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秀静坐着,眸色微沉。
秦筝这一睡就睡了一整夜,醒来的时候已经是早上了,她的身体不知道怎么就适应了跟国内完全相反的时差。
清晨起床,秦筝被周围无比安静广阔的环境吸引了,还穿着昨天的衣服,披着长发在门口的位置眺望远处。
起来了?阿秀从外面回来,依旧还是戴着黑色的鸭舌帽,仰起头时,秦筝一眼就看到了他的脖子,眼眸瞬间沉了下去,然后疾步的朝着他走过去。
你脖子怎么了?好大一个伤疤,昨天他穿的衣服遮住了脖子看不见,今天看见这道疤痕,简直触目惊心。
阿秀截住了秦筝想要抚上自己脖子的手,意外,姐姐不用担心,这疤痕很陈旧了。
秦筝终于还是不得不怀疑,这么长一段时间不见,他在美国都发生了些什么?是为了她吗?秦筝很怕谁为了她受到伤害,心里的自责会难以控制。
这哪里是什么陈旧的疤痕?阿秀……秦筝欲言又止,许多话,不知道怎么问出口。
这么长时间没见他,阿秀竟然也有些沧桑感了,过的好人,脸上怎么会有这种东西。
阿秀低声笑了笑,国外这么乱,受点伤也是常有的事。
阿秀并不想解释什么,实在也是不知道该如何去解释。
秦筝的话被他给打断,知道他不那么想说,秦筝也就不再继续打破砂锅问到底了。
因为我吗?阿秀笑了一下,想多了,怎么可能是因为姐姐,很多事情,以后时机合适,我会全部跟你说的。
秦筝看着他很久,阿秀扶着她的肩扳过她的身子推着她往屋里走。
你放心,真没有什么,我给你做点早餐。
阿秀在秦筝眼里其实不过就是个孩子,她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会对这个还是孩子的男孩子有这么大的信任。
可心里就是有一种信任的感觉,这跟对韩叙白谜一样的依赖是完全不同的感觉,她自己内心最真实的感觉是偏向阿秀的。
也许美国不是一片净土,但是在这里,秦筝却感觉到了久违的放松和清静。
只是不管是吃饭还是想事情的时候,她都还是习惯性的皱起眉头,似是有所忧虑。
明天我们就过去,只是姐姐,不管如何,做好万全的准备很重要,那个女人之所以前几次会轻松的跑掉,是因为有人暗中帮忙。
阿秀善于隐蔽,所以才没有被察觉,之前闻溪来美国肯定是没有刻意隐藏,如果宁晚属于那种很警惕的人,自然而然是抓不到她的。
她自己知道自己做了亏心事,所以才总想着逃吧。
这几年在美国,宁晚过着这种提心吊胆的生活,真的就过的很好吗?秦筝实在想不明白,宁晚跟秦风无冤无仇,甚至宁家跟秦家无冤无仇,为什么要那样设计秦风,可能间接性导致了秦风的死。
阿秀淡淡的看着秦筝,心事重重的样子看着让人觉得心疼不已。
那些过去的事情,暂时不要想了,很费神的。
阿秀想着她衰弱的精神状况,就很担心。
她来美国肯定也是带了药的,那些药,可以救她的命,也能要她的命,若是他早些发现的话,是不是还能阻止?我不想这样,可控制不住,到现在,我也不知道大哥是因为什么而死,到底跟宁晚那个案子有多大的关联,我全都不知道。
秦筝颇为无助的望着眼前的阿秀,这种无能为力的感觉实在是很糟糕,唯有这样总是想着,才觉得自己可能理出一些头绪来。
阿秀的手缓缓落在她的手背上,男人的掌心大多是温暖的,阿秀也不例外。
我一定帮姐姐达成心愿,只是,如果查清了你哥哥的死因,你还是要继续在唐穆宁身边吗?秦筝唇角的笑意有些薄凉,更多的还是悲怆无可奈何,没有人能够理解这种感受。
阿秀,你不明白……阿秀也许是不够明白,秦南科技对她的重要性,为什么她就不能放弃一切重新开始,最起码让自己的余生能过的好。
为什么一定要让自己痛苦不堪,为什么一定要给自己巨大的心理压力。
也许我是真的不明白。
秦筝去了美国之后,人就处于一个失联状态,不光是唐穆宁失去了她的消息,连闻溪都联系不上她。
