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青璃深呼吸几次, 尽量平复自己骚动的心。
才淡淡道:师伯,你瞧我身上穿的是什么颜色?燕七情蹙眉,以为苏青璃是在考他, 特意仔细看了半晌,正色道:这瞧着挺像是嫣红, 但比起嫣红还淡了少许。
是粉红。
苏青璃又问:那您觉着, 我穿上这身衣服可精神不少?肤色可相衬?燕七情皱皱鼻子, 你小子,自幼就长得精致,剑山里所有的弟子加起来,样貌都不如你,长大之后,身板更是练得呱呱好,不管穿啥衣服自然都是好看的!您也说了, 我长得好看,才穿啥都好看, 而这粉色的衣衫并非所有人都能驾驭。
苏青璃意有所指道:粉色偏亮, 我肤色冷白才能得到衬托, 要是这衣衫穿在肤色比我黑一度的人身上, 您以为, 还会有我现在这样好的效果吗?燕七情下意识是想赞同他说的,可略一思索, 不对呀!他这是在暗戳戳指谁皮肤黑呢?小兔崽子不就是比他白了点吗?还看不起人了是吧?你又知道我穿了不会好看了?我不管, 反正这套衣服,我也要!燕七情不服气, 觉得自己就算黑了些, 一样可以驾驭粉色。
苏青璃又说:可是师伯, 这套衣服是情侣装呀,要买得两套一起买,你难道想拿回去送给掌门师叔,与她一同穿吗?谁要和她穿一个色的衣服啦?燕七情立刻摇头,不服气道:谁规定我买回去,就一定要送给她的?我把女装的那套藏起来,我自己穿男装那套不行吗?!苏青璃淡声道:师伯,说句不好听的,这个色就不适合你,您何必盯着这一套不放呢?不如这样,我让人给您准备几套更新潮的,颜色也更衬您肤色的,给您送过去,让您挑选可好?您可以多选几套,日日换着穿,更有趣味。
总之他身上这套,除了他和虞小墨,谁也别想再穿就是了。
他过会儿就给留在碧落城的弟子传个消息,将这款式的这个颜色给买断。
燕七情一听,还有更多新衣服给自己挑选,还能一天换一套地穿,顿时不计较了。
那你给我挑好看些的啊!那些丑不拉叽的我可不要!他说完,笑眯眯地继续看比赛。
今日这场比赛,已进入了第三轮擂台。
东州院的运气很好,剩下这些学子,未再遇上北州和西州的人。
对付南州和中州的学子,相对简单不少。
所以第二环节擂台赛结束的时候,东州院剩下了整整三十五位学子,是五州修院中人数最多,进入下一轮以后也将是最有利的一组。
而中州院,很不幸,替代了过去东州院的位子,尽数淘汰,无缘接下去的比赛了。
白凌霜一直在密切关注虞小墨的动向。
见到她今日,竟然与苏青璃,穿了款式相同的衣服出现。
她心中的嫉恨更是泛滥,各种阴暗的想法一直在脑海里涌动。
她未必对苏青璃有情,只是不喜欢,有人得到她想方设法,也无法拥有的东西。
还有那三座矿山的帐,如今都被白凌霜,记在了虞小墨的头上。
因那矿山刚过到修盟手中,就被苏青璃当做交易,换给了琼山。
白凌霜摆弄着指尖的乾坤戒子,盯着虞小墨的眼神,犹如淬了毒液。
今晚,你们想办法,将这个贱人引去太初的神木附近,其余什么也不用做,隐藏好自己的行踪。
她吩咐身旁的弟子。
上辈子她记得,太初的神木在今夜会有一些变故。
若是在变故的现场,虞小墨被逮个正着,到时候那场面,应该会相当热闹吧?是夜,虞小墨原本早早梳洗过,就要睡的。
但是突然有人来敲门,她出去一看,却发现地上有一块十分眼熟的玉佩。
这玉佩的络子打的是玉米结,是她来了这个世界后,才在琼山传播开的。
而东州院,恰好有这么一门兴趣课,就是教学子们打络子的。
