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播页面被弹幕刷屏, 网上每一秒都刷新出无数谈论这些异状的帖子，天空低沉，满是黑云。
闻树和褚乙在屋内打斗, 建筑坍塌, 坠落物不断增多, 这一幕看起来像世界末日。
湛南烟在路边商城翻找了一遍，试图找到能复活人的道具。
可什么也没有。
顾玉已经死了。
她看着顾玉紧闭的双眼，陷入了茫然。
同样茫然的还有褚乙。
他设计了一个绝妙的计划, 这是他向世界宣布自己回来的第一步。
12可最关键, 也最自信的地方出现了意外。
褚乙压根懒得和闻树动手, 他此刻只想知道答案。
褚乙不断闪躲, 目光落在湛南烟身上的那一刻，脑中像炸开了什么烟花。
刀锋划破了空气，闻树干净利落的将褚乙的脑袋砍下。
消失前，褚乙看着眼前最后的画面, 终于明白了顾玉的改变。
顾玉心底仇恨的地位发生了变化, 他本来是求死的人, 生命只剩下复仇。
因此, 在褚乙等预想之中，得知了自己始终活在一个套子中的顾玉会绝望到极点。
可如今, 他心底被一些像花骨朵一般美好又满是希望的东西所占据, 复仇不再是最重要的了。
他哪怕死了，虽然痛苦却并不绝望。
这让褚乙感到不可思议。
他原本写下的剧本里, 没有湛南烟这个人的存在。
湛南烟透过缝隙和褚乙对视，直到他完全消失后, 才低头看了眼自己颤抖的手腕。
她在害怕。
害怕什么？她不知道。
…………褚乙很快就消失了。
这件事所带来的影响却在不断扩大。
那些发狂的人纷纷晕倒, 被救护车一辆一辆的拉进了医院, 观察半个月后，任何异状都没发现。
官方无可奈何的宣布，有□□在售卖一批药物，导致了部分市民精神异常。
而国内，因为直播，网友们更加直观的接触到了真相。
屏幕上的画面和新闻中所报道的一切吻合。
一个让人仿佛触及新世界大门的想法在许多人脑中诞生。
那是真实存在的。
这种震撼就宛如看了十几年的奥特曼，忽然有一天，告诉你奥特曼是真的。
真的存在M75星球。
不过，这些都是特殊事物调查调查科需要解决的事情了。
并没有超乎他们的预料，舆论引导在有条不紊的进行着。
死亡传染消失了，发狂的人凭空好了，褚乙依然隐匿在暗处。
湛南烟离开时的东京和来时好像没有太大区别。
这件事里，好像唯一的牺牲品就是顾玉。
闻树安慰湛南烟，他知道的。
这是他自己所选择的。
闻树说这句话的时，想起来了他那一句你就当我是个这样的人吧。
顾玉那始终若即若离的态度有了注释。
他想靠近，又不断将其他人推开。
顾玉的头顶始终悬挂着一个巨大的定时炸弹，他不认为自己这一生会幸福，但时常也会有想触碰别人的冲动。
葬礼在国内举办。
来参加的人没多少，满目的黑，屋外阳光灿烂，而林智轩竟然是葬礼的主持人，他在国外时就是神父。
我之前见过他一面，去找湛小姐的途中。
第一眼我就觉得顾玉十分危险，因为他好像对我很了解的样子。
葬礼结束，林智轩站在草地的阴影之中说。
当时我和他开了个玩笑，以后婚礼可以找我，我给你打八折。
而顾玉反问我，葬礼也可以吗？于是他们交换了名片。
这是林智轩过来的原因之一。
当然，还有其他原因。
林智轩终于找到一个突破口，和好运来的人建立友谊。
他的立场始终站在官方。
湛南烟并不怪他。
对于林智轩而言，顾玉是一个见过一面的普通人。
他能保持基本的肃穆和尊敬，却很难再要求别的。
这世界上，真正了解顾玉这个人的人很少。
回国后，湛南烟去了一次顾玉的律所。
这里还在开着，但已经换成了其他律所，员工们并不记得自己有过这个老板。
顾玉在社会中的痕迹，被悄无声息的抹去。
对于这种事，顾玉很在行。