头一两天,唐穆宁兴许还算是冷静,毕竟国外的人脉也不凡,找一个女人算什么,可是第三天第四天第五天……一直都没消息,他再是冷静,再是不觉得自己对秦筝有多少在意,这时候也着急了。
就是美国那边是太平日子,人失去了联系,都得担心是不是出问题了。
唐穆宁很着急,这种着急在工作上能够体现出来,莫名其妙的急躁和不耐烦已经让集团的一部分人心态都不好了,总觉得自己随时随地会撞在枪口上。
凯瑞从某部门路过时,主管就巴巴的跑上来递给了他一杯手磨咖啡,凯瑞啊,唐先生最近是怎么了?公司是不是有裁员的计划?凯瑞停下了脚步,笑了笑,唐先生的情绪真这么么明显吗?现在很多公司都裁员,信科不会是例外吧。
这要是裁员的话,他们不得马上想着怎么才能去找一份工作,今年可是特殊时期,裁员的公司太多,工作也不好找,多少人兜儿比脸都干净,当然要守好自己的工作。
说实话,唐先生大部分的情绪都是因为秦小姐,跟你们无关。
这样啊。
主管像是松了一口气,可马上又想起来,这不还是一回事吗?唐穆宁因为心情不好裁员,也不是不可能啊。
好好干活吧,不要想一些有的没的,再过几天可能唐先生就要出国了。
凯瑞淡淡的笑了一声,给了他们一个信息。
秦筝在国外不见了,唐穆宁铁定是要去美国找人的,不然在国内肯定要急死了。
凯瑞回到了楼层办公室,唐穆宁正把某部门的负责人训的狗血淋头。
凯瑞只是静静地立在一边等着,等唐穆宁训话结束,等被训的人耷拉着脑袋离开,他才走过去。
唐先生,公司上下已经也很焦虑了,您不应该继续放任自己的情绪和脾气。
凯瑞觉得唐穆宁的反应有点过分了。
男人心里头像是堵了一块石头似的,难受的无法呼吸。
他没有尝试过秦筝离开自己并且失去踪迹,就好像她能这样永远的离开自己的世界似的。
那种漫上心头的恐慌感逐渐的支配了他所有的情绪,那种难受,无法用语言来形容。
定去美国的机票吧。
什么时候?明天……唐穆宁已经连续两天没有睡好觉了,他不知道秦筝是不是一去美国就出了什么意外,或者是更严重的意外。
好。
凯瑞点了点头,想阻止也没有用的。
下午时分,唐穆宁从会议室刚下来就接到了一通陌生来电。
打这个电话的人,他自然不认识,不是国内的号码,但是说话的声音是中文。
你好,唐先生。
阿秀压低了嗓音有点沙哑,低低淡淡的声音透着几分神秘感。
唐穆宁回办公室的脚步逐渐停了下来,你是谁?他再一次看了这个号码,是美国的,唐穆宁几乎是本能反应的就想到了秦筝,俊脸紧绷的厉害。
你想要什么都可以,但是不能伤人。
阿秀微微一愣,真没想到,唐穆宁第一反应竟然是觉得秦筝被绑架了,这男人该不会是真的在意秦筝吧。
打这个电话其实也是试探一下这个男人是不是在意,因为秦筝根本不愿意跟唐穆宁联系。
阿秀嗤笑了一声,姐姐不愿意联系国内,是有她自己的原因,你们之所以查不到她的行踪,也是因为我特意隐藏了。
唐穆宁原本那种担心的焦虑瞬间就好转了,眸色不由得沉了下去,原来如此,他就说为什么一直查不到秦筝的踪迹。
这个把秦筝口口声声喊姐姐的人,明显跟秦筝关系匪浅,而这么一个人,他竟然是今天因为这个电话才知道的。
我想听她的声音,不然,我怎么保证你说的话,是真的。
阿秀深吸了一口气不由得笑了起来,唐先生看起来好像还挺在意她的。
还是证明一下你说的话是真的。
唐穆宁不想理会她的这些话,就是想知道结果。
姐姐,中午我们吃牛排好吗?阿秀冲着坐在电脑前忙碌的秦筝喊了一声。
好。
清脆的声音从电话那头传进来,几乎穿透了唐穆宁的心脏。
这一刻,似乎悬着的心脏忽然落地,安心了,她活着,好好的。
男人自己都没有发觉自己听到了秦筝的声音,表情瞬间就放松了很多。
他吞了吞口水,拳头还是握紧了,这个男人声音听起来分辨不出年纪,但是叫秦筝姐姐,说明年纪小,这是年下小奶狗啊。
秦筝是年纪大了,但是有身材,而且很漂亮,有成熟、女人的韵微,这样的女人,总有一部分小小鲜肉很喜欢。
第166章 唐穆宁早已经把有关秦筝的心思混淆了没事就好。
唐穆宁低声淡淡道。
