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马府门外,几个身穿艳丽长衫的小孩子挤在一起。
快来看呀,进去一个怪怪的人!她穿的衣裳好奇怪呀!还赤着脚!去去去!回家去!一个府卫过来喝走了小孩子,砰一声关了府门。
司马府是司马大夫一家的府邸。
周筱青听到身后大门砰然关闭,不禁心中一紧,这深院高墙,除非自己生出翅膀,否则别想出去。
这边走!一位管家模样的人在前面引领着。
快走!磨蹭什么!白脸随从回过头来对周筱青喝道。
周筱青不理会白脸随从,边走边观察起眼前的院落来,想看看这司马府到底是怎样的地方。
绕过一面影壁,前面是一个整齐干净的院子,院中两棵高大的垂柳正随风摇曳;往前,是左右两处门厅,门厅中间的游廊通向一个阔大的院子,院东西两排厢房,院边两处石阶,院角两处花坛,坛中花草茂盛,芍药浓香,绿草缱绻,彩蝶纷飞。
怡人的景色使周筱青心情顿感轻松,与早上庄严肃穆的场景比起来,这里又让她看到了生活,看到了希望。
穿过院子,是一个极大的厅堂,厅堂屋顶嵌有板瓦,屋檐的瓦片和木门框上绘着美丽的图案。
这里一定是客厅了!周筱青想。
果然,那管家说:到了,待我去秉夫人。
白脸随从谦恭地拱了拱手。
那管家进了厅堂,隔着半掩着的两扇木门,周筱青听到他正与一个老妇人说话,不一时,那管家出来道:夫人让你们进去!周筱青跟着白脸随从进了厅堂,厅堂十分整洁古朴,南窗下黑白杂绘的竹席上,坐着一位衣着华贵形容端庄的老妇人,老妇人正用一种奇特的目光上下打量着自己。
老妇人身后站着一长一幼两个妾奴,身前置一彩玉凭几,几上一盘鲜脆欲滴的白梨;西面置两张彩边蒲席,蒲席上坐着两位俊朗的公子,此时他们也在打量着周筱青,眼中露出一种不可思议的神情。
两位公子前面置一张素色漆几,几上随意摆着两册竹简;北面立着一幅屏风,屏风后面可见素白的幄帐。
夫人,就是她。
白脸随从向夫人行了礼后,手指着周筱青。
夫人点点头,目光却没离开周筱青的脸。
快见过夫人!白脸随从向周筱青喝道。
周筱青鄙夷地瞥了白脸随从一眼,傲然地笑笑,才向夫人道:想必您就是这司马府的卿夫人了?我叫周筱青,很高兴认识您。
堂内的几人显然没有想到周筱青这样见过夫人,眼中现出惊异的神情来,除了两位俊朗的公子,夫人和白脸随从面孔皆微微变色。
这是你带来的?怎么如此无礼?夫人沉声向白脸随从道。
白脸随从怒视着周筱青,恨不得一口把她吃掉,无礼的东西,竟敢这样对夫人说话,看我怎么教训你!说着举手欲打周筱青。
周筱青定定地站着,眼睛也不曾眨一下,凭生最鄙视这种人,她心道。
住手!坐在蒲席上的圆脸公子喊,这是什么地方,容你随便打人?是!白脸随从被公子喝止,忙放下举起的手,向夫人道:夫人,您别动怒,臣刚才已经说过,她就是一个奸滑无礼,怪模怪样,来历不明的贱奴,如果,如果夫人不留,我这就带走,这就带走。
两位公子闻言一起将目光投向夫人,甚是紧张。
谁说我不留?夫人站起身来,踱到周筱青面前,看了她一会儿,威严地道:以后你就叫青!白脸随从见买卖成交,大喜,道:多谢夫人!季于,去带他到厢房,取些果脯干肉给他,再赏他几个贝。
夫人向站在门边听命的管家季于道。
是,夫人!季于答应着。
白脸随从喜滋滋地向外走,到得门边,向周筱青狠狠的瞪了一眼,那神情象是在说:让你无礼,以后有你受的!夫人再看了一眼周筱青,出了门,两个妾奴也随之跟了出去。
