嘶!盛露嫣吃痛,抬手拍掉了寻厉的手,你捏我作甚!这人今日好生奇怪,有些举动莫名其妙的,而且力气也太大了些。
看着盛露嫣控诉的眼神,寻厉瞥了一眼被他捏红的脸颊,手握成拳,放在唇边,轻咳一声掩饰尴尬。
咳,为夫只是想看看夫人脸上的粉洗干净了没有。
盛露嫣蹙了蹙眉,抬眼看向了春桃,结果春桃不知何时已经退下去了,而此刻屋里只剩下她与寻厉二人。
她又看向了梳妆台上的铜镜。
劳烦夫君把镜子给我拿过来。
不必看了,洗干净了。
真的?嗯。
说完,寻厉道,夫人先休息吧,为夫先去前院了。
哦。
瞧着寻厉这不自在的神情,她怎么就这么不信他呢,莫不是在骗她。
待寻厉走后,盛露嫣把春桃唤了进来,拿着铜镜照了照,又问了问春桃,确定脸上的粉洗干净了,这才安心睡了。
从正院出去时,寻厉虽然没有笑,但脸上的神情都可以称得上和颜悦色。
然而,一到前院,瞧着被抓起来的三个婆子,立时拧了拧眉,对董管事道:把她们三个扔到侯府去。
董管事怔了怔,问:要怎么跟侯府讲呢?寻厉道:就说她们往外传递主子消息,寻府不养这种吃里扒外的东西。
唔……唔……三个嬷嬷被人堵住了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是,大人。
不多时,这三个婆子就被送入了盛陵侯府中。
柳氏瞧着被送回来的人,气得摔了一整套上好的茶具。
这个狗东西,果然处处与咱们作对。
柳氏心里恨死寻厉了。
骂完,又对王嬷嬷道:去前院看看侯爷回来了没有,若是回来了请他来内院一趟。
晚上,盛陵侯回府了。
听到柳氏的话,他倒是没那么慌张。
事情已经过去了多年,即便是能找到这几个人也没什么。
难不成他们说曦儿是足月的,她便是足月的吗?本侯说咱们女儿是早产,她便是早产。
他们会比我这个当爹的更知道女儿的生辰?柳氏可没盛陵侯这般从容,她道:可那稳婆和郎中确实是当年的知情者,难保他们手中没有证据。
盛陵侯淡定地喝茶:怕什么,他们手中能有什么证据?夫人不必担心此事。
柳氏蹙了蹙眉,焦急地道:妾身怎么能不担心呢?寻厉可是护京司指挥使啊,他们惯会颠倒是非黑白,万一他随意拿出来一些假证据可怎么办?听到寻厉的名字盛陵侯平静的脸上有了一些波动,他皱了皱眉,道:不会的,夫人多虑了。
本侯借他十个胆子,他也不敢弄些假证据来构陷我。
说着,盛陵侯陷入了沉思中。
若寻厉真敢弄些假证据,倒也是件好事,他正愁着抓不到寻厉的把柄。
越想,盛陵侯越觉得这是个好机会。
可……柳氏还欲再说自己的担忧,但盛陵侯显然不想继续听下去了。
夫人莫要乱了阵脚。
柳氏只好把嘴边的话咽了回去。
可这件事情与她干系甚大,她又不得不说。
琢磨了一会儿,她说起来今日的事情:姑爷他有什么不敢的呢。
侯爷,您是不知道,今日下午他把妾身给大姑娘的两个陪嫁扔了回来,说她们不老实。
连带着把妾身身边的王嬷嬷都扔了回来。
这不是明晃晃地打侯爷的脸吗?至于盛露嫣病重快死一事,她提都没跟盛陵侯提。
竟有这种事?盛陵侯顿时怒了。
三个婆子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她们出自侯府,代表的是侯府的脸面,寻厉这般做便是打了他们侯府的脸。
可不是么,他是真的不给您面子。