嗯。
阿秀也没打算多说什么,唐穆宁算是知道了秦筝没事了,就不会满世界的找,这样一来也不会弄巧成拙。
唐穆宁就这么被挂断了电话,心里有多不爽,可想而知,知道了秦筝安然无恙,可是这心里却更焦灼了。
一个年轻男人在秦筝身边,两人之间的关系远比他想象中要好,这种感觉就让他心里不舒服了。
秦筝从未用那样清脆动听的声音回应过他,男人心里头有些生气,恼怒,但无处宣泄。
凯瑞从后面跟上来,因为远远地看到唐穆宁好像在接电话,有点担心,就跟了上来。
接下来能休息一下,要叫司机吗?嗯。
唐穆宁低低淡淡的应了一声,凯瑞又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机,林小姐来过电话,说是想见你,关于工作的。
你去谈就好,她想要什么都满足她。
唐穆宁心烦意乱,这时候林宛白的电话显然来的很不是时候,他不想见,满脑子都是秦筝在美国跟一个小鲜肉在一起的脑部画面。
凯瑞愣了一下,现在是见也不想见一面了?不过给林宛白的特权倒是一直都在。
好。
林宛白没想到自己约来的是凯瑞,林宛白坐在轮椅上,盘算着手指,眉眼低垂,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他这么不想见我?唐先生很忙,林小姐还是体谅一下当下的这个特殊情况。
凯瑞坐的端正笔直。
说话也很客气,一副不卑不亢的样子。
林宛白笑了笑,他是生气我跟秦筝对着干,是吗?秦筝即便是不亲自管理公司,但是那边公司里有那个可儿,还有唐穆宁暗地里安插进去的人,已经很保护了,他还要生气有什么意义。
这段时间因为动漫爆火而开起来的公司还少吗?他为什么就死死地揪着她不放。
既然他不肯见我,我也跟你没有什么可说的。
林宛白没有了兴致,她只是想见见唐穆宁,其他的都还是次要的。
凯瑞扯了扯嘴角,却没有什么笑意,何必这么生气呢,唐先生对林小姐一向都特别好,也应该满足了。
应该满足,这种话总是说起来很容易。
你回去吧,说白了,我就是想见见他,如果见不到,就算了。
林宛白准备推着自己的轮椅就要离开。
凯瑞还是叫住了他,将一份资料跟合同拿出来摆在她面前,合同已经签好字了。
这是什么?唐先生希望你事业成功,一切都能够顺遂自己的心意。
林宛白忽然握成拳头的手狠狠地砸在了桌面上,是啊,不爱她,所以她不管要什么,想要做什么,他都会持有支持态度。
他从来不对她发脾气,但是对秦筝,各种各样稀奇古怪的情绪都有。
从前她用尽心机的把他对秦筝的兴趣掐灭在摇篮里,但是好像应该发生的事情她自己根本难以阻止。
唐穆宁还是不可控制的对秦筝产生了兴趣,并且弥足深陷。
我要这些做什么?凯瑞,你也讽刺我?凯瑞表情很淡,他知道林宛白已经能够正常行走了,但是唐穆宁每天很忙,这么一点小事,不会放在心上。
但是凯瑞一早就知道了,而林宛白却依旧坐着轮椅,要说时间走的长了腿受不了可以理解,但是非要把自己最柔弱的一面装给唐穆宁看,就太恶心了。
我只是替唐先生来送东西,林小姐也知道唐先生对你的心思,一直以来都是这样,不是么?林宛白的脸色已经难看到了极点,她冷着脸,眼睁睁的凯瑞把东西放下就走,她不愿意这样,她就要唐穆宁。
凯瑞走后,安然来接林宛白,林宛白在上车之前缓缓从轮椅上站了起来,安然递给了她一根拐杖。
你现在恢复的很好,大庭广众之下,还是不要轻易的站起来了,这对你来说,不是一件好事。
安然瞧着她,还是忍不住的叮嘱她,毕竟人多嘴杂。
他根本就没有关注过我,不管我奋力的跟秦筝作对也好,还是我做其他事情也好,他都没有关注过,他只在意秦筝。
林宛白时不时地就会觉得自己所做的一切看起来如此的没有意义。
她极尽手段和努力,却终究还是留不住他,想想心里就很不是滋味。
安然看她这一副颓败的模样,轻叹了一声,怎么好端端的又跟唐穆宁的感情杠上了,一个男人如果不爱你,你是没有任何办法的。
