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浩虽然说的正与凛然,然而手指一触及竹韵的腰带,还是有些紧张口他和竹韵只是上下从属的关系,虽说是为了替她敷药,可男女有别,一触及这女杀手的身子,心中自然也不太自然。
但是拜开腰带,轻轻拉开她贴身的小衣,看到那触目惊心的伤。
后,这些顾虑和些许的旖念便都消失了,留下来的只有关切和担心。
竹韵自水中飘流而来,这就省却了杨浩为她清洗伤口的步骤,伤。
已没有血迹,创口伤势十分清晰,因此看来更加令人触目惊心,肋下那道深深的箭创,因为她强行把箭拔了出来,倒钩撕裂了一片肌肉,被水浸泡以后,肌肉创口外翻,看着有些吓人。
而这时又没有楗和的工具,敷药后即便是好了,也难免要留下一片疤痕。
杨浩抓过药匣,将金创药小心地洒向她的创口,竹韵闷哼一声,双手忽然握紧,额头沁出细密的汗水。
杨浩紧张地道:竹韵,忍耐一下,创口若是化脓,那就麻烦了。
竹韵嗯了一声,咬紧了牙关不再出声音,杨浩加快度,为她的创口均匀地撒好金创药,又扯过裁好的洁净白布,轻轻按在她的伤。
上,然后扯紧一端,轻轻探入了她柔软的腰下,竹韵娇躯一颤,眼帘紧闭,任他摆布,杨浩将布条一层层缠起,将伤口紧紧包扎起来……竹韵身上的伤不止一处,看着那些触目惊心的伤口,杨浩真难相信一个女孩儿家竟然可以强悍若斯,以她的武功,尚且受了这么重的伤,也不知经历过过多少惨烈的厮杀,到底经受过什么样的境遇。
杨浩忽然想起她曾经自傲地对自己夸口过十二岁就开始杀人,忽然觉的她那未今是自夸,其实未必是在倾诉她内心的辛酸:谁愿意做一个刀口舔血的杀手呢,尤其是一个女儿家,她的身上依稀还有一些依稀可见的旧创伤痕,从小到大,也不知她经历过多少次这样险死还生的危局。
竹韵咬紧牙关,紧闭双目,俏丽的脸蛋透着晕红的颜色,她还从来不曾在一个男人面前如此袒露自己,尤其是一个让她倾心的男人,这样任他摆布,她真的是羞不可抑,然而……如果一定要在一个男人面前赤身**,她宁愿看到自己身子的那个人是他。
竹韵的肩肿处也有一处创伤,敷药容易,可要包扎伤口,就不免要为她除去整件衣衫,杨浩为难半晌,说道:竹韵,事急从权,你的伤势耽搁不得,我只办……得罪了。
竹韵微微张眼,就见杨浩并掌如刀,正要对她颈项斩下,不由脱口叫道:不要!杨浩硬生生止住,尴尬地道:暂时晕厥……更好过一些,而且痛楚也能……也能轻一些……竹韵的呼吸急促起来,却倔强地道:不要,我……我不习惯昏迷着受人摆布……她牙关一咬,忽然竭尽力量翻过身去,颤声道:午劳太尉大人了……请……请动手吧。
杨浩犹豫了一下,这才轻轻一扯她胸围子系在后背上的活结,胸围子已被她的体温烘干,结扣一解,胸围子便松开了,身侧乳肉被她身子挤压着,在侧边微微露出一弯圆润动人的轮廓曲线,杨浩迅将药粉洒到伤口上,取过布带,低声道:得罪。
竹韵双手撑床,竭力将身子撑起,纤腰微沉,上身挺起,下身贴身小衣裹着的隆臀因为这个动作而显得更形丰盈隆突,整个姿势充满了暧昧的味道。
杨浩不敢多看,视线紧盯着大帐一角,试探着将布条裹向她的身下,竹韵胸前一对**儿受地心引力作用,轻轻荡漾在她身下,杨浩两眼旁望,笨拙的双手即便想避开它们,还是不可避免地再三碰触到。
竹韵被他触到第一下时,羞得一声嘤咛,双臂酸软几乎瘫例,只是咬牙苦撑,过了片刻才适应过来,杨浩慌慌张张地将布带缠过去,布带一圈圈缠上,只觉触手处肌肤火热光滑,那异样的触觉在他脑海中渐渐幻化出了那里完整的形状,唔……应该是笋状的,顶端还微微有些上翘,两粒小小的乳和……在他不断的碰触之下,那乳珠竟渐渐凸出、坚砾……老天!杨浩低头看了一眼,见竹韵的耳根后颈都是红的,浑身的肌肤都透出了一杵粉红色,自己的呼吸也不禁急促起来,手忙脚乱地为她裹好伤口,杨浩的额头也不禁渗出了紧张的汗水。
竹韵这时身上横七竖八的缠满了绷带,虽然露出一处处肌肤,侧也不致春光大泄难以见人。
