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常的夏夜。
行道树上偶尔响起一两声蝉鸣。
路过的街溜子随脚踹了一下树干, 树叶簌簌掉落,蝉鸣戛然而止。
便利店内。
空调飒飒吹着冷气,刘奕的袖口被吹得左右摇晃。
我今天来……是想拜托你一件事。
薄慎听见动静, 远远朝这边看了眼。
薄言本想问他是不是借钱,但想到贺之洲的交代,还是装作不知道,有什么我帮得上忙的,尽管说。
刘奕看了眼口香糖架,才道:下一场1/4,我们俩会对上。
薄言微微一愣,回道:我知道,上场结束的时候我看了排名。
他生出奇怪的预感。
刘奕继续,我已经输了两次,这次如果再输,就淘汰了。
这话坐实了薄言的预感,他眼底的笑意收敛了不少,所以呢?刘奕咂了咂嘴, 游离片刻后下定决心似的,看着薄言的眼睛, 所以我希望你能在下一场输给我。
说完应该是自己都觉得过分, 立刻补上,我可以给钱, 你不是缺钱吗?要多少咱们可以商量一下……【我以为是让老薄打假赛呢!】【嗯???这不是一个意思?】【还好还好,不是借钱,那没事了(躺平)】【什么?还有钱拿?干啊!】【全胜战绩无所畏惧!答应他!】【?你们是疯了吗?】正在走笔的薄慎听见这话, 笔尖戳破了纸面, 他回过身, 仔细听起了两人说话。
薄言没什么表情,看起来并不是很生气的样子,现在开始都是一场定输赢,输给你?我不就淘汰了?你不想出局,难道我就想吗?刘奕仿佛早猜到他这么说,但是今年不一样!今年全胜战绩的就算这次输了,也一样可以进半决赛!你正好一路赢过来,这次输了对你来说完全没有影响,只要你答应我,咱俩就是双赢!你可以考虑一下……薄言打断,箭道上没有双赢,不是我赢就是你输。
刘奕:我说的双赢不是这个,你不是压力很大一直在打工吗?薄言:成教练来的那天,他说的话你还记得吧?刘奕微微一顿。
薄言:时刻保持紧绷的状态,不管是场内还是场外都不能懈怠。
用你作为箭手的道德,去换区区一场小比赛的胜利,值得吗?刘奕摇头,不是小比赛,这场是输是赢对我很重要……薄言声音大了些,既然很重要,为什么不拼尽全力?刘奕被他突如其来的生气震住了,不敢再看他的眼睛。
另一边的薄慎,跟着下意识坐直了。
气氛凝滞。
薄言平静下来,如果你今天是来警告我,让我小心点,我会很高兴。
他张了张嘴,还想继续说点什么,话到嘴边跟着眼神一起收回来,你走吧,我不会答应的。
不行!我不能输!刘奕忽然激动起来,我不能在半决赛之前就淘汰,就这一次行吗老余?我知道你会看不起我,但我管不了这么多了,决定来找你的时候我就做好了被你羞辱的打算……老余,你要骂我随便骂!我一个字都不会反驳,只要你答应……薄言避开和他对上,看了一眼时间,转头整理柜台的现金盒,准备关门。
我不会骂你,只会当你没来过。
他顿了顿,往后遇上,各凭本事吧。
不要急着拒绝我老余,冠军赛在即赢了那就是另外一个台阶,这是你一直在等的,现在大家都在摩拳擦掌而你却得分出心思赚钱打工,我知道你现在很累……我承认我有私心,但也是希望你能更进一步,我不指望能进冠军赛,半决赛就足够了……薄言停下手,你为什么非得进半决赛不可?刘奕被他问得有些懵,半晌才道:我可是去年的亚军,如果今年连半决赛都进不了,面子上过不去……撒谎。
薄言冷声打断,扫了一眼刘奕汗湿的胸口,转头招呼薄慎,收拾东西,准备走了。
哎!薄慎麻溜起身。
三两下把东西塞回包里。
那边刘奕还没有放弃,想进一步纠缠,薄言没理,被收好东西的薄慎拦下。
