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绒万万没想到, 被嘉实坏了好事的她,最终还是成功地入住了师尊豪华套房的客房——事情起因在三日后的夜里,时绒在睡梦中听到一阵破风声, 惊醒过来。
推开窗看去, 皎洁的明月高悬,海阔浪平,麒麟船就在相去不远的地方,与龙船齐头并进。
穷奇和六翅精灵的云舟回来了, 大摇大摆地越过龙船, 登麒麟船,不少夜猫子听到动静奔到甲板上看热闹。
修者的目力好,时绒远远瞧见毫发无损, 春风满面的失踪人员岳子温从船上下来。
牧丹青揉着眼睛:看他这开心的样儿,该不会真弄到什么好东西了吧?谁知道呢。
时绒撇撇嘴, 双手枕着脑袋, 趴在窗台上往外看, 这下可惨咯, 他们擅离队伍去寻机缘,不仅没有败兴而归, 反而尝到了甜头。
有这么个坏例子在, 其他人不甘做个吃亏的老实人, 恐怕会跟着不安分起来。
牧丹青蹙着眉,说不会的:之前那是六翅精灵不知道清慈道君到了, 现在有他坐镇, 应该不会再有人轻举妄动了吧?时绒不置可否。
机缘险中求, 修行之人, 头铁的可老多了。
还得看人家承担风险, 得到的是多大的机缘才是。
旁边睡着的孟知雪,突然睁开了眼睛。
……岳子温不是傻子,本就是拿见不得光的手段溜出去的。
绝不会将自己得了什么宝贝,说出来给围观吃瓜地群众听。
只苦笑道:我在海上被风浪迷了眼,走失了方向,慌忙之间走出好远。
得亏长老们来救我,这才劫后余生,实在是庆幸。
岳子温在年轻一辈之中人缘不错,其余人心里知道有猫腻,嘴上还是纷纷安慰。
凑过来看热闹的蛇族苏曼靠坐在栏杆上,梳着长发悠悠道:学府不是给你发了定位手环,你不会用?岳子温脸上笑容一僵,人群里头热闹重逢的气氛也凝滞片刻。
姜卓搓着手指,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模样:……岳子温彬彬有礼:不小心弄丢了。
呵呵~苏曼笑眼盈盈,那可正巧~……岳子温和关心他归来的众人寒暄完毕,回到房间里,脸上的笑意骤然冷下来。
明明是六翅精灵和穷奇计划合作,一起出去吃小灶,搞事的名头却由他一人但下了。
穷奇跟着吃了肉,转头便一句帮衬的话都没有。
岳子温越想越气,一脚踢在柜门上:若不是看他还有点战力,老子才不想捧他的臭脚,骂名都由我来担了,他倒显得格外高洁!六翅精灵的几位长老显得淡定许多:名声都是虚的,你又是小辈,过几年大家便都忘了,还能一直跟你计较不成?咱们得了切实的好处,这就足够了。
最爱伪装成谦和君子搞小团体的岳子温:……和长者之间观念上的隔阂,让岳子温连怒火都发不出来,咬着牙坐下了。
其余七个六翅精灵族兴致勃勃聚在一起谈论此行收益。
笃笃笃——门倏然被敲响。
请问,六翅精灵族的岳子温住在这里吗?……屋内点着灯,门却迟迟未开。
走廊上的光线昏暗,斜落在时绒的裙摆之上,她手里抱着孟知雪,哭得眸子水灵灵的:是,是这,姐姐,我闻到了,气味就是从这里传来的。
歪?睡着了吗?时绒再扣了扣门,我知道你在里头,你灯还没吹呢!……呀?该不会又失踪了吧?再不开门我可要冲进去救人啦!哗啦——岳子温一把拉开了门,拿身体挡住了门缝,冷着脸,咬牙切齿:你来做什么?时绒这个时候来找他,哪有什么好事?多半是来找茬的。
但仗着自家一屋子的长辈庇护着,他也不怂她,先发制人:你不是在龙船吗,怎么好私自来麒麟船?孟知雪看见岳子温脸,不知为何呆了呆,凝神细看良久,随即仓皇地缩回时绒怀里。
时绒以为她是被岳子温的又凶又臭的脸给惊到了,安抚地拍了拍她的背:害,你都能私自出海了,我私自来个麒麟船怎么了?岳子温:你——六翅精灵大长老道:大半夜的,就别在外头大声喧闹了,省得扰了旁人的清静。
时绒小友,有话进来说罢。
岳子温愤愤松开阻拦的手。
