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说荣相见以后只是殿下的侧妃,终究要顾及他。
锦王带来的纤云姑娘莞尔一笑:荣家三姑娘六姑娘马球也好,她们可都不是一个娘生的。
依我看,还是荣家的血脉不同凡响。
锦王叔用力点了一下头,拍了拍显旸的肩膀说:你别放心上。
周显旸笑道:这种话,我自己身上可以让人嚼说的也不少,事实罢了。
殿下海量。
那纪老王妃的孙女是个很有眼色的,听他这样说便放心了,原本害怕哥哥口舌出错,坏了自己的事。
周显旸看了一眼她那个兄长,又说:球技好的下场一较高下,球技臭的若连背后说闲话都不许,今天来这儿有什么意思?还不如在府里跟丫头姨娘们捉迷藏。
这话一说,纪老王妃一家子脸色骤变。
纪老王妃这个孙儿,垂涎父亲房中小妾,私会时藏在衣柜中被发现,打得半死,前些年在京中传得沸沸扬扬。
没想到煜王刚回京就有人给他传这闲话,他还当着老王妃的面把这丑事直接说出来了。
锦王立即哈哈笑着打圆场:显旸你说话还是跟小时候一样直啊!煜王故作后知后觉抱歉状:真是对不住,一时信口胡说,没想到贵府里的事,纪老王妃千万见谅,显旸是个粗人,没规矩惯了。
纪老王妃也只能和蔼微笑。
人家刚刚都说了,事实而已,自己身上能让人嚼说的事也不少。
你说说人家,人家说说你,还能怎样?末了,纪老王妃只能死死盯了一眼不成器的孙子。
她的孙女更是恼怒,气哥哥品行不端,有辱门楣,拖累了自己的前途。
一时气氛尴尬。
恰好煜王的亲随小南来报:二殿下找您。
周显旸立即起身跟纪老王妃和皇叔道别,转身跟小南眨了一下眼:来的真是时候。
世人总说话多的女人是长舌妇,可依他看,爱嚼舌根的男人多得很,而且更可厌。
他一刻钟都不想在那里多呆。
可是这一趟让他更清楚了一件事,荣相见的身世,会因为他而格外被人注意、提及、嘲讽,如果背地里管不住的别人嘴,那他还得想想办法在面子上下点功夫。
到了庆王那边,显旸才想起来问:七皇叔不是只有两个儿子吗?怎么身边又多了个姑娘?庆王神秘兮兮地低声道:那是降云轩的纤云姑娘。
降云轩是什么地方?庆王笑眯眯地说:那是金陵城最好的地方,最是烟花烂漫之地。
青楼?显旸一脸震惊,震惊于七皇叔竟然把青楼女子带到这种场合。
对啊,七皇叔可是国朝第一风流人物,父皇纵容,谁还敢说什么?……荣家人下场一起去领了彩头。
史维等人还等在那里。
齐将军替他们道歉:方才这臭小子说错了话,今日技不如人,方知见识浅薄,望荣家的公子娘子和姑娘们海涵!荣家人从不屑与人打嘴仗,场上赢才是真硬气,此刻也并不准备仗着贵族身份为难齐家军。
荣相顾作为最长的,自然是要说几句场面话,拱手道:球场事球场毕,既然已有胜负,就无须多言。
众位将士与我二叔同在阳州,匡护国境,又是收复西秦的有功之臣,是国朝的英雄,岂有为了几句口舌是非,结下梁子的道理。
这番话说得齐家军自惭形秽,齐铭给他行了个礼:荣家大哥,你虽是个读书人,却比我们这些军旅之人,要光风霁月得多。
荣相望大咧咧拍了齐将军一下:我们呀,也许久没有打过这么过瘾的球赛了,真是……连兵法都用上了!至于吗你们?史维心直口快:要不是煜王的主意,今日我们还不知道要输成什么鬼样子呢!齐将军气得当众呵斥道:闭嘴!煜王为了他们不至于输得太丢脸,私下给予指点已非光彩,一片好心被当众嚷出来,更是不妥。
史维反应过来,赶紧认错:我又说错话了,对不起。
荣家几位都不愿再多说,上望月台去了。
荣相见见他这么诚恳,好意提醒他:在金陵城里,说错话得罪我们是小事。
若得罪了别人,可就麻烦了。
这位将军刚才说什么‘选秀’,若让有心之人告上去,可是大不敬之罪,是要株连九族的。
史维有些心虚:是,多谢提点。
来京短短时日,我已经不知道说错多少话了,这里的话怎么这么难。
想来,还不如阳州自在。
那将军大可回阳州去啊!别让金陵城的规矩委屈了您。
荣相见笑道。
史维说的是真心话,没料到她会出言讽刺,一时语塞。
荣相见接着说:史将军,要享京中的富贵荣华,就得忍受金陵的规矩;要爱阳州的自在快意,便要习惯风霜艰苦的日子。
天底下,不能什么好事都想占了。
选了一头就得承担失去另一头的代价。
人都是自己做选择自己承受结果,何必跟自己过不去呢?荣相见说完,抱着那鎏金虎车蹬着台阶上去,剩下史维呆立在原地。
齐将军过来拍了拍他的肩膀:听明白了吗?不是我逼你改,是你自己的选择。
如果你后悔,阳州还在等着你,那里永远是咱们的地盘。
史维若有所思:这是荣家的哪位姑娘?四姑娘,未来的煜王妃。
咱们跟煜王过命的交情,以后你对她要格外敬重。
史维点头,记住了。
他不自觉抬头去看煜王,却见煜王的眼睛,只是静静跟随四姑娘。
四姑娘上了望月台,回过头,横了煜王一眼。
一贯淡定的煜王,忽然就像犯错被抓现行,眼神闪躲着,转身去找人说话了。
史维心想,完了,给煜王惹麻烦了。
将来煜王和王妃吵架,少不得要翻今日的旧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