他似乎早就准备好了自己死后的一切。
葬礼结束后，湛南烟独自去了梅剑清女儿所在的精神病院医院，把迪士尼买的礼物放在她床边。
然后，她主动去见了常年停滞在医院里的那些鬼。
121号惊恐的发现，湛南烟头顶的san值剧烈起伏。
变了。
一切都变了。
她垂眸看着自己手臂上凸起的鸡皮疙瘩，忽然意识到，她真的开始害怕了。
这个世界，对她而言不再是为了她冒险而创造出的虚幻梦境，而是一个真正的世界。
这一切都是真的。
死去的人是真的，那些说过的话也真实存在的。
而更让湛南烟觉得难以置信的是。
因为顾玉的死，她在上一次直播间获得了高额的影响值，接近四千。
观众因为生命的逝去而感到震撼，即便他们不了解这人是谁。
湛南烟内心的震撼一点都不比他们少。
这一次，她有一个多月没开直播。
她从心底感到一股抵触。
但很快，湛南烟再次收到了委托。
向她求助的，不是普通人，而是官方。
…………半个月前，一个旅行博主在互联网上公开求助，同时发布了一则视频。
一年前，博主前往边境一个地方旅游时，曾路过一个村庄。
村庄的景色很美，民风质朴，保留了很多民俗，很有一股野性的魅力。
博主为了拍出质量更高的vlog，在当地住了半个月。
她和助手们参加了当地的好几项民俗活动，比如祭祖，叩拜神明……博主离开村子的当晚就觉得不对劲起来了。
可摄影师和助理都嫌她胆小，都觉得只是水土不服。
这一期视频，确实也是博主数据最好的一期。
当时评论下有不少人说，总觉得这个村子怪怪的，甚至有体质比较敏.感的人，看完视频后高烧不退。
博主并没有在意这些外界的声音，连自己的助理和摄影系辞职了，也没多想。
直到一个月前，博主意外得知消息，助理和摄影系辞职回家后，一个彻底疯了被送进来精神病院医院。
另一位则频繁遭遇怪事，大白天的撞鬼，独自在家有人把他锁在厕所里……最后他精神失常，一次和家人视频时，忽然开始拿头撞墙。
博主知道这些事后，更恐怖的事情发生了。
她也开始遇见怪事。
录制视频向大众求助时，博主自己也濒临崩溃了。
说话前言不搭后语，一惊一乍，双眼通红。
博主的求助在网络上引起轩然大波，和高度的关注。
连带之前沉静下来的湛南烟直播，也因涉及到怪力乱神，而被大众再度提及。
官方第一时间就成立了调查小组。
博主和她助理、摄影师身上，确实存在着鬼怪的痕迹。
三人应该在那个村子里被打了什么烙印，而背后更深的东西，他们却难以再窥见。
博主向他们坦白。
在村子时，出于好奇，助理和摄影系一起去了一个祭祀的古庙去看过。
那里是禁地，即便是村子里，也只有被选中的人才能进去。
当时博主因为胆子小，只是在不远处的树下候着。
林智轩判断，一切都和这个侍奉着村子所信仰神灵的古庙有关。
我们派了两名调查员进去，评估和探路，可他们进去后，就再也没出过。
失去了联络。
湛南烟看着他。
所以你想让我去？这件事，除了你以外应该没有人能解决了。
而且……现在民众很希望再度看到你，这件事上，民众最相信的人就是你。
林智轩目光明亮而诚恳。
如果非要选一个人向大众坦白所有的一切，我想不到更合适的人了。
湛南烟有些苦涩的笑了下。
她当然知道大家的意思，网友们都很喜欢那个什么也不怕的她。
漂亮，活泼，不管遇到什么样的鬼都能对付。
可她已经不是之前的湛南烟了。
湛南烟没说话。
我尊重你的一切选择。
林智轩说着起身离开了。
湛南烟打开了系统页面，看了又看，看上次获得的四千多影响值，又看着商城道具的介绍。
如果能兑换最贵的道具，是不是就能解决掉褚乙呢？她对着窗外林智轩远去的背影发呆。
林智轩走了后，安排了几个人照顾湛南烟。
像是助理，又像是保安。
