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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二章

2025-04-03 04:16:33

昭昭!程昭昭不想因为那一声叫唤停留。

她身影滞了一瞬, 脚下步伐登时迈的更快了。

可她还是快不过付清台的步子。

林子里追逐的身影三两下变换了位置,付清台扣住她的手腕,将她拦在身前。

夜半簌簌的风声响在耳畔, 程昭昭撞在付清台的胸膛, 猛然抬起的水眸带着小鹿般委屈的红痕。

付清台一瞬诧异,心下跟着疼起来,昭昭,你怎么了?混蛋!程昭昭咬牙,好似想同恶狼般露出凶狠的面容,却不知自己以为的獠牙, 在眼前人看来, 更像是兔子急红了眼的稚嫩幼齿。

付清台松下浑身紧绷的气势, 居高临下温柔地看着她问:昭昭, 跑什么?我哪里跑了?程昭昭狠狠地瞪他一眼,我这是快走,你没看到吗?好, 快走。

付清台摁住她肩膀,强迫她红彤的眼神定在自己身上。

那你为何突然要快走?与你何干?我还没问你, 好端端的,突然来追我做什么?我……好了我不想听,你自己去同你在乎的小姑娘解释吧, 这辈子最好再也不要叫我碰见你!程昭昭撂下话, 故意睁着恶狠狠的眼睛要走, 与付清台擦肩而过的时候,手腕却被他牢牢扣住, 动弹不得。

昭昭……付清台有些迟钝, 又有些怀疑地问:你……是在……吃醋吗?这句话不知哪里点着了程昭昭气焰的小火苗, 她跳脚道:你长的挺丑,想的倒是挺美,我为何要吃你的醋?付清台,谁给你的脸?长的……丑吗?付清台显然错愕的神情叫程昭昭一时也愣住了。

自然是不丑的。

只有眼瞎的人才会说付清台长得丑。

只是她现在正在气头上,怎么可能否认自己说过的话!丑不丑你自己心里有数,你现在立刻给我放手,我要走了!昭昭。

付清台却甚少有面对她如此固执的时候。

他也不知为何,在男舍门口看见程昭昭就追了上来,生怕自己任何一点不小心都会引起她的误会,叫两人本就脆弱不堪的关系雪上加霜。

明明他半个时辰前,才刚看见她同苏衔青亲昵地有说有笑。

他定了定神,道:我同涂姑娘一点关系都没有,她是院长的孙女,替院长来找我收中秋的贺信,我将东西整理好交给她,仅此而已。

嘴皮子动的倒是快。

程昭昭蓦然想起梦中曾出现的画面。

也是那样一场误会。

婚后某日,她无意间推开了付清台书房的大门,看见一个丫鬟正在他身边暗送秋波,意图勾引。

那当真是很容易想岔的时刻。

可是付清台第一反应就是向她解释。

好像他一直很怕她误会他。

程昭昭心下微微松动,却还要嘴硬:哦,但这些与我何干?付清台耐着性子道:你不要误会。

来了,来了,程昭昭最想听的话来了!她忍着隐隐的兴奋劲,面上自呈一派严肃:我没有误会。

付师兄,我今日就是恰好散步到男舍外头,瞧见了些不该瞧的,你自己日后把握好尺度就好,我可不会管你那么多,若是哪日,你被抓到同小姑娘厮混,秽乱课堂,可别怪我今日没有提醒你,我好话已经说尽了,你自己看着办吧。

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

付清台头疼不已,抓住程昭昭的手腕,嗯,我自己看着办,那你随便散步到男舍外头,用过饭了没有?这人真奇怪。

好端端说话便说话,总是平白无故抓她手腕是要做什么?程昭昭悄悄挣了下手,曲起五指,反客为主抓住了付清台的大掌。

掌心交握,是牵手的样子。

她见付清台没有拒绝,便也状若无事道:还没有用过饭,现下肚子有些饿了。

她馋到嘴角冒泡:那日的糖醋肉不错,要是还能用糖醋再做一些小茄子下饭,那就再好不过了。

回应她的是粗粝大掌下更加用力的紧握:还有别的吗?程昭昭摇了摇头。

付清台遂揉揉她的脑袋:那我给你去做。

程昭昭躲开脑袋,娇嗔道:男女授受不亲!只不过她说完,也没有挣开付清台握着自己的手,反倒抓得更紧:你今日散学为何没来找我?程昭昭其实不是很愿意问这个问题,好像她逼着付清台来教她一样。

