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7 章

2025-04-03 04:26:18

临近中午时, 又落雪了,鹅毛大的雪不过转眼功夫,就在地上铺了厚厚一层雪毯, 白茫茫一片。

午膳很简单,炖得奶白色的鲜鱼汤撒着翠绿葱花,用芝麻香油拌好的青菜, 冬笋炒腊肉以及一人一盏子花胶蒸鸡蛋羹。

慕时漪不知如何面对花鹤玉, 她心里各种情愫相加矛盾又纠结,不敢与他眼神对视, 只能低头安静用膳。

等二人吃得差不多时,外头伺候的齐嬷嬷听说他们要出门, 又亲去小厨房煮了两盏姜茶端过来:主子夫人,凉州城的天气不比堰都暖和,这会子天又开始落雪,外头寒风刺骨, 不如用些姜茶再出门。

花鹤玉点头,让齐嬷嬷把姜茶端上来, 他神色自然亲手拿了茶盏递给慕时漪:夫人若是不习惯这姜茶味儿, 便少喝些, 总归不会让夫人寒了身子去。

当着齐嬷嬷这种长辈的面, 花鹤玉对她这种亲密无间的态度,慕时漪还是不知如何是好的,她伸手接过姜茶, 礼貌中透着疏离,轻声开口:谢谢殿下。

姜的味道很浓, 放了红糖, 带着略略刺鼻的辛辣味, 慕时漪久居堰都的确已经用不习惯边城常喝的姜茶了,她浅浅抿了几口,便捧在手中不再饮用。

主子,马车已经安排好了。

西风的声音从屋外传来。

花鹤玉点头,搁下手中姜茶,起身拿起慕时漪挂在衣架上的狐裘披风,这时他视线微顿了顿,落在自己放置衣裳的箱笼上,箱笼被人打开过,但他最后若无其事移开视线,朝慕时漪招手:时漪,过来。

慕时漪心尖微颤,她到底是抵不住他灼人的视线,乖乖走到花鹤玉身前站定。

自从那夜里他二次吻她后,他后来便极为克制,再也没有过那般出格举动,只是他眼中却时常毫不掩饰对她的欲念。

男人修长白皙的指尖,捏着披风系带,微微低头俯身,给她整理披风,二人呼吸相交近在咫尺,慕时漪只要大胆的踮起脚垫,便能吻上男人性感的唇瓣。

莫要冻着。

花鹤玉神态自若,亲昵的给她拢了拢衣襟,浅浅的声调从他微哑的嗓中溢出,滚烫炙热。

马车停在正院前的垂花门外,她过去要穿过一条长长的回廊,回廊有屋檐阻隔,地上并没有雪,但也潮湿留着无论如何也扫不干净的水迹。

这般寒凉的落雪天,花鹤玉哪舍得她鞋上沾雪冻脚。

慕时漪才跨出房门,男人已经站在她身后稍稍俯身,有力臂膀穿过她温热腿弯,略微用力就用公主抱的姿势,把她整个人给打横抱起。

殿下。

慕时漪惊呼一声,下意识搂着花鹤玉脖子,她细嫩掌心印在他白皙玉颈上,两人身上的温度都滚烫得吓人。

慕时漪双颊羞红,下意识咬着娇嫩唇瓣,把脸埋进他胸膛,不再说话。

一路从回廊抱进马车内,慕时漪只觉掌心要被他颈上肌肤烫出薄汗来,等他一把她放下,她就小心翼翼蜷着掌心,往马车最角落挪去。

可还会冷?花鹤玉接过西风递上前的手炉,塞到慕时漪手中。

慕时漪摇头:不会的,多谢殿下关心。

花鹤玉淡淡勾唇:夫人,我们二人之间,何必这般见外。

他又在逗她,明知道她近日都在躲着他,明知道她无法拒绝,却总要羞恼的。

凉州城很大,但城中人不多,因为落雪的关系,四周白茫茫一片,倒也遮盖了原先城中遗留的满目疮痍。

陈羹年作为凉州灾后才补替的知州,他每天忙得脚不沾地,如今城中有各处人流聚集的地方,都设了粥棚,因为府衙人手不足,就连陆青城手下的守备军都被抓去施粥。

慕时漪坐在马车内,挑开车帘一角,朝外看去。

市井中人不多,但也烟火味十足,客栈酒肆以及各类铺子,瞧着还是有生意往来的。

车厢中,花鹤玉手执书卷,看似在认真阅读,但慕时漪的一举一动都事无巨细落在他眼中,他看出她微蹙眉心的疑惑,开口解释:今年凉州大旱,受灾的大多数都是以农耕为主的劳做百姓。

田中不长粮食作物,凉州粮价拔高,有钱人家自然能从隔壁的临川、微州还有郁林购置高价粮食,更有甚者还能以更高价格转售倒卖。

买不起粮食的穷苦人家,只能成为灾民离家乞讨,而那些有钱的官吏富商,自然有钱也受不了凉州的干旱,所以乘此机会也都举家搬迁,所以留下的大部分分,不至于饿死,但也只是面前维持生计。

