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光荏苒,岁月匆匆,懵懂间,我们已都长大。
十三岁那年,大清朝三年一度的选秀开始了。
年十三岁至十七岁的八旗女子,都要入册,进宫等候阅选。
如果旗人女子在规定的年限之内因种种原因没有参加阅选,下届仍要参加阅选。
没有经过阅选的旗人女子,即使到了二十多岁也不准私自聘嫁,如有违例,她所在旗的最高行政长官——该旗都统,就要被查参,并予以惩治。
每到准备挑选秀女的时候,先由户部奏报皇帝,奉旨允准后,立即行文八旗都统衙门,由八旗的各级基层长官逐层将适龄女子花名册呈报上来,到八旗都统衙门汇总,最后由户部上报皇帝,皇帝决定阅选日期。
因为有病、残疾、相貌丑陋而确实不能入选者,也必须经过逐层具保,申明理由,由都统咨行户部,户部奏明皇帝,获得允准后才能免去应选的义务,听其自行婚嫁。
有月淑敏和我都被入了册,由于玉莹还小,只有十二岁,只能等下一次选秀时再造册。
正黄旗钮姑禄恭阿拉之女钮姑禄有月年十五正白旗拜唐阿德成之女关佳淑敏年十四正红旗彻穆衮永和之女沈佳曼清年十三阿玛,我一定要入宫吗?我明知故问,希望在阿玛眼中找到不同的答案。
阿玛看着我,眼睛已经红得不成样子。
阿玛是个粗一根筋的汉子,身高八尺,着一身红色绣金官袍,衬着他那种英武的脸,更显得意气分发。
这是一个不轻易掉泪的汉子。
大概从那次我昏睡了一个多月后开始,这个汉子猛然发现,他心中最疼的居然是我这个被他忽视了好多年的小丫头。
之后他便对我视如珍宝,这些年来,也不知道为了我,红了多少次眼。
清清!阿玛也不想让你入宫,可这是立朝以来的规定,谁都没办法改变。
阿玛摸着我的头,声音哽咽。
我看着阿玛那一脸的悲伤,突然冲他笑了一下,阿玛,您放心!听说这次的秀女有三千多人呢,最后只要选几十个就可以了。
女儿肯定不会被选中的!清清,你说得对。
你早去早回,阿玛和哥哥们在家里等你回来。
阿玛看着我,也勉强笑了一下。
这个粗一根筋的汉子知道,女儿是在安慰他。
但看着女儿如玉般的脸蛋,跟她额娘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一般,那忽闪忽闪地大眼睛,流动着清澈的眼波,一张樱桃般的红唇柔润欲滴。
再想到她平时的乖巧聪颖,心思细腻周到,这样的人,怎么可能选不上啊!沈佳王爷不敢再想下去,现在只有求上天保佑那阅选的人眼花,没看到女儿这朵娇嫩的花。
格格,请快点,我们还要赶路呢!参领很不耐烦地催促起来。
阿玛,我走了!放心吧,我一定能回来的。
说着朝门口的骡车走去。
大哥,二哥和三哥一直没说话,等我快上车的时候,大哥叫了我一身,清清!我连忙回头,看着大哥那微红的眼睛,我若无其事地朝他笑笑。
现在的大哥已然褪去了三年前的青涩,是个真真正正的男子汉了。
一身月白色的衣衫衬得他那结实的身板,更显英武非常。
一张俊秀的脸上透着成熟的气息,显得更加精干利落。
二哥三哥也已经成熟了很多,不再是当年那个只顾调笑嬉戏的少年郎了,而且都到了可以成家立业的时候。
看着他们衣带翩翩,立在阶上的俊秀身影,我想如果这次选秀女,可以给我三个哥哥找到合适的嫂嫂,倒也是快事一桩。
大哥看着我上了马车,嘴巴嚅了嚅,终究没有再说什么。
其实什么都不用说,因为说什么都没用。
骡车里还坐着几个跟我年龄相仿的女子,都穿着同样的一身秀女服,正一脸惊讶地看着我。
我朝她们笑笑,便坐到空着的位置上。
大家都没有说话,只听着骡车碾在平整的石路上,发出规则的行进声。
大约行进了一个时辰,骡车停了下来,参领让我们下车。
