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年头流行写博客。
几乎人人都有一个自己的部落格,它像是人们心灵的后花园。
只要光标在屏幕轻轻一点,总是能很轻易的在每一个匿名博客里发现许多被掩藏的情事。
故事中的主人公常常有许多的代号,譬如,A先生,B小姐,或者我的他,等等诸如此类的称呼。
即使在藏匿的世界里,依旧没有人能开诚布公。
若系也有这样的一个博客。
那个博客里记录了她初恋时点点滴滴的情绪,有人约黄昏后的美满,也有懒起画蛾眉,弄妆梳洗迟的闺怨。
她在博客里叫自己云。
云,有女子云,有意曰:喃喃自语。
那长久的一段时间,若系每一天都会更新自己博客,发表那些缱绻而又未得的情事和忧伤。
博客是一件那么值得庆幸的发明。
在浮躁的尘嚣中,终究有那么一个地方隐藏自己,无论是谁都可以肆无忌惮的表现自己的思念,愤怒或者仇恨,欢乐或者忧愁。
情绪终于可以表达,这就是一种可贵的卑微,不是吗?人啊!还真可怜。
把自己隐匿在一个虚拟的匣子里,就算是生活中再怎么飞扬跋扈的人,到底也要背着自己的壳颤巍巍的活着,到底没有人真的有敢于直面惨淡的人生。
若系很久没有去过自己的博客,她差不多把它忘记了,如果她不是要写这本书的话,她也不会去翻腾出博客里那些稚嫩的情绪的。
那时候,她恋爱了。
却不能跟任何人说。
博客便成了她最好地去处。
她可以写,不停地写。
她的文章清新淡雅,也总是会自然的流露出柔弱和忧愁。
这竟为她赢得了很高的点击率。
好像人人都有窥私欲。
可她终归是匿名的。
对谁都不能说,太委屈了。
可这是她选择地。
开始她还偶尔跟自己地闺蜜简单描述,渐渐的她对谁都不说了。
她不能告诉任何人。
因为无论告诉谁,都会劝她理智地离开。
她不痴不呆不傻。
知道自己在玩火,就是不愿意离开。
离开她会死,留下,她只会受伤。
年少的情感总是这么固执,固执地受一次伤,固执的看着自己清醒的撞南墙。
这些天。
若系还是只字都不想写,故事行进到这里,文章描述里描述着年少的曾云曼妙的情绪和美好地感情,可时过境迁,再让若系重新讲述,总是觉着亏欠,就像重新一次炼狱。
她不能翻越自己现在的道德感,也就没有勇气坦诚自己的内心。
她是成年人了,没有太多可以童言无忌的机会。
说过的话总是要负责任。
写作的时候。
她就像是武林高手一样。
穿着夜行衣在伸手不见五指的夜里飞檐走壁,虽然没有人会发现她是谁。
但还是会害怕,怕有那么一天,真想大白于天下,那个曾经如此不羁脱俗的女子也曾如此沉溺不堪。
可若系终究是爱他,即使到现在她还是不能全部忘怀,不能说她后悔了,她只是比以前理智,可无论如何她始终不能够原谅自己年少时不为缘由的爱情。
若系记着,他也曾今在信息中警示过自己,不要因为感情而伤害到自己。
那个时候,若系不明白他真实意思,等渐渐她渐渐地明晓是非后,才知道他说过许多话有许多弦外之音。
那是三年前地事情了,可那情那景却在若系的脑海中清晰如昨。
若系记得那是个傍晚,他在饭局上忙里偷闲地发来短息问,在干嘛呢?手机滴滴响起的时候,若系正在脚趾甲上涂完玫瑰色的指甲油,那是他喜欢的颜色。
他说单薄的人字拖承担着这么浓烈的玫瑰红,有着一种让人窒息的热情和美。
热情是可以摧毁一切的,美又可以拯救一切。
若系拿着手机,看着脚指甲上顾盼生姿的风情,笑着回复到,一边在等着脚趾甲上的玫瑰色指甲油量晾干,一边构思故事呢。
什么故事?有没有我啊?他曾这样打趣道。
有,若系抿嘴一乐,貌美少女与变态叔叔的不伦之恋。
短信发走很久,都没有收到他的回复,就像是石沉大海了一样。
生气了?那时年少的若系总是这样小心翼翼的。
都说,先爱的人总是先输的一个。
而她早就输了,而且一败涂地。
若系记得那天,脚趾甲上的玫瑰色的指甲油晾干的很快,娇艳欲滴的玫瑰怒放在宛如瓷器般细腻白皙的脚上,看起来浓烈而热情四溢。
若系情不自禁地又想起了他。
不会真的为了一句玩笑话生我的气吧?刚才开玩笑的短信让她忐忑不安。
