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1 章

2025-04-03 04:26:18

群山苍茫, 寒风凌冽。

逼人的寒气,无处不在往人骨缝里钻,寂寥雪纷飞如鹅毛, 簌簌往山谷深处抖落。

慕时漪唇色青紫,蜷缩在花鹤玉怀中,鼻间呼吸微弱, 漂亮眉心蹙着, 颤得不成样子。

时漪,别睡。

花鹤玉吻着她的眉心, 这般极寒温度下,若是真的昏睡, 那后果不堪设想。

等再次从沉沉梦魇中,被花鹤玉强行吻醒时,慕时漪已经分不清身处何处,细软指尖紧紧攥着花鹤玉衣襟, 带着哭腔往男人怀中钻去。

冷……。

慕时漪昏沉中,嘤咛出声, 哪怕她身上裹着花鹤玉的大氅, 被男人紧紧搂在怀中。

花鹤玉闷哼一声, 他受了伤, 肩膀被血浸透,血结成冰,攀附在他伤口上, 如有千万只虫蚂,往他骨肉深处啃咬。

再忍忍, 町白他们快来了。

花鹤玉轻声哄着, 一下一下温热气息扑撒在她鼻尖。

这山谷太深了, 加上风雪苍白,花鹤玉自己重伤,又要抱着慕时漪,这般恶劣条件极容易迷路,若是与町白他们错开,后果不堪设想。

眼下,原地等待救援,最为保险。

慕时漪起了高热,浑浑噩噩中不满的嘤咛一声,忽而呼吸急促,整个人蜷缩成一团,极度痛苦道:夫君,热……花鹤玉闻言,他眼神倏然黑沉下来,等不得了。

他曾隐姓埋名在苍梧军营中呆过,曾经有士兵在塞北风雪中迷失,极度失温时会出现浑身发热的知觉反差,若再等下去,慕时漪的身子骨必然要冻坏。

时漪,不要怪我。

花鹤玉望着她失神的双眼,嘶哑的嗓音从喉间溢出。

—衣裳一件件脱落,男人带着一层薄茧的指腹最终顿在慕时漪贴身小衣的衣带上,素白的带子勾着他修长指节,缓缓扯松,露出底下白皙到令人晕眩的雪肤。

因为慕时漪玉腕上有伤,花鹤玉手上动作小心到极致,他衣服没退,只是解开前襟衣扣,把娇小的姑娘塞入怀中。

宽厚大氅裹在两人身上,他牢牢把她护在怀中,两人相拥时,更像是慕时漪无意中对他亵渎的折磨。

此刻,肩背裂开的筋骨,伤势极重不停流血,花鹤玉闷哼出声,眼中黑沉如寒潭幽深得有些吓人。

许久,慕时漪渐渐缓和呼吸,额间沁着薄汗,虽高热不止整个人有些迷糊,但在本能的驱使下,她只知拼命靠紧花鹤玉,玉藕般的手臂扣在他侧颈上,娇小无助。

山谷外,天色已翻起朦胧天光,簌簌落雪伴着时不时响起的狼啸,不能点火,会引来野兽,花鹤玉伤得极重,用所剩不多内力,一直暖着怀中的慕时漪。

这山谷极深,加上暴雪路滑,等町白带人赶到,都已过了寅时,灰蒙天光落在花鹤玉身上,斑斑点点,他肩上发上都落了雪,若不是怀中用大氅裹着的人儿还有微弱呼吸,他本人几乎冻成了一尊雪人。

殿下,属下来迟。

町白带人跪在外头。

花鹤玉慢慢抬起头,嗓音嘶哑干涩:毯子、所有人转过去,闭眼。

是。

町白声音哽咽,红了眼眶,赶紧递过早就准备妥帖的保暖物品。

被雪封堵的山路已经清理干净,花鹤玉拿着极厚的绒毯,把慕时漪浑身上下连头发丝都裹在里面。

慕时漪几乎的下意识的,用脸颊蹭了蹭他指尖,用极浅极弱的声音呢喃道:殿下。

在,孤在的。

花鹤玉压下所有疯狂狠戾,喉间漫着极重的血腥味,轻轻吻着她汗湿鬓角。

寒风刺骨,花鹤玉就像感觉不到一般,他背上鲜血浸透外衣,结了一茬一茬从冰碎,粘在皮开肉绽的背脊上,手中却稳稳抱着慕时漪攀爬山脊,凭着一股狠劲,一步一步走向停在外头山路上的马车。