薄慎推着刘奕往外走,你的好意我们心领了,婉拒了哈。
刘奕挣扎,老余你再想想,缺多少给我个数,我一定给你!多少都可以!薄言背着包出来,多少都行?五百万也给?刘奕想也没想,给!给你!薄言:家里不是经济危机吗?还能拿出这么多闲钱给我?刘奕:你……你怎么知道?薄言叫薄慎松手,继续道:是有人让你来的吧?刘奕懵然,笑了笑,没有,怎么会这么问?薄言自问自答,为什么一定要进半决赛?因为进不了家里的漏洞就会堵不住。
如果我没有猜错,你跟人签了对赌,赢了可以拿到一笔钱缓解家里的窘境,输了,什么都没有,这个赌约就是进半决赛。
我说对了吗?刘奕面色僵硬,还在否认,没有的事!薄言指了指他胸口,那你兜里的录音怎么解释?薄慎闻言眼疾手快往刘奕胸口掏,掏出一个手机,果然显示著录音的界面。
他登时气住了,你故意的?靠,还录音,想陷害他?没有……不是,我……刘奕下意识想要解释,却解释不出个什么。
薄言依然很冷静,他们让你来说服我,并不是真的想让你赢,是拿到我假输的证据。
薄慎好奇提问,这样对你有什么影响吗?薄言解释,虽然不至于身败名裂,但明面上肯定断了大型赛事和俱乐部的路子,不过找个不起眼的培训学校还是能糊口的。
这不就是毁了的意思吗?薄慎质问刘奕,你是不是蠢啊?这对你有什么好处?你以为对方事后会放过你吗?你也得跟着一起毁!事到如今,刘奕也没有再否认,我没有选择,如果我不这样做,我爸逃不过这回……那关我哥屁事你拉他下水?你爸该坐牢坐牢那是他罪有应得,早知道别干亏心事啊!薄慎气不过,戳了戳刘奕的心窝子,到底是谁?谁让你干的这种缺德事?刘奕垂眸,没有回答。
薄言忽然开口,异常笃定,是鼎甲的人。
刘奕震惊抬头,你,你知道?薄言点点头,没有回答。
他和薄慎搭话,录音留下,手机还给他。
说罢转身关灯关门。
薄慎还有些不敢相信,你说谁?鼎甲?冠军俱乐部的那个鼎甲?刘奕点点头。
薄慎下意识反驳,不可能!刘奕也没有再多解释,保存了吗?保存还给我。
拿回手机,刘奕最后看了眼薄言,抱歉。
薄言目送他离开,等他走远,招呼薄慎回神,走了。
薄慎还在纠结刚刚听到的消息,怎么可能是鼎甲,不可能啊……薄言只是往前走,并没有和他搭话。
薄慎想来想去想不通,来问他,鼎甲这是在针对你?他们为什么这么做?没有理由啊!薄言想到那天忽然亮起来的手串,心里有猜测,我也想知道。
薄慎:也许,也许是个误会?说不定是你队友记错了,或者,或者是别人花钱让他说的!薄言没有反驳,可能吧。
【这傻孩子,还在为鼎甲说话!】【气死我了。
】【只是一时难以置信罢了,会反应过来的。
】【只要能让他产生怀疑就好了,不指望一次就能彻底倒戈……】薄慎:这个录音怎么办?薄言:先留着。
薄慎很疑惑,你怎么看起来一点都不在乎?不想调查清楚吗?薄言:在乎什么?被人针对了还是溜走的五百万?薄慎:……算了,你是真的咸得可以,拳头不呼你脸上就能一直躺着。
说完他想到什么,不对啊,你之前几次被人打也没反抗啊……眼看要被揭老底,薄言转移话题,如果你是我,你更在乎输赢,还是五百万?啊?薄慎没想到他会这么问,我不知道。
薄言没有追问。
路上偶尔经过一辆夜车。
人行道上静悄悄的,除了远处的几个人影,就只剩兄弟俩,轻慢的脚步声清晰可闻。
沉默了一会儿,薄慎继续回答,如果是以前,我可能会毫不犹豫选五百万,那可是五百万哎!我如果不上大学,一辈子都挣不了这么多。
薄言轻笑,上了大学也不一定能挣这么多。
薄慎不满,不许打击我积极性!薄言咳了一声,你继续,那现在呢?薄慎顺手摘了一片树叶,拉长声音,现在……他没有继续,而是忽然道:我好像有一点明白你之前说的光,是什么意思了。