现在外界的形势复杂，官方一直在选一个合适的机会宣布灵异生物的存在。
湛南烟是计划中最重要的一环。
湛南烟从J国回来后，就一直宅在家。
他们难免有些担忧。
想为她做些什么，又什么也做不了。
一次，湛南烟小区的电梯坏了，她出门拿外卖，和一个女生撞上了。
你是？湛南烟惊讶。
我、我帮你拿外卖。
女孩结结巴巴，递上外卖后，连忙跑了。
湛南烟这才知道了林智轩安排的人。
又过了几天，见面时偶尔也能聊上几句，湛南烟也知道了女孩的身份。
博士后毕业，刚进入调查科半年。
湛南烟心底很惊讶。
她每天颓废在家打游戏、吃外卖时，组织安排了几个博士后每天帮她拿外卖……她受宠若惊。
更让她惊讶的是，她打游戏的日子里，林智轩派了好多人过去，都没有回来。
原来，日子是这样过去了半个月的。
天边泛着鱼肚白，城市逐渐苏醒，往常这个点湛南烟还没醒，可现在她坐在落地窗边，看楼下调查科换班的车辆。
上车的人刚结束一天的安保，很疲惫，很快就闭眼躺下了，接替的人站在晨曦之中，对着车上的人点头。
，湛南烟看着那个远去的、不起眼的保姆车，沉默了很久。
最后，她叹了口气，走出房门。
12吃人嘴短啊……她想。
从家到小区外，要经过两条长长的过道，电梯，和满是花朵的石子路。
湛南烟眼前的东西从来没有这样清晰过，世界在她面前纤毫毕现。
我要去看看。
湛南烟忽然出现，吓坏了值班的员工。
啊？游戏厅吗？还是想去吃什么？对方很快进入到工作状态，打开手机搜找。
湛南烟：……湛南烟：不是，我要去村子里看看。
末了，她补充道，我一个人去，你们不要跟过来。
周围逐渐热闹起来，是很多人个普通人在开始新的一天。
如果不去，还会死很多这样的普通人。
调查科的年轻人愣愣的看着湛南烟，神情由惊讶转变成感动，眼泪不知道怎么溢了出来。
路过的大妈鄙夷的看了一眼挡在大道中央的两人，别挡路。
哦哦。
调查科的人收到消息，很快赶了过来。
林智轩带来很多设备，和调查科有关这些的资料。
他把资料塞给湛南烟，语速很快，你先看看这些，科里的数据分析小组会评估一翻，你再做决定。
湛南烟看着林智轩，我看这些东西也没什么用。
林智轩叹气。
那什么才是有用的呢？很多人心里有了个答案。
湛南烟没什么表情的说，我过去，我能看明白那背后的东西。
林智轩亲自调动了私人飞机，送湛南烟前往边疆的那座城市。
林智轩还想再叮嘱些什么，湛南烟打断他。
别说了，反正我也记不住。
林智轩：……不用那么紧张，我去看看就回来。
别怕，不是什么大事。
她背对着大家挥了挥手，走进机舱里。
飞机带来的风卷起来大家的刘海和衣摆，它飞向天空，越变越小，最后逐渐消失。
湛南烟想做主角，漂漂亮亮就能被所有宠爱的主角。
她并不想当救世主，也不想当悲情.人物。
这个世界对她而言是平面的，是纸片人生活的世界。
所以她才会那样的大胆，什么也不怕，什么都敢做。
可如今一切都变了。
好运来的人说，他们并不缺钱。
四处接委托只是为了积功德，还有就是，当你看着一些人在自己眼前受苦，而你恰好有这个能力时，你总会想动手做些什么……湛南烟觉得自己真是疯了，才会决定出发。
而更重要的原因是，她不是瞎子。
她记得当初褚乙从自己面前消失时的眼神，似乎再说：我会来找你的。
她看着窗外滚滚云层，心说：褚乙，你爹来了！空少给她端上一杯果汁，却站在旁边久久没离开。
湛南烟端起果汁吸了一口，同时抬眸看了一眼空少。
咳咳咳！她被吓得呛到了。
闻树衣着笔挺。
终于不是那一身像参加葬礼一样的黑西装了。
他端着餐盘，彬彬有礼，嘴角微微上扬。
你好，还需要什么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