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2025-04-03 04:33:40

沈太后四下没寻到棍子, 眼看巴掌就要落了下来。

李逢舟叹了口气,往后撤了撤:母后,您能不能先听儿臣说两句?沈太后将手掌撤下:你说吧, 哀家倒要看看你能说出什么花样来。

李逢舟正不知如何措辞开口, 殿门被敲了敲, 来喜进来禀道:皇上, 荣城的加急密报。

李逢舟如蒙大赦,连忙道:快宣。

转头又对沈太后道:母后, 边关的紧急军情,耽误不得。

沈太后被噎住,打定了主意今日要问出一二,索性择了方椅子坐下。

这军情哀家可听得?自然听得, 李逢舟讪笑两下, 对来喜摆摆手,快宣。

探子如实禀告着, 沈太后听得云里雾里:徐国使臣刚来同哀家拜寿, 如今尚在京都还未启程回徐, 丰域关怎会有徐兵挑衅?丰域关新换了位将领,好大喜功,昨日突然夜袭荣城, 虽无伤亡,却烧了我方粮草,是以求皇上定夺, 咱们是战还是和?李逢舟看了沈太后一眼:母后觉得呢?沈太后气愤地拍拍椅臂:既然瞧不上咱们晋国, 做甚还上赶着给哀家送寿礼, 前脚堆着笑脸,后脚又要挑衅, 依哀家看,徐国使臣也不必走了,就留在京都吧。

是,李逢舟喊过一个侍卫,太后所言极是,还不快去办。

沈太后不过一句气话,倒没想到李逢舟还真照办了,又问她:母后认为这场仗咱们打还是不打?沈太后寻思了几番,才道:你早猜到徐晋要打仗,才将那丫头关起来,省得她因着母国的事同你闹?这么好的托词李逢舟倒是没想到,很快应下来,添油加醋道:母后说的是,且皇后有了身孕,若知晓朕要攻打徐国,动了胎气可如何是好?有了身孕?沈太后登的站起,太医怎么没同哀家说?沈太后倒是没那么好骗,很快想通了:她有了身孕你怎么还能将她关起来,她一多想,郁结于心,这可怎么办?你同哀家说实话,少在这里胡扯。

李逢舟摸摸鼻子,这才道:母后,儿臣想亲自率兵前往荣城,徐国使团之所以来给您贺寿,便是想借机将皇后掳走,要挟于儿臣,是以儿臣偷偷将皇后藏起来了,这样才能放心前往边境不是?这话说得有些可信,想着自己这儿子不是那么狼心狗肺的家伙,沈太后信了。

你如今身为帝王,怎还好亲自率兵打仗,战场上刀枪无眼,万一你这次回来又患了隐疾可如何是好?上次就是打了个仗,回来就有隐疾了。

虽然不知道真假,万一这次成真了呢。

沈太后有些担心:不行,朝中有那般多大将,你不准去。

沈太后不允他去,但李逢舟十分坚持,晓得自己这儿子是从战场上拼杀出来的,沈太后见他面上敷衍着,定是还会去的。

只好叹了口气,对他道:你想去便去吧,我会安抚好你妹妹的,前朝你打算找谁暂掌?令国公吧,他德高望重,且待朝阳嫁过去,便是朝阳的婆家,其余的一些琐碎杂事,还是要母后费心。