虞小墨捏紧玉佩,忽然瞥见走廊拐角处有身影闪过,她疑惑,也担心是不是东州院的学子有事儿找她,便尾随跟了前去。
但是这路越走越陌生,林子越来越密实,虞小墨便起了疑心,打算原路返回。
可在她金丹处扎根的太阴树苗,突然动了一下。
虞小墨就觉得有什么东西在呼唤她一般,鬼使神差地,继续跟了过去。
直到幽暗的林间小路豁然开朗,虞小墨的眼前,出现了一棵巨大到不可思议的树。
还有——让你办的事可都妥当了?境主放心,所有人都已经吃下掺有弥陀花粉的食物,只要等到神木祭当天,他们便会……有人在大树附近说话,但虞小墨这个位置,听得不太真切。
只能隐隐约约拼凑出,他们似乎在谋划什么。
虞小墨想要走近些,却忽然被身后的一双手给箍住了身子!她被捂着嘴,拖到了旁边漆黑的林子里。
脑海里才出现熟悉的声音,【是我。
】苏青璃?他怎么也在这?虞小墨停止挣扎回头看他。
此时的男人一身黑衣劲装,瞧着就不像是出来干好事的。
【青岚道君?你怎么会在此处?不,这里到底是哪儿?我刚才好像听见了太初境主的声音!】【我是跟着你来的,这里是太初的禁地,刚才说话的是慕桃和她的手下植灵。
】【那他们——】突然!脚下的土地剧烈晃动!虞小墨发现周围原本茂密的树丛,竟在刹那间枯萎了!她吃了一惊,险些就要发出声响来,幸好苏青璃又及时捂住她的嘴。
【别出声,植灵十分敏锐,稍有不慎就会被他们发现。
】虞小墨点点头,想到原本遮住他们身形的叶子都秃了,慌忙拿出阴阳阵盘,几下拨弄,催动了隐身阵,将二人罩住。
苏青璃从不知晓虞小墨还有这本事,欣赏之余松开捂她嘴的手,牵起她的柔荑,换了处地方躲藏。
离慕桃的位置近了些,也能清楚的看到他们做了什么,引发如此剧烈的地动。
原来是这大树的树根,从底下抽了出来,上面沾染着漆黑浓郁的浊气,正卷着一个陌生人的躯体,在吸取她的生气!依稀可见是个女子!身上穿着中州院的院服,还在挣扎扭动!【他们这是在干什么?那是活生生的人啊!】虞小墨骇然,情绪激动,想要冲过去把人救下!苏青璃却拦住了她!【你冷静点,别去!救不了了,这人已经中了太初的幻术,就算救下也只能活在幻境里!何况她被吸了大半生气,根本活不了一年!】【那也比现在就死了好!】虞小墨抬腿朝苏青璃踢去,却被他一把抓住脚裸!如何也挣脱不开!【你放开我!你这样罔顾人命,算什么修仙之士?!】虞小墨的三脚猫功夫,根本不是苏青璃的对手!可她发起狠来,不要命的架势,也确实让苏青璃很为难。
因为不能下重手啊,怕手重了会伤到她。
可虞小墨却不管!她此刻心里气极!打不过,又挣脱不开他的桎梏!疯劲儿一上来,索性脑袋凑过去,对着他颈肩处狠狠一咬!唔——苏青璃闷哼出声!虞小墨这一口真的使足了劲儿,贝齿底下已渐渐沁出血珠,腥甜的气味漫了出来。
即便如此,苏青璃还是不松手,任由她咬得血肉模糊,也不能放她过去!那头,被树根卷着的人已经成了一具干尸。
而因为有了生气的补充,树根上浓郁到可用肉眼看见的浊气,淡了少许。
还是不够,光是这点养分,根本不足以清除根部的浊气。
慕桃看着地上一点生气也不剩的干尸,眼里没有丝毫怜悯。
对她来说,这世上除了植灵,其他的生命死不足惜。
不过没关系,等修院大比进行到最后一个环节,这里所有的人都会为了神木献出自己的生气。
慕桃和手下离开后,苏青璃才带着虞小墨快速回到树屋。
刚到屋里将她放下,虞小墨一拳头再次打过去,击中了苏青璃的下颔。
