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沉默半天, 纷纷将手按在了剑上。
夜很深,风很深,持盈的心很冷。
她站在这头, 对方站在那头。
往日的亲密无间在此刻成了一道深深的沟壑。
他道,你的要如此?持盈道, 是要如此。
他叹息一句, 应是天意如此。
他拔出了剑。
她也拔出了剑。
昔日相见如故的朋友今日按剑相向,剑尖相对,这一战不可避免。
直到……暂停一下。
剑修放下剑说, 我觉得这样很不划算?持盈问他,哪里不划算?剑修说,便宜了那群混子不划算。
你想啊, 你也算一个天之骄子,一个人才, 我更是人中龙凤,风华绝代。
这么优秀的我, 我们决不能被埋没了。
持盈,啊?剑修收了剑开始原地绕圈子,以此摆出智者的架子。
他说,我们不能在这打,打赢了被他们打,打输了被对方打。
这样很亏, 很亏。
三步一顿两步一缓,持盈都要被他绕晕了,说人话。
剑修简单明了, 在这打不如去朱雀赛上打。
不管输赢, 你我一方必有一位受伤, 以这样的姿态去打朱雀赛,那群狗崽子会无耻偷袭我一个老前辈。
他看了持盈一眼,接上后话,或者晚辈。
持盈仔细想想,觉得对方说的确实有道理,她收了剑说,那今晚就当无事发生?对,你继续夜游,我继续上吊。
持盈,……虽然点评他人爱好是种很不礼貌的行为,但是她真的觉得这个爱好很离谱。
就因为修士上吊吊不死人,所以就搞出这项运动吗?她正准备掐个子午诀告辞,对方又叫住持盈。
那张英俊的脸上浮现一丝笑容,你说我们好歹也算相识了,要不要考虑一下更近一步的关系?持盈觉得对方的笑有些猥琐,可又觉得是自己的偏见。
这张俊美无双的脸蛋上只有光明磊落的诚意。
……什么关系?合作关系。
他上前几步,有意拉近两人的距离,我觉得为了保险起见,咱们应该先下手为强,解决了无关人士。
再一争高下,山河社稷图落入你手我有点点怨言,可若是落入他人之手,我就很有话说了。
持盈听懂了,这不江愈白那套吗?非法组队,先把菜的解决了,再剩下几个大哥掰头。
想来也没什么大问题,持盈答应了。
惊喜有了,不可告人的关系也有了。
两人正要各回各家,踏出的脚又收了回来,持盈心中滋味复杂,她停驻许久,终于忍不住转身道。
你真的是芳心纵火犯?你真的是教子有方?…………呸,晦气!我居然和一条疯狗合作,我脏了。
……回到厢房时,不出意外又见到了许星河,她照例在这枯坐了一夜。
见到持盈时一改昨日的嚣张,一溜烟起身,对持盈是嘘寒问暖。
你回来了,辛苦了,忙了一夜也累了。
渴不渴,饿不饿,我弄了些吃食,你要不要吃点?许星河那是无比殷勤,不仅说,她还要做,上来就扒了持盈的外罩,扒完还要解腰带。
吓得持盈连退数步,抓着腰带让许星河清醒点。
她没有什么奇奇怪怪的爱好。
许星河讪讪收手,解释说,我没那个意思,我的意思就是,我昨天不太够意思。
所以今天想意思意思。
持盈明白了,我懂你的意思,但我不需要你的意思。
许星河松了口气,想做点什么又做不了什么,最后只能眼睁睁看着持盈进了屏风后头,她在外头报告昨夜情况。
昨夜清虚掌门去寻凌霄夫妇了。
持盈扯了脸上的一叶障目,龇牙咧嘴抬起胳膊,换上常穿的衣服,胳膊一套她就觉得不对劲。
再看上臂那坨蝴蝶结,算是明白蕉鹿梦做了什么。
这人手真笨。
持盈边想边拆了纱布,和外头的许星河接话。
