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秋节, 汀兰书院放假三天,白清茵祈祷完,立即往公主府赶, 她要知道霍世子最近的消息, 这样才能完完全全地放心。
赶到公主府的时候, 正遇上要去书院送点心的侍女,她看到白清茵出现有些惊讶, 知道她来意,立刻引她入内。
永安公主和宣文侯也一夜没睡, 看起来都有些憔悴。
三个人面对面,看起来就像三个通宵的不眠人。
白清茵急急追问:殿下, 侯爷, 有霍哥最近的消息吗?我昨夜总是不安。
永安公主:我昨夜已经派人快马赶去虎山,要是中途能遇到虎山送消息的人,最早申时就有回信了。
白清茵点点头,就那么焦灼地一直等待着, 午饭的时候也没有胃口,她的身体不算多强健, 一夜没睡又粒米未进,申时还没到就体力不支昏迷过去。
她坠入梦中, 仿佛穿越千里百里的距离,来到了虎山,她看到霍世子浑身是伤, 在营帐中,身边围满了人, 有医治的军医, 也有郑之晖和邱明勇, 大家都一脸担忧地看着霍世子。
白清茵快步往前走,像灵魂一样直接穿过围观的人群,她将手覆盖在霍世子的手背上,眼里满是湿意,霍哥,你快醒来啊,不是说好了要保护好自己,你怎么又受伤了。
眼泪从眼眶流出,凝成泪珠砸在霍世子的手腕,她感觉到掌心下的手动了动,赶紧去看霍世子的脸,他的眼皮在动。
军医欢呼一声,霍兄弟度过危险了!快把药端过来!白清茵还想等他醒来,眼前突然一黑,她猛地睁开眼睛,发现视线是模糊的,等到闭眼缓了缓再睁开,才发现自己躺在一间陌生的屋子里。
永安公主就坐在她床边,看到她醒来,握住她的手,清茵,你身体怎么样?有没有哪里不舒服?白清茵摇摇头,一把抓住永安公主的手腕,霍哥呢?他有没有脱险!永安公主眼中有泪,笑着点点头,脱险了,虎山传来的消息说他受了伤,已经脱离险境,等伤势再好一些就坐车回来。
白清茵提着的心终于放下。
永安公主叫了一声来人,侍女推开屋门端来一碗瘦肉粥。
辰儿已经脱险,倒是你昨日突然就晕过去了,实在吓人,饿了吧,快来碗肉粥。
白清茵朝永安公主笑笑,接过粥碗喝完。
她在公主府养了半日,精神好多了才坐车回书院。
关于霍世子的梦境太过神奇了,白清茵猜应该和她之前烧的那打纸有用,于是,白清茵又从纸钱铺子里购买了几打纸钱,当晚就烧了一打。
借助梦境,白清茵又以灵魂的形式来到霍世子身边。
她印象中的霍世子总是意气奋发,灿烂可爱,可是病中的霍世子苍白病弱,倚着车壁,就像一个脆弱的琉璃美人。
等到霍世子睡着,白清茵就坐在他身边,为他披上轻裘,轻轻拍拍他的背,让他睡得更安稳一些。
白清茵找到了陪伴霍世子的方法,每日都要高效率完成当日任务,然后烧纸快速进入梦乡。
霍世子说他强壮得很,他对自己的认知很清晰,等到七天过去,他已经活蹦乱跳了,再也没有之前琉璃易碎的感觉。
白清茵在一旁守着他,提了好多天的心终于放下。
回京城的路上,霍世子还三天两头拉着郑之晖和邱明勇他们去打鱼打鸟掏鸟蛋,调皮又幼稚。
白清茵在一边看着,心情十分愉快,就是有点奇怪,霍世子醒来之后,一次都没有提过她。
……难道,是解毒符起效了?白清茵又一次在梦境中见过霍世子,这一次大家投宿在一家客栈,霍世子单独睡在一间,他抱着枕头,乖乖巧巧地睡着了。
白清茵托腮欣赏了一下他的睡颜,想起之前的疑惑,起身去床头柜那里翻他叠好的衣服,摸出一条沾血的剑穗,没有翻到符纸。
白清茵拿着那条剑穗,看着清洗过还残留许多的血迹,眼里又有了湿气,她揉揉眼睛,把东西都放好。
第二天醒来,她就去布料铺子买了新的丝线,她知道霍世子喜欢穿红衣,于是挑了几种红色的丝线,编了新的平安结,系了新的剑穗。
白清茵等不及霍世子回来送给他了,夜里攥着剑穗睡觉,进入梦境的时候,她手上拿着的就是那条新编的剑穗,她将红色剑穗塞进霍世子的行李,只盼着新的平安剑穗能保佑霍世子平平安安归京。
·霍启辰第二天醒来,整理行李的时候发现包里多了一条新剑穗,他确定这剑穗是凭空冒出来的,这种不明来历的东西,他一向是不喜欢的,可是不知道为什么,那剑穗就是越看越可爱,心中甚至会莫名地泛起甜意来。
霍启辰想不明白就没再多想了,他取出长剑,换上这条新剑穗,然后迫不及待把郑之晖和邱明勇叫醒,向他们展示自己新得的剑穗。
出京来虎山的路上,霍启辰一路都在炫耀白清茵给他编的新剑穗,对他们两个单身狗造成了难以言喻的心理伤害。
离开虎山回京的路上,霍启辰不再提白清茵,他们还以为他良心发现终于知道体谅兄弟了,结果这小子又炫耀上了,两人嫌弃不已,当即脚底抹油跑路。
霍启辰没了炫耀对象,心里十分不得劲,干脆找了个空地试一试这条新剑穗。