堂内只剩下周筱青和两位公子。
来,吃梨!圆脸公子见夫人出门,从席上跳将起来,拿了一只梨热情地递给周筱青。
周筱青一愣,没想到夫人冷漠,公子倒很热情。
自己倒真的又渴又饿,也不客气,道了声谢谢便拿过梨吃了起来,圆脸公子见周筱青并不客气,也高兴起来,笑笑地看着她,看他笑,周筱青也笑,嘴里的梨汁差点滴下来。
三弟,看她吃的我都想吃了,不如我们也来一个?一直坐着笑看他们的方脸公子站起来,边说边拿了两只梨,走到两人身旁。
好啊!圆脸公子从方脸公子手中取过一只梨,淅沥哗啦地吃了起来。
三人一边吃梨,一边随意的聊着。
我叫周筱青,你们叫什么?周筱青问。
我叫叔子烈!圆脸公子答,他是我大哥,孟子宣!真高兴认识你们!周筱青由衷地说,他们给了她穿越以后第一次真诚和温暖。
青,跟我来!不知何时夫人的一个妾奴已转回到门外,向周筱青招手。
去哪?叔子烈问。
去梳洗!妾奴恭敬地回答。
**********周筱青跟着妾奴,经过游廊来到厅堂后,见左右各有两个别致的四合小院,院内清雅肃静花香怡人。
这是谁住的?周筱青好奇。
东面这院子是老爷和夫人住的,西面的院子是大公子的。
妾奴答。
原来是夫人和大公子住的,怪不得小院如此别致,周筱青想。
看,那是后花园!妾奴手指着东院后面。
顺着妾奴手指的方向,周筱青见一条游廊通向院后的园子,园里枝茂叶绿,繁花似锦,景致相当美丽。
又向前走了一段,经过了一些雅室厢房,前面的妾奴终于在一处房前停下来。
到了。
她轻声道,边伸手推开房门。
这是?周筱青问。
这是下人们沐浴梳洗的地方!妾奴答。
周筱青点点头,心道,到底是贵族人家,连下人也有专门洗浴的场所。
跟着妾奴进了屋,见是两间相连的房间,里面一间用纱帘隔着,外面一间地上铺着一块竹席,席上放了一面立式大铜镜,镜前是些头梳竹簪之类的梳妆用品。
姐姐快到里面沐浴吧。
妾奴用手指了指纱帘,对周筱青笑笑。
周筱青撩开纱帘走进里间,见里面陈设极其简陋,除了一个大木桶和一个木架外别无他物。
浴后将这套衣裳换上。
妾奴边说边指了指木架底层一套红衣。
多谢你!周筱青道。
妾奴笑笑,小巧细致的脸庞有种邻家女孩的感觉。
周筱青很喜欢这个小妹妹。
你叫什么?她问。
秋。
妾奴答。
姓什么?秋一愣,对周筱青的问题感到意外,但见周筱青一副天真的模样,才道:姐姐取笑了,我们下人哪有什么姓,那都是尊贵之人才有的。
看我,怎么忘了!周筱青拍拍额角,史书上不是说过,这时的姓或氏是贵族们才有的,普通人是没有姓也没有氏,只有一个用于区别的名字,怪不得夫人让自己叫‘青’。
姐姐请沐浴吧!有事唤秋一声就行了!说完,秋转身出了门。
周筱青走到木桶旁,见温热的水已备好,桶内气蕴缭绕,淡香暗涌,让人恨不得一下子将自己扔到水里去。
迫不及待地脱了衣裳将自己浸到水中,周筱青只感觉肌肤瞬时舒润起来,似乎每一个细胞都感受着欢愉,她做了个深呼吸,她把背靠在桶壁上,仰起头,尽情享受这份舒畅。
嘻嘻,嘻嘻,呵呵呵——一连串的笑声突然传进屋中,周筱青一惊,谁?隐隐约约看到窗外一团阴影。
没人答话,只有不停地笑。
有人偷窥!周筱青的心提到了嗓子眼,秋——秋!她大声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