他去给白樱撑场子?许星河说,闹得很大。
据说都吵起来了,我听一些仙寿宫弟子言,凌霄夫人一直精神不太好,白樱刚丢失那几年,人都疯疯癫癫的,也就这几年好了些。
来来去去都是凌霄夫人,持盈皱眉,那凌霄君呢?孩子丢了,夫人浑浑噩噩,当夫君的是死了吗?凌霄君很照顾凌霄夫人。
许星河道,他们是有名的恩爱夫妇,凌霄夫人身体不好,修行凝滞不前,凌霄君一直待她不离不弃,什么事都依着凌霄夫人。
许星河坐下来给持盈泡茶,掏心窝说话,我讨厌沈梨梨不假,但她在外头名声其实还不错。
虽是养女,凌霄夫妇待她如亲生,不少人还夸凌霄夫妇呢。
我家掌门说,除去沈梨梨不是亲生这点外。
他们一家也算羡煞旁人,夫妻恩爱,父慈子孝。
名声好,感情又真,还都是名门大派,不用烦恼身外俗物,咱们求仙的,除了大道,剩下也不就这点追求。
她泡好茶水半天不见持盈出来,忍不住问,你怎么还没好?持盈彻底放弃和手臂上的纱布斗争,走出来说,帮个忙。
一见持盈落了伤,许星河大呼小叫起来,什么人能伤到你?持盈抬手让许星河方便包扎,不算什么高手,暗器伤的。
待她穿好衣服,告知许星河自己的决定,我打算去参加一个试炼,他们那儿第一名的奖品是山河社稷图。
外头一天,里头一年。
再笨的人,练上十年八年也能精通门道。
许星河欲言又止,知晓持盈这句话的意思,她替持盈穿好衣服,闷声说,其实用不着拼到这个地步。
白樱再不济也是亲生的,凌霄夫妇不喜欢她,清虚掌门也会保她。
持盈没心意已决,给我自己挣,这么好的宝贝,我确实心动。
她坐下来吃饭,许星河坐在边上不知道想什么,最后持盈出门时候,许星河下定决心。
我和你一起去。
白樱也是我的朋友,我自然要帮她一把。
……当然拖家带口的不止持盈一个。
在清音阁内的沈梨梨同何慕风笑语几句,不出意外见到了树下的北山月明。
他一身夜露未净,如同风雪中的孤鹤,清冷孤傲,不食人间烟火。
沈梨梨心头一跳,脸上的笑颜渐渐消退,露出为难之色。
何慕风自然注意到了心上人的表情,他顺着沈梨梨的视线看去,也见到了天人之姿的北山月明。
温和的眼眸暗了几分,过后他轻吻沈梨梨的额头,体贴入怀道。
你好好休息,我不打扰你了。
沈梨梨垂下脑袋,食指勾着何慕风的衣角,她咬了咬唇,呼唤身边人,慕风哥哥。
何慕风并不多言,只是轻拍沈梨梨的手,宠溺道,梨梨别闹。
不是这样的。
沈梨梨似乎下定决心,扑到何慕风怀里,贴着他的胸膛低语。
我的心一直是慕风哥哥的。
只是我不得不有事求助北山前辈。
何慕风抚着沈梨梨的长发,静静听着沈梨梨解释。
慕风哥哥知道山河社稷图吗?沈梨梨按住胸口,它可以加速时间流速。
我想借它炼化不老树印记。
何慕风变了脸色,可是师妹,若你彻底炼化了不老树印记,掌门就会……我和爹娘都会照顾好掌门的,掌门为仙寿宫辛苦了这么多年,也是时候颐养天年了。
沈梨梨望着何慕风的眼睛,慕风哥哥也是这样想的吧。
何慕风似乎被那双眼睛蛊惑,他下意识回道,是的。
我们都会照顾好掌门的。
当何慕风走出清音阁时,他罕见向北山月明打了个招呼,道,辛苦了。
北山月明深深看了他一眼,你也是。
两个男人友好离去,清音阁内的沈梨梨换上一身娇嫩的粉衣,一路小跑到北山月明面前。
月哥哥。
俊美清冷的脸庞在见到沈梨梨时化为绕指柔,你可以称为爱,也可以称为钱。
他立于沈梨梨三步外,尽忠职守做着工作内的一切事务。
