蚩尤一族于妫哀是十分陌生的,姬似这个人也差不多,但好歹也是有一点传说的,虽然只有一点点。
然而,从未听说过她嫁给了蚩尤大帝。
有没有嫁成功不得知,但她的确是离开了姬氏,可能于她而言这也不算是是牺牲。
姒鱼对姬似好些有一种很复杂的心态,这种心态通过语气表现了出来。
通常活到现在的她已经足够波澜不惊了。
传说姬似是一个十分冷漠寡情的人,对同族的姬族人都不交往,也不重权势,让她离开姬氏的确不是很艰难,可问题是,这世上恐怕没有一个女人会轻易许下这样的协议——若是她真的不太在意种族存亡,又何必…妫哀觉得这是一个很奇怪的地方,不过姬似这个人也的确值得讨论,难得有渠道可以了解这个上古第一女强者。
是何必…虽然有点伤面子,但不管是姬氏还是我们降族群体,她的确不是很在意,但对抗妖道,于她而言算是不可协调的私仇。
姒鱼好歹也是上古第一美人,在降族里面也是数得上的强者之一了,但此时那表情十分微妙。
嗯,降族是一个很好脸面的种族,让她承认这种事情的确有点尴尬。
连后世的妫哀都感觉到了尴尬。
气氛有一瞬沉默,御酌就低头开始置弄兰花了。
什么私仇?妫哀问道。
好像是幼时的时候,元帝在她面前吃了她的父母。
……的确是不可协调的深仇大恨啊。
姒鱼对这事很忌讳,简单提了下就不再继续了,倒是重提蚩尤一族那边的事情,她离开姬氏后,蚩尤一族也退回了蛮荒,后来的确听说有大婚,当时还引发了蛮荒巨灵神降临,但此后再不可知,因为蛮荒跟我们的边境本就是隔绝的,互不侵犯,加上昆吾之战后降族缩聚于天昆吾,妖道远退西域妖洞,也就彼此隔绝了消息……顿了下,姒鱼看向妫哀,若说今时今日还有人能以完整的血脉触发那个隧道,应该也只有她,但更有可能是她的血脉,因就算是我们那一代的嫡系,要活到现在也几乎不可能,无一是妖付出巨大代价的,比如我,从此也只能龟缩于这水玉之中,而以我对她的了解,那个人定是不屑如此,所以大有可能是她的血脉。
她的血脉?妫哀却觉得不对,按照血统承继的规则,你们上古那一代嫡系才是完整血脉,往下传承就削减一级,她的血脉也不该是完整的啊,何况她跟蚩尤大帝生下来的孩子也必然混合两人血统…姒鱼默了下,幽幽道:这个规则是没错,可问题是,姬似的血脉本身就高了我们一级,这就是为什么我说论美貌我不及她的原因。
妫哀还想再问,姒鱼却眯起眼,这个问题你最好别问了,我说过,她是一个禁忌,多余的其实我也不太深知,不过若是姜堰还活着,或许会多知道一些,他是姬似在降族里面唯一的朋友,除此之外,姬似也就跟那个顾无泪有些接触。
多古怪的人,那么漫长的岁月,只跟两个人接触。
对了,若是你们想找到她的血脉……追着昆吾就对了。
姒鱼妩媚一笑,重新游进了玉水之中,消失不见。
妫哀只知道自己因为这句话,脑海中瞬息闪过一个人的名字。
顾曳。
她是姬似跟蚩尤大帝的血脉?!!!啊啊啊,啊切!顾曳打了一个喷嚏,揉揉鼻子,表情有些颓废,目光扫过眼前大片大片的废墟,而且天还在下小雨。
好冷啊,冷得她都感冒了。
可问题是为什么会感冒。
在这鬼地方,我们通通变成了普通人,冷死个人……不过姜…姜狱,你怎么在这里。
姜狱坐在边上,面无表情:距离你醒来已经过去了一个时辰,你才想起来我在这里?他们经过隧道空间到达这里,昏迷的顾曳就跟回光返照似的,呢喃了几句梦话,叫了几次别人的名字就醒来了,但从头到尾都……嗯,有点小尴尬?顾曳皮厚,其实一点都不尴尬,而且相当自然,人吧,比较饱暖思淫欲,这么冷,又饿,鬼才会留意你。
饱暖思淫欲……姜狱听清楚了,皱着眉盯着她,气息冷冽,目光冷酷。
他的确长得好一番冷清美色,高岭之花似的,可思淫欲什么的——。
顾曳顿时清醒了一些,哎呀,这个大冰山可是姜狱,她刚刚下意识就耍流氓了。
不过……呵,你瞪我做什么,现在你我都一样,都是普通人一样,论身体素质还不知道谁更好呢,警告你,别太嚣张,否则等下被我欺负了都不知道往哪儿哭去!惹急了她,分分钟把他摁死了。
