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清晨,李隆基打扮的光耀一新,带着临淄王府的全副仪仗来到崔府行聘。
长安城里主干道上挤满了看热闹的闲人,朝廷遵照前例休市一天以示庆祝。
队伍迤逦来到崔府,却发现崔府诸般事务尚未准备齐备。
大门外边居然还是两个粉色的崔府灯笼,临淄王府送来的灯笼居然挂都没挂。
出来迎接的门人也高低不同,穿着各色,显见无人专门吩咐。
王府里的执事十分不满,呵斥道:王爷马上就要下轿了!你们家里管事的呢?一个家人飞跑着进去禀告,崔玄衣冠不整的从里边出来。
李隆基正好从轿里下来,一眼望见出来迎接的只有崔玄一人,并没有崔浩,心里咯噔一下。
要知道,苇娘是崔浩的女儿,崔浩理应出来才是。
难道是婚事又有了变卦不成?他上前一步,抓住玄的胳臂,道:玄,崔伯父怎么不见?崔玄垂下头道:进去叙话。
李隆基已经知道事情有了变化,并不答言,吩咐手下人等在外等候,自己跟随崔玄往里边而去。
崔玄见左右已经无人,方才凑到隆基耳边道:伯父和苇娘都不见了!自从知道了自己的身世,他也不再以舅父称呼崔浩,而是直接称呼伯父。
李隆基一愣。
道:我就知道。
婚事不会这么顺利。
你知道他们到哪里去了?崔玄摇头表示不知道。
李隆基沉思了一会儿道:苇娘不愿嫁给我。
是因为留恋武若青。
心中有爱。
自然不会走远。
这事你们老太太知道不知道?我们老太太已是气昏了。
现在病倒在床。
哼!李隆基忽然变脸道:定是苇娘不愿。
你们崔家悔婚。
才放出了这烟幕弹。
今天这事我先担待着。
三日之后。
你们把苇娘给我交出来。
我生要见人。
死要见尸。
否则。
我如实禀告太后。
治你们个儿戏皇家之罪。
到时别怪我李隆基无情!说罢。
冷着脸。
一甩袖子。
扬长而去。
崔玄虽然恨极自己地姓氏和出身。
但要坐视崔家无辜族人坐受无妄之灾。
也做不来。
他赶上去叫道:殿下!但李隆基头也不回地去了。
苇娘和崔浩到底到哪里去了呢?他苦苦思索。
武若青!对,一定是投奔武若青去了。
想来不错,他火速骑马前往武府。
听说行聘之日,崔浩和苇娘一起失踪,病榻上的武若青险些晕死过去。
他拽住崔玄的手道:兄弟!我和你一起去找他们去!苇娘为了我,抛却荣华富贵。
甘冒性命之险,我若还躺在病榻之上,无病呻吟。
我还算是个男儿吗?崔玄此时才见他露出有担待的男儿本色,点点头道:也好,你和我一起去,苇娘出来的可能性更大些。
我们这就走吧。
武若青听说苇娘不嫁李隆基,浑身平添了许多气力,眼见得脸上也放起红光来,一跃从床上下来,动手穿上鞋子,雄赳赳气昂昂的便要跟玄出去。
走到小垂花门。
见到闻讯前来阻挡的荷花。
她一见崔玄,便冷嘲热讽道:我们若青身体这般模样,你还来邀他出去做什么?难不成我们若青死了,你就好来顶他的窝,既是崔、温两家地大宗,又是我们武氏的血胤,你看你这身份多光鲜!看来,当年武敏之和杨老太太对崔玄的关怀她记忆犹新,关于玄乃是武敏之与崔可谏私生之子的传言她是听在耳里。
记在心里。
要是放到平常,崔玄定然不会放过她,可是如今事在头上,何况也已经知道自己本就是来路不正的私生子后代,因此也懒得再与她答话。
倒是武若青叫道:娘!这是我自愿出去的,与崔公子无关。
罢,便拉过崔玄地手,撇过母亲,快步去了。
荷花在后面干瞪眼。
毫无办法。
便坐在垂花门前,撒起泼来。
玄道:兄弟你是真丈夫。
以前是我错怪了你。
我代表我们崔氏满门感谢你!武若青笑道:我还要感谢你给我送来这个好消息呢。
苇娘没有嫁给李隆基,对我情深意重,真是无价之宝啊。
我是为寻宝而去,与你们崔门无关,你不要对我心生敬意,我担当不起。
二人一起哈哈大笑。
玄皱眉道:于你是好消息,于我却是大难题。
若青,你说这苇娘她究竟会到哪里去呢?苇娘和崔浩此时正面临着巨大的危险,只是他们尚不知道。
话说二人从崔府逃出之后,逃到长安城外一个小破庙中。