可付清台对她的耐心总是叫她出现认知上的偏差,好像付清台其实并不讨厌她,甚至还有点无度偏宠她。

比如此时此刻。

付清台的纵容与忍让滋长了她娇纵的脾气,她气性渐渐上来,便也有勇气质问他。

付清台垂首,看着自己被她紧紧抓住的这只手,想了想,道:因为衔青已经去找你了……你看到衔青来了?程昭昭忽想起当时沈愿的神情,突然醒悟过来。

那付清台现下说这话是何意思?他在吃醋吗?吃衔青的醋?程昭昭一时不大确信,他都不喜欢她,吃衔青的醋做什么?她狐疑着问:衔青来了便来了,我不是说过,想要你们全都一起教我吗?怎么,衔青来了,你就不能来了?那万一日后还有何若,还有别的师兄,你都不要教我了?不教你,那留下来的意义在哪里?付清台循循善诱:各人有各人的方式与方法,你学了衔青的,就不好再学我的了。

可我前几日都是学你的!程昭昭匆忙之间,为自己划好了所属阵营。

我要学也是一直学你的,怎么突然衔青来了,你就要退出去了?天底下哪有这么好的事情,邢夫子既叫你教我,你就得好好教我直至考上明晖堂为止!不要衔青了?不要衔青了!人着急的时候,总是喜欢说实话。

程昭昭下意识捂住自己的嘴,恍惚间却瞥见付清台眼底那不甚明显的笑意。

泼墨月色下皎洁的身影成双,付清台带着她并肩往厨房去,听她在自己身边,叽叽喳喳讲个不停——其实我们一直定在悬知堂补习,我觉得也不大行,上回就被阿妩撞见了,今日又被衔青打断了,难保日后不会有旁的同学回来看见,这样下去,不仅影响咱们声誉不说,我也很难有大的长进的。

所以你想?我们找个没人发现的小屋吧,那样就可以不被别人打扰!可是找间没人发现的小屋,谈何容易。

程昭昭和付清台几乎是同时想到了后山那间陈年腐旧的避雨屋子。

我反正是不嫌弃的。

程昭昭率先表明自己的态度。

我嫌弃。

付清台却道,那屋子年久失修,虽可以避一时风雨,但总归不是能长久待下去的地方,明日我先去清扫一番,做些整顿吧。

那自然再好不过。

程昭昭忙不迭点头。

没过几日,那屋子就在付清台手中大变了个样,成了一处可以品茶弄乐的小雅间。

程昭昭进入雅间学习的第一日,带的就是自己七月底的考校卷子。

考校结果出来了,她只得了个二甲。

她已经做好了被付清台狠批的打算,甚至自己连戒尺都准备好了,可付清台只是将那把戒尺在手中把玩片刻,颇觉好笑地反问:为何觉得我会打你?程昭昭唯唯诺诺:他们都传你对待课业极为严厉。

他们传,那你觉得呢?程昭昭已经体会了他好几日的言传身教,此刻也不敢看他不近人情的凌厉侧颜,不争气地点点脑袋。

是挺严厉的。

……但是应该不至于会打姑娘家。

她煞有其事地收起戒尺,补充道。

付清台轻哂,将戒尺从她手中拿了回来,抓着她的掌心打了一下。

不重,甚至可以说是轻若羽毛。

不像惩罚,更像他难以溢于言表的隐晦爱意。

程昭昭心满意足,认真专注地听他讲课。

如他们所愿,傍晚之后的雅间竹林静谧到一根针落地都能听得见,学习氛围极好。

程昭昭在付清台的督促下,接连学习了十几日,长进肉眼可见。

可辛苦学习归辛苦学习,不代表她就会忘了锦衣华服,吃喝玩乐。

临近中秋的日子,学院又开始了新一轮的告假风潮。

程昭昭拿着自己二甲的卷子,实在觉得没脸极了,照旧是不好去亲自同老师告假的。

于是这日,便扒在付清台手臂上,悄悄问:付师兄,你中秋是不是也需要下山采买?你觉我上回给你做小跟班跑腿,做的如何?要不你这回再好心发发慈悲,捎我一程吧?程昭昭觉得这几日,自己同付清台关系还是大有进步的。

她已经想清楚了,既然喜欢是挡不住的,那她便不再遮掩,也不再躲避。

付清台是块木头,眼下瞧着,是对任何姑娘都不上心的,如今她近水楼台,趁着他对她没有防备,多与他接触接触,说不定,最终她真能撩动这块高岭之上的月亮。

如此想着,眼波中便流转出更多依赖的情意,小手抓着他的臂膀更紧了。

而眼前的这位高岭之花、天边悬月,轻睥了眼她小手的位置,故意稍显困惑似的问道:上回……你帮我提什么东西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