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 白业下朝之后就随吏部尚书一起离开,下午的时候,白父的外调文书就下来了。
白父赤红着眼睛, 整个人比之前老了十岁, 憔悴又落寞, 看着白清茵和白业的目光充满仇恨。
白清茵微扬下巴,带着满满的嘲讽和不屑, 此去岭州,祝父亲穷困潦倒, 官途坎坷,所求之事, 求无所获。
原主的死, 这个不负责任的生父要担大部分的责任,既然他想用女儿的幸福换取荣华富贵和官途亨通,那么现在,就让她代替原主祝福他想要的东西都得不到吧!她会代替原主, 目送二房的人灰溜溜离京。
白父怒气腾腾,可惜一个无耻又无用之人的怒火没有任何用, 他还是被人粗暴地押上马车驱逐出京。
尚书府处理这件事情很低调,但是专门派人关照着白清茵的那些人该知道的还是知道了。
永安公主听说白父要打白清茵的婚事主意, 气得不行,当即派了一批暗卫去洗劫白父一行人,还把白父这个人渣父亲打了一顿。
孙夫子听说白父欺负自己的学生, 当即修书一封,让岭州她的一个学生好好关照即将到任的白父, 毕竟一个想要通过卖女儿走官路的人也不可能是个好官。
霍秀没想到白清茵在自己家里都会受到伏击, 特意派了两个女暗卫过来保护她。
这三人都不是什么低调默默做事的人, 差不多白天把事情做完,晚上就送信来说明安排,同时安慰白清茵,还送了不少安神舒气的宝贝。
白清茵没想到大家对她那么好,投桃报李,熬了两个通宵,给三人每人送了一幅美人图,放假的时候亲自上门道谢。
白清茵按照收信的顺序,先去永安公主府。
永安公主看到白清茵送来的美人图,真是爱不释手,画笔绘心,用真心画出来的美人图就是和宫廷画师不同,她迫不及待将画挂在了书房。
随后,还特意留下白清茵用饭,用完饭也不放人走,拉着她就去府中的假山亭里赏鉴新点心。
假山亭上,只有她们两个人和一桌子果饮茶点,永安公主一点架子也没有,说的话也十分温和亲切。
永安公主笑眯眯地看着白清茵,清茵啊,你也知道辰儿对你的心思,他嘴笨,人也不够聪明,所以有些事情上是没有眼力见的。
我这个娘亲看在眼里实在是着急,所以,我就想问一句,你那么在意他,有没有想过嫁给他?话题实在突兀,白清茵还愣了愣,我,我暂时没有想过婚事,毕竟,我明年还要参加遴选。
我知道,女人的事业自然比婚事重要,但是有个男人在背后支持你也是锦上添花呀。
你看历史上那些人物,靠着联姻、靠着娶妻少走了多少弯路啊。
我们女人有时候也要学着男人鸡贼一点。
刘邦起兵的资金是靠娶了吕雉才拿到的,刘彻也是靠娶了陈阿娇才得到馆陶公主的帮助,还有什么杨坚和独孤皇后、李世民和长孙皇后……太多例子了。
所以,你要不要也和我们家联姻?白清茵听完这席话都不知道要说什么了,她很感谢永安公主把她和那些传世帝王相提并论,但是,这些话怎么都把霍世子当成了纯纯工具人?婚姻的本质是利益交换,但是白清茵还是想让婚姻纯粹一点。
白清茵:殿下,我和霍哥约定明年七夕同游,所以,有些事情,真的不着急。
永安公主眼睛一亮,都约定明年的七夕同游了?看来,你愿意嫁给他,只是时机还没有成熟?白清茵没有否认,在永安公主期盼的目光下,点了点头。
永安公主乐了,越看白清茵越喜欢,你在等的时机,是明年遴选?白清茵点点头,是的,我在等遴选。
女子和男子不同,要先立业才能成家。
永安公主点点头,你想得通透。
这世道确实对女子不公,但是我们女人家也不能就此认命,还得找出适合自己的路。
既然你想先专注事业,那我也不多劝你了。
永安公主说完,似乎又想起什么,对了,作为你的未来婆婆,我有个独门故事要讲给你听!白清茵竖起耳朵。
永安公主:从前,有位大户人家的家主,因为身体虚弱,将手中权柄分了一部分给妻子和嫡长子,等他养好病了,嫡长子却不愿意交回权柄,还想杀了家主以除后患,于是,家主和妻子联手动用武力夺回了嫡长子手中的权力,随后,家主赐毒酒杀了嫡长子的妻儿,害得嫡长子受不住打击自尽了。
白清茵:……嗯?这熟悉的故事脉络,莫非说的是皇帝家的事情?家主得知嫡长子死讯,非常难过悲痛,他不会怪自己行事无情,只会怪妻子没有教好儿子,枉为人母,于是开始冷落妻子,宠幸其他妾室,想要生出新的儿子。
