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柳想不通她为何来了相国寺, 与萧承翊碰头,还没说上几句话,萧承翊一转眼却撕下□□, 成了其他人。
接下来一切都乱了套,弄得她措手不及。
她惊声尖叫, 却失了声, 还被人关在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一间破败茅草屋里,门窗皆被木板钉得严严实实, 只余细小的缝隙透风。
茅草屋内家徒四壁, 只有一堆干草搁在角落里, 身边的侍女春桃和海棠都不见踪影。
卢柳月底临盆, 待孩子一出生,便成了太子第一个儿子,大胆谋一谋,将来也能封王。
她不甘心束手就擒。
现下她不能自乱阵脚,得保留体力与这帮人周旋。
卢柳绞尽脑汁推算,挟持她的人绝不会是江晨曦,对方如今贵为皇贵妃, 虽然不服气, 卢柳不得不承认自己在江晨曦眼里就好比泥潭里的臭鱼烂虾, 江晨曦岂会纡尊降贵来收拾她。
齐腾飞死了,萧锦仪被关了起来, 冲着她而来的多半与谋害齐腾飞的人有关!这帮人抓了她,却没有毒打她, 更没饿着她, 馒头与冷水难以下咽, 勉强能裹腹。
半晌,卢柳眸光一亮,萧锦仪的姘头想要拿她换萧锦仪!下一瞬,卢柳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可事关齐腾飞之死,齐老夫人在宣武门前跪了四五日,皇上也未给予说法。
卢柳吃不准萧承翊会不会来救她,万一他把她当成弃子……萧朔手底下的一群人占领了麓山一处茶园,此地易守难攻,领头之人正是刘达,萧朔座下第一谋事。
萧朔的二十万大军在罗州以外,想要顺利入京,势必得先攻下罗州。
罗州城有尉迟闫的十万大军驻守,人数上萧朔取胜,然而罗州毕竟是尉迟闫的地盘,强龙不压地头蛇,这一仗若是要打,胜负难料。
刘达先按萧朔的提议,设计抓了卢柳,逼迫太子向萧询施压,至于能不能成,成功便最好,不成功他们还有后手。
当今圣上不是自诩明君么?他若是见死不救,不顾太子宠妾肚子里的孩子,届时大周百姓一人一口吐沫,便能淹死他。
底下有人持反对意见,刘先生,那卢氏无名无份,连个外室都不如,万一太子弃之如敝履呢?刘达闻言冷笑,太子府邸就她一个女人,还怀了身孕,不试一试又如何知晓?平亲王萧朔率二十万大军围逼京城,意图造反的消息传遍整座京城。
宫里宫外,人人风声鹤唳。
白日里酒楼茶馆生意照样兴隆,谁当皇帝都要吃饭,大军一日未攻进平京,平京百姓一日便安全无虞。
相国寺的香火也比平日里更加旺盛,世家贵妇争先恐后拜佛,祈求大周风调雨顺,千万不要打仗,也有趁机发国难财的大富商,趁机哄抬米价与金价,囤货居奇。
萧询责令户部尚书王进学处理此事,务必稳住米价,严办浑水摸鱼的大富商,关键时刻可以杀鸡儆猴!江晨曦不放心江晨宴与苏鹤之,外祖父与大哥不在京城,恰好在罗州经商。
萧询这几日都在忙着与文武百官商量对策,江晨曦不便拿此事烦他,恰巧崔琳琅进宫,带来了大哥的信件,声称他与外祖父在罗州一切安好,请她勿挂念。
江晨曦担忧一旦打仗后,势必会耽误江晨宴与崔琳琅订婚,琳琅姐姐,你会不会怨恨曦儿?是我一厢情愿促成你与大哥的婚事。
崔琳琅心胸宽广,家国大事摆在眼前,儿女情长自然靠后,她忙握住江晨曦的手,江晨曦怀孕后不免变得多愁善感,她能体谅。
曦儿妹妹无需内疚自责,我与你大哥相识在前,你大哥的品行与为人处世令我欣赏,且我也不是被人强求姻缘的人。
琳琅姐姐会不会介意大哥弃官从商?怎会?崔琳琅闻言一笑,官场那套无非迎来送往、虚与委蛇,经商反而自由,天南海北地闯荡,姐姐至今未出过远门,你大哥也曾允诺过我,日后要待我游遍大周。
崔琳琅的一番话令江晨曦心里好受了些,她并未看错崔琳琅,崔太傅门生众多,崔琳琅自小耳濡目染,不一定喜欢官场那套逢场作戏。
故此,她建议大哥辞官经商,且大哥会南诏语,大周与南诏通商,南诏生产宝石,届时可以经营玉石生意。
福宁殿。
各州陈上来的奏折堆满了桌案,萧询又是一夜未合眼。
