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 我不是这个意思!溪南着急摆手,你那么照顾我,给我地方睡, 还请我吃饭,我们怎么可能撇清关系?他急起来说话舌头都打结, 更没意识到自己说的话有多暧昧, 引得璇珠连连发笑。
不过钱她执意不肯收, 又塞回了溪南手里。
既然不想和我撇清关系,那么急着还我做啥?我也没问你讨要啊?璇珠长得本就漂亮,笑起来眼尾弯弯翘翘,妩媚逼人。
溪南不好意思地低下头,都不敢正眼看她。
不行的,就算我们关系再好,也不能欠你钱, 这是我师傅从小教育我的。
妙音门虽穷,但不能输了气节。
溪南固执摇头, 把灵石再次递给璇珠。
那会抚琴谱曲的大手悬在半当中, 他态度十分坚定, 璇珠不收下都不行。
只能娇嗔他几句, 顺了他的意。
那你这灵石哪儿来的?可能与我说说?璇珠状似无意地问起, 从灵石袋子里掏出一颗把玩于指尖。
我找到工作了,预支了一部分工资, 这些灵石是我这个月的工资。
溪南老实回答。
工作?璇珠突然有点担忧, 我们在秘境里,你上哪儿找的工作呀?谁出钱雇的你啊?该不会是哪个女修在秘境里荒得厉害, 看溪南细皮嫩肉的, 起了心思, 想、想干点那啥吧?昨晚溪南在园子里唱歌,其实是在等蒸桑拿的璇珠。
所以璇珠并不知道他唱曲使人提升心境的事儿,自然也不会想到谁雇用的他。
是这间客栈的主人,虞姑娘,你见过的。
溪南耐心十足地给她解释,她请我在客栈里唱歌,每天只要唱半个时辰,就能有五百灵石,她说这价格还不是固定的,若是听的人多了,会给我涨。
哈?什么歌呀?居然这么值钱?半个时辰就给你五百灵石,不会是骗子吧?璇珠紧张地对溪南又摸又揉,怕他身上有痕迹,藏着却不敢说,快让我看看,身上有没有哪儿伤着了?她在外历练去过的地方多了,凡尘的小倌没少见,大多都是像溪南这个年纪,长相俊俏的少年郎,为了钱出卖身子。
仙灵界的男子少有这等情况,双修都是你情我愿的。
但溪南太过单纯,就怕被居心叵测之人给骗做了炉鼎,还不自知。
溪南被她弄得身上痒痒,羞涩抬手遮挡,没有,不是骗子,虞姑娘是琼山弟子,她不会骗我的。
你等等,我们签了灵契,你等我拿出来给你看,你就明白了。
璇珠半信半疑地接过合同,仔细看了上面的条款,发现真的对溪南有利之后,松了一口气。
原来真的只是找他唱曲,不干别的。
我都不知道你还会唱曲,要不现在你哼几句?璇珠有点好奇,究竟是什么样的歌声,能让人开这么高的工钱。
溪南允了她,拿来琴,自弹自唱了一首《明月几时有》。
这一遍比之前更加熟练,音调转换的地方处理得很圆滑,听得璇珠如痴如醉,渐渐明白溪南被看重的原因了。
这样与众不同的嗓子,配上意义非常的词曲,确实能令心境浅薄的人有所提升。
只是提升的程度因人而异,对于璇珠来说,作用不大,但架不住歌实在好听,溪南一唱完,她马上激动得喝彩!太好听了!这歌都是你自己写的吗?溪南谦虚道:不是的,歌曲是虞姑娘哼唱给我听,我再谱写出来的,词也非我所写,据说是出自一位叫苏轼的修士,你是否听说过?苏轼?璇珠把有这方面才华的人,都在脑子里过了一遍,确定没有叫这个名的,真不知道这个人,会不会是辞赋城哪个不知名的文士?仙灵界有座辞赋城,里面都是有灵根,以文入道的修士。
但是他们自保能力很差,连普通的农家都比不上,除了舞文弄墨啥也不会,在仙灵界算是处于底端的存在。
我也不清楚,有关这曲子的所有信息,都是虞姑娘告知我的。
溪南拨弄着琴弦,我就是一个传唱人,把词曲唱给大家听而已。
璇珠心里对虞小墨起了好奇心。
那日在客栈外头有幸见过一面,后面赶路各忙各的,也没机会找她攀谈。