但是老天都不站在他这边,后面出生的孩子全部都是女儿。
白清茵:……啧,把错误都怪在女人身上,如此没有担当,实在太不是男人了。
妻子把一切都看在眼中,为了自己的地位,也为了孩子的未来,妻子给家主下了绝育药。
白清茵瞪大眼睛,万万没想到竟然能听到这样的秘辛!难怪十二皇女之后,宫中就再也没有出生过一个皇子皇女了。
皇后做事,真是切中要害啊!妻子原本打算好好培养自家的女儿当下一任家主,结果下药的事情被家主发现了,妻子于是找到家主的姐姐,让姐姐帮忙,两人合力药倒了家主,对外宣称家主卧病在床,完全架空了家主。
白清茵眼中闪过恍然,难怪祖父突然间改了态度,怕是他也听到了皇帝卧病在床的消息。
皇帝康健时尚且无法夺走皇后手中的权柄,现在都卧病了,那就更不能了。
这样的话,是不是说明,皇后十分缺人手,明年的遴选还有可能提前?白清茵看到永安公主的杯子空了,为她倒满一杯果饮,那家主的母亲有没有什么行动?当年的太后也是风云人物,助先帝稳固江山,不知道这次两个女人在权力斗争中是个什么境况。
永安公主喝了一口果饮,她在想办法阻挠妻子行事,两个女人会上演一场怎样的争权夺利呢?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白清茵明白了,又与永安公主说了些话,就道谢告辞离去了。
·随后,白清茵去拜访了孙夫子,孙夫子收下美人图,看了两眼就收了起来,说起其他事情。
孙夫子虽然低调居住在桂花巷,却消息灵通,直接和她分析了一下宫里的形势,并且调整了接下来的策论方向。
孙夫子曾是太后的御前女官,对太后颇为了解,她从宫中离开前也在皇后身边辅佐过两年,对于这两个女人的行事特点都很熟悉。
如果说太后擅长春风化雨、温水煮青蛙,那么皇后就擅长雷厉风行、釜底抽薪,当前时局,孙夫子明显更看好皇后,也建议白清茵站在皇后这边。
这坚决的态度倒让白清茵有点出乎意料。
白清茵:我还以为您会因为旧主之情犹豫一会儿。
孙夫子笑了笑,皇后做事不达目的不罢休,太后做事却可以退而求其次,两人决心不同,在皇权争夺上,自然是更狠绝的那个人胜算更大。
白清茵转了转手中的杯盏,老师,您觉得这场争权大概多久能落幕?遴选,是不是也会提前?孙夫子:按照皇后的性子,秋末前应该就有消息了,太后一倒,这朝中也要空出许多位置,遴选一定会提前,明年甚至可能开恩科。
无论是哪一种,你最近学习都要更用功。
白清茵重重点头,学生一定全力以赴!·白清茵离开桂花巷,准备往国子监去找霍秀,刚走了没几步,就被人叫住,她回头去看,才发现叫住她的人是霍秀。
白姐姐,今日你可让我好找,一会儿去永安公主府,一会儿又来这桂花巷。
我也正打算去找你呢。
白清茵说着就上了马车,把怀里拿着的美人图交给霍秀,多谢你前两天送来的暗卫,这几日我连睡觉都比之前安稳许多。
喏,这是我亲手画的美人图,是我给你的谢礼。
霍秀早就听说白清茵妙手丹青,立刻打开卷轴观看,见到画卷上那栩栩如生的自己,惊艳不已,一时高兴,你这画也太好了,我再给你拨两个暗卫过去,你多给我画上一幅。
白清茵谢绝了她的好意,现在这个关头,你身边保护的人越多越好。
霍秀有些惊讶,最近宫中发生很多事情,消息藏得非常严实,知情的不过那几位,白清茵竟然能得到消息。
霍秀忍不住挽住白清茵的胳膊,凑到她耳边小声问她,永安姑姑这么看重你,莫非你要当我的表嫂了?白清茵咳了一声,事情还早着呢。
霍秀没听她否认,忍不住唇角一勾,我今日找你原本想约你去听戏,既然你和霍哥关系匪浅,我们干脆去接霍哥吧!白清茵惊喜极了,他回京了?!霍秀点点头,今早就有人传信说他们从承州出发了,按照脚程来算,酉时末就能到兵部报道,我们进不了兵部,但是可以在含光门那里的茶楼等他。
白清茵听到霍世子要回来,心像是插了翅膀,想要立刻见到他,她拉着霍秀的手,催促道:我们快过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