梨梨休息的如何?少女立于晨光之下,微微仰起脑袋,笑容活泼又甜美,月哥哥这是在关心我吗?北山月明没有回答,他避开少女的视线,只是微红的耳根暴露了一切。
沈梨梨酒窝浅浅,月哥哥这么关心我的话,我可不可拜托月哥哥一件事。
她上前一步,扯住北山月明的袖子,我想要山河社稷图,月哥哥帮帮我好不好。
北山月明不为所动,他静静望着沈梨梨,如俯仰众生的神祗,可望不可即。
沈梨梨咬唇红了眼圈,眸中含泪,我真的很需要它,月哥哥求你了,好不好?北山月明神情如霜雪初融,他叹息道,傻瓜。
这话刚落,日晷移至午时,北山月明怀中一物响起,他摸出来看了看时辰,对沈梨梨说。
这个月费用到期,要继续的话麻烦先付钱。
谢绝赊账,谢谢。
另外,山河社稷图属于附加事务,要另外算钱。
沈梨梨,…………持盈和白樱见面的地点还是上回的紫藤萝海,相比上次的不愉快,今日的白樱神情更加难言。
她的表情完完全全说明了什么叫形容憔悴,身上的穿戴却一日比一日华美。
清虚道人无法缓和她与凌霄夫妇之间的尴尬,只能在外物上安慰他的孙女。
爷爷说,等瑶池宴会结束,让我去其他门派坐坐。
许星河很高兴,住上三五个月最好,我带你看水月楼的夜光海,它只有在五月才有。
百闻不如一见,你见了肯定会喜欢的。
白樱沉默了会,还是告诉许星河,我只住个三五天。
不老树更换继承人后,新的继承人头三年都要在仙寿宫待着。
这话让许星河有些失落,持盈却问,你真的要留在仙寿宫吗?除去清虚道人,我根本看不出他们哪里喜欢你。
持盈一字一句说,仙寿宫弟子排挤你,未婚夫轻视你,你的亲生母亲厌恶你,更不用说沈梨梨,她本就与你水火不相容。
每说一句,白樱的脸色就白上一分,最后她面无血色,双手微微颤抖。
许星河将她揽到怀中,面带担忧看着持盈。
持盈知晓这话会很过分,但她还是要问,你留在这里的理由是什么?白樱不敢去看持盈,她用清虚道人的话回复持盈,也在安慰自己,爷爷说,人久见人心,时间久了,大家就会接受我。
我就可以成为这个家的一份子。
我和持盈姐姐不一样,我很小就开始流浪,每天都是一个人。
乌鸦晚上会归窝,狐狸会回到洞穴。
和我玩的孩子都回家了,只有我一个人被留下。
我一直都想要有个家,晚上可以回去的地方,有等我回来的人。
说到此处,白樱落下泪来。
她近乎发泄道。
所以我留在仙寿宫有错吗!你没有错。
持盈握紧手中剑,心意已决,在瑶池宴会举行之前,我想送你一件礼物。
希望它能让你在今后的仙寿宫过得更好。
她和许星河早就习惯了背后的师门,善待自己的师兄师姐。
但白樱不是,她们习以为常的东西,是白樱前半生一直追求的东西。
即便在持盈和许星河看来,它不是那么完美,但对白樱来说,拥有就足以。
白樱没有多想,她扬起一抹笑道,在我看来,持盈姐姐和星河姐姐来仙寿宫就是最好的礼物。
许星河心软到一塌糊涂,这算什么礼物。
你好好休息,等着我们回来。
白樱乖巧点头,她目送持盈和许星河离去,下意识抚上胸口。
爷爷说,那儿埋着一颗种子,是和不老树神魂相连的重要渠道,等花开的那天,便真正的和不老树融为一体。
她想起那日和清虚道人的对话,她站在遮天蔽日的不老树,下意识将心中的话说出口。
可要是没了呢?清虚道人眼中涌现忧伤,那一刻他才是真正的老人,被命运消磨太多。
我的儿,答应爷爷,无论何时,都不要拿自己的身体开玩笑,好不好?好,她答应爷爷。
……不过在出发之前,持盈问许星河还有没有一叶障目。