侯爷,那稳婆和郎中的事,您可要上心啊,就怕咱们在这里栽个大跟头,得早做准备才是……说着,柳氏扯了扯盛陵侯的衣袖。
盛陵侯犹豫了片刻,心中也有些担忧寻厉是否真的抓住了他的把柄,所以敢这般猖狂。
嗯,我让人查查此事是否是真的。
柳氏总算放心了些。
第二日,盛陵侯就带回来一个不好的消息。
寻厉回京时的确带了婆子和郎中回来,那两个人没被带到护京司,而是被他藏在了外面。
得知此事,柳氏脸色煞白。
侯爷,怎么办啊!盛陵侯脸色也有些不好看,只是他始终觉得寻厉此举有些古怪。
这两个人绝不能活着!柳氏脸上露出来狠厉的神情。
听到这话,盛陵侯抬眼看向了柳氏。
柳氏在他心中一直是柔弱的,他有些不敢相信这样的话是从柳氏嘴里说出来的。
看着盛陵侯探究的眼神,柳氏察觉到自己说错了话,赶紧找补了几句:寻厉是来害侯爷的,妾身这是在关心侯爷,怕侯爷因为此事被皇上斥责,所以才说了这样的话。
盛陵侯知道柳氏一心为他着想,便没多想,信了她的解释。
不能轻举妄动,此事极有可能是个圈套。
寻厉虽然出身卑贱,人品卑劣,但办案子很有一手。
他能查到便也罢了,柳氏怎么可能会提前知晓呢?说不定这就是个圈套,寻厉设好了在等着他们往里面钻。
只是他想不到寻厉到底设了什么样的圈套。
柳氏急死了。
侯爷,就算是个圈套,可这二人定是在护京司里熬不住的,肯定把当年的事情都说出来了。
到了那时咱们的名声可就全都没了。
想到当年的事情,再想到自己的发妻,盛陵侯心情有些不好,道:你怕什么,只要他没有证据,即便是审出来又如何?本侯又不是寻常人,难不成那些人说什么就是什么吗?可……行了,这几日你别出门,好好在家带着,本侯倒要看看,寻厉如何把这些事安在本侯的身上!若寻厉真的这般做了,到时候他反倒是能反过来抓住他的把柄,倒是件极好的事情。
说完盛陵侯便离开了内宅。
柳氏完全不像盛陵侯这般淡定,她害怕地瘫坐在了地上。
说到底,两个人之所以对待同一件事情上态度不同,是因为若是事情败露,柳氏名声扫地诰命被夺,尊荣全都没了,彻底完蛋,而盛陵侯可能只是罚俸、被训斥,最多也只是降爵了事。
柳氏好不容易有了今日,她决不允许任何人来破坏!既然这些事情侯爷不做,那么就由她来做!托了柳氏的福,仅隔了一日,寻厉就拿到了有力的证据。
这晚,寻厉早早回了房,跟盛露嫣说了此事。
盛露嫣也很高兴,她刚要开口说谢谢就想到了寻厉之前跟她讲过的话,便把谢字咽回了肚子里去。
夫君可真厉害!寻厉低头喝茶,并未说什么,但从神色上看,似是心情不错。
盛露嫣接着说道:明日我便去找高婆子,说服她去衙门告状。
不必了。
寻厉道。
嗯?为何?盛露嫣问。
今日刺杀一事高婆子和魏郎中都知晓,想必他们二人心中已经知晓该如何做。
寻厉解释道。
盛露嫣琢磨了一下寻厉的话,顿时朝着他竖起来大拇指。
寻厉这一招高明啊!既设计好了圈套拿到了柳氏杀人灭口的证据,又让两位当事人知晓柳氏欲杀他们的事情。
如此一来,这二人定是恨极了柳氏,为了保全性命也会把柳氏拉下来。
这样一来,明日就可以安排高婆子去京城府尹去告状了!说这些事情时盛露嫣的眼睛亮亮的。
寻厉喜欢她这个样子,他想帮助她完成自己的心愿。
其实也可以来护京司。
寻厉道,要是说起来办案效率,还是护京司更强一些,这样也能更快定罪。
盛露嫣没有一丝犹豫,立马摇头拒绝了。