不过从她拟给溪南的合同上可以看出,那姑娘眼光好,人品也正,这么好的歌曲还愿意无条件给溪南传唱,造福众人,可见是个心系天下苍生的。
那你今晚是不是要上台唱歌了?璇珠想起合同上写的工作时间,问溪南。
今晚不用,虞姑娘又给了我三首歌,让我试着谱成琴曲,等三日后,再正式登台。
一首曲子大概五到十分钟,唱完给听客们品味的时间,也顺便让溪南休息一会儿。
要不要我帮忙啊?其实我也懂音律,琵琶和二胡我都挺拿手的!为你伴奏可好?璇珠自告奋勇道!她自幼爱音律,虽然非专业人士,可她师傅疼她,给她请过名师指点,学得很是不错!溪南惊喜点头,他正愁着以《春江花月夜》的词曲,光用琴来表现太过单调呢!好!你帮我伴奏!两人相视一笑,趁着天色还亮说干就干!直到外头渐渐沉淀出深蓝的调子,才想起还没用晚食,一起去了饭厅。
谁知才到楼梯口就听见走廊里尖锐的巴掌声!啪——你个贱人,你刚才喂我什么!你是不是想把我毒死!璇珠觉得这声音有点耳熟,便拉着溪南过去察看。
这个时间点,大部分房客已经用过晚食,该散步的散步,该打麻将的打麻将了。
饭厅里人不多,但听着声响也都聚了过去。
戎池月站在过道里,清瘦白皙的面颊上,明显被人刮了一掌,剌出几道红痕。
她面上的笑容淡淡,并没有为这一巴掌作出反应,小师妹,你昏迷很多天了,我怕你渴,给你喂了些水。
窦雪儿狐疑的眼神,落在她手里的茶杯上。
里面确实装着水,看着不像有问题。
但真若下毒,又岂是肉眼能瞧出的?窦雪儿不信戎池月,啪一下,把茶杯拍翻,摔至墙角,厉声道:你别假好心!这两天我醒来好几次了!一直都躺在过道上,大师姐,你若是真关心我,会这样对我?还有师兄,你为什么不找人来给师兄治伤?你是想等他伤势恶化,害死他对吧!窦雪儿型容疯癫,一想到这两个晚上她经历了什么,就气得眼眶直发红!她以为自己撞鬼了!断断续续醒来几次,都遇上个脑袋会转的人!她真当自己已经死了,落入了阴曹地府!可同样的事情发生多了以后,窦雪儿反倒有点习惯了。
昨晚上还大着胆子,周围摸索了一圈。
发现躺在她边上的根本不是什么尸体,而是她师兄辛平舟,辛平舟还好好的活着呢!那他们到底是在哪里?稍一细想,窦雪儿就猜出了大概,怒火中烧的同时,方要大吵大闹把客栈里的人给炸出来!就被人重击了后脑勺,再次昏迷过去!晕过去前,她仿佛听到耳边有人在低声交谈,她刚刚想要叫出来,我把她打晕了,做得对吗?不知道,但是虞总说过,我们不能硬让客人闭嘴,得通过良好的沟通,使他们心服口服。
不能闭嘴?那我把她嘴掰开来?你试试,或许能让她心服口服。
然后窦雪儿就没了知觉。
今天一醒来,戎池月就在她边上,她囤了一夜的怒火直接冲着眼前人发作!只打了一巴掌,怎么够呢?!她可是连着吓晕了好几次呢!窦雪儿喘着粗气,手很快抬起来,想再给戎池月吃几耳刮子!戎池月扬着傻笑,还要张口解释的,却抵不过她巴掌落下的速度——闪开,都给我闪开!傻逼吃我一记无影脚!突然一道男声从天而降!伴随着来人狠辣的一脚!窦雪儿第三次尝到了做空中飞人的滋味!但是客栈里的柱子特别结实。
她撞上去立马口吐鲜血!浑身无力的软倒在地!陈慕玉拉过戎池月抬起她的下巴,简直快要气疯了,我让你别管他们吧!看看!这傻逼都把你的脸打成什么样了!肿这么厉害!都出血了!他捏着戎池月下巴的手都开始颤抖,好好的一张脸,变得那样触目惊心!他觉得自己刚才都踹轻了!真应该把人绑了,让戎池月反抽她几个巴掌出气!溪南这时走来,劝道:阿玉你先别激动,快松手,没看到都把人姑娘捏疼了嘛?你想让她伤上添伤吗?陈慕玉这才注意这傻得令人心疼的姑娘,被他捏痛了,也不知道吭一声,还在没有城府地呵呵笑。
陈慕玉松开手,将戎池月护在身后,燃着熊熊烈火的双目,转而看向窦雪儿。