许星河还不知前方有多凶残,斩钉截铁说,没有了,这个很重要吗?再说了,我们两个双剑合璧,肯定天下无敌。
双剑:瑶光,赤珠。
持盈,……好像觉得哪里不对,但又觉得对。
那儿是地下庄,比较危险,输了不止是输那么简单,有可能会有性命之忧。
这话许星河就不爱听了,我也是剑修,走上剑道时就已将生死置之度外。
若是怕死就不应战,学什么剑。
持盈听后升起心中热血之情,她拉住许星河的手动情道,没错,剑修就要应战,你不需要独坐场外,你我应该共同应战。
许星河极为赞同,她随持盈一路下山,看着持盈直闯君子堂,看着持盈强抢良家妇男。
抱着一个大男人公主抱,身后一群剑修叫骂。
许星河大为震撼,这是她也能做的吗?她盯着眼前的灰袍人,因兜帽遮住了大半张脸,只看出一个下巴,许星河也没法窥探全貌。
得知这位只是一个中介后,许星河目光无比失望。
她漫不经心听着持盈同对方介绍自己,对方的嗓音引起许星河注意。
可以吗?蕉鹿梦,若她和道友一般如狼似虎的话,自是没有问题。
依然是那般慢悠悠的声调,带着特有的韵味,许星河觉得她应该在哪听过,但又觉得她没听过。
因为这人说话一股子阴阳怪气味,而她记忆里那位相似者,是真正的大善人。
也是没下限的修士做梦都想睡一晚的梦中人。
肯定是她想多了。
只是等出发时,许星河看着带路的持盈,又看向乖乖跟在后面的蕉鹿梦,忍不住问,为什么是你带路?一次习惯两次自觉的持盈说,他有点不认路。
许星河,……听说,鹿苑的佛子也有个迷路毛病。
打住,不许联想!她跟着持盈左拐右拐,到了地下庄后,在那看门的门卫大叔见了持盈很高兴,说今个又来啊。
持盈点点头,又问,我朋友可以参加朱雀赛吗?大佬认识的都是大佬。
这个公式在脑子里滑过,门卫大叔立刻道,没问题,也是按照你的路线来吗?持盈没多想,一口答应下来。
她把人交给蕉鹿梦,准备多刷几场。
许星河表示你先去,她马上就跟上。
两人分道扬镳,持盈提剑进场。
外面许星河取完名后兴奋问,接下来要做什么?这会有点像乖小孩背着父母偷偷跑出去野,许星河觉得刺激极了。
门卫大叔确实帮许星河刺激了一把,他把许星河领到一个赛场,门一推,向对方介绍了里头眼睛比铜铃还大的克总。
看在教子有方的份上,我们特意准备的。
末了还说,你是教子有方的朋友,那一定也很强吧。
许星河,……朋友,你听说腿部挂件吗?等持盈热身出来,许星河还没出来。
持盈不做多想,和门卫大叔又点了一个,进去对儿子进行全方面的身心教育。
第二场结束,场外不见许星河。
第三场结束,依旧不见许星河。
第四场时,蕉鹿梦对持盈说,道友,你的朋友快淹死了。
持盈:!火急火燎将人从捞出来后,许星河虚弱趴在持盈怀里,声泪俱下控诉蕉鹿梦等人的禽兽行为。
我这辈子都没见过那么大的章鱼,他们直接把我扔了进去。
还说什么未来可期,让我努力,你行我也行。
他们不是人,是魔鬼。
蕉鹿梦隔着结界和克总玩贴贴游戏,向持盈解释,它是个好孩子。
知道不浪费食物,昨天吃一个,今天绝不会吃半个。
门卫大叔急了,呵斥蕉鹿梦,胡说八道什么,我们这儿的妖兽怎么可能吃人。
它们要是吃了,回头拿什么给客人做乐子。
持盈,……许星河,……地下赛场果然不正规。
很不幸地,许星河这位名字和门派都带水的剑修,是个标准的旱鸭子,结结实实被淹了半死后。
虽然许星河本人还想说试试,但被门卫大叔无情拒绝。
理由是现在的许星河状态不行。