我知道夫君你办案能力强,但正是因为你在护京司,所以绝对不能去护京司。
为何?因为有夫君你在,所以不管结果是什么,大家都会说你是故意为之。
若是高婆子成功了,旁人会说你与我父亲政见不合,陷害我父亲。
若是高婆子失败了,旁人又会说你偏袒岳丈。
总之不管结果是什么,都会有人质疑。
竟然是为了他的名声?寻厉深深地看了盛露嫣一眼,道:多谢夫人为为夫考虑。
听到这话,盛露嫣先是一怔,随后,瞧着寻厉的眼神,笑得倒在了榻上。
寻厉先是不解,很快反应过来。
就在这时,盛露嫣也说出来同样的答案:那你可错了,我不是为你考虑,我是为了结果考虑。
证据确凿,她只想要一个公平无争议的结果,不想赢了此事还要被人质疑。
而且,我还想让这个案子公开受礼,把这件事公之于众,让世人都知晓他们做了什么。
寻厉面露尴尬之色。
时辰不早了,安置吧。
盛露嫣瞧了瞧寻厉的脸色,也察觉到自己刚刚那般笑似乎不太厚道,毕竟对方帮了她这么多。
所以立马道:好。
熄了蜡烛躺在床上,寻厉又接着刚刚的事说了起来:其实此事夫人可以缓一缓。
嗯,为何?盛露嫣不解。
夫人可以拿着此事去让盛陵侯夫人交出来解药解了夫人身上的毒。
盛露嫣这才想起来那日的事情忘记问了:你如何得知我是中了柳氏下的毒?见寻厉不答,她又问道:难道也是那日在沿河村时?差不多。
嗯?离开京城之前,我曾去找过邵大人,后来便让人查了此事。
哦哦,原来如此。
不用了,邵大人已经在为我研制解药了,相信不出一个月就能得到解药。
盛露嫣想,他定是只查到了她如何病的,还不知道她在装病。
因为若是知晓了,就不会说这番话了。
此事若是只涉及到她一个人便也罢了,可事情还涉及到了邵院使。
而且那日听邵院使说皇上曾问过她的病情。
若她告诉寻厉实情,她不敢保证他会如何做。
虽然寻厉最近的确是帮了她不少忙,但这些事与盛陵侯府有关,而他与她爹站在了对立面,所以他们二人的目标是一致的,自然可是互相坦白。
可她的病情与此事不同。
若是寻厉上报了,这可是犯了欺君之罪。
她出身世家,或许皇上还会顾及她的身份,不会过重惩罚。
邵院使可就不同了,她不能害了他。
寻厉皱了皱眉。
邵大人好像对于夫人的病了如指掌。
连几个月的寿命、多久研制出来解药,全都清清楚楚的,这事怎么想怎么怪。
莫不是邵院使也被盛陵侯府买通,参与到了其中?这般一想,寻厉眼神瞬间变得凌厉。
第二日一早,高婆子就去敲鼓告状了。
这件事容不得她不去做。
她所犯的罪太多,累积起来,要被流放三千里。
可儿子还病着,丈夫又去世了,她不能留儿子一个人。
若是此举成功了,她的罪便能少几分了。
况且——只能成功,不然就是死。
前日的刺杀仿佛还在眼前,她要活着,她一定要成功。
这般一想,高婆子敲鼓的声音越发大了。
京城府尹很快便升堂了,然而,听到高婆子的话,看着她手中的证据,他恨不得立马昏迷过去。
正想要找个理由退堂,这时师爷在他耳边说了几句,吓得他连忙去了后堂。
瞧着宫里来的皇上身边的内侍,府尹颤巍巍地走了过去。
等从后面回来,府尹大人瞬间跟刚刚不同了,变得严肃认真了几分。
审完高婆子,府尹又把魏郎中传唤过来。
很快该问的问题就问完了,剩下的便是要传唤盛陵侯和柳氏了。
这件事便自然不是一时半刻能问出来的,或者说,是不敢去问。