沈太后看着儿子,顿了几瞬,才道:逢舟啊,你如今是有家室的人,可不能像以前一样拼命了。

李逢舟轻轻拍了拍沈太后的手:儿臣晓得,母后放心就是。

徐国军队连番挑衅,帝王亲自挂帅率大军出征,百姓高呼‘扬我国威’,十里长街站满了人,送别了帝王和大军。

-顾炎彻没有限制顾炎宁的自由,也没有再逼她吃药,可是院子的四周皆站着不少大汉。

顾炎彻不准她出院子,不论她走去哪里,都会有婆子跟着。

这里定然是郊外,清晨的薄雾消散后,她依稀能瞧见远方绵延起伏的山脉,附近好似人烟不多,她只远远瞧见过几次人影经过。

小红也一直没有寻到,不知去了哪里。

不会弃她而去了吧?顾炎宁舒口气,也数不清过了几日,白日里她就在院子里晒晒太阳,装作一副无忧无虑的样子。

山间的日头过得很慢,顾炎彻一直没有走,偶尔练练剑,倒也没有再同她说什么,只是视线追随着她,见她看过去,便对她笑笑。

顾炎宁不知为何,总觉得顾炎彻的笑意,让她有点儿不舒服。

直到有一日清晨,顾炎宁起得早了些,婆子去备膳了,她正欲推门出去,却从门缝中看到有个黑衣男子在同顾炎彻说话。

顾炎宁将耳朵凑在门缝上,听得不是很清楚,只依稀听得那人说八皇子在丰域关不老实,接连出兵挑衅荣城将士,晋帝气恼非常,当即决定出兵,亲自挂帅,十万大军已经在路上了。

顾炎宁听得心下一咯噔,又要打仗了?转念一想,顾炎宁更觉得五哥是骗了她,狗皇帝怎么可能要一统天下呢,分明是八弟先动得手。

提起八弟,顾炎宁怔了瞬。

儿时,她同五哥相处的时间其实并不算多,在宫闱内的大多数时候,都是在领着顾炎燚玩。

父皇的孩子多。

后宫的孩子分成了两派,一派跟着祺贵妃所生的大姐姐。

另一派就是顾炎宁自己。

后来她发现了顾炎燚,顾炎燚比她小一岁,因着生母地位卑微,他在一众皇子中格外不起眼,甚至父皇都不记得有他这么一个孩子。

顾炎宁同他倒有些惺惺相惜,她只记得顾炎燚很听她的话。

那臭小子,顾炎宁恨不得亲自去丰域关,揪着他的耳朵骂他一顿。

打什么仗,相安无事不好吗?只是……亲自挂帅?李逢舟出征了?一边是自己的弟弟,一边是自己的夫君。

顾炎宁光想想就拧起了眉心。

男人怎么总爱打仗?李逢舟还惦记着打仗,是不是真的没有发现她不在啊。

长着一双大眼睛有什么用,顾炎宁越想越气,小脸也皱成了包子。

顾炎宁继续偷听,便见顾炎彻也很生气,闻言将手中的剑重重摔在地上。

这种紧要关头打什么仗?顾炎燚这傻子是疯了吗?顾炎燚起先不过是个不起眼的,便是丢在众皇子堆里,父皇也瞧不见他。

他是这两年被李逢舟扶起来的,办了几桩大事,这才露了脸,得了父皇青眼,顾炎燚和李逢舟不是一条道上的么?难不成是为了逼他交出顾炎宁,故意演给他看的吧?顾炎彻发完脾气,冷静下来,觉得此事蹊跷,不禁问道:真打起来了吗?真打起来了,八皇子烧了晋军的粮草,一来二往,打了几次了。

副将已经往邺都去了好几本折子,说是八皇子整日叫嚣着要将荣城拿下来,完成殿下当年没有完成的任务,给皇上看。

顾炎彻气恼地将脚边的剑踢开数丈远。

真是个扶不起的阿斗,李逢舟费了那么多心思将他扶起来,他竟然能这么好大喜功,刚到丰域关,兵还没练熟,就敢去打仗?谁下的令,又是谁给他的胆子?下属提醒道:殿下,咱们在晋国逗留太久了,该回了。

顾炎燚是他作保,顺康帝才将其派去了丰域关,来晋国之前,顺康帝不知从何处寻了位得道真人,真人所炼的丹药,顺康帝服下后龙颜焕发,还御了女,是以格外信任那位真人。

可那药有虎狼之效,虽无毒,顺康帝的病体残躯却根本受不住。

他要去往晋国,若将顾炎燚留在邺都内,变数太大,不得已,他只得想个法子将他先调离邺都。

谁知那家伙竟如此不承李逢舟的扶持之情,刚去丰域关,便急着立战功,搞了这么一出糊涂事。

若是让顺康帝知晓顾炎燚此时公然打破两国的合约,若因此终了贸易,定会将怒火迁到他的头上。

他自然知晓该回了,顾炎彻看了眼不远处的青山,又回身看了眼小院内紧闭的房门。

在这山间待了几日,他竟然有些不想回去看着顺康帝那恶心又苍老的容颜。

可他终归,还是要走。

从一个不受宠的皇子到太子这一条路,他走了太久,他不会回头,他必须走上去。

顾炎彻道:待宁宁醒了,我同她说一声,便启程。

听到顾炎彻这般说,顾炎宁忙转过身躺回了床上,假装没有睡醒,直到日上中梢才打着哈欠出了门,便见院门口已经拴好了两匹马,马背上挂着几个包袱。

顾炎宁故作疑惑的瞅了几眼,揉揉惺忪的睡眼:五哥,你要去哪儿?顾炎彻正在同下人交代事情,听见动静,回过头,同她商量:哥哥有事,要走几日。

宁宁乖乖在这儿待着,可以吗?不可以,顾炎宁撇起嘴巴,上前晃着他的手臂,宁宁也会骑马啊,不能和哥哥一起走吗?宁宁不知道这是哪里,也不认识这些人,我想苏嬷嬷和玉画,我不要一个人留在这里。