他拿着烟杆子,吧嗒吧嗒抽着烟,瞅了许星河一眼,嘀咕说,怎么差距这么大?也太弱了。
许星河,……你说我菜,我听见了!这一天就这样过去,临走之前许星河不死心,问明天能不能刷新重来,门卫大叔的回应是。
哈哈哈哈。
这过于爽朗的笑声直接让许星河自闭了,回去路上许星河问持盈,自己是不是真的很菜时,持盈安慰她。
别难过,想想看,江愈白还是你的手下败将呢。
摆烂还有个垫底的,许星河瞬间不难受了。
她又精神抖擞起来,和持盈说起水月楼和毕罗宫的缠缠绵绵,聊到一半时,许星河突然说。
那个戴帽子的怎么这么像佛子?持盈不认识佛子,但她认识蕉鹿梦。
考虑到有关佛子的种种传言,持盈说,应该不是。
我听说鹿苑一年能赚十个亿,想来佛子也是衣食无忧,蕉鹿梦在外干两份活,回去还要折纸元宝。
若真是佛子,也不至于落魄到这个地步。
许星河也觉得有道理,她挽着持盈的胳膊,和持盈聊起女孩子间的闲话。
我和你说,佛子长得可漂亮了。
九图大会那时你真应该看一眼,什么叫真正的人间绝色……许星河讲到一半停下来,持盈已经摘了脸上的一叶障目,一身衣裙还未换下,她微微侧过头来,眼眸含笑望着许星河,专注又温柔。
许星河痴痴看了半天,最后冷哼,佛子,庸脂俗粉罢了。
持盈:?……连续两天都没见到芳心纵火犯,持盈还以为这事吹了。
等朱雀赛正式开赛那天,持盈见到芳心纵火犯时还有些意外。
本身是地下赛事,便没有大张旗鼓的宣扬。
多是低调为主,来的人一个比一个安静。
即便如此,也有不小阵势。
朱雀赛场背靠山坡,呈天圆地方之势,两旁观众席层层升高,巨大阵法运作,天际垂下星帘,将台上观众遮挡的严严实实。
赛场中央是盘旋的阵法,进入后是广袤天地,方便选手痛击我的队友。
持盈是作为选手入场的,待的地方就没什么观众。
虽然没观众,但是有些选手本身就是观众。
持盈一进来就响起嘀咕声。
是她吗?对,就是她,戴着面纱。
疯狗一个。
你看,被她打了的都跟儿子一样,见了本人连个屁都不敢放。
教子有方,果然恐怖如斯。
大伙对着持盈指指点点,其中一个走过来向持盈打了招呼,他也和持盈一样带了面具,看不清真容。
不过声音无比捻熟。
道友又见面了。
持盈不太确定,芳心纵火犯?衣服不是上回见到的白款了,一身黑色劲装,配着精致的玄铁面具。
也是一表人才,风度翩翩。
他瞧见了持盈身边的许星河,正要问是不是家属,有人喊起来。
北山月明来了。
你听说了,北山剑仙这次是为爱出征。
要搏佳人欢心。
作为风云人物,北山月明入场时引起不小动静,许星河说,你看吧,我就说了,两个怎么可能是同一个人。
当然可以是一个人,另一个人假扮就可以。
站在持盈身边的芳心纵火犯说,是我高价请人过来的。
这句话让许星河语塞,持盈只好接话,道友前几天不是说,不愿助沈梨梨夺得山河社稷图吗?芳心纵火犯叹气,我虽铁石心肠,奈何她给的实在太多了。
持盈眼神询问,对方回了他一个手势。
持盈,七万?芳心纵火犯不悦道,怎么可能只有七万,我岂是这种贪图蝇头小利之辈。
当然是七十万了。
这个数字让持盈和许星河看傻了眼。
一个是不相信对方能赚这么多,一个是不相信沈梨梨如此有钱。
故而齐齐回答。
我不信,除非让我看看。
芳心纵火犯还真让两人看了荷包里的数字,见识到这笔巨款后,持盈沉默了,许星河愤怒了。
当医修居然这么有钱,早知道当年我就学医了。
持盈和芳心纵火犯都不爱听这话。