所以案子暂时告一段落。
接着,审完的卷宗就被内侍送到了宫里。
由于这个案子是衙门公开审理的,所以,一时之间,满京城哗然。
盛陵侯得知此事时正在前院与幕僚议事,得知此事顿时大怒。
这时他还不知道宫里也来人了,只是单纯觉得此事很丢侯府的面子。
怎么去的京城府衙而没去护京司?幕僚问道。
来报信的人也说不出来什么。
寻厉当时可在?这个问题来信的人知晓,他道:并不在。
范府尹这个位置是不是坐得太舒坦了,竟然连侯爷的案子也敢审!幕僚怒道。
盛陵侯冷哼一声:下个月就让他滚蛋!幕僚看着来报信的下人,道:你把这个案子细细说来。
是,大人。
在听到柳氏竟然在前两日派人去杀人时,盛陵侯有些怀疑自己听错了。
你说什么?夫人安排的人?报信的下人很是害怕,但还是如实道:当时那个稳婆是这样说的,她手中还有人证和物证。
幕僚摸着短须思索片刻,道:糟了,这便是寻厉设的圈套!盛陵侯何尝没有想到,只是,此刻他心中更为震惊的是枕边人竟然会做出来这样的事情。
第42章 结果 夫君,你的心跳得好快。
盛陵侯知道了此事,柳氏自然也知道了。
听着下人来报,柳氏面上难看极了。
不管这件事最终结果会是什么,即便是稳婆和郎中输了,她也知道自己这面子在世家面前算是丢了的。
娘,外头都说我是您跟爹婚前所生,到底是真的还是假的啊?盛晨曦急冲冲跑进了内院冲着柳氏问道。
她若是爹娘婚前所生,那她的身份可就大不如从前了,她还不得被人笑话死。
柳氏正烦着呢,听到这话大手一挥,把桌子上的茶具全都扫落到了地上。
盛晨曦从来没见过她娘发这么大的火,吓得哆嗦了一下。
母……母亲……柳氏怒目而视:你个蠢货!外头说什么便是什么吗?你怎么能信了那些腌臜话!盛晨曦虽然被骂了,但心中也算是松了一口气。
听母亲这话的意思,外头的话都是骗人的,当不得真。
那婆子和郎中也太可恶了,竟然敢诬陷您和爹爹的声誉,还要害女儿被嘲笑,您赶紧跟爹爹说一声,把他们弄死完了,省得还得出来胡说八道。
盛陵侯刚走到门口,就听到了小女儿这番惊世骇俗的话。
若是平时,他或许还没觉得有什么问题。
可一想到柳氏竟然派人去刺杀了这二人,便觉得心惊。
从何时起,在他眼中天真浪漫伶俐可爱的女儿变成了这般模样。
你以为娘不想弄死他们吗?柳氏怒道。
她早就想弄死他们了,只可惜失败了。
她之前跟侯爷说过,不能让这两个人活着,可惜侯爷没听她的话,不然哪还有今日的事情。
里面的那个真的是在家中备受嫡母嫡姐欺负柔弱无助的庶女吗?盛陵侯再次怀疑自己。
初见她时,她跟着嫡姐来他们府中做客。
她看起来怯生生的,站在嫡姐的身后。
夫人与她嫡姐柳家大姑娘在屋里说话,故意把她撵了出来。
那时他便觉得这个小姐很可怜。
后来在别的府中宴席上,他又见过她两回。
每回都是被嫡姐欺负,只能躲起来偷偷地哭。
究竟是人心易变,还是这么多年来他看错了人。
王嬷嬷唤人进来收拾地上的瓷器碎片,唤了几次都没人应答,不得已她只好走了出来。
她正准备骂不听话的奴才,就看到了黑着脸站在门外的盛陵侯,以及跪了一地的奴才们。
侯……侯爷。
王嬷嬷惊惧地唤道。
里面的人自然也听到了。
盛晨曦还好,她正盼着她爹来给她出气呢。
柳氏则是心里咯噔一下,刚刚她们母女二人的话不会都被听去了吧……盛陵侯看也未看王嬷嬷,抬步朝着屋内走去。
