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时间2008-8-21 1:21:44 字数:3518四月中旬的时候,暖气就已经停了,若系坐在房间里,觉着有些冷,她不停的揉着指节发白的手,微微抬起头,电脑屏幕上的方方正正的字堆积在一起,有些太晃眼睛,她的心里咯噔一下,隐隐有些揪疼。
那个夏天,炎炎的烈日也融不开内心的坚冰。
有很多个夜晚,若系都辗转难眠。
站在三十六楼的阳台,若系总是会想,跳下去会怎样?一了百了,了无痛苦。
可是,当她转身离开,心里又有些后怕,假如那一霎那,阳台的上栏杆不结实,承受不住她前倾的身体,那么….,接下来的事情她不敢想,心里突然袭来一阵惊悸已经让她惭愧不已,不过区区一个失恋,怎么会想到死?是乔灿一直陪着她。
翁琪雅还在国外公干。
据说,亲近水可以减轻人的压力,所以只有乔灿一有空,就会拉着她去游泳。
当跃身一跳,水慢慢浸润了整个身体,溅起水花四溢的时候,若系觉着整个人像是被净空了,所有的忧愁和坏情绪都在跃身一跳的瞬间,无影无踪。
若系因此爱上了游泳。
那个夏天,原本是旱鸭子的郄若系,学会了许多游泳的花样。
蛙泳,蝶泳,自由泳,都是无师自通。
翁琪雅也会经常打越洋长途回来。
翁琪雅毕业后找到一家日本通讯公司,她作为优秀实习生要到总部培训一年。
翁琪雅跟她说,有些人在你的生命中出现注定是一个插曲,而你偏偏把他当作主旋律那就是你的错。
琪雅的声音里有一种清冷的决绝,就像她的为人。
她永远都知道自己想要什么,理性而果敢。
我知道是我的错,可是我情愿一错再错也没有机会了,我什么都没有了,只是偶尔想想他还不可以吗?不可以吗?我只是不要忘记,那是我的初恋。
若系反常的激动,声音哽咽起来,第一次在朋友面前毫无遮拦的放声哭泣。
翁琪雅抱着听筒再也没有说什么,她静静听着若系的哭泣,嘤嘤的声音传来,就像是寂静的夏日深夜里墙角幽深的虫鸣,整个天与地都是黑漆漆的,唯有那双被泪水清洗过的眼睛深处有一束光泽传来。
翁琪雅隐有一种感觉,那一束光可以照亮若系已经暗淡的心房。
果然,不久后,若系交了新的男朋友。
若系告诉她的时候,电话里的声音里漾起笑意。
她以为一切已经尘埃落定,所以也就不再过问。
可是,等她回来,面对面相见时,却发现根本不是那么一回事。
貌合神离说的便是如此。
他们看起来万般相配相爱,只是心不在一起。
如果爱,就可以有一千一万个理由,爱上那个人的微笑,皱眉,说某一句话的神情,甚至偶尔一个动作,不爱却不需要理由,拒绝一切,就像是吹灭一盏灯,只有黑暗,静静的漂浮。
他们就那样的站着,微笑着,在足够远的距离。
若系的思潮翻滚,文思如泉涌,她全然的沉浸在创作的情绪里,时而她就是曾云,是那个眼角常常湿润,会为早上的一抹朝霞而感动,又会为流水落花而伤神忧伤的小女人,时而她又成了自己,清冷而淡漠,常常会嘲笑着主人公矫情和软弱。
她太投入了,以至于忘记了时间,也没有听到门口的脚步声,终于在书房的门不知道被敲了多少次后,她清醒的回过神来,猛地回头,程孟津倚在书房门框上,两眼笑眯眯的看着她,小系,琪雅告诉你晚上的聚会是几点了吗?今天晚上是和琪雅神秘男友的见面日,琪雅给她和乔灿下了死命令,谁都不许迟到,以此来表示对她男朋友隆重的重视。
你吃完了早餐了吗?猛进问道,若系没有回答,扭过头,倒吸一口气,好香!很香吗?孟津低下头闻了闻,然后抬头笑笑,露出白白的牙齿,我刚换了新的须后水。
孟津是个皮肤略微黝黑的男人,而且他的身材高大,体型俊美,属于那种只要去健身房就不缺陌生女人搭讪的哪一类。
不去吃早餐吗?我们一起,孟津突然提议道。
通常的清晨,都是孟津准备早餐,若系则在书房孜孜不倦的埋头写稿子。
两人很少一起吃早餐。
哦?若系有些愕然,然后莞尔一笑,上前拉着孟津的手说,好啊!他们家的餐桌摆在阳台上,清晨的阳光透过窗帘洒进来,一寸一寸的光打在翠绿的水仙上,若系看着坐在对面正在往面包上抹果酱的男人,心里突然觉着异常温暖,僵化的心竟然动了一下,就像有一束光融化了冬日的宿冰,能听到滴滴嗒嗒的水声。
吃啊?傻傻的愣在那里干嘛?孟津歪着脑袋看着正在发呆的若系。