顾炎彻哪里舍得她,见她这般依赖自己,只得哄道:是因为要打仗了,太危险了。

是……是皇上出兵要打徐国吗?顾炎彻点了点头,当是默认了,对她道:待仗打完了,哥哥便想办法将苏嬷嬷和玉画接来陪着你,好不好?不好。

顾炎宁委屈地低着头,看着自己的脚尖。

五哥,你带我去见皇上,我去同他说,让他不要打仗,好不好?顾炎彻一听她要见李逢舟,整张脸瞬间拉下来:你想都不要想。

那你走吧,打仗去吧,走了就不要再回来了!顾炎宁吸了吸鼻子,扭头跑进了屋内,赌气般关上了门。

关上门后,她才无力地靠着门框滑了下去。

五哥为什么要一直骗她呢?她分明那么希望他能同自己说实话啊。

顾炎宁抱着双膝,重重地叹了口气。

顾炎彻敲了敲她的门,为他刚刚的语气道了歉,还同她告了别,她隐隐又听得顾炎彻同下人吩咐不准她离开院子。

顾炎宁起身打开了门,便见顾炎彻策马离开的身影越来越远,渐渐与远方的青山融为一体,再也看不见了。

-五哥走了,逃跑就好办了些。

顾炎宁每日都认真地观察着院子里的人,想找个办法偷偷溜走,但是这些人每日一换班,门口始终有人守着,便连婆子都不离开她片刻。

五哥到底为什么,非要这么关着她呢?顾炎宁越来越烦躁,她要去找个人,她要问清楚这一切。

又一日入了夜,门口的守卫换了一批人,守着的婆子也换了班,顾炎宁在屋子里寻了好久,也没寻到个武器,头上的簪子也是个木头做的。

顾炎宁颓丧的坐在床上,床底突然传来咿呀的叫声,顾炎宁弯下腰一看,便见好几日未见的小狐狸从床下的一个小洞里钻了出来,嘴里正衔着一个布包。

小狐狸将布包拖出来,亲昵的蹭着她,骄傲的扬着头,满脸都是求表扬的骄傲神情。

顾炎宁揉了揉它的小脑袋,狐疑地将布包打开,里面是几小罐子,像是放毒药或者解药的。

顾炎宁打开瓶盖,点起一点轻嗅了下,人一下子兴奋了起来,好家伙,竟然是迷药!顾炎宁刚想叫出声,又怕外头的婆子听见,忙沉下声音,对小红道:小红,你怕不是神仙吧?你太厉害了,小红,你简直就是姐姐的救星。

你一定是神仙派下来帮姐姐的。

小狐狸的头扬得更高了。

第二日一大早,顾炎宁趁着婆子去煮饭,侍卫换值,悄悄爬了起来,将几包迷药全倒入了院内的水缸里。

她闹着不舒服,一直不肯吃东西。

婆子和侍卫们以为她还在生顾炎彻的气,只将饭食放在了她屋内,便离开了。

堪堪过了午时,门口的两个大汉便倒了下去。

顾炎宁在院里喊了几声,也没有人回应,她不晓得这迷药能管多久,急匆匆抱着小狐狸离开了院子。

确然是山里,四周偶尔有几户人家的烟囱上冒着白烟。

不远处是条小溪,顾炎宁顺着小溪慌不择路的走着,小溪过后便是山路,她得在太阳下山前找户人家才好。

她今日水米未进,走了没多久便气喘吁吁,小红一直在她身侧蹦蹦跳跳的,见她累了,就也停下来歇歇。

顾炎宁擦擦额上的汗水,又走了一个时辰,日头有些斜了,她终于瞧到不远处有个村庄。

那村庄瞧着近,走起来却有些远,小红终于累了,赖在地上撒娇打滚不肯走了,顾炎宁只得俯身抱起它。

日头越来越斜,天色逐渐暗了下去,顾炎宁走入一条小巷子,抬手正想敲门,便听身后突然响起阵阵的脚步声。

这么快就追来了?身后的脚步声越来越近,顾炎宁不敢往后瞧,低着头快步往前走去,走至巷子尽头,便见后头是个死胡同。

她正焦灼着,不远处有个木门突然吱呀一声开了,有个小孩将脑袋探了出来,顾炎宁慌忙掩住他的嘴巴,一个闪身便进了院子里。

轻轻将门关上后,顾炎宁细细辨识着门外的脚步声,低声警告怀中的孩子:别说话。

脚步声近了,似是未发现什么异常,便又走远了。

顾炎宁松口气,小孩子从她怀中抬起头,打量了她几眼,很是惊喜的喊她:黄……‘哥哥’二字被硬生生吞去肚中,小男孩稚嫩的声音响起:原来是个姐姐呀。

作者有话要说:大家想看谁的番外可以评论里先和我说一下,我康康有没有灵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