柳氏站起身,朝着盛陵侯走了过来,弯腰行礼:妾身见过侯爷。
盛陵侯瞥了她一眼,朝着上座走去,一撩下摆,坐在了上位。
盛晨曦吧啦吧啦地说了起来:爹,您可听说了外面的事情?不知道哪里来的一个婆子和郎中,竟然在京城府衙败坏您和娘的名声,害的女儿的清誉也受损了。
这件事情您可得管一管,好好收拾那些胡说八道的人!不然女儿可怎么嫁人啊!盛陵侯没看女儿,而是看向了柳氏。
夫人可知道这两个人为何敢去告状,他们手中又有什么样的证据?柳氏蹙了蹙眉,看了一眼女儿,有些怪盛陵侯怎么当着女儿的面说起来此事。
这毕竟不是什么光彩的事,女儿又是个没心眼儿的,若是知晓了还不知会如何去外面说。
盛陵侯看懂了柳氏的意思,但却并未理会她。
见他如此,柳氏也只好道:妾身……妾身怎会知晓。
你不知道?你当真不知道吗?盛陵侯连问了两遍。
柳氏抿了抿唇,不知他们家侯爷究竟是何意。
这会儿她心中也有些恼怒,要怪还不是怪侯爷没听她的话提前处理好这二人,此刻怎么还问起她来了。
盛陵侯看着柳氏这一张脸,心中百感交集,情绪颇为复杂。
这一张脸还是那一张柔弱的脸,可那一颗心却未必是他以为的纯洁柔弱良善的心。
若不是夫人擅自做主找人去刺杀这二人,寻厉如何能得到证据!听到这话柳氏顿时大惊。
竟然是因为她找人去刺杀这二人?不,不可能。
她没做错!这时,盛晨曦尖锐的声音响了起来:什么?竟然是大姐夫!说完,她立马又补了一句:不,这件事情一定是盛露嫣干的!一定是她!声音里充满了肯定与愤怒,仿佛已经确定了是盛露嫣所为,也恨透了她。
往常盛陵侯听到二女儿说长女的不是,他都是笑笑了事。
可在刚刚听到了二女儿喊打喊杀时,二女儿在他心中的形象就发生了转变。
尤其是,长女身患重病,在北地时还知道从寻厉那里打听消息维护他们盛陵侯府的面子。
两厢一对比,孰优孰劣立马就有了结果。
你给老子住口!你一个未出阁的姑娘满口都是喊打喊杀,这会儿竟然敢随口诬陷你的长姐。
你心里究竟还有没有长幼,有没有亲缘!我看你的书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
骂完女儿,盛陵侯仍然不解气,他又想到了往常长女在家时,小女儿与长女之间发生的不愉快。
来人,把二姑娘带回院子里去,没有我的吩咐不许她出来。
平日里甚是疼爱自己的父亲竟然会对她说这样的话。
盛晨曦心中不平,仍在挣扎:爹,您这是何意?女儿哪里说错话了,分明就是长姐所为,长姐恨透了母亲,她做这样的事情一点都不奇怪。
盛陵侯冷哼一声:你长姐恨透你母亲?你长姐平日里最是孝顺,我看是你恨透了你长姐才对!爹,女儿说的都是真的!盛陵侯怒极反笑,问道:你倒是说说,你长姐为何恨你母亲?自然是因为母……刚说了一个字,盛晨曦立马就反应过来了,连忙闭了嘴,看向了柳氏。
此刻柳氏也走了过来,满脸惊惧。
见女儿知晓轻重闭了嘴,立马道:曦儿,我看是为娘平日里惯坏你了,你怎能顶撞你父亲,还在你父亲面前说你长姐的不是?还不快点跟你父亲道歉。
说罢,柳氏朝着盛晨曦使了个眼色。
盛晨曦抿了抿唇,憋憋屈屈上前,道:爹,刚刚是女儿说错话了,女儿不该顶撞您,不该说长姐的不是,您就原谅女儿吧。
这些也是她们母女俩往常惯用的伎俩。
可惜,今时不同往日,不奏效了。