薄言侧目,说说看。
就是,很玄乎。
比如我比赛赢了,我很高兴,如果你告诉我赢了有五百万,我会更高兴,但如果你说赢了有五百万,输了也有五百万,比起轻轻松松获得五百万,我更想自己赢回来,因为那样更爽,更自在。
薄慎对着薄言比比划划,我也不知道我说清楚了没有,但意思就是这么个意思。
明白了,薄言含笑看了他一眼,点头,你更在乎输赢,也相信自己能赢。
薄慎带了点不确定,好像,是这个意思。
进入两根路灯的中间暗区,薄言忽然停下,指向前方,看到前面的路灯了吗?薄慎:看到了,怎么了?薄言直视着他的眼睛,我的身体里也有一盏。
薄慎挠头,……啊?它藏得很隐蔽,但从我拿起弓箭的第一天开始,我就找到它了。
对我而言,每次上场就好像走夜路,在箭道前站定的那一刻,周围的一切都会被黑暗吸走,不知道前方是什么,后方是什么。
薄言仰头看着路灯,但当我拉开手里的弓,前方就会出现一阵光亮,光亮所在的地方,就是我的箭要去的地方。
薄慎就站在暗区,很容易想象。
他跟着盯了一会儿,慢悠悠道:这个光,能带你赢。
薄言点头,找到它,就一定会赢。
【这兄弟俩,在当什么谜语人?】【什么路灯啊光的,跟输赢有什么关系?】【等一下,我先翻一翻我的哲学书,看看作何解释。
】【不好意思我没懂,老薄说的光到底是什么意思啊?】【光所在的地方就是靶心所在的地方,应该是代指输赢。
】【严谨一点,是代指赢。
】【再严谨一点,是代指相信自己一定能赢。
】【把必胜的信念比作光,还挺……合适?】【哈哈哈哈狗血又老套!】【画面感有了,所以,我的光呢?在哪儿?】【刚刚慎哥那番话,感觉跟老薄的意思异曲同工啊?】【慎哥早就找到自己的光了吧?只是他自己并不知道。
】【这什么大型论道会现场?(晕晕晕)】……薄慎收回视线,蹙紧了眉心。
没一会儿,他说:我好像……有一点喜欢射箭了。
说这话的时候,他低着头,好像说了一件很羞耻的事情。
薄言继续往前走,这是好事,它不会亏待你的。
薄慎顾不上羞耻,跟上,什么嘛,说得好像谈恋爱一样!肉麻……两人一边斗嘴一边走。
经过公交站薄慎忽然停下,等等,我们干嘛要走啊?不是有小电驴吗?薄言也停下,跟着反应过来,下意识就走了。
薄慎立刻转头,回去回去,我送你。
正要往回走,忽然听见一道尖利的女声,但像流星划过,只是一瞬间。
薄慎还是谨慎停步,你听见了吗?薄言侧头朝藩篱墙后看了一眼,听见了。
薄慎:是不是在叫救命?薄言往篱笆走了几步,我记得刚出来的时候,远处有几个人影,好像是朝我们过来,到现在却没有遇上。
薄慎:那为什么只叫了一声?薄言已经撑身跳上花坛,一边撑开篱笆一边说,里面是花卉市场,花园弄巷很多,这个点一般不会有人,听不见很正常。
两人一前一后钻进来,果然看见一片黑漆漆的房舍,房舍外零星摆放着还没有收入店内的盆栽。
薄慎扫了一眼,没人啊,声音到底是哪儿传出来的?薄言指了一条小巷,去那边看看。
等会儿,薄慎看见什么叫住薄言,然后转头跨上一家店的台阶,再麻溜回来,手里多了两件武器。
他塞给薄言一件,拿着,以防万一。
薄言看了眼手里的铁锹,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哈哈哈这是上次被那群校霸给吓到了吧?】【还知道未雨绸缪了,可以可以。
】【慎哥挺胸:不愧是我。
】【老薄:用这个,可能会出人命。
】好在没耽误什么时间。
进了巷子,消失的动静清晰了一些,两人顺着声音又拐了个弯,这下能看见一家房舍的侧面露出些微手电筒的光亮。