哦哦,若系有些尴尬,低头喝牛奶的时候,脸上还是烫烫的,晚上的聚会是七点半,在眉州东坡酒楼,若系咬了一口面包,突然想起孟津刚才的问题。
嗯,我知道了,孟津脸上扬起微笑,低着头吃着面包。
若系总觉着,孟津的身上有一种如火的热情,这种热情受束缚羁勒,使得他的身上总是显示出一种奇特的生气。
大部分时间程孟津都是安静的,离群索居,不喜欢热闹,只是日复一日的工作,消磨时光。
他是个心理医生。
在他生命中的大多数时间里,他都在倾听那些人们在心里发霉的情绪和故事。
他试图用积极的心态去避开那些阴霾空气的浸染,保持内心的光明。
所以他总是不停的在思索,大多数时间他都是成功的,只是偶尔,他办不到。
那个时候,他积极的生活方式停止了,他感到压抑,他总是觉着,在它的心底,在黑暗处,有大大的一个壳套在他的身上,而他就像是子宫里的胎儿,试图伸出双手,可是他办不到,暂时还办不到。
但是,胎儿总是会降生,不是吗?他总是这样劝慰自己。
所以,总是还在期待光明。
你中午写累了,就出去走走,外面阳光挺好的,离开时候,程孟津习惯性的在若系的额头轻吻,浅浅的说道。
孟津,程孟津转身时,若系突然叫住他。
他回过头来,看着若系,眼神中带着询问,金黄色的阳光在他棕色的头发上跳跃,他穿了一件亚麻色休闲外套,看起来清新自然,若系走向前,偎着他干净的下巴,清新的须后水的味道还在鼻尖穿梭着。
程孟津看着若系半天没有说话,有些不解,怎么了?下午,我去找你,若系忽然回过神来,结结巴巴的说道,像个初涉爱河的小女生。
程孟津还没有来得及说话,若系像是怕他误会似的,忙不迭的说道,反正我也顺路,再说了我也想出去走走,你也就不用回来接我了,那会是下班高峰期太堵车。
理由听起来好像很充分。
好啊,就这样说定了,程孟津看穿了若系小女孩的心思,脸上的笑意明显。
我走了,中午记得认真吃饭,贴心的一句关心传来,让若系的脸愈发的红润,烫烫的有些灼人。
她站在窗前看着程孟津的车缓缓驶入车河,一分钟后没有了踪迹,车海里没有了她熟悉的大切。
小菜和他开的是同一款车。
若系转身的时候,一束强光射进了眼睛,眼睛火辣辣的,眼泪顺着眼角滑落了下来。
记忆里的印象模糊起来。
若系蹲了下来,双手抱住膝盖,那是胎儿在母体里的姿势,是缺乏安全感的标志。
我喜欢站在不同天桥上,看着下面的车水马龙,然后幻想,就在那一瞬,我们擦肩而过。
我以后要常驻西安,不会经常照顾到你。
那我去看你?……………我要是想你了怎么办?等我…………..可是,如果我现在愿意等你,你会不会还呆在原地?可是,即使你呆在原地,我还可以回头吗?若系伸手按起了那个熟悉的号码。
对不起,你拨打的号码是空号……,机械的语音还没有讲完,若系突然狠狠地把信号掐断。
有一些情绪沉湎而悲哀,就像是一个毒瘤,必须切除才有活路,所以不能对自己手软。
若系回到书房,对着电脑屏幕,却还是一个字也写不出来。
作为一个畅销书作家,遇到瓶颈并不可怕,可怕的是好奇心太重,把脑袋伸进了细细的瓶颈,却再也拨不出来。
书房里有一张惊世骇俗的大床,是她花掉人生的第一笔稿费买的。
有些时候,她喜欢坐在床上写作,就像大学时候一样,电脑放到小炕桌上,悠闲地听歌,写作和灌水。
然而,现在她什么心情都没有,只是四仰八叉的躺在床上,眼睛直直的盯着天花板上的水晶灯。
水晶灯突然直直的掉了下来。
若系心一惊,倏的从床上跳了起来,捂住耳朵,低下头。
半天,没有听到啪一声响声,若系纳闷,却又不敢抬头看,怕抬头的一瞬,水晶灯哗啦啦的一声摔了下来,就像是一语不发的告别那样,唐突而且伤人。
时间在一分一秒的过去,若系举起捂耳的双臂酸痛的厉害,她终于鼓足勇气悄悄的从手指的缝隙里看向天花板。
什么都在,水晶灯纹丝不动,而且完好无损。
是自己的错觉?就像是白日行走在路上,总是会想像身后有他,可是蓦然回首,看到的只有陌生的面孔一样,心里是空落落,是难言的失落。
可是是什么力量让她在那一刻纵身跃起呢?是不是她应该感到欣慰呢?在危险面前,倔笨的她终于还是学会了自我保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