盛陵侯丝毫没有心软,看着站在小女儿身后的婆子,抬了抬手,道:把二姑娘带回去,关起来!盛晨曦没料到此举没奏效,连忙抬头看向了柳氏。
柳氏此刻也有些慌,看来今日侯爷是真的生气了。
想到刚刚侯爷对她说的话,她只能任由婆子把女儿带走了。
眼下,女儿的事情还不是最重要的。
盛晨曦被带走后,盛陵侯让屋里的下人全都退下去了,不多时,屋里只剩下盛陵侯和柳氏二人。
接着,屋里就想起来细碎的抽泣声。
盛陵侯看着跪坐在面前的女人,微微蹙眉。
柳氏看向了盛陵侯,泪眼婆娑。
妾身一心只为侯爷,听闻姑爷找到了当年的稳婆和郎中,便想要为侯爷解决掉他们。
可没想到妾身能力不足,不仅没为侯爷分忧,竟然还给侯爷添了麻烦。
妾身实在是不应该鲁莽擅作主张,应该听侯爷的话。
只是,妾身实在是太害怕侯爷会因为当年的事情被人指指点点,清誉受损。
面前的人毕竟是喜欢了这么多年的女人,听到这番话,盛陵侯心中的怒火减轻了一些。
不过,这不代表他就不生气了。
本侯第一次知道夫人竟然这么厉害,敢让手下人去杀人。
他早年在战场上杀过不少敌人,回到京城后也遇到过多次刺杀,解决过不少人,可他却不希望枕边人是个刽子手。
柳氏心里一凉,她没想到自己刚刚那番哭诉竟然没起到任何作用。
妾身是为了侯爷啊……妾身连只鸡都不敢杀的,但为了侯爷妾身愿意去做任何事情。
柳氏再次狡辩。
盛陵侯心又软了些:即便是为了我,你也不该对旁人起了杀念。
柳氏这次是真的怕了,看来自家侯爷对这件事情非常在意。
那就只能试试另一个法子了。
看着盛陵侯,柳氏的眼泪流得更凶了,她靠近了盛陵侯,扯着他的衣裳下摆,一边哽咽一边道:妾身知道错了,妾身再也不敢了,求求侯爷饶了我吧。
过了许久,盛陵侯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这是第一次,本侯也希望是最后一次。
柳氏默默松了一口气,立马保证:妾身记住了,再也不会有下一次了。
嗯,你起来吧。
盛陵侯的语气已经变得和缓。
柳氏从地上站了起来。
见这一关过了,柳氏便开始打听最重要的事情。
侯爷,京城府衙已经审理了此事,接下来咱们应该怎么做?盛陵侯拿着茶杯的手微顿,抬眸看向了柳氏。
柳氏连忙道:妾身这不是担心侯府的名誉受损么,这才有此一问。
盛陵侯收回来看向柳氏的目光,道:接下来就看范府尹是否识趣了。
若他还想保住官位,就会乖乖把证据送到侯府来,若是他不想在官场混了,哼!柳氏见事情还有转机,总算是宽了心。
想到这件事情的始作俑者,柳氏阴阳怪气地道:大姑娘是跟着姑爷一起去的北地,他们二人也是一同回来的,她不可能不知道姑爷带回来这样两个人吧?怎么也不知道拦一拦。
可惜,柳氏的如意算盘打错了。
自从有了杜总督的事情,盛陵侯对长女的态度就有所转变了,所以这番话并没有起到柳氏想要的效果。
若夫人不插手此事,也不至于到了这番田地!夫人这几日好好在府中待着吧。
说罢,盛陵侯阴着脸离开了。
看着盛陵侯离开的背影,柳氏突然觉得事情似乎或许比她想象中的还要严重些,可她却不知道该如何做。
离开正院回到书房,盛陵侯仍旧觉得刚刚的事情太过震撼。
一个在他心中柔柔弱弱的女人,一朝之间就变了个人似的,他突然觉得柳氏有些陌生,让他觉得害怕。