町白数次想劝,但又硬生生忍下,他心里明白,殿下只要能动,他心尖尖上放着的,皎月不是谁都能随意沾染上一丝的。

马车内,花鹤玉把慕时漪轻轻放下,他才整个人才失了力气,颓然跌在羊绒毯铺着的车厢内。

镰伯驾车,马车直接进了宅内,齐嬷嬷带着郎中医女,已经早早候在外头,她见花鹤玉抱着慕时漪下车,赶忙带着医女迎上去。

天光昏暗,寝居中昏黄灯火照得满屋通明,地龙烧得极旺,四周角落放着数盆银丝炭火。

女医先是把脉,又看向慕时漪手腕上的伤,那一截本该如玉一般的手腕,此刻血肉模糊深可见骨。

医女见了有些可惜摇头:郎君,你家夫人身上这伤,皮肤上一点点磕碰青紫倒是不碍事,可是这手腕,日后定是要留疤的。

这伤本就是慕时漪路上为了给花鹤玉留下极好,悄悄用簪子划破的,后来因为刺杀赵夜清不成,那死变态补了一簪子,他用的力道极为巧妙,避过了经脉,却把她手腕上的肉剜得见了白骨。

医女开了药方,又细细叮嘱药的用量用发,齐嬷嬷在一旁听得心头发颤,只觉得屋中气温骤然变冷,她那个高高在上的太子殿下,双眼刺红,宛如疯魔。

殿下,不如让老奴来伺候夫人洗漱沐浴,因为山栀姑娘受伤昏迷,府中其它的小丫鬟老奴又当心伺候不好。

殿下也蹭着这段时间,让外头郎中看看您身上的伤。

齐嬷嬷在一旁轻声说道。

无需。

花鹤玉面无表情拒绝,亲手把慕时漪抱起,朝隔间净室走去。

净室内白雾氤氲,灼人的热意,慕时漪在他怀中挣了挣,一点力气都没有,身体渐渐回温有了只觉,手腕上的伤,痛到她像骨头生生被人折断一般。

疼。

浴桶中,慕时漪颤抖着,睡梦中也似在无助哭泣。

花鹤玉小心握着她受伤手腕,无奈一叹,若是她醒来知道他亲自帮她沐浴,也不知要如何气恼。

可是他又怎能再容许有外人触碰她的身子,哪怕是山栀和齐嬷嬷也不行的。

手中软帕擦过她白皙肌肤,从眼角眉梢道玉润脚尖,他没有放过任何一处地方,就像的对待一件上好的珍宝,细致又温柔。

净室内,水雾弥漫,花鹤玉身上好不容易结痂的伤,又有鲜血溢出,顺着他白皙侧颈,随他俯身的动作,滴落在浴桶内清澈水中。

最后,花鹤玉用宽大毛巾,把人裹紧放进已经烘烤得温暖舒适的床榻上,从箱笼中翻出慕时漪的小衣,给她穿好,掖好被角才朝屏风外头站着的齐嬷嬷吩咐:嬷嬷进来守着夫人,孤就在外间换药。