时绒笑眯眯走进屋去,看到了他们一屋子的长辈,神情淡然,丝毫不虚:哈?这是在开会呢?那真是不好意思打扰了啊……不看僧面看佛面,大长老岳鹤看在清慈道君的面子上,沉着性子问:不知小友深夜拜访,有何贵干?岳子温将门关上。
时绒环视一周,开门见山道:想和六翅精灵做个交易。
哦?说来听听。
时绒:我要鲛人权杖,你们要什么,价码随便开。
旁边几位长老脸色唰地变了,岳鹤眯起眼:你说什么?时绒轻声道:我知道你们出海,不单单是救了人回来,还寻到了鲛人巢穴,在鲛人宝库内大肆搜刮……岳鹤打断她的话:鲛人族已灭,鲛人宝库便是无主之物,即便我们寻到了鲛人宝库,那也是我们自己的战利品。
时绒颠了颠手中的奶娃:喏,这里还有个鲛人呢。
岳鹤眼角抽了抽,眸光渐沉:……时绒还没天真到觉得亮一个鲛人出来,就能让六翅精灵和穷奇把吃进去的宝藏吐出来。
那只会致孟知雪于危难之境,为了足够的利益,人什么事儿干不出来?微微往前递了一下自己的手环:来这里之前,我已经把事情同师尊说过了。
众人扶椅,面面相觑。
岳鹤眸底的凶光悄悄沉寂下去,后牙咬紧:你想怎样?时绒道:我说了,我不是想要抢你的战利品。
别的我们不要,但是鲛人权杖之中有鲛人的传承,对小鲛至关重要,我愿意以同等级别的灵器与你交易,咱们双方都不吃亏,你看如何?……孟知雪不记得鲛人巢穴的位置,是岳子温将权杖带回麒麟船后,她远远感知到了权杖的气息,这才激动地告知给时绒。
鲛人有些深刻的记忆是可以共享的,未成年鲛人会在逐渐长大的过程中,慢慢接受族内记忆的传承。
但如果因为某些不明因素,未成年的鲛人迟迟没有得到传承,还可以由鲛人王族以权杖赐予他/她族内传承。
鲛人的传承,对世间唯一幸存的鲛人孟知雪而言至关重要。
而且若是运气好,时绒说不定还可以通过权杖,知道在小岛上的惨案到底是如何发生的,鲛人口中的魔鬼究竟又是什么东西。
岳鹤皮笑肉不笑:鲛人权杖属性特殊,说是七品灵器,但因为蕴含特殊魂力,恐怕早已匹敌八品灵器了。
你舍得换给这么一个小鲛人?时绒唰唰唰摆出八件灵光莹莹的七品灵器来。
八品灵器我用不了,师尊没给我备在乾坤囊里头。
这些是他放在我这里的几件七品灵器,你若是看得上眼,咱们二换一,当场就换了。
鲛人权杖确实堪比八品,二换一也没有亏太多。
岳鹤:……其他六翅精灵长老倒抽凉气地站起身来:!!!岳子温眼睛都看红了。
清慈道君中州第一人,宝物多,这个能理解。
你不过是他徒儿,随手能带这么多七品灵器,是不是太过分了点?龙刑他们身上也就一两件啊!他还在为得到一个伪八品的七品灵器激动得睡不着,人家年纪轻轻,一掏兜,八个!你有钱,你清高!岳子温甚至觉得时绒说不馋他们得到的鲛人宝藏是真话了。
富婆成这样,确实没必要馋。
又不禁想,他当初为什么想不开,非得挑衅她呢?……过了好半晌,屋内的红眼病们的呼吸声才重新平静下来,不敢妄动。
岳鹤盯着那些灵器良久,意识到一个问题:……全是防具?那简直是武装到牙齿,且正好一套的七品防具。
这一套防具明显是经过特殊调配的,针对毒、幻、五行灵力的防御皆有,全方位的守护。
时绒说是:我师尊主要每天担心我会挂掉嘛,防御这块就掐得很死……这一套是师尊出海之前刚给的,她到现在还没来得及试呢。
……岳鹤越看越心惊,同时也起了贪欲。
他是不敢找清慈道君弟子的麻烦,尤其眼下亲眼所见她有多受道君看中。
可谈交易嘛,得看谁更需要这个东西。
时绒主动找来,点名要鲛人权杖,这东西可是仅此一件,无法替换的。
她能答应二换一,那是不是磨一磨还能三换一呢?岳鹤态度好了些,让人给时绒奉茶,慢悠悠道:你的防具虽好,咱们出海任务之中,最紧要的却是战力,鲛人权杖有摄魂之能,还能做全体伤害的武器,与你这个比起来……时绒一听就知道这是给他磨上了。
她坦诚而来,上来就给底牌表诚意,是因为局势紧迫,时不待人,不是来给他还价的。
