
孟和平年纪老大不小,女朋友依旧换的频繁,唯一一次带回来给家人过目的,是他三十八岁这年领回来的一个叫Anna的姑娘。
姑娘也有三十二了,从小在伦敦长大,说着一口流利的伦敦腔英语,皮肤晒成健康的麦色,小腿和手臂的肌肉群十分紧致,一看就是平时经常锻炼的自律型姑娘。
孟董初见这姑娘,右眼皮跳了跳,仔仔细细暗中观察了一下这姑娘漂亮的栗色眼睛,嘀咕:人也没瞎呀,怎么就瞧上孟和平了。
后来,一切都有了答案。
Anna是伦敦那边某资本派来的蛇蝎美人,孟和平被人玩弄在股掌之间,耍的团团转。
甚至被Anna哄得自以为本领通天,能在二级市场搅弄风云,飘得连自己姓什么都不知道了。
后来孟和平果然狠狠栽了个跟头,对方用心险恶,胃口极大,处心积虑有备而来,这场蓄谋已久的猎杀,不仅让摩安在期货市场被恶意逼仓,更令摩安十几年稳步增长的股价一泻千里。
有人遥坐伦敦,利用搅乱市场的舆论对摩安进行致命狙击,市场和股民失去信心,对摩安进行恐慌性抛售。
一个企业的良性发展,几乎死于凭空捏造的卖国言论之下。
后面的事有些出乎预料,陆董被极端主义疯子推下楼,孟和平见孟董痛不欲生,一生胆小如鼠,死前却勇敢下了一回决心,身上披着谢罪的横幅从摩安顶楼一跃而下。
有员工在大楼的过道窗户边上抽烟,听见孟和平从楼上跳下来的时候,嘴里似乎凶恶叫着一个女人的名字——安娜,撕心裂肺的呼声响彻云霄,愤恨、不甘、死不瞑目。
陈诗酒和孟和平其实也没见过几次面,除了订婚宴那次,每次和孟和平碰面,都是参加陆家的家庭聚会,对这人的印象就是:他怎么比陆星寒活得还像摩安的二世祖?陆家宅子里的工作人员,对待正经老板都还有一说一的,对待孟和平则毕恭毕敬,不断拿好话搪塞他,当然,也是唯恐避之不及。
陈诗酒再次回到陆家佘山的庄园别墅,看见餐厅的墙上依旧悬挂着孟董和陆董的油画像,不由感慨他们夫妻伉俪情深。
别人家夫妇合像多是男的坐着,女的站在身后。
而孟董和陆董的油画像,孟董是坐着的,而陆董则一副笑眯眯的模样,十分宠溺恬淡地站在孟董的身后,眼神里有明亮温暖的光。
这样好的人,谁能想到无端天命不永,遭遇了那件事情。
陈诗酒站在巨大的油画前若有所思,陆星寒走到她身后,揽过她的肩头喊她去收长辈的红包。
刚好外公外婆在,两个老人很久没这么开心了,知道他今天要带女朋友回来,早早就准备好了利是红包。
女朋友还是那个,几年前还订过婚的,两个老人自然在心里给他们加快了进程,进度条直接开启了2.0X倍速。
是以陈诗酒被陆星寒牵去客厅的时候,两个老人一边把红包塞到陈诗酒的手里,一边开门见山地问:什么时候把你们的婚礼办了合适?陈诗酒暗暗把手伸到背后,去掐了一把陆星寒的腰,面笑皮不笑地瞪了陆星寒一眼。
这题交给你,你好生应付着哈。
陆星寒嬉皮笑脸地搂着陈诗酒,在长辈面前依旧没有半分正经模样,结婚?你们不得挑日子嘛,日子都没挑来问我们,我们说了也是白瞎。
两个老人当场急眼了:那你们说个大致的日子范围,我们去请先生来挑日子。
陆星寒拧眉接过陈诗酒手里的两封大红包,掂量了一下,假装嫌弃地说:才这么点呢,有十万吗?不怕把你们的孙媳妇吓跑路啊?兔崽子存心找茬,两个老人被气的不轻,恨恨瞪眼剜他。