苏青璃!你怎能见死不救!这朱辰人人都称你一声青岚道君!你是正道之光!是所有年轻修士的榜样!五百年前你血战魔修之事,被无数人传颂!你!刚才!为什么见死不救?!虞小墨眼里蓄起了泪水,大声质问他。
她嫉恶如仇,可以对着犯下恶事之人,下手毫不留情!她不怕尸体,不怕淋漓鲜血,不怕炸裂的脑浆,却从未见过无辜之人,活生生地被剥夺生命!而她眼睁睁看着,明明有机会,却无法将人救下,这与间接杀人有何区别?她知道这个世界弱肉强食,人命如草芥,可她一直在试图改变这里!努力让每一个人都能公平地活在世上啊!虞小墨抬手,抹去脸上遍布的泪水,抬眼狠狠地瞪着苏青璃。
苏青璃没有闪躲,定睛地看着虞小墨,淡漠道:因为方才不是暴露行踪的时候,我还有其他的计划。
虞小墨:那是条人命!活生生的人!他凭什么因为你的计划而丧生?!苏青璃很平静,可如果我刚才暴露身份,那死的人会更多。
虞小墨:那你让我一个冲出去救人啊!为什么要拦着我?!你不愿意救,我能救啊!你确定自己能救吗?苏青璃垂眸,视线落在她捏紧的拳头上,慕桃修为,即便是我也需周旋一二,何况方才,还有几十个元婴植灵在场,你觉得自己能救下吗?虞小墨:我——苏青璃打断她,继续不愠不火地说:即便你救下了,慕桃发现事迹败露,定会有所行动,到时候在太初的所有人都会陷入险境,那些人的命,你就不顾了吗?虞小墨,你一直待在琼山里,从未真的去外面世界看过,你如今所见,都是古魔族大战以后,好不容易得来的平和,你有你心中想要守护的东西,我亦如此。
所以,为了我心中的道义,即便是双手沾满了鲜血,也绝不回头。
说到最后一句话时,苏青璃的语气是很坚定的。
虞小墨也明白他说的并没有错,但心里就是不爽啊!明明一开始,她觉得自己是占理的那方,自己是对的!然后说着说着,理儿被对方占去了,她倒成了不顾大义的人!她就是想救人,有错吗?不管救下能活多久!不管什么局势计划,那就是条人命!虞小墨心里特别窝火!你出去出去出去!她一顿捶打,将苏青璃轰出自己的房间,嘴里还气愤地嚷着,我就是个小女子,没你想的这么周全!我只看得到眼前的,管不了什么大义,成了吧?!挺不讲道理的,但容许她现在就想发泄脾气!苏青璃驻足在门口,手悬着想敲门。
良久之后还是放弃了,回到自己的房间。
但是他没睡,透过窗户望着天上一轮皎月发呆。
大概丑时的时候,房门被敲响,他平静地起身去开门,门外,虞小墨低头站着,有些不情愿地道:那你给我说说,太初到底想干嘛?刚刚那女孩是哪家的,你知不知道?苏青璃抿了下薄唇,轻声回答,好。
翌日,白凌霜让手下去打听昨夜的成果。
居然风平浪静,什么事儿都没发生?怎么可能?上辈子她亲眼见到太初抓了申屠家的小姐,然后送去了神木那里,第二天尸体被发现,闹出了很大的风波,两方差点打起来,如今,怎么一点风吹草动都没有?你确定什么事都没发生?申屠家的小姐呢,她可还在?白凌霜再次向弟子确认。
那白家弟子颔首,他可不敢拿这种事开玩笑,我方才去看过,那申屠家的姑娘还好好活着,并没有遭遇不测,少主是不是搞错了?人还活着,那就说明昨夜她的精心安排,也泡汤了。
白凌霜面色渐渐凝重,这已经是第二次了,第二次她的记忆出错了。
上一次的是琼山,琼山到现在还好好的,甚至还能分出心神来参加修院大比。
难道这回太初事件也将有所变?那她还如何趁乱,从中谋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