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给李蓝衣擦汗的时候，没有看到路边酒楼的二层窗纱里的灼灼的眼神。
是小八。
他和四哥在吃饭。
已是酒足饭饱，马上就要开路了。
无意中一抬眼，就看到了擦汗的一幕。
我和蓝衣相视而笑，好像已经认识很久的熟悉亲热。
他的心里像是被醋浸透了。
他一直以为我只是他一个人的。
我的笑容、悲哀、调皮、撒娇、生气都应该是为他而来，没想到我和一个下人走得这么近。
他的拳头握的紧紧的。
袖中是一个小包，那是他给我买的水粉和胭脂。
是大都城里最好的。
每天看着我素面朝天的样子，想给我买点儿女孩子的用品。
心里他还是宠着我的。
只是想小小地惩戒我一下。
没想到他不带我出来，我还是出来了。
玩儿的还挺乐和。
八弟，你怎么了？利佳卿发现了老八的不对劲儿。
顺着他的目光朝下看去，也看到了我和李蓝衣。
八弟，我可提醒你。
这个林小晴，虽然相貌平平，可她身上有一股劲儿，勾魂儿，勾男人魂的的一股劲儿。
把她看得紧点儿，小心到手的鸭子飞了。
小八没说话。
他冷脸坐在那儿，看着我们俩边走边说笑着，渐渐消失在他的视野之外。
我跟着李蓝衣，走着走着走到了一个小街。
街边的店铺很奇怪，没有高悬的匾额，没有挂着的幌子。
顾客和售货的都是神神秘秘的。
这是卖什么的？我好奇地问李蓝衣。
嘘，李蓝衣制止了我。
他的表情很严肃。
什么也别说，路上跟你说。
回来的路上，李蓝衣向我解释了永巷的由来。
在魏国，如果想出人头地，必须要学好外语（主要是齐语）。
外语考试分三个级别：初级、中级和高级。
相应的，就有了初级、中级和高级证书。
永巷就是卖假证的专业一条街。
假证不好仿冒，买的人也只敢在偏远的地方使用。
所以买的人不多。
更多的人是雇人替考。
永巷有很多枪手。
如果你需要有人替考外语的话，可到永巷来找人。
每个店铺手里都有几个枪手备案。
不同级别卖证和替考的价格都是不一样的。
他说到这里，我突然明白了。
李蓝衣对永巷太熟了。
看来今天他找我绝不只是逛街这么简单。
他还有其他目的。
我停下脚步，冷冷地看着他。
机灵的他，一下子就猜出来我的想法。
小晴妹妹——别叫我妹妹，我冷冷道，叫我姐姐。
他没在意我地冷淡。
小晴姐。
你来了这么多天。
我知道八王爷为什么对你那么倚重。
你地齐语水平一定很高。
我在永巷管跑腿、联系。
如果你愿意地话。
我负责所有一切。
你只要到时候去考试就行了。
价钱上一定亏不了你地。
说实话。
在现代我也干过枪手地活儿。
有函授、四级等等。
不是为赚钱。
大多数是为了人情。
有人地地方就有人情。
尤其在中国。
没办法。
有需求就有市场。
全民皆学、皆靠外语。
就没想过不是每个人都适合学外语地。
非逼着兔子跳墙。
兔子不跳。
雇了狐狸来跳。
没想到到了古代。
也有干这事地。
报酬怎么算？我最关心地是钱。
初级200两。
中级300两。
高级500两。
他边说边打量我地脸色。
你这中间人呢？两成。
这样，我给你三成的好处费。
比正常价高一成。
小晴姐，你真好。
看他激动的样子好像连以身相许的心都有了。
小李子，我不冷不热的，就您这收入，你跟我这儿装穷，忒不地道了吧？还让我请你？我马上给你联系。
听我口气不对，小李子赶紧转了话题。
不用那么着急。
你把以前各级的考卷给我搞几套。
还有，回去后，我们俩冷一冷。
你不要找我。
你的明白？明白。
此刻的李蓝衣没有了平时的嬉笑调皮，他的表情冷静理智。
这个人可不像他的表面看上去那么简单。
他不会仅仅只是一个小厮。
我以前还真是小瞧了他。
事情谈好了，我的心倒凉了。
我们俩无话，默默地往回走。
李蓝衣试探地说，小晴姐，在魏国女人是没权利学齐语的。
你这齐语是在哪儿学的呢？还想套我的底儿。
我淡淡一笑。
秘密，跟你说不着。
他笑着摇摇头。
小李子，就你这人才，做个小厮，太委屈你了吧？我也套他的话。
秘密。
他也故伎重演。
回到明诚院天已经大黑了。
进院之前我警告地看了李蓝衣一眼。
他心领神会。
那就是冷淡。
小八心里有事。
他是骑马。
比我们早到得多。
吃完饭后他就站在院里等我俩。
想干什么？他也不清楚。
大门开了。
两个人表情严肃地走了进来。
小八一愣。
难道他们玩儿的不开心？吵架了？我和他点头打个招呼。
李蓝衣殷勤地行礼。
他一挥手。
我进了卧室。
李蓝衣把东西放好赶紧出了屋。
小八想不理我，忍了半天没忍住，进了我的卧室。
我正闭目养神，听到开门的声音，忙睁开眼。
小八死死地盯着我。
有事吗？他看着我买的大包小包的东西。
你哪来的钱买这么多的东西？我没说话。
他一**坐在床上。
说，哪来的钱？他一把抓住我的手。
没偷没抢，合法收入。
我勇敢地直视他探究的目光。
你给五哥做作业了？他反应很快。
你不是同意了吗？他不再说话。
屋子里很静，只能听到他喘粗气的声音。
小晴，你太不听话了。
小八，请你记住，我是一个独立的人。
我的脑袋长在我自己的脖子上，不是长在你的脖子上。
对于你，我只要做好我分内的事，就可以了。
至于其他，我顿了顿，你管不着。
说完了，我往屋外走。
怎么，想溜？我冲他一笑。
溜？往哪儿溜？我还没吃晚饭，我饿了。
我要去厨房找点儿吃的。
小八抑制住想扁我的冲动。
想说几句狠话，话到嘴边却成了，我已吩咐厨房给你留了。
我去给你端。
饭端上了，我美美地吃起来。
中午的饭到现在早就消化了。
又走了一下午，真饿了。
我若无其事地吃着，小八表情阴沉地看着。
为什么？什么为什么？我莫名其妙。
为什么带他出去？小八醋意浓浓。
我不认路。
找个向导带路。
不行吗？为什么不等我？您是谁呀？我可不敢劳您大驾。
要是等您的话，估计明年也出不了门。
等你，我心的话，没有你这臭鸡蛋，我还不做槽子糕了。
三条腿的蛤蟆不好找，两条腿的男人遍地都是。
你、你、你简直是——小八想了半天，饥不择食。
我挑眉看着他，饥不择食。
你太高抬我了。
我一个小丫环找个小厮，那是真正的门当户对。
敢污蔑我，我就好好气气他。
好，林小晴，算你狠。
他甩下恶狠狠的一句话，摔门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