不知道现在年轻人都在想什么,就那么不想结婚吗?一跟他们提结婚,一准儿得在他们这里受老大的气。
孟董从练操房练完操出来,脖子上挂着吸汗巾,一路和私教有说有笑。
等把私教送到门口,路过客厅的时候,私教瞥见沙发两个黏乎抱成一团的人影,嘴巴惊得微微张开。
好眼熟的姑娘……挺像那个某视频网站里的顶流女网红的。
孟董笑了下:我儿子和儿媳妇,年轻人周末爱出去玩,难得在家。
私教又偷偷瞟了一眼沙发上的人,真的好像啊……好像现实里比网上还要漂亮……心想:女网红果然都是被富二代承包的。
孟董继续保持微笑:周二见哦老师。
陆星寒幽幽侧目望了一眼门口,长臂搭在陈诗酒的肩上,贴着她的耳朵问:会不会不自在?我们上楼?陈诗酒点点头,在客厅里陪长辈干坐着,哪有回房间自己待着自在,一会儿下来吃午饭还有的磨。
两人牵着手上楼,这两年陆星寒搬回佘山常住,他的房间里多了许多私人物品,推开房间门,倒不是被里头一辆巨大无比的兰博基尼乐高模型震惊到,而是被床上用品吓到的。
大红色……被面有双囍刺绣字样。
而那个专门有玻璃罩架着的兰博基尼乐高模型,是巨刺眼的荧光绿色。
陈诗酒指了指乐高车模型,又指了指床单,好笑说:红配绿,赛狗屁啊这是?陆星寒也震惊了一下,自己的床单向来是素色暗花型的样式,这大红大艳是哪出?提前洞房啊这是??也不知是两个老人想出来的,还是孟董想出来的,总之很土很滑稽就是了。
手轻轻地带上了房门,还拧动门锁,嗒的落好锁。
陈诗酒听到他扣上保险锁的声音,耳朵动了动,捧着胸,转过身问他:大白天你锁门干嘛?陆星寒走过来拉着她,整个人往床上一倒,她就在他的身上压着。
洞房呀。
他说。
陈诗酒踢掉脚上的脱鞋,光脚在他冰凉滑腻的西装裤料上,踹道:你还真是物尽其用。
两人重量叠加一起陷进床垫里,陆星寒问她:躺在我身上舒服吗?有没有比床垫舒服?陈诗酒:还可以,就是你的皮带有点硌到我的腰了。
那就帮我抽掉。
陆星寒牵着她的手,扣上自己的腰。
陈诗酒轻嘶了一声,这人还来真的啊?从他身上要挣扎下来不肯,长辈都在楼下,没多久就要下去吃饭了,两个人在上面厮混像什么样儿。
陆星寒扣住她在自己身上乱动的翘臀,嗓音渐渐深沉,这下好了,你自己的点的火,你说要怎么负责吧?陈诗酒脸上漫涌起一阵难解的潮红,感受到下面硌铁般的热度,耳根微微发烫。
他有点委屈地说:昨晚你好早就睡了。
陈诗酒朝天花板翻了个白眼:约好了跟长辈吃饭,家里开到这路还远,不早点睡,早上起得来么?陆星寒啃了一下她的耳垂,牙齿擦在她软乎乎的耳肉上,睡饱了,但我没吃饱。
陈诗酒骂他:这么大人了,吃还要人管?饿了不会让阿玉给你做夜宵?矫情!直到他不怀好意的手,牵引着她探去某个地方,她才明白过来,他说的没吃饱,是指哪里没吃饱。
还没来得及啐他,他整个人就覆了上来。
两人的鼻子靠的无限近,一呼一吸的热气呵在彼此的脸上。
他吻了上来。
等等……先洗澡……她急着喊停,就像他们之间的第一次一样,她也是故意用洗澡拖着当借口。
那就一路做着去,做好的时候,就能顺便把澡给洗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