杨浩取过一件自己的干净整洁的中衣,轻轻为她披上,裹住了她的上身,让她重新翻躺在榻上,然后如临大敌地看向她的下身……方才裹伤,已先挑容易包扎的地方敷药包裹过了,所以竹韵的两条裤腿早已撕开,她小腿上的伤处倒不多,只有几处在山涧树林间奔跑时的刮痕和磕碰的淤青,但是大腿上……一道斜斜舟三角形创口正刺到大腿根下,应该是用长矛造成的创伤。
她的下身只剩下两片遮羞的布片,如果要包扎那里,少不得要掀起一些,这时代没有那种贴身的小裤裤,那布片儿一掀开,万一看到点什么,这女孩儿的身体对他而言可就再也没有什么秘密了……杨浩迟疑半晌,才探着将手凑向她的大腿,刚刚靠近,掌背就感觉到一股烘烘的力量,竹韵的胸膛剧烈起伏着,忽然沙哑着声音叫道:太尉!杨浩华了一跳,急忙收手,抬头一看,就见竹韵红晕爬满脸颊,结结巴巴地道:太尉,…还是请你,斩晕了我吧,…一掌下去,竹韵解脱了,杨浩也轻松了,他小心地掀起竹韵下身的一角衣片儿,露出大腿根部嫩若豆腐的肌肤,忽然想到:不对呀,大腿处的伤痴,…她自己不也能包扎的么……杨浩看看已晕迷不醒的竹韵,摇头苦笑一声,只得硬着头皮包扎起来……※※※※※※※※※※滔※淡※※※※※※※※※※※※竹韵幽幽醒来,只觉一勺浓香扑鼻的肉汤正轻轻灌到口中,她下意识地张开眼睛,就见杨浩正端着汤碗,坐在她的榻前,竹韵的颊上登时又飞起两抹火烧云:太尉……只叫出一声,她的眼泪就夺眶而出,她也不知道为什么要哭,从记事的时候起,她就已经很少再哭,但是直到此时此刻,她才知道自己原来和别的女人并没有什么不同,想哭的时候并不需要什么理由。
竹韵眼泪汪汪地看着杨浩,从未觉自己是如此的软弱。
杨浩喜道:不要哭,危险已经过去了。
为避免尴尬,他马上聪明地换了话题:竹韵,你怎么会出现在这儿的,还弄得一身是伤?杨浩这一问,竹韵也清醒过来,急忙问道:太尉,折姑娘还没有赶回来么?杨浩惊道:折姑娘,哪个折始娘?折子渝折姑娘呀。
杨消失声道:子渝?你见过她了,你在哪儿见到她的?竹韵道:属下……去陇右打探吐蕃人动静,窥察尚波千与吐蕃诸部结盟,勾结宋国意欲对太尉不利的举动…,杨浩嘴然道:这个我知道,其实他们能玩出来的花样不多,早知此行如此凶险,无论如何我都不会允许你去陇右的。
竹韵启齿一笑:心,其实也谈不上什么险,属下本可全身而退的,只是……属下无意中见到尚波千酒后向他儿子卖弄一件宝物,属下以为,此宝物对太尉必然大有用处,可是他对这宝物太过看重,属下无法下手窃取,只好强行抢夺,以致暴露了行藏,被他们一路追杀,属下逃到六盘山时,恰好在那里碰见了折姑娘。
杨浩惊讶地道:六盘山?原来如此,她使了个声东击西之计,故意暴露异踪,似乎潜去中原,原来竟是去了陇右。
竹韵道:是,属下见到折姑娘,也感到非常惊讶。
属下当时已收到焰夫人的传讯,知道折姑娘一怒之下离开了夏州,就想诳她回来,恰好此时追兵迫近,属下就携了折姑娘一起向北逃,我们赶到萧关的时候,后有追兵,前有强敌,无奈之下,属下只好把窃来的那件宝物交予折姑娘,由我出面诱开守关之敌,为她制造逃回河西的机会。
杨浩沉声道:那是什么时候的事?大约一个月前。
当时,我只想越招摇越好,逃得越远越好,这样折姑娘才容易闯过关隘,待我吸引了大批追兵后,我就向西逃去,后来又从牧人那儿抢了匹好马,这一路逃亡,他们紧追不舍,属下自舞关向西,逃到兰州,又从兰州逃到西宁,本来想翻越姑盛山先到凉州,再返回夏州。
可是整个陇右,几乎都是吐蕃人的地盘,他们知道我是夏州的人,不管是往东还是往北,都安排了重重兵马,属下始终不能摆脱,更难以突破他们的重围,无奈之下只得继续西向,一路杀入青海湖,直到进入黄头回讫的地盘,这才摆脱他们的追兵。