是啊,若系那么害怕他生气,他就像是她的凯撒大帝。
那个时候的若系情窦初开,不够聪明,不懂巧言令色,也不懂得男女之间是可以调情和欲擒故纵。
没有,刚才给领导敬酒来着,说了会话,他只是这样轻描淡写一句。
不过,不要什么都写,以后别因为这个受到伤害,他又叮嘱道。
哦,没事,都是匿名的,若系放下手机时,手握着鼠标点开了自己的博客。
他说,不过,不要什么都写,以后别因为这个受到伤害,这句话的意思,到现在若系才算真正的明白。
刚分离的时候,若系也曾怨恨过他,不过现在不恨了。
她开始明白,他们两个人不过都是带着镣铐跳舞的人,没有人能越过藩篱,自由的追求自己的所爱。
没有人敢于真面真正的人生。
有很多感情是不能开始的,因为一开始就是错的,且不能一错再错。
只是还要不要写?写便是及其真实坦诚自己,自己真的有这个勇气?若系在犹豫不决的日子里,每一天都会想到头痛,整天都恍恍惚惚的神志不清,程孟津很不放心若系的状态,曾经几次要带她去医院检查,可若系死活都不答应,她不愿意去医院,不愿意出门,她整日把自己闷在书房里,也不怎么说话,偶尔她抱着膝盖蜷缩在书房的窗台上,面无表情的看着并不蔚蓝的天空,她整个人像是魔怔了,没有人知道她在想什么。
若系是在无意间才想起了自己这个博客。
重新读着过去稚嫩的文字,和少女时代的心事,若系的心情是复杂的,她时而微笑,时而又泪雨滂沱。
可还是不知道怎么去写。
刘孜影打电话催促过几次,若系都没有勇气打开自己文档,她几次想弃笔不写,可终究还是没能忍心割弃。
她要记住她的青春,无论是好的还是坏的,都是她独一无二的珍贵的青春。
她是要写下去的。
程孟津看着若系憔悴不堪的样子,觉着自己的心那么疼。
他看见若系蜷着被窝里的样子,像是看到自己受伤的妹妹,恨不得把伤害过的男人碎尸万段。
然而,若系总是沉默无语,怎么也不肯跟他多讲话,程孟津不知道该怎么劝慰她,只能每天变着法的给若系做好吃的菜,买很多好看的电影碟片默默的放在若系的桌边,无声的关心她。
那段时间里,程孟津再也没有像过去那样找各种理由加班不回家,每一天下班后他都会早早的回家,就算是在上班期间,也会每隔几个小时就会往家里打电话,跟若系聊天散心。
他的助理小军说他整个变了一个人,平时沉默寡言的男人也开始握着话筒细细碎碎的煲电话粥。
程孟津面对小军的调侃时,总是笑而不答,也不解释什么,也不去争辩。
其实,程孟津也多少知道一点若系的最近在写的这一本小说的,他甚至很清楚若系最近情绪失落甚至失控的原因。
他曾经去看过若系那个博客,那时他们第一次在平遥见面的时候,若系无意间说起的,他把若系的博客放在浏览器收藏夹里,默默的关注了很久,只是若系再也没有更新过,曾经热闹无比的部落格就这么荒芜了下去。
程孟津记得,在丹东的时候,若系就曾预言,这本书她会写的很艰难,当时程孟津听到若系的话时,心里很清楚若系弦外之音,他知道若系是想要他询问此话的缘由,她想要吊起他的胃口去关注探究她的内心世界,他什么都明白,却什么都没有问也没有说,他很自私的保持着一贯的沉默不语。
程孟津深知,内心受过极大摧残的人,唯有平静的坦诚陈述过去时,才能逐渐忘记过去,轻便的上阵。
虽然他也身陷情感囹圄不能自拔,可即使这样,他也不愿意只做若系疗伤时的玩伴,无论是哪个男人都不能够允许身边的女人身在曹营心在汉。
不过,程孟津承认若系比自己勇敢,想写出来是原谅自己年少时不问缘由的爱情的第一步,他就是要看着若系慢慢的从沉甸甸的过去冒出头来,一步步的走向自己。
他可以等,也只能等,等着两个人都成功肃清过去,真实地面对彼此的情感,他也能平静的面对诱惑。
所以当若系说她要去怀柔山里消暑时,他都能爽快的答应,尽管他知道若系是去怀念,怀柔箭扣残长城曾见证了若系曾情深似海的情感;所以,就算是最近每个周六的清晨若系的手机都会收到陌生号码发来的彩信照片,他也能忍住心中翻滚的醋意,微笑着,熟视无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