仙灵界可没有什么男尊女卑的说法,男女之间实力相当,一样可以切磋打斗。
所以陈慕玉那一脚用了七分力,窦雪儿又撞在柱子上,眼下看着伤得挺重。
但……伤得再重也不影响她发挥。
见有人逐渐靠近,窦雪儿立刻摆出一副楚楚可怜之态,嘴角噙着一丝血,道:我不知哪里得罪了道友,道友要如此重伤于我?陈慕玉嫌恶皱眉,故意挑破她,别装了,你当大家都是瞎子不成?刚刚掌刮他人时,动作不是挺利索吗?怎么被我踢了一脚,就快断气了?窦雪儿却不上当,依旧柔弱地掩面垂泪,道友休要胡说毁我名声,我在这儿躺了几天几夜,滴水未进,粒米未沾,身上又带着伤,刚醒来,哪有力气行那粗鄙之事?她动手前可是观察过周遭的。
第一巴掌打下去时,这过道除了她和容池月,别无他人。
她准备打第二巴掌时,人群离此处有些距离,又有几根柱子挡着,她巧妙错位,根本不会有人看见她的动作。
正如窦雪儿所想。
大家只是听到争吵声过来时,戎池月已经被打了,可谁也没瞧见她是被何人所打。
倒是陈慕玉,跟着他们一路从饭厅过来,半道上突然暴起,撸开几人就是一记飞踢!很是莫名其妙!是啊,陈道友,你怎能无故诋毁雪儿姑娘名声呢?雪儿姑娘最是良善,大家都是有目共睹的呀!人群里恰好有一个是前几日的护花使者。
他对窦雪儿的滤镜还在,一看到有人欺负她,忙上前挡在两人中间。
你说你身后的姑娘,是被雪儿姑娘所打,可我们都没瞧见。
你不如让她自己出来说说,事实究竟是如何?你没瞧见,那是你瞎!老子瞧得真真切切,还要她说个屁啊?没看到戎池月脸都被打肿了吗?陈慕玉护着戎池月,他说过的,有事他挡着,决不食言!戎池月在他身后有点呆,这是她这么大,第一次体会到被人保护的滋味,一时间竟然不知该如何回馈。
不过她平时就一副傻傻的样子,陈慕玉不奇怪,还回头嘀嘀咕咕安抚了她几句,让她别怕。
护花使者站在窦雪儿身前,据理力争,非要为他的雪儿姑娘讨个说法。
围观的几人又没看见事发经过,单凭双方各说各的也不知该帮腔谁好——窦雪儿却突然来了句,过道里那么冷,大师姐为何将我丢在此处?你就这么讨厌我吗?就因为师兄素日里待我好,想置我于死地?众人一听,瞟向戎池月的眼神立马不一样了。
看不出来面相这么老实的小姑娘,居然会为个男人想杀自己的师妹?同门相残啊,这姑娘心可真狠!她师妹瞧着就是身体不好的,她怎么下得去手啊?甚至有人猜测陈慕玉和戎池月有不正当关系,所以才这般护着她。
璇珠见了讽笑一声,窦雪儿的各种小伎俩她再熟悉不过,也就几个头脑简单的才会上这当!只是大家非亲非故,她又不想趟浑水,便拉着溪南要走。
溪南却因为与陈慕玉熟识,不肯离开。
陈慕玉骂人挺溜,可要为自己辩解时却嘴笨了,像只暴躁老母鸡一样护着自己的崽,谁敢对戎池月指指点点,他就一个一个瞪过去!突然,有几个人偶服务员走了过来。
他们也不管护花使者和陈慕玉闹得多不可开交。
绕开几人,直接拎起窦雪儿就往客栈大门走。
你、你们要干嘛?窦雪儿看到人偶还有点怵,慌张挥舞四肢惊呼出声,放开我,我是这里的客人呀!王、王道友救我!护花使者愣了一瞬,想说他不姓王来着,可看窦雪儿梨花带雨的样子实在可怜,便急急跟上去阻止,几位有话好好说,何必动粗呢?雪儿姑娘在过道都待了好些天了,身子吃不消,你们好歹轻点啊!客栈保安一号转过头,没有感情的玻璃眼珠盯着护花使者,护花使者心头发凉,那个,你们要带她走,总得给个理由吧?保安一号想了想,开口道,玲珑客栈注意事项第二条,严禁顾客寻衅滋事,如有违反,主谋终身不得再入客栈。
作者有话说:文里所有给溪南的歌,都会用古诗词,调子有兴趣的宝子可以看看经典永流传,都超级好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