持盈批评道,不准你用钱玷污伟大剑道。
芳心纵火犯则说,人与人之间,岂是能同日而语。
人菜不能怪职业,他也是剑修,看他赚了多少。
故而两人一同抛下许星河,你一句我一句聊起来。
持盈问,道友高价请人,是打算请对方一夺山河社稷图吗?不。
芳心纵火犯侃侃而谈,他就上场做个架子。
和我对几招就下场。
到时候就传北山月明旧伤复发,不敌卑鄙小人的暗器偷袭,输了不怪他。
这很正常,没人会怪北山月明。
刨去我请人的三万,这一笔下来还能赚六十七万。
持盈,……许星河,……聊到这芳心纵火犯想起一件事,他拿出一个玉符说,朱雀赛不少人猜最终赢家。
我亦是如此,分析种种后,自认其他皆是废物,唯独道友可入我眼,因此想和道友做个买卖。
持盈接过玉符,里头是一份合同,详细阐述了输赢的分成。
持盈边看边开眼界,这儿还有赌场?芳心纵火犯说,自然,你打白虎赛时,好多人都选了你,我也赢了不少。
怎么,道友没压自己吗?持盈颇有些郁闷,我这不是没钱吗?芳心纵火犯才不信这个邪,一场最少一千五,排名越高拿的越多,你都打到前十了,还没钱。
这话刚说完,持盈表情忽然变了,你说一场多少?芳心纵火犯,一千五。
他注意到持盈的语气,一下子反应过来,哈哈大笑,你被人骗了。
骗了多少?别不好意思,说出来让我开心下。
说就算了,还说的特别大声,以致半个屋子内的人都看向了持盈。
许星河,……损到家了!……面子里子全无的持盈也不管即将开赛,转头就杀向了外场的蕉鹿梦。
蕉鹿梦还在昨天的赛场,坐在克总身边折元宝,并试图教会克总,发展免费劳动力。
面对杀气腾腾的持盈,以及身后过来看热闹的众人,蕉鹿梦神色平静,心态稳如泰山,道友可是有什么不解之惑?持盈就两字,还钱。
蕉鹿梦充分贯彻了欠钱行为,区区小钱而已,道友何须在意。
等朱雀赛结束,在下一定还。
朱雀赛结束了,也不一定还。
持盈还不知道欠钱就是大爷这个事实,但她知道,等朱雀赛结束,赌场也结束了。
她的超级加倍就没了,大好赚钱机会悄悄溜走,持盈怎么能忍。
因此表示,蕉鹿梦必须还钱。
不然把他丢去喂克总。
蕉鹿梦就一句话,下次一定。
气到头上的持盈可不管克总今天能折几个元宝了,想到她辛辛苦苦这么久,全给蕉鹿梦这厮赚走了,真是越想越气,越气越想。
恨不得把人摁死。
持盈这样想了,也这样做了。
她直接招来万剑,要当场将人正义裁决,霎时天地变色,风云为之颤抖,结界里的克总被扭成麻花。
在这个关键时刻,蕉鹿梦忽然摘下兜帽,转身看向持盈。
他轻声道,施主何必动怒。
悲天悯人,冰清玉洁,不染一点尘埃,又如幽夜昙花,如梦似幻。
惊鸿一瞥,刻骨铭心。
有人惊呼,天啊,是佛子。
佛子名号一出,众人纷纷倒戈。
道友算了吧,佛子是好人。
这么点钱,道友何必斤斤计较呢。
佛子给你打下手,八辈子都修不来的福气。
蕉鹿梦含笑点头,正如三月初雪消融,吹得一袭春。
面对这压倒式的胜利,许星河怒不可遏,抬手就解了持盈的一叶障目,震声道。
她讨债有什么错。
少女艳美绝俗的脸庞暴露出来,动人的眼眸此刻怒火中烧,似仙更似妖,屋内瞬间鸦雀无声,只剩克总的气泡声。
两人对视片刻,过后蕉鹿梦叹息道。
论美貌是贫僧输了,贫僧这就还钱。
持盈,……作者有话说:试图以美貌打败对手,结果被对手打败的佛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