叫你别喊你非要喊,吃苦头了吧?哭什么哭哭哭?再哭扇你!你乖一点,咱们又不是吃人……甫一听见说话人的声音,薄言和薄慎都是一愣。
俩人对视了一眼,同时杵下了手里的铁锹。
噔的两声引起里头的人注意。
一个身材高大的男人走了出来,什么人?话音没落,手电筒已经照了过来。
薄言微微侧头闪避。
薄慎则举着手往前走,你大爷的狗改不了吃屎,大晚上又在欺男霸女?上次被打得还不够深刻,这才多久皮又痒了?更多的光亮钻出来,男人的花臂被照得一清二楚。
我靠!怎么是他们?后面有小弟暴擦了一声,还有人两股战战几欲先走,他们手里有铁锹!花臂回头暴喝,你他妈不是说看历了吗,怎么还遇上这个瘟神!唔唔!唔唔……里头传出来几声呜咽,看样子是被捂了嘴。
薄言不慌不忙拿出手机,点开录像握在身前,里面的人是谁?花臂:没,没人呐……薄慎嗤笑,没人你们一帮大老爷们拿着手电筒在这儿干嘛?难不成在搞补习啊?花臂居然真的应下,对!就是搞补习!宿舍太热了,这里凉快。
薄言没听他瞎扯,拖着铁锹一路上前。
众人一下子慌了,你别过来!小心我们群殴你!花臂抬手就抽,你蠢是不是?谁群殴谁?那人瞬间改口,他群殴我们……那,那小心我们报警!薄慎快笑死了,你报啊,赶紧的!谁不报谁尿频尿急尿不尽!几人牢牢挡成一排,不让进。
薄慎质问:老实交代!是不是欺负落单的女同学?大家脸色一变,都扭头去看花臂。
花臂这回出乎意料的硬气,没有!你们如果担心这个,我以我的人格担保!绝对没有欺负女同学!就是一点私事!薄慎已经认定了,呸!一群狗东西!这么想吃牢饭还读什么书?薄言杵了杵手里的铁锹,轻轻一抛,以上次拿棍子的姿势握住,一句话没说。
大家都很忌惮,但依然没让开。
唔唔唔……里面的人继续求救。
花臂很是气恼,余言!上次是我一时大意,小瞧了你!我警告你,别多管闲事,否则……话说一半,被身后传来的声音打断,咦!怎么是个男的?是薄慎,他趁着薄言和几人对峙,偷偷从侧边溜了进来。
防线被突破,几人瞬间乱了阵脚。
墙角,一个年轻男孩儿正缩在原地,他被当成粽子一样捆住,嘴里还塞着一大团破布,身上衣服破烂,看起来缺的那一块正在嘴里。
薄言二话不说给人松了绑,你是谁?他们是不是欺负你?男孩儿眼含恨意,拔出薄慎随手插在地上的铁锹就冲出去,你妈的一群狗比!自己玩得脏还想拉老子下水!去死吧!这话信息量太大了,薄慎当即愣在原地。
还是薄言夺过了他手里的铁锹,将人劝下来,让他用拳脚出气。
薄言在几人不敢反抗,男孩儿边踩边骂,将几人的底掀了个底朝天。
hetui!把花臂几个揍得个半死,男孩儿才离开。
等人一走,薄慎兴致勃勃上前,蹲在几人面前摇了摇手机,没想啊没想到,你们喜欢男的?还强迫人家,真是羡慕你们学校的,接下来有瓜吃了。
不要!不行……薄慎抬头问薄言,他们不想被曝光怎么办?薄言言简意赅,报警。
花臂强撑着阻止,不要,让我做什么都可以,求你们不要报警!薄慎:可是我们又不熟,你又没给我们好处,我们见义勇为还能拿奖,凭什么帮你?花臂:有!我和你们交换!薄慎:哦?是什么?钱我可不要。
花臂:不是钱,是线索……他转头看向薄言,凯波说你上次问他是谁指使他弄断你的手,他不知道但是我知道。