下车后,入目的是一堵高耸巍峨的宫墙,红墙黑瓦,庄严肃穆。
宫门上一块蓝色包金大匾,上书神武门三字。
此时门前已经聚集了上千人之多,女子们一个个都穿着朴素地选秀服,脸上未施丹朱。
人虽多,但门前却鸦雀无声。
约莫过了一个时辰,此时已到掌灯时分。
参领引着我们进了神武门,之后又带着我们往右拐,向前行了半个时辰。
这期间穿行的都是高墙深院,我们低着头,都不敢看沿途的风景。
最后来到了一处雅苑,上书顺贞门。
参领叫我们按各旗顺序排好队,依次是正黄,正白,正红,正蓝,镶黄,镶白,镶红,镶蓝。
院中次序井然,秀女们都低着头,没发出多少声响。
我突然看到有月排在镶黄旗的最前面,她那欣长的身姿,特别引人注目。
本想跟她打招呼,但看着她也是一本正经地低着头的样子,我就连忙打消了这个念头,免得惹出不必要的麻烦。
晚间,我们被按旗色安排进了房间,我跟骡车上的几个女子一起被安排进了靠右手边的一间厢房中。
太监李公公在进房之前交代过宫中的规矩,晚上不可以大声喧哗,按时熄灯。
是以大家进房后都没有说话的意思,只是眼光接触间连忙回避,或者轻轻点头一笑。
然后都早早地洗漱完毕,熄灯睡下。
晚上的不安自是不言而喻,几个人可以说是没一个睡得安稳的,包括我在内。
都不知道在兴奋还是在担心。
迷迷糊糊地有人来敲门,原来是负责招待的几个院中的苏拉,比我们大不了几岁,看样子应该是上次选秀时被留在宫中的秀女。
我们一看时辰还早,大约三更左右。
奇怪不知道为何要这么早起。
或许也是宫中的规矩,所以也不多问,都一骨碌爬起身,洗漱一番后,又都到殿前集合。
这次李公公带了两个嬷嬷一起进来,说是宫中的两个常在,专门负责宫中秀女的初选。
两人约莫三十上下,都穿着一身银色绣花软袍,姿态甚是庄重。
现在是五月天气,可这两个常在穿得甚是严实,犹如这深宫中的规矩一般严谨。
李公公按旗色叫我们一个个上前接受阅选,每旗五列,按昨天晚上排好的顺序上前。
有月是正黄旗,又是在第一排,所以第一批上去被阅选。
看着秀女们立得端端正正的样子,宫规不允许调笑,所以一个个都很严肃。
两个常在把出列的五人上上下下前前前后后,仔仔细细地看了一遍,最后把其它四个的牌子都撂了,只剩下有月一个牌子还留着。
后面几排也都一样,五人一排,一一上前接受阅选,最后看上的被留下来,其他的都被撂了牌子。
整整一天下来,只阅选了正黄旗和正白旗两旗的旗女,我所属的正红旗要明天才行阅选。
我看到有月跟淑敏都被选中,而且被安排住到别的院中,我连招呼都没来得及跟她们打。
而其他未被选中的旗女,则被遣送回家。
这其中有很多兴高采烈的面孔,也不乏失落沮丧的面孔。
又是一个不眠之夜,我躺在床上转辗反侧。
从昨晚进宫开始,我就没睡安稳。
不知道是怕被选上呢还是怕被撂牌子。
如果选上了,我的命运会如何,会被赐给阿哥,还是赐给几个王爷,又或是被皇上看中,那可不是闹着玩的。
我一想到这些,不禁后怕起来,那还是被撂牌子的好,至少可以回家,待在阿玛跟几个哥哥身边。
到时候还可以为我选个自己喜欢的夫君,夫唱妇随,其乐融融。
不知怎的,我一想到这儿,脑海中居然出现了孤寒的脸,那张轮廓分明,眉眼如墨的脸,那张我以为已经被我忘却了的脸,此刻却无比清晰地出现在我脑海里。
孤寒,你是否也在想我?白樱的新文《竹林七贤》已经开始上传,这是白樱比较喜欢的题材,风格与《清寒吟》的有所不同,但白描是白樱的强项,所以文中很多亮点还是用白樱一贯的白描手法来表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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