他站在桂花树下,调整姿势,执剑而立,随后,抹剑出剑转剑……等他舞完剑,正有一阵风来,桂花纷纷而落,他在散落的桂花中,仿佛看到了一个穿着蓝色衣衫的姑娘。
霍启辰的心不受控制地急速跳动起来,他还想再看清晰一些,那个姑娘的身影又消失了。
一时间,心跳慢下来,只剩下满满的怅然若失。
·白清茵赏过一场桂香馥郁的剑舞,心中欢快,梦醒之后,立即画了一幅桂花树下舞剑图,和之前的画一样好好收起来。
等霍世子以后知道她画了那么多他的画,一定很得意吧!·时间过得飞快,转眼到了九月,白清茵在八月考发挥正常,九月月初花宴公布成绩,她再次夺得甲班魁首。
等开学后,会正式从丙班调回甲班。
甲班比丙班多支出许多材料费和文具费用,白清茵回尚书府找祖父报销,去主院的路上,她被二房的人围住了,还有人手上拿着绳子。
白父站在台阶之上,傲慢又冰冷地看着白清茵,动手!白清茵一看二房这架势,就知道白父想做什么事情,无非是想趁祖父不在直接把她绑了扭送到别人府上,到时候生米煮成熟饭就只能认命。
可惜他要失算了,白清茵这两个月的晨跑不是白练的,当打不过的时候难道她还不会跑吗?白清茵一把脱下身上的外罩衫,朝前面扔出去,布料阻碍了前面两个人的行动。
白清茵趁机从两人各走一头露出的空隙跑出去,她往花盆多的地方跑,一边跑一边蛇形走位,追在她身后的那些人被她耍得团团转,不是撞上花盆,就是撞上石头。
白清茵一路往白父的书房跑,推开书房之后,将上面的书册、瓷器、摆件统统拿来当暗器往外扔,只要手上能抓到的,无论贵重与否,全部都往外扔。
追过来的人投鼠忌器,不敢进攻,个个努力去接扔出去的宝贝。
白清茵偷笑,故意扔得没有章法,让那些人乱得没有方向。
白父急急追到书房,看到白清茵把他珍藏的那些宝贝往外扔,眼前一黑,怒火冲天,嘴里一声声骂着,泼妇!简直岂有此理!胆大妄为!白清茵看到白父越愤怒,心中越爽快,手下扔东西扔得更狠了,她才不认什么泼妇行为,她只是用机智又有针对性的手段化解遇到的危机而已。
二房的人要拯救被扔出去的宝贝,根本顾不得来抓白清茵,白清茵看他们被书房的东西绊住,趁机从窗户逃走。
白清茵往荷花池跑,躲在游廊拐角处,边休息边等着人,准备来一个出其不意,给二房追过来的人都送一份落水套餐。
毕竟跑步也锻炼了她的腿部力量,不发挥一下太可惜了!白清茵藏好,来一个二房的人就踹一脚,等到她送出五份落水套餐,被白父支走的工部尚书白业终于姗姗迟来。
白业看到二房的一片狼藉,怒意滔天,狠狠打了白父一巴掌,混账!为了你的官位,你连为人之父的良心都没有了!白父捂着自己的脸,还死不悔改,一个女人读书再厉害又怎么样,所谓的书院成绩不过是她嫁人时多出来的筹码而已!父亲,你难道要为了一个小女子,不顾你儿子的脸面和前途吗?白业听后,又怒甩了白父一巴掌,你还有什么前途!留你在京城也是祸害!白业说完,朝身后的侍卫比了一个手势,立刻有护院用布塞住白父的嘴,把人押了下去,随后,二房参与此事的下人也被带走,整个荷花池只剩下白清茵和白业两人。
白清茵十分惊讶,她知道祖父看重自己,但是没想到祖父会这么看重自己,竟然连自己的亲生儿子也这样收拾了。
毕竟,刚才二房的人来抓她的时候,府中其他的人并没有任何反应。
白业上下打量白清茵,语气十分关切,清茵,你没受什么伤吧?白清茵摇了摇头,没事,祖父来得及时,清茵无碍。
白业点点头,随后轻轻拍了拍白清茵的肩膀,清茵,你放心好了,明日祖父就去吏部讨一份调职文书,他最迟后日就会离京。
白清茵看祖父认真神色,不像是简单的说辞,心中更加疑惑,终是忍不住问了出来,祖父,您似乎太过看重我了?白业:他是我儿子不错,但是一个儿子的分量哪里比得上一个家族的荣耀。
清茵,明年的遴选你若当选,说不定我们白家也能出一位上官婉儿。
上官婉儿是女皇武则天的左膀右臂,是大唐第一女权臣,被人称为巾帼宰相。
白清茵眼中难掩惊愕,她和霍秀成了朋友之后,霍秀时常会和她一起讨论一些时政对策,从一开始的誊抄纸张,到后面的奏折原本,她已经察觉出宫中皇权转移。
她原本以为,霍秀会直接成为下一任女皇人选,可是从祖父今日的选择来看,下一任女皇很有可能是如今大权在握的皇后,她欲效仿则天皇帝龙袍加身。
祖父是工部尚书,朝中正二品的重臣,他能知道的东西比别人更早更准确。
白清茵朝祖父行礼,郑重允诺,清茵,定全力以赴!看祖父这般选择,白清茵猜测暗地里戕害霍世子的皇帝一定受到了惩罚,待霍世子回京,他会比从前更加安全。
霍世子什么时候回京啊!真的好想见到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