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门口时竟整个身子都软了下来,身上的力气在个精光,忽上忽下的心才像有了着落,扶着厚重的门框跌坐在台阶上,身子斜斜的靠着正好一眼就能将屋里的景象尽收眼底,院里不知何时移种了两棵粗壮的苍柏,在这料峭寒深浓的季节里点缀了几分春色,但终就还是架不住那凄凉而又肃杀的冬日显得格外孤单。
长长的回廊飞檐像外峭着显得气势非凡,回廊几根大红柱子旁都挂着一个红灯笼,风一吹都翩然起舞,给这苍白空旷的屋子增添了几分喜色,这才意识不稍几日我就得成亲了。
犹豫着要不要去给母亲说一声,那时候她极盼望着我跟轩辕清和成婚,结果因其中起承转合发生的种种事情最终还是没算了,如今我真的要成亲了,母亲却已不在我身边沾我的喜气,虽然我的府邸与莫府只隔几步之遥,我却每每走到门口脚如灌铅般的沉重,母亲一生能攀上镇国王爷这样的敌人,可见曾经也是极为辉煌的人物,却偏偏临了晚节不保摊上这样一群不成气儿女,一个个都不让她省心,而我还曾经打断了二姐的腿,她要是见着我该以怎样的面目面对我呢?风如冷刀一阵一阵的刮着,刮得我不由得抱着自己的双臂,看着苍黄的天心情不自禁的戚戚然。
想起几句诗来:菩提本无树明镜亦非台本来无一物何处惹尘埃自顾自的苦笑了一下,此身已是非我有,我倒是没惹没什么尘埃,身子却陷在沼泥里无法自拔,女王的眼神恐怕就算是睡得极沉也能吓得惊醒了。
那是一股无由来的恨像一把刀一样,恨不得生生将我身上肉剜了去。
我这人什么都好,就是不知天高地厚明明知道一波未平,却还让一波又起,那君妃娘娘岂是我能再沾染的角色,何况我们还有那档子事横亘在中间,这一辈子怕是永远也无法脱身了。
想着,想着,头又开生生痛像锤子一样一下一下的砸在上面。
:哟,姑娘回来怎么坐在门槛上,这么冷的天这门槛上多凉啊。
许芳慌忙过来扶我。
本来看见自己已不是小姐。
就让许芳他们改口叫我地名字。
谁知道他们就是主谓分明死活都不肯叫。
退而求其次只好让他们叫我姑娘啦。
虽然听着别扭不过总比那小姐称呼强。
再说了有我这样当小姐地吗?连自己地家仆都快要养不活了。
我笑了笑:没事。
凉好。
可以多想些事情。
许芳瞪了我一眼:想事情在哪里想不行。
非得坐在这里想。
这里天冷风大地要是吹出病了可如何是好。
不要忘记了这两天你可是要大婚地。
这话。
它最起码一天得提三次。
我头痛欲裂急忙敷衍道:知道。
知道。
谁知道身子一站起来就觉得天旋地转。
要不是许芳扶着我。
我肯定得摔倒在地上去。
:怎么了。
怎么了。
我甩了甩头对上许芳担扰地眼:没事儿,可能是这几天太累了。
一句话才出口就心虚气短起来,我还敢喊累,家里的活儿大大小小都是青衣在做,我连拿个抹布擦桌子都被他抢了去,眼睛瞪得老大老大的训斥:说主子没个主子地样,有哪家的主子擦过桌子的,你这不是存心让我没饭吃吗,没事吃早饭去?看他那怒发冲冠模样我只好摸摸鼻子自认倒霉,谁叫我吃饱闲撑着来呛行呢?没那个金钢钻还不揽那个瓷器活儿,憋着一肚子委屈在桌子前狼吞虎咽。
看着青衣拿着盆一个人像蜜蜂一样忙来忙去。
外面的事儿都明风和许芳,轩辕清和我婚事花销他自己打理妥当了,就连我这边的开支也一样不落下的算了进去。
我闲得都快人神共愤了。
这毛病肯定是太闲缺少运动所致。
我对许芳说;等成了亲,我们得找间铺子做个小本买卖养家糊口。
许芳对我说:我正准备叫姑娘说这事呢?铺子叫就找好了,就等你有时间过去看看,看得满意呢咱们就买下来。
我能说什么,只好拍拍她肩膀说:不用看了,你做事我放心。
;那不行。
许芳固执的说道:你是东家这必须。
我的管家什么都好,就是这点不好把主仆关系分得太清楚,和她相处久了我清楚地很,若是我再多说一句,得会儿就什么大道理都出来。
只得陪笑道:行行,你说怎么办就怎么办?说话之间,已转过碎石小路到了卧房,许芳拱手道:姑娘好好休息吧,我这就去给你请大夫。