但一想到刚刚柳氏说做这些事情都是为了他,他又觉得稍微舒服了些。
说到底,这个女人还是太在乎他了才会迷失了自己。
不过,另一件事也一直浮现在脑海中。
来人!侯爷。
去叫大姑娘回府一趟,就说本侯有事找她,让她现在就回来。
是,侯爷。
他确实想知道长女究竟知不知道此事,或者,长女知道了多少,他们能否从长女那里得到什么消息。
过了没多久,就在盛陵侯与幕僚商议今日的事情该如何解决时,下人来报了。
大姑娘已卧病多日,邵院使也曾去寻府诊治,说……说什么?盛陵侯突然有了一种不详的预感。
说大姑娘快要不行了。
盛陵侯险些没站稳。
幕僚连忙道:侯爷保重身子,邵院使先前便说大姑娘还有半年的时间,如今想来也差不多到日子了。
虽说早已知晓,可这会儿盛陵侯还是有些难以接受。
即便是没多么喜欢这个女儿,但毕竟也是自己亲生。
给大姑娘送些上好的药材。
是,侯爷。
当晚,盛陵侯便让人去找范府尹了。
然而,他派去的人却没能见着范府尹。
盛陵侯在府中大骂范府尹,想着明日就要参他一本。
没想到没等盛陵侯有什么动静,第二日一早宫里便传来消息,让他们夫妇二人进宫一趟。
侯爷,不会是跟昨日的事情有关吧?柳氏怕极了。
不到年不到节的,宫里怎么会突然让她进宫呢。
盛陵侯也没料到事情会这般,他道:你先别慌,等到了宫里看看情况再说。
到了傍晚时,宫里便传出来盛陵侯官职降了两级、罚俸一年,柳氏被夺了诰命、降为贵妾的消息。
盛露嫣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有些难以置信。
她想过最好的结果,便是她父亲降爵、柳氏被夺诰命,可观如今的局势,这显然很难办到。
没想到结果比她预想的还要好。
父亲虽然没被降爵,但身上的官职却降了两级。
表面上的爵位还在,但手中的权力小了。
柳氏更是严重,直接成了妾。
这惩罚是不是来得太快,也太重了些。
当然,柳氏可能害死了她母亲,还屡次打算毒死她,死不足惜。
可单从这一件事情来看,的确让人难以理解。
孙嬷嬷激动地泪流满面。
真是大快人心!夫人总算是能安息了。
盛露嫣回过神来看向了孙嬷嬷,脸上带了一丝笑意:是啊。
不管原因是什么,总归是一个好消息。
等下月初一咱们去庙里祭拜一下,把这个好消息告诉夫人。
好。
春桃和孙嬷嬷都非常的开心,可盛露嫣却总觉得事情结果来的太快了,让她有些不适应。
她觉得,这么大的事情,怎么也得互相扯皮,没个十天半个月的都成不了。
可这才两日的功夫就结案了,还是宫中结的案。
难道是寻厉做了什么?晚饭时寻厉并未回来,吃过晚饭盛露嫣也没着急去睡,一直在外间等着寻厉。
她等啊等,等啊等,等到快到亥时,还是没等到寻厉。
这些日子她脑袋里一直绷着一根弦,今日得到了结果,整个人便松懈下来。
虽心中尚有疑问,但现在她实在是撑不住了,便去沐浴躺下了。
盛露嫣正睡得迷迷糊糊的,突然察觉到身侧有了动静,她立马睁开了眼睛。
抱歉,吵醒你了?寻厉一脸愧疚之色。
盛露嫣揉了揉眼睛,提了提神儿。
刚到子时,夫人继续睡吧。
寻厉又道。
既然已经醒了,盛露嫣哪里还睡得着,她满脑子都是疑惑。
她摇了摇头,瓮声瓮气地道:我不睡了,我想问你件事儿。
寻厉知道她想问什么,便道:好,你问。
为何宫里这么快就会插手此事?盛露嫣问。