薄言正色,上前两步躬身,谁?花臂:我不认识,但我有照片……薄慎立刻问,在哪儿?花臂:在电脑里,但是前几天电脑进了水,得等修好了才能给你……薄慎一脸狐疑,你不会在驴我们吧?有这么巧?花臂:没有!我真的拍到了,那天我在吃凉皮,我看凯波鬼鬼祟祟进了对面,就好奇留意了一下,他进了卡座,对面是个不认识的男的,给了他一包东西,后来我才知道里面装的是钱!买他找人弄你的钱!薄言看起来并不相信,印象这么深刻,上次为什么没说?花臂不自在,上次,那不是没被你抓住把柄……薄言:应该不止?今天怎没看见凯波?你们该不会闹掰了?准备拿着照片威胁他给钱?花臂一窒,矢口否认。
薄言起身,我当你说的是真的,照片我要了,等你发过来我会删掉视频,只当没这回事。
花臂:也不报警?薄言:不报。
花臂一喜,那就这么说定了!你等我几天,我回头就送去修!但是,不可以吃两头,如果让我知道你自作主张,薄言说到这儿,扫了眼他精致的眉毛,我会……划烂你的脸。
花臂登时抖了抖,一口答应。
事情到此就结束了。
临走前薄慎啐了他们几口。
等跟上薄言的脚步,他问得很高兴,没想到还有意外的收获哦?薄言:算是吧。
没有这遭,其实也能猜得到。
薄慎:可是他们太可恶了!居然强抢民男,就算有交换还是觉得亏!薄言:没关系,可以等拿到照片再反水。
薄慎:……你好理直气壮啊。
薄言:对付这种无赖,就要比他们更无赖。
薄慎想了想,也是。
对了,你为什么会想到用他的脸威胁他?他看起来确实蛮害怕的。
薄言动了动嘴,似乎想解释,最后却没有,随口说的,你这个铁锹哪儿拿的?赶紧给人送回去。
【哈哈哈哈转移话题!】【老薄:欲言又止。
】【所以为什么会脸威胁啊?】【老薄:我都不好意思开口。
】【老薄不好意思我好意思!给我话筒让我说!】【从花臂每次露面都很精致的扮相上看,他应该是个0。
】【他有花臂呢瞎说啥呢!】【如果不是他心虚什么!】【拒绝刻板印象!万一是1呢!】【阿弥陀佛,小僧不懂,但小僧大为震撼……】……小电驴贴着路侧直行。
车上的两人都戴着头盔,呼啸的声音夹着烧烤的香气从两人耳旁擦过。
后座的薄言敲了敲薄慎的脑袋,前面放下就行,你回去还挺远的。
薄慎不答应,你该不会是想下车了自己偷偷去撸串吧?这一带都是夜宵店,不是烧烤火锅就是炸鸡小龙虾,这个点了,还人声鼎沸。
薄言没有勉强,退了回去。
过了一会儿,鼻尖闻到一阵卤香。
薄慎瞟了一眼,感叹道:飘香小龙虾?果然名不虚传啊!薄言听出他的羡慕,逆着风声音大了些,想吃的话要不停下?薄慎没有否认,是挺想吃的,不过比起吃,我更想自己去钓!这话触动了童年的记忆。
薄言想起不少两人小时候钓鱼抓虾的经历。
系统实时发来邀请薄慎钓虾的任务。
薄言正有这个打算。
他笑了笑,这种事小时候和我弟弟一起常干,一整个暑假下来,方圆十里的水源能跑个遍,的确很怀念。
车头猛然歪了一下,被薄慎及时掰回来。
他心有余悸,你还有个弟弟呢?没听你说过?薄言陪着他演,嗯,小时候分开了,说起来还和你同名。
车子又飘了一下。
薄慎:你就没想过,我可能就是他?薄言恍若未觉,不瞒你说,第一眼见你我怀疑过,长得很像,年龄也相似,但是性格有点出入,他比你率直一点,也更能捣乱一点。
薄慎下意识反驳,我什么时候捣……他看了眼后视镜,正好对上薄言还没来得及收回的笑意,当即踩了刹车停下。
薄慎取下头盔,转头质问,你是不是在演我?薄言依旧茫然,什么?薄慎无语凝噎,片刻后敲了敲他的头盔,有没有人说过你演技真的很烂?薄言也取下头盔,不再隐着笑,没有,你是第一个。
薄慎仰天长舒了口气,你什么时候知道我知道你是我哥的?薄言想了想,你无意叫我哥的时候。
我就知道。
叹了口气,薄慎正色,毕竟我演技这么好你又反应这么慢,要不是我故意露点马脚,靠你自己是不可能想明白了。
薄言没有反驳,只是笑。