我大呼头痛:还记得这一出啊。
摇摇头只好任由她去了,反正也拗不过还不如省些口水回屋笼觉。
我睡得昏昏沉沉的,好不容易睡落了觉又突然惊醒,总是觉得那寒光似刀的眼睛在我眼前晃来晃去。
她是女帝一身锦衣华服,眉宇不怒自危气势本来就让人胆颤心惊,可是她怒到极处却一身闲淡的样子更是可怕三分,就像一只受了伤蓄势待发的老虎随时随地准备上前咬我一口。
看起来这场劫数是躲不掉了,了无睡意的望着窗外疏木横斜出了神。
这时,门被轻手轻脚的推开,探进头来的是明风,看着我坐在床上怔了一下:表姐,你醒了。
我点头,正好,我了个人来。
说着,推开门嘴角含笑地唐太医背着她医箱望着我。
我先一愣,继而笑容满面的说道:哟,我说呢,今天早上那枝上的乌鸦怎么叫的那么凄惨,弄得我一整天心神不宁的,原来是家里迎来了一位瘟神。
明风掩嘴轻笑道:唐太医进来坐吧,我去给你们做点小点心。
唐太医严肃地轻咳嗽了两声:明风啊,你放心这种人是祸害,祸害遗千年她死不了。
明风十分聪明的不作声,扭头朝厨房走去。
身后洒着他格格地笑声。
我坐在床上不起身,指着桌子说道:椅子在那边自己坐,茶壶里有茶自己倒,我是病人就不招呼你了。
她眉开眼笑的放下手中地医箱,自斟自饮还把早上剩得那一块点心吃个精光,丝毫不把自己当外人。
边吃边含糊不清的说:放心,我不会见外地,你在我那里混吃骗喝那久,我总得吃回来吧。
混吃骗喝亏他说得出口,每天收我二十两房租,茶水钱还另算,就算是一家黑店也没黑到他这种程度了吧。
我没好气的问:你快吃,吃完快走。
;别这样吧,我知道病了,连宫里那些嫔妃的病都不看,特地来看你,你看你这是什么态度,你也太无情无义了吧。
我望着她,亲自倒了杯茶:没事儿,死不了。
:唉,她满脸惋惜的望着我。
:怎么了。
我疑惑不解的回望他。
:本来想如果你死了的话,我可以假意的来哭几场,也不枉我们相交一场,你看手帕都带好了。
说着,真的从衣襟里把手帕掏出来。
我气得混身哆嗦,抬起手就是一掌,她轻轻一挡,我再来个黑虎掏心,她来个太极八卦以柔克刚,抓着我的手不能动弹。
闲适的闭上眼,手指已搭在我的脉,嘴里念念有词:脉像虚实不稳动了肝火所致,再上加上心里郁结太深。
她睁开眼睛指着我说:惊凤啊,不得了啊,你病得不轻啊。
我要是信她你才是真得病得不轻,白了她一眼抽回手:放心吧死不了,我是祸害嘛,祸害遗千年。
:我可没心思跟你开玩笑。
她随手从桌上拿起一张纸,扬扬洒洒的写了一大片。
那么草的字说实话,我一个也看不懂,就算猜测也猜不出来。
:叫人按这个方子去抓药,一天煎服三次。
她这样的神情倒真像医者。
只是,我拿着那张纸:这上面的字我一个都不认识啊。
:不认识那就对了,狂草哪能让人随便认识啊。
:不认识我怎么让人去抓药啊。
他鄙视了我一眼:你以为人人都像你啊。
像我怎么啦,我正欲质问,明风正好端着糕点走了进来,唐太医从我手中抢过药方,递过去说;按方抓药。
明风放下手中的糕点看了看道:知道了。
我忍不住问了一句;明风你看得懂啊。
;是啊。
明风朝我点点头。
;我早就说过了吗?你以为人人都像你啊。
唐太医口气颇有些幸灾乐祸的说道,我瞪了他一眼:茶喝完了,点心也吃了,可以走了。
;谁说的。
她指着面前的点心说道:面上这盘还没吃呢?再说了,我还没吃晚饭呢?等吃完晚饭再说吧。
这世上有这么恬不知耻的人吗?还真是请神容易送神难啊。
不过我精神状况还真很差,还等不到吃晚饭就又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只得把唐太医交给明风和许芳招待。
醒来的时候,天已经大亮,明风坐在我的床边望着我,温柔的眼眶里隐隐的透着担扰;你醒了。
我捂着头道;你又在这里坐了一夜。
:没有,我刚进来看你睡得沉就没叫醒你。
他一边替我拿着衣物一边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