苇娘问道:爹爹,你说,明天李隆基他们行聘不见了我们,会难为玄和老太太吗?崔浩冷冷道:那是他们自作自受。
天作孽,犹可活,自作孽,不可活,他们该到了遭报应的时候了。
苇娘见他神色恶毒,没再接话。
许久方问道:我们下一步怎么办啊。
怎么办,我们各奔东西。
你走你的,我走我的。
崔浩无所谓道。
什么?爹爹,难道刚刚团圆,我们就要分离吗?苇娘眼圈红道。
什么爹爹?那是他们骗你的,你根本不是我的女儿,他们是想帮武若青娶到你,才设计拉我来骗你。
你是巴州一妓女,我是长安城中贵公子,再不济也不会把女儿丢到妓院里吧。
崔浩嗤的一笑,搂过苇娘,就要亲一口。
苇娘惊恐的叫道:你不要乱来!一日为父,终生为父,你不要做这样禽兽不如地事!一时之间,崔浩的狞笑声和苇娘的哭泣声交织在一起,在庙外回旋。
正在难分难解地时候。
一个道士仿佛鬼魅一般,不可思议的现身在了他们面前,只见他当胸合十,口称无量道尊,挡住了正要动粗的崔浩。
崔浩瞪着发红的眼睛,问道:你是何方野道。
敢来搅我崔爷爷地好事?那道士骂道:不长眼的孽障!崔家的大事几乎被你败坏了!说完,提起地上已经惊得奄奄一息的苇娘,闪电一般不见了。
崔玄与武若青一路问,一路走,转眼也来到了这破庙前。
这破庙正是若青被押解来长安时险些丢失了性命的所在,他记忆颇深。
对玄道:人生如戏,我前日从巴州来,就是在这所破庙前,遇到了张柬之。
方才重回长安士门。
这庙虽破,于我却吉祥之至,我们不妨进去拜上菩萨一拜。
求她也佑护苇娘。
玄点头称是,与他一起来到破庙里。
菩萨在上,依然如昨,在仁慈地笑看众生。
崔玄和武若青一起伏下身去,双手合十,高声诵佛号:阿米托佛,求观音大士保佑,苇娘一路平安,早日回到我们身边。
话方落音。
便奇异地听到菩萨张口说话了:崔玄,武若青,念尔等心诚,可向前行三百步,见有一枯井,纵身下跳即可如愿以偿。
惊得二人魂飞魄散,匍匐在地又磕了三个头,便将信将疑往前走去。
数到第三百步时,果然见到前面有一个枯井。
二人对望一眼,武若青毫不犹豫的跳了下去,崔玄跟着眼一闭,也纵身而下。
井下黑暗如漆,伸手不见五指,隐隐听到有女子的哭泣之声。
崔玄从怀里取出一颗明珠,借着珠子的宝光,二人摸索着往前走。
又走了大约三百余步,眼前忽然豁然开朗。
原来这枯井通向一个山谷。
内里别有洞天。
二人从洞里钻出来,准备顺着女子的哭泣声。
继续往前寻找。
其实,已经不用寻了。
二人的眼睛稍稍能适应眼前情况之时,便发现在正前方站着一个老者。
那老者身材高大,鹤发童颜,头上无量道观,身上无量道袍,手持一柄拂尘,双目微闭,口中念念有词。
在山风的激荡之下,道袍鼓起老高,拂尘也随风飘散,看去如同天人一般。
可是,这两位小爷见到这个道士,却一起惊得面如土色。
崔玄恨道:原来是你捣的鬼!武若青却道:怎么,这是我梦中常见之人?二人一起走上前去,崔玄是揪住那道士地前襟,叫道:苇娘在哪里?你就不要再伤害无辜了!武若青却是神情恍然如梦,跪下去抱住道士地双腿道:求大仙指点迷津!我到底是谁?那道士笑而不答,闪身之间,二人所搂所抱都化作了一缕空气。
他却在别处一击掌,只见苇娘从谷中现身出来。
只不过已不是他们见过的苇娘。
那个苇娘满面生气,嬉笑言颦,举动可爱,这个苇娘面容呆滞,双目无光,神情如同傻子一般,却如那日崔玄假山洞中见过的两个少女一般。
崔玄惊道:妖道!难道你对苇娘也下了毒手!武若青听不懂他说了些什么,只是一味往前冲,紧紧搂住苇娘,哭道:好苇娘,你原谅我地过错,我再也不让你受这种委屈了,你的苦都是我造成的啊。
士又是一击掌,只见苇娘竟缓缓的脱下自己的衣服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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