齐嬷嬷忙不迭上前,忙得应道:是。

西风和町白和郎中一同在外间花厅里候着,见花鹤玉出来,他们赶忙站起身来。

郎中用剪子剪开花鹤玉衣裳,因为时间过久,伤口周围皮肤已经冻坏,皮肉和衣裳粘连鲜血淋漓。

花鹤玉就像是感觉不到痛一样,面上不见任何异色,只是声音冷淡,同郎中吩咐:抓紧时间处理伤口换药,等会子还要去给夫人喂药。

胡闹!老郎中花白的眉毛都快蹙在一块了。

他胡子颤抖:小郎君,你肩上这伤可耽误不得,若是医治不好感染了,那是要命的。

花鹤玉肩上的伤,皮肉外翻深可见骨,沾着污泥,长度足足有成年人手掌那般长,就像是被人活生生剜了一团肉。

你们来个人,摁着他,等会这烈酒从伤口上倒下去,那可是能痛到地上打滚的事。

老郎中让人寻来烈酒,指着花鹤玉道。

花鹤玉垂了眼眸,声音嘶哑:无需,老郎中你倒就是。

老郎中生在凉州,年轻时一直在苍西的军营行医救人,站场上铁血的汉子他见多了,却从未见过如花鹤玉这般能隐忍到极致,心性更是克制可怕的人。

极烈的烧酒顺着他肩头倒下,在这瞬间,只见他面色骤然发白,垂在袖中的双手紧握成拳,面上竟然瞧不出丝毫异色,就像没有一点感觉一般。

老郎中用烈酒消毒后,有用淬过火的匕首小心剜下他肩上已经冻死的腐肉,再次消毒时老郎中不禁佩服道:小郎君再忍忍,你这伤寻常法子估计是没那么容易好,只有用针线把裂开的骨□□合,让伤口愈合。

好。

花鹤玉轻轻点头。

下一刻,尖锐的银针从他皮肉穿过,穿针引线的声音恐怖得令人鸡皮疙瘩炸起。

花鹤玉逆光站着,背脊笔挺,除了唇色稍显苍白,身体连颤都未颤一下。

町白和西风守在一旁,他们于心不忍,微微侧过头,红了眼眶。

老郎中给花鹤玉处理好伤口后,千叮咛万嘱咐才离去。

你们也回去休息,忙碌一整夜。

花鹤玉起身往内间走去,在转身进去的那一刻,他冷冷回眸:抓到的那些刺客,还有王庭偷袭的骑兵。

他唇角泛着嗜血的笑:趁着河水还未完全封冻,把那些人冻进去,每日喂食喂水,心口以上用炉子暖着保温,让孤看看这些东西还能活过几日。

是。

町白赶忙应道。

赵夜清找到了吗?花鹤玉问。

町白微凛:回殿下,根据山匪传来的消息,赵夜清带着婢女纤纤已经离开伏雁岭山脉,去了东胡草原,最后在茫茫雪海中消失踪迹。

花鹤玉揉着隐隐作痛的眉心:那让人往苍梧传一封家书,如实禀告宣威将军,这般大的动静,估计苍梧和苍西都收到了我们遇袭的消息。

屋内。

齐嬷嬷正端着汤药,正准备给慕时漪喂下。

恰巧这时,花鹤玉绕过屏风从外头进来,他垂眼看着在榻中昏睡,无知无觉的慕时漪,嗓音淡淡:嬷嬷你去休息,夫人的药,孤亲自来喂。

齐嬷嬷有些不放心,毕竟花鹤玉的伤,她也瞧见了,伤得极重,但殿下的旨意她没有任何反驳的理由,只能恭敬行礼,缓步退到外间。

床榻旁,花鹤玉端起小桌上放着的漆黑苦涩汤药,伸手小心翼翼把慕时漪扶起唤她的小名:卿卿,快醒醒。

慕时漪身子微微颤了颤,但依旧逼着眼,没有丝毫要转醒的迹象。

下一刻,男人没有丝毫犹豫,低头含一口碗中苦涩药汁,然后慢慢喂进慕时漪口中。

刺鼻苦涩难以下咽东西,在接触道唇瓣的瞬间慕时漪本能挣扎。

乖乖~他伸手,有力臂膀紧紧箍着她纤细腰身,温言软语低声轻哄。

梦中,慕时漪也不知能否听懂,但慢慢停止挣扎,眉心蹙着微仰的脖颈,缓缓咽下汤药。

花鹤玉的唇很烫,两人滚烫的身躯相贴,在破碎斑驳的烛光下,是说不出的情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