林宛白拄着拐杖,低眸看着地面,是吗?得到,不管是哪一种,都很好,不一定非得这个人爱你。
安然顿了顿,算了,林宛白其实骨子里很极端,多年来对唐穆宁的深情已经扭曲了。
他最近说的很忙也许是因为秦筝,她去美国了,而唐穆宁还在国内,显而易见,这件事他可能不知情,或者是跟秦筝之间有什么争执。
林宛白的脑子有那么一瞬间的发蒙,秦筝去美国干什么?这个就不清楚了,我只是从一些渠道知道前几天有秦筝的出境记录,而且好像计划要出去很长时间,国外的形势很严峻,大家都是看得到的,至于为什么要出去,我也不是很清楚。
林宛白眉心却被狠狠的拧了起来,去美国这个信息恐怕有点让人坐立不安了,这件事,好像有个人完全不知情。
我知道了,安然,晚上你就住在我那儿吧,我一个人会很害怕。
林宛白从下午想到晚上,终于还是在夜深人静的时候拨通了澜城的电话。
电话响了很久,第一次并没有人接通,直到第二次打通时,才有人接听。
喂?男人低浅的声音里还夹杂着朦胧的睡意。
不好意思,深夜打扰了你的休息。
什么事?对方的声音很平静,没有什么波澜,也听的出来,他刚刚应该睡的很好。
看来你也不知道秦筝去美国了。
林宛白低低淡淡的笑出了声。
漆黑的房间里灯光忽然凉了,韩叙白缓缓收回了开灯的手,坐在床边,高高瘦瘦的样子浑身上下都笼罩着一层难以言说的阴郁。
修长的一只手垂在腿边,苍白的脸上毫无血色。
去美国?他严密的监控着北城的一切,这时候竟然告诉他,秦筝去美国了?而他并不知道这个事情。
原本以为对一切了如指掌,而现在的这个电话让他清醒,北城那么大,圈子那么大,南北不相融,想要全方位的严密监控,谈何容易。
他突然被低低的笑出了声,声音很冷,林宛白在电话的另一头听的毛骨悚然。
她入局很深,想要撤出去不是那么容易的,这个男人不光是掌控着秦筝,也是一样掌控着她。
不过,这个消息的确是应该告诉他,这样一来,北城这一汪水,才不能继续平静下去。
秦筝这种时候去美国,必然是因为很重要的事,她猜不到,但韩叙白应该是知道的。
你能得到这个消息,真是不容易。
韩叙白极其平静的一句话,林宛白一下子难以揣测其中的意思。
我以为你知道,北城跟澜城相距甚远,很多事情也未必都能在掌控之中。
韩叙白眼角眉梢流露出的讥诮有些明显,林宛白这个女人的的确确不是适合放在身边的。
心肠狠毒,心思也太多了。
你觉得她为什么要在这种非常时期去美国?让她必须要去的理由是什么?韩叙白开始反问林宛白。
林宛白微微一愣,为什么?她当然不知道了,但是她内心不安,却是真的。
宁晚在美国。
不等林宛白说一句猜测的话,韩叙白就先告诉了她答案,果然,林宛白的脸色瞬间变了。
昏暗的客厅里,她的表情也是看不清的,只是这样的一句话,像是利刃一般,狠狠地穿透了她的心脏。
你说什么?你刚刚清醒没多久,所以,你还不知道……林宛白本能的吞了吞口水,当年她出车祸在先是真的,但是秦风后来跟宁晚的那个案子,有她一份也是真的。
你什么意思?意思是,要小心一些,唐穆宁可能已经动了真心了,如果秦筝查出来当年的真相,你觉得唐穆宁对你还能好到哪里去?我想再深厚的情分,到头来都会被你一一的消磨殆尽吧。
这才是事实,林宛白一直以来不敢面对的事实,唐穆宁如今对她的态度,她已经能感觉出来,尽管物质上无可挑剔。
但他对她,就是不如从前了。
林宛白沉默了许久,韩叙白似乎也并不着急林宛白的回答。
不管怎么样还是很感谢你告诉了我这个消息,否则,我还真的就被蒙在鼓里了。
这是跟秦筝相处以来,她唯一一次背着自己做的事情,还这样滴水不漏,他居然毫无察觉。
可见唐穆宁早已经把秦筝有关的消息都给混淆了,他得到的大部分信息都是假的。
不愧是唐家的人,想到如此,韩叙白低沉的笑了,后来声音逐渐如鬼魅一般,他居然被人当猴子一样耍着玩,荒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