天一亮,他洗漱后也没心思用早膳,喝一杯冷茶提神醒脑,耐心等待魏炎等人的汇报。
近晌午时分,福宁殿外响起一阵匆匆的脚步声。
来人迅速奔进殿内,见到萧询端坐在龙椅上,立即奔上前汇报,启禀皇上,萧朔没现身,此行过来的是他座下的谋士刘达。
刘达?确定没看走眼?殿内赶来的萧铉脚步一顿,不确定地追问。
来人肯定地点头,回安亲王,那人的确是刘达,只身一人,在大长公主府外徘徊了一盏茶功夫就走了。
魏炎愁眉不解,大长公主府被微臣等人翻了个底朝天,书房暗道后的大牢也没了人,这人跑去大长公主府要作甚?兵部尚书朱坚主战,管他来作甚,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萧询视线移向萧铉,平亲王可知刘达乃何人?萧铉落座至姜德一替他准备的椅子上,刘达此人诡计多端,擅长医术,且能掐会算,早年在秦州他曾游说过本王,拾掇本王谋朝篡位,被本王关进了大牢,当夜却被他溜走!萧询沉思,若刘达心术正,自然于大周有利,心术不正,容易被他人利用。
萧朔倒是找了一个好帮手。
亥时末,太子府邸前,有人把一卷草席抛到了大门口。
什么人?!当值的侍卫闻讯出动。
管家张福听到动静从大门里探头探脑跨出来,侍卫打开草席,草席里裹着的赫然是被手脚捆绑起来的海棠!海棠没死,昏迷不醒,双颊被扇肿了。
萧承翊得到消息,马不停蹄出宫回府,连夜审问海棠。
海棠哭哭啼啼地解释原委,萧承翊气笑了,恨卢柳识人不清,平日里瞧着精明,谁料轻易被人骗走。
该死的萧朔!定是他找人易容成吾的模样!呜呜呜,殿下快救救小姐……他们让奴婢带句话,若是不肯交出大长公主,他们便剖开小姐的肚子……提起此话题,海棠忍不住哭,身体瑟缩,后怕得厉害。
萧承翊眸光一沉,猛地拍断手下的案几,他们敢!黄三全膝盖一软,差点跪地求饶,殿下上一次大动肝火还是与前太子妃和离之时。
冷静下来,萧承翊接着追问,海棠,你可记得被关押在哪里?海棠摇头,奴婢当时被人打晕了过去,醒来时发现被蒙住了双眼,听声音不像是在京里,周围有风声,那些人说话很凶,还蛮不讲理,他们还想要轻薄奴婢,被领头的人拦着了。
你可看到春桃?奴婢与春桃姐姐没有关在一处,奴婢也不知道他们为何先放了我。
萧承翊心里有数,春桃多半凶多吉少,海棠外貌不如春桃有姿色,用来送口信最好不过。
事不宜迟,萧承翊交代张福守好太子府,便又连夜赶回宫里。
卯时正,天光微亮,萧承翊跪在含元殿外,恳求皇上释放萧锦仪。
殿外的动静不小,不无意外惊醒了殿内的萧询与江晨曦。
萧询披衣起身,撩起床帘,忍不住骂道:混账东西!为了区区一个水性杨花的女子,竟敢不顾大周百姓安危!江晨曦打了一个哈欠,揉着惺忪的睡眼,也跟着起身,皇上既已知晓卢氏与邵平苟且有了首尾,为何不干脆告诉太子?萧询按捺火气,转身伺候江晨曦穿衣,他自己蠢笨,识人不清,朕原本想着等卢氏生下孩子再揭穿,好叫太子长长记性,未料出了这等变故。
那皇上打算如何做?萧锦仪换回去,萧朔也不会退兵,换成你,箭在弦上,大军压境,成王败寇何不赌一把?江晨曦抬起下颚,任由萧询帮她系扣子,萧朔手里必定还有其他倚仗……皇上,你说图乌三王子是否在他手里?萧询也猜到这一点,你二表哥此去漯河半个月,无任何消息传回来,想必没找到人。
二人迅速穿戴整齐,一起相偕步至外间,姜德一斗着胆子问,皇上,娘娘,可否先用早膳?萧询牵着江晨曦落座至矮塌上,案几上温着茶水,萧询先给江晨曦斟茶,先摆膳。
姜德一知趣,这是让太子殿下先跪着。
跪在台阶下的萧承翊目睹含元殿的小厨房陆续送早膳进内,膳食的香味不断窜入他的鼻间。
野菜馄饨、糖油果子、煎饺,还有枣泥山药糕点的甜味。
萧承翊沉得住气,父皇故意在考验他,他千万不能心急。
待殿内的二人用完早膳,跪在殿外的萧承翊饥肠辘辘,饿得前胸贴后背,眼下一片乌青。
萧询立在窗口扫向跪在台阶下的太子,眸色晦暗不明,太子识人不清,他如何放心把大周江山交过去。
作者有话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