时绒道:你这是看不上,还是想抬价?岳鹤没正面回答:你这防具环环相扣,正是一套,若是拆来来,多可惜啊……我看你和那小鲛关系好,这样吧,其实鲛人宝库里面还有两件七品灵器和一些六品灵器,要不然你拿着一起换去?其余长老附和:是啊,换一件是换,不如凑个整嘛。
言外之意,是想要那鲛人宝库里杂七杂八的东西换一整套七品防具?时绒被他不要脸到了。
孟知雪气得脸通红,扒住时绒的手:算了,姐姐,我不要了!他们摆明了欺负人!岳鹤不敢担这样的帽子:这可是你自己找上门来谈的交易,你情我愿的事,怎么能算欺负人呢?这法杖世间仅此一柄,我不肯轻易割爱,便是欺负人?……时绒是没想到他们六翅精灵,号称精灵族中的贵族,居然是个这般贪欲纵横,市侩的嘴脸。
看看旁边一脸笑的岳子温,大概真应了那句老话,上梁不正下梁歪。
从前看的电影之中的绝美、绝和善的精灵误我。
时绒翻了个白眼,收起防具:既如此,实在谈不拢,就算了吧。
岳子温顿时紧张起来。
哪怕二换一,也是血赚的生意,怎么能就这么算了!岳鹤和其余长老却是老油条,让开门,气定神闲:或者时绒小友还有别的灵器,咱们下次再谈吧。
时绒敷衍地给他咧了一下嘴,扭头带着孟知雪走了。
这还谈个屁,给脸不要脸。
鲛人权杖本就属于鲛人,是他们这伙儿强盗从人家宝库里抢来的,那她替天行道,再帮孟知雪把东西抢回来。
不过分吧?……岳子温见识过时绒的报复,表面不动声色,其实一肚子坏水。
眼见着她走远,忍不住对族老道:要不然就换了吧?她若是让清慈道君过来帮她明抢,可怎么办?你当清慈道君是什么人,会公然帮小辈明抢一个七品灵器?这可是在海外远洋船上,多少双眼睛看着,他们云隐仙府若如此蛮横,强行侵占别人的宝物,以后还要不要在世上立足了?岳子温被骂得讪讪,扭头望去。
走廊那头,时绒怀里待着的孟知雪不知为何一直死死盯着他,稚嫩的小脸上有着一丝凝重和疑惑。
岳子温脑袋一歪:?孟知雪像是被吓到一般,缩回了时绒的怀里。
以一个外人听不到的声音,小声:姐姐,那个小哥哥怪怪的。
?时绒以为小娃还在记恨岳子温凶她的事,哈哈哈,对,他人品不好,你别搭理他。
孟知雪张了张嘴,欲言又止,最后什么都没说。
……弄岳子温还用不着师尊亲自出手,没得把一件小事弄大了。
时绒只巴巴将孟知雪交给师尊代为看管。
她现在对六翅精灵的道德底线完全不抱希望。
理论上来说,孟知雪的身份,完全可以找万族联盟诉说此事,以舆论施压,要回权杖。
但是时绒害怕自己不能带着孟知雪一辈子,她得罪了精灵大族,以后要怎么独立存活?这就是时绒提议交易的初衷,哪怕亏一点,至少能和平解决问题。
但交易没有谈拢,六翅精灵会不会担忧孟知雪走舆论路线,想要先下手为强除掉她,就不好说了。
时绒得保障好孟知雪的安全。
调息中的白亦摆摆手,顺手将偏房划给了她:她若是不闹,就让她住进去。
时绒安心了,开开心心跑去给孟知雪收拾床铺。
白亦睁开眼。
emo了三天的人,头发丝儿里都透着幽怨,主动问:你先前不是说要搬去麒麟船吗,怎么没搬?时绒一听不对。
师尊这好几天了,劲儿还没过去呢?当天嘉实走后,她可是老老实实把和嘉实的事情经过都同他交代过了的。
也正是被这乱入的误会一打岔,都忘了要强住进来的事,从师尊房间出来,关上房门才后悔莫及。
……时绒从偏房探了个头出来,笑嘻嘻:我舍不得师尊,还是同牧丹青表姐挤着吧。
这样日日还能上来给师尊请安~白亦看她一眼:那你可以搬上来住,省得上下跑。
又不是没有空房间。
时绒:……?她怀疑自己听错了,从偏厅走出来:您说什么?师尊是主动邀请她吗?时绒可没有耳背的毛病。
白亦将她的反问解读成了推脱,心里发苦,幽幽垂下眸:师尊不比你们小年轻精力充沛,不好同你玩泼水游戏,相处起来是沉闷没趣儿了些……罢了,你不愿意同我一处,我也不勉强你,高兴找谁玩便去找他吧。
愿意愿意呢!时绒扑过去抱住他的胳膊,我可爱和您在一块儿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