按照她所想,京城府衙先审理,因为涉及到了侯府,所以他会逐级上报或者去给盛陵侯府打声招呼。
随后,这件事情才会慢慢发酵。
最终肯定也是皇上、太后或者皇后来裁决。
可她万万没想到宫里会这么快就知道。
你是不是提前告诉了皇上?盛露嫣又补充了一句。
嗯。
寻厉承认了。
可这也不对啊,为何你告知皇上后,皇上便会立即受理,还判了这么重?上回柳三郎的事情,皇上不是因为前线在打仗对我爹网开一面吗?这不合逻辑啊。
越想盛露嫣越觉得奇怪。
因为夫人你。
寻厉道。
听到这话,盛露嫣顿时来了精神,不可置信地问:你刚刚说什么?因为我?为何?她哪里来的这么大的脸,能让皇上因她加重对柳氏的处罚。
她莫不是脑子不清醒刚刚听错了吧。
夫人在北地所做的事情皇上已经知晓了。
皇上虽然不能明着赏赐夫人,但却能帮夫人完成这个心愿。
竟然是因为这件事情。
自己之前种的因得到了善果。
我也没做什么吧。
盛露嫣谦虚地说道。
寻厉却道:夫人救了一城的百姓,还让一场祸事消弭于无形之中。
夫人的功劳可不小。
听着寻厉的夸赞盛露嫣嘴角露出来一丝微笑。
笑着笑着,她突然想到了一事,侧着身子看向寻厉,问道:你该不会是故意的吧?嗯?你去向皇上汇报我在北地所为时便知晓皇上要赏我,而你知道我想做什么,特意跟皇上提起来稳婆和郎中的事情,皇上便顺势做了此事。
怪不得那日他反复问她究竟想如何解决此事。
寻厉道:为夫也没做什么,多亏夫人心善为百姓着想。
这等于变相承认了是他故意为之。
盛露嫣想,不对,他应该还知道皇上因为柳三郎的事情不喜欢柳家。
还有,她舅舅此时还在边关打仗,皇上也要给郑家面子。
这便是皇上这次插手此事的所有原因了。
归根结底还是要感谢寻厉。
她在北地所为只有他们二人知晓,若寻厉不告诉皇上,皇上也不会知道她做了什么。
而这一次,也未必会这般偏袒她,直接把柳氏降为妾,这明显就是在为她出气。
寻厉可真是解了她心头的一件大事了,她之前还有些害怕寻厉不帮她了,没想到他早早就做了此事。
越想,盛露嫣越觉得开心。
她忍不住侧过身,看着寻厉的侧脸,如那日一般,凑过去亲了一下。
谢谢你,夫君。
不管寻厉是因为她而做了此事,还是因为想要跟她爹斗才做了此事,总归结果是帮了她的。
寻厉的眼神立马变了。
这个眼神有些熟悉又有些陌生。
熟悉的是,有那么几次,她故意惹他时他便是这个眼神。
陌生的是,这一次跟前几次都不太一样。
盛露嫣心里一慌,正准备躺回去,然而,下一瞬,手腕就被人紧紧握住了,整个人也趴在了寻厉身上。
四目相对,寻厉的眼神变得幽深,喉结滚动。
盛露嫣也紧张得咽了咽口水。
不知过了多久,两个人都没有讲话,就这般对视着。
盛露嫣能感觉到手掌之下的心砰砰砰地跳着,迅速而有力,与那日在假山中听到的完全不同。
她抬手指了指寻厉心脏的位置,道:夫君,你的心跳得好快。
寻厉微微眯了眯眼,一把抓住了盛露嫣的手。
下一瞬,两个人的位置翻转过来,寻厉找准那殷红的唇瓣,覆了上去。
他得让她知晓,他是个男人,不是每一次都会那般轻易放过她,免得她每次都这般放肆。
且,他已经被折磨了无数个夜晚了,也想了无数次了。
只不过,没想到味道比他想象中的还要甜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