顾曳说着就打了个喷嚏。
姜狱啥也没说,起身,走到远一些的地方坐下,另起篝火取暖。
有洁癖的人无需解释。
顾曳:…卧槽!不过顾曳是那种别人给她不痛快,她就小媳妇似得躲一边去伤心抹眼泪的人?她分分钟起身跑到姜狱那边,坐在他对面擦鼻涕,膈应死他。
姜狱也是第一次实际接触顾曳,也是第一次如此深刻体会到名声狼藉的顾爷是何等豪迈不要脸的人物。
但他也很漠然,只淡淡道:你本就虚弱,又受寒,最好保持点体力,不要做些莫名其妙的举动,说些莫名其妙的话,若是真的病情加重,我不会照顾你。
顾曳:呸!然后一刻钟不到她发烧了,发烧喉咙痛还鼻塞。
啊,好难受啊,姓姜的,这到底什么鬼地方,你是吾主,难道就没有办法?再这么下去,我们都会死在这里。
姜狱看到顾曳恹恹虚弱,他知道在这个地方,一点小病都会发展成要人命的大病,所以他再次提醒顾曳:是你会死在这里。
顾曳已经没力气跟他抬杠了,只弱弱抱着大腿。
我戒指里的东西拿不出来,好饿啊…为什么你生病的时候,想着的会是吃的?这里是遗址隧道,但凡有降族血脉的都被它压制所有力量,它本身于我们的伤害就很大。
那……你不要说话了。
顾曳闷闷闭嘴,却看到这人起身走来,她有些迷糊,抬起头,看到这个人走到跟前…外袍脱下,直接披在了顾曳身上,从头笼罩下。
然后他把篝火添加挪移了一些到她面前。
在这里别动,我去捡柴火。
顾曳整个人都盖在宽大的袍子里,袍子还有这个人的温度,她迷迷糊糊的,当时也没想其他,就只觉得这死变态转性了。
姜狱回来的时候只看到倒地的顾曳,天上落雪有些盖在她身上,其实也盖在他的衣服上。
这姑娘也是第一次如此脆弱吧。
姜狱觉得这里不是久留之地,雪越来越大了。
所以他刚刚捡树枝的时候就看好了一处地方。
迟疑了下,他用袍子把顾曳盖了严严实实,然后隔着袍子把人抱起来。
虽然现在只剩下了普通人的能力,但还好顾曳虽高却瘦,抱起来,姜狱有些不适,因为手掌之中能隔着衣物感觉到怀里那人柔软的存在感,还好人抱到了胸前,这人的呼吸就似有似无得在他胸口。
并无旖旎,只是第一次。
雪中,高大的男子抱着人一步一步走着,很快到达一个山洞前。
这个山洞是四五块块巨大斜倒但交叉抵着的大石头组合而成,前段留了小口子缝隙,里面却有了空间,刚好够人出入。
在茫茫废墟中它并不显眼,但对于顾曳两人而言却是十分救命的。
空间大小刚好够三四个人一起,篝火占一边,另一边便可睡人。
姜狱将人抱进去后,生了篝火,火光不外泄的话,整个空间就显得温暖了,而且火光从石壁上返照回来,也看得人暖和。
姜狱来回几次,给地上也铺了干草,但几次折腾,他发现有点古怪——累,是的,他竟感觉累了。
累了的姜狱没有勉强自己,而是坐在了篝火边上,看着火,时不时添加树枝。
外面大雪纷纷,里面温暖如春。
但很快就不那么温暖了,这温度不太对劲。
当地上积雪,温度变得很快,姜狱倒是还好,可怜顾曳好像越来越冷。
姜狱瞥了她一眼,在犹豫要不要用火烤一下她。
万一冷死了呢。
烤死会不会比冷死好一点?顾曳可不知堂堂吾主正打算用火烤她,她就觉得很难受,其实这种感觉在现代的时候更容易体验——感冒发烧,那种痛苦的感觉也许不亚于刀伤流血。
烧得难受,却又感觉极冷,很古怪,很痛苦。
直到旁边好像靠近了一个人,这个人将她堵在篝火跟自己之间,温度好像高了一些。
姜狱的确觉得自己只能用这种方式去帮顾曳了,仅此而已。
但她…她的头蹭到了他的手。
姜狱一秒钟抽回手,有种抽身离开的冲动,但就这么点大的地方,能到哪里去。
面无表情给篝火放了几根树枝,忽然两只爪子抱住了他的大腿,整个人扒了过来。
还顺便用搓过鼻涕的鼻子蹭了蹭他的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