薄慎:笑什么笑?别以为你是我哥我就会让着你!赛场上遇见了我才不会给你面子!薄言点点头,你想回去钓鱼抓虾吗?薄慎:什么?薄言:我想,我想回溪田村看看。
薄慎盯着他沉默良久,你认真的?薄言:嗯,反正离下场比赛还有几天,正好我明天休息,骑车的话,三个小时就到了。
他顿了顿,想到什么,不过你要是没有时间……薄慎打断,谁说我没有?我,我是说我有点想小白小黑和小花。
薄言:那一拍即合?薄慎戴上头盔,重新发动,坐好了,明天早上来接你。
没有惊天动地的相认戏码,只有你来我往的心知肚明。
小电驴再次启动,很快消失在了夜色里。
……第二天一早,薄慎按照约定来接薄言。
薄言带着他进店里吃了碗面,余美心把他给认了出来,当即上演了一副母慈子孝。
出发时,天已经大亮,朝阳穿过层层叠叠的高楼洒在路面。
薄慎戴着耳机,一路摇头晃脑,看得出来心情很好,相比之下薄言就焦急很多,时不时提醒他看路。
薄慎这份高兴一直持续到回县城的路上。
经过一处桥面,小电驴的速度忽然慢了下来。
薄慎脸上的笑意也跟着车速一起消失。
他踩了踩油门,又捏了捏把手,上上下下打量,怎么回事?怎么停了?车子不仅不上,反而往下掉。
幸亏薄言眼疾脚快撑住,是不是没电了?薄慎下意识,不可能啊!我昨天回去明明……想起什么,说话声戛然而止。
薄言明白了,率先下车,扶着车屁股催促,没多远了,走回去也行。
薄慎炸毛,你开玩笑呢?骑车还得半小时,走得走多久?薄言:那怪我?薄慎不说话了。
憋着脑袋下车,将电驴停在路边。
你在树荫下面等会儿,我看看有没有顺风车。
薄慎边说便往桥上走,时不时扶着栏杆探头查看两边的路况。
人倒霉了喝水都塞牙缝,半天愣是没有经过一辆。
薄慎讪讪往回走,你说真是奇怪,没事的时候吧车水马龙,正经等车的时候吧半天不来一辆……薄言见他回来,二话不说推着小电驴就往前走。
薄慎很是心虚,远呢,要不还是再等等?薄言没停,先过了这桥再说,前面我记得有商户,可以充会儿电。
对哦,我怎么没想到……哎?薄慎正说着,眼尖看见一辆白色的面包车正往桥上过来,瞬间兴奋起来,喂哥哥哥!你看!有车来了!还是面包车!薄言闻言停下。
薄慎:能顺就顺,咱问问!说罢已经飞奔出去,朝着那辆面包车挥手呼喊。
不过一会儿,车子停下。
却是略过薄慎直接在薄言跟前停下。
薄慎赶忙折回,哇!大叔你这车刹车不太行啊!车里坐了一个中年男,正在和薄言说话。
薄慎正觉得这人有些眼熟,就听薄言对着车里说:成教练?您怎么会来这儿?成冠指了指后备箱,来钓鱼,你们这是?薄言拍了拍电驴,我们也是打算采采风,车子没电了,正打算走过去。
薄慎立刻紧张起来,不是不是,我们在等顺风车呢!可巧大叔你就来了,如果你方便的话,能不能载我们……不等他把话说完,成冠压下墨镜问道:你叫我什么?薄慎:大……大叔啊,不对吗?成冠倏然收回视线,摇起了车窗,不方便,婉拒了。
说完当真再次发动,丝毫不拖泥带水地开走了,走了……轰鸣声由近及远,很快听不见。
薄慎愣在原地,看着薄言一脸错乱,我说错话了吗?难不成叫大姐?薄言没有回答,转头望向远方。
桥心烈阳似火。
忽然起了一阵风,河面波光粼粼。
作者有话说:昨天电脑又崩溃,我真是不长记性总不记得开云存档,正好昨天收到很多营养液,很开心,特意准备大粗更,没想到成了我的催命符,我这个大冤种被薄慎传染了!生气!(谢谢大家一直的支持,另,不要误会哈,投喂并不触发加更机制,你们开心就给我开心就加,感谢感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