属下翻越大雪山后,便进入了瓜州地境,不想翻越大雪山后,又碰到一伙马贼,见我一个女子形单影孤,对属下起了歹意,属下当时已精疲力竭,边打边逃,逃到一条河边旁,终于不支落水,…说到这儿,竹韵道:属下从萧关这一路逃过来,将近一个月的时间了,折姑娘如果能顺利自舞关返回河西,早该见到太尉了,至少…也该与太尉通个消息,可是……难道,…她遭遇了什么不测么?杨浩的神色变得凝重起来,按照竹韵所说,折子渝如果当时顺利过关的话,至少会比竹韵早半个月时间见到自己,就算她不想见自己,但是以她为人,受人之托,忠人之事,也绝不会就此消声匿迹。
她到底出了什么事?杨浩心中焦虑,可他也知道,这时如何担心都无济于事,至多叫人加强自萧关北来各处地方的搜索注意罢了,看了看竹韵苍白憔悴的容易,他这才问道:竹韵,你夺了尚波千的什么宝物,以致他不惜一切,摆出这么大的阵仗,一直追杀你过青海湖,直到黄头回讫境内?竹韵的眸中立时放出光来,激动地道:是传国玉垒!杨浩骇然道:传国玉重?竹韵道:是,传国玉堡,秦始皇的传国玉垒。
谁也没有想到,这件宝物竟然落在尚波千手中,尚波千得了这件宝物后,就欲以此为号召,重建吐蕃帝国,可他也知道自己如今实力有限,因此对这宝物秘而不宣,只想在宋人的支持下占据整个陇古,一统叶蕃诸部,待时机成熟后,再啸罂毗宝,自立称帝。
这传国玉垒,被属下偷来了……她的两颊浮起两抹激动的红晕,说道:太尉啸傲河西,掌控西域,将来还要挥军南下,一统陇右,此望若归太尉所有,不啻猛虎背插双翼,来日……太尉若要建国称帝,也可据此宝而号令天下了。
可是……折姑娘怎么会迄今没有消息……竹韵身子一震,突然失声道:莫非……折姑娘把玉垒拿回折家去了?一语出口,竹韵立知失言,担心地看了杨浩一眼,杨浩却未怒,只淡淡一笑道:不会,重利面前,一个人的为人品性或不可尽信,至少……他的智慧不会因此而稍减口这传国玉蛮虽是无上宝物,但是也得有相应的实力,才能挥它的作用,否则只会给人带来祸事,尚波千虽得此宝却秘而不宣,就是这个缘故,折家虽是云中一霸,但是却不具备称王称帝的条件,府州若据宝物,那便是为折家招来来顶之灾。
竹韵惭然道:是,竹韵错了。
杨浩笑笑:不要多想,折姑娘的下落,我派人去打听。
天色已晚,你好生休息吧,明日一早,我再来看你。
竹韵回过神来,轻轻应了声是。
、杨浩起身为她掖好被角,嘱咐道:大漠中夜晚凉意袭人,注意休息,如有需要,帐外有人侍候,你就在我的帐中好好休息吧,我去跟老艾挤一晚,呵呵,但愿他的呼噜不要震天阶地*……竹韵定定地看着杨浩背影,待杨浩的羽步声渐渐远去,竹韵的目光又慢慢望向帐顶,眼神飘忽,也不知想着什么,眼波先是朦胧如星海,渐渐盈盈欲流,如同两泓春水。
她悄悄掀起薄余,看看自己已被包扎过的身子,忽然一把扯起被子,在她的脸蛋变成一个红苹果之前,把自己的脸埋了进去……※※※※※※※※※※※※※※※※※※※※※※※※※※※※※※杨浩走出中军大帐,手下侍卫立刻为他披上了大氅,杨浩挥了挥手,屏退了侍卫,却没有急着往艾义海的大帐里去,他踱在如银的沙地上,慢慢踱到河边,望着葫芦河中鳞鳞的河水,痴望半晌,忽又回东顾:子渝虽然骄傲负气,却绝不会带着传国玉垒翘家的,可是为什么一直没有她的消息呢?她是回了府州,还是遭遇了什么不测?杨浩的视线,穿越大漠长空,似乎已飞到了府谷百花坞。
百花坞,赤忠酷面大醉,趔趔趄趄地被人扶回他的寝室。
他的寝室就是折御勋原来的房间,他早已把自己当成府州之主了,可是这种得意和满足感只持续了区区七天。
今天,他的心腹侍卫出去探察消息回来,他才知道自己被人当了猴耍,朝廷的确出兵了,可兵马今天刚刚才对府州起进攻,他们拿着朝廷的诏令和折御勋的亲笔请兵奏折,把他赤忠说成背叛折御勋、投靠杨浩的一个奸佞,号召府州上下立即归附朝廷,共同讨伐折赤两家叛逆。
外围,现在是一团遭,折家的兵想要抵抗朝廷的旨意,但是却有折帅的亲笔书信,而且朝廷的使者陪着折御勋长子(人人都爱十三娘)折惟正亲自到阵前招降,折家军此时根本无法分清到底孰是孰非了。
杨家军处境尴尬,被迫撤军以示清白,任卿书等人明知朝廷必有奸计,可朝廷一方有大帅的亲笔书信和折惟正出面,他们根本不能再做抵