慕时漪听完点头:这其中恐怕还是陈太傅上任后,以一人之力压制下了凉州暴涨的粮食价格,才稳住凉州即将崩塌的局势吧?花鹤玉勾唇:夫人猜测没错,从旱情开始,老师补任后哪怕与城中富商以及官吏为敌,他也一直在压制凉州城粮食价格,所以当下的乱与穷还在可以控制范围内。

慕时漪视线落在花鹤玉身上:凉州是殿下早就确定好的目的地?无论灾情与否?时漪可有问错,不然为何陈太傅当年从堰都被贬,偏偏选了凉州?陛下惜才,以陈太傅在朝中的威望,就算他作为皇后一派落败,大可去富足的临川、郁林或再不济也有微州。

花鹤玉并不否认,他漆黑眼眸没有任何隐藏:凉州的确是我十年前就某算之内的地方,但这次从堰都离开,我最开始的目的地,的确如我与夫人商量的那般,是苍梧。

花鹤玉微微向前探身,炙热指尖捏着慕时漪的下颌,滚烫嗓音从喉间滑出:夫人可想知道,为什么是苍梧?慕时漪的确想知道,但她不敢问,垂眼躲避他的视线,心脏砰砰乱跳,指尖控制不住微微发颤,男人眼光太过炙热,她并不想打破他们现有的良好关系。

马车在凉州城最大的酒楼琼仙居前停下,西风声音从外边传来:主子,夫人到了。

慕时漪带好幕篱,花鹤玉依旧克制的隔着衣袖牵起她手腕,二人在店小二带领下,进了琼仙居楼上早早就定好的雅间。

慕时漪刚坐下,町白从外恭谨推门进来:主子,一切都准备好了。

下一刻,隔壁雅间传来说话声,那几人声音很轻,听着是谨慎压低了声音,然而慕时漪这处雅间内却是听得一清二楚。

花鹤玉温热嗓音擦过慕时漪耳畔,同她轻声耳语:两间包厢,中间隔墙有做了机关,夫人不必担心。

慕时漪点头,想到他们这种隔着雅间听墙角的事,好像也不是第一回做了,而且是一回生二回熟,上次不就是在赵夜清的万香楼无意中偷听了消息。

隔壁雅间有人急切问:关老大,这一票干不干?好几拨人在凉州城那座传说埋有前朝宝藏的山中,都挖了好些值钱好东西,凉州大旱,我们兄弟平日里打牙祭的银钱,都拿去救济穷苦人家,若是再不搞点东西,下头的兄弟别说是吃肉了,汤都快喝不起了。

慕时漪微愣,心想现在做山匪都这般善良大度了么,为了天下百姓,竟然自己混得穷困潦倒?紧接着又有一个声音道:呆子,你就不怕是陷阱?陆青城那小混蛋和我们交手多少次了,次次都想逮了我们关老大,次次不成,万一这次是陷阱我们都交代进去,你难不成想在陈知州的大牢里吃肉?哼,我看吃鞭子还差不多,那陈知州官服洗得发白,看着比我们兄弟还穷。

我呸,就你乌鸦嘴!陆青城有个屁用,交手数十次了,这几年来,他要是有本事抓了我们老大,早就抓了,还等现在?这新上任不久的知州陈羹年就是个文弱老头,他能拿我们怎么样。

几人七嘴八舌吵了一通,这时有个沙哑的声音道:不管有没有诈,这一票必须得做,以陆青城那脑子,他估计也用不出多高明的手段,谁让上任知州和校尉在旱情开始后早就离开凉州,只留给他们这么一个烂摊子。

就算真的有诈,凉州的守备军那三脚猫的功夫也无妨,难不成他们能把苍梧的兵请来,但是现在正是北留东胡攻击最猛烈的时候,苍梧还哪里有闲暇功夫管凉州的屁事。

昨夜,陆青城抓了多少人?那低沉的声音顿了顿问。

有人回答:不多,就抓了十几号人,都是些不成器的小匪。

有人用手敲了桌面,一锤定音:那就原计划不变,今夜子时开始行动。

渐渐的说话声音没了,只剩下吃饭碗筷相碰的声音,也能听出了这些人一定是额极了,吃饭速度风卷云残,快得不行。

如果是今夜子时开始行动的话,慕时漪眼中透着兴奋,她也想去看看:殿下,会带上我一同吗?剿匪是危险的事情,但日后他们是要风雨共济的夫妻,自然是得一起的,花鹤玉这般想着,笑着点头应允:好。

关戾州等人离开后,慕时漪和花鹤玉也起身离开雅间。

不想二人才推门出去,慕时漪走在前面,差点迎面撞到一个打扮秀气的小郎君怀中。

慕时漪赶忙稍稍后退一步歉声道:抱歉。

无碍。

他的声音似乎刻意压得很低沉,用扇子挡着胸口的部位,肤色白皙,长得格外好看,只是身量与花鹤玉相比并不高,也就比起慕时漪略微高了一些。

这人,慕时漪觉得有几分面熟,却是不曾在堰都中见过的。

等人走远了,隐隐约约有个声音断断续续传来:小将军,您私自离开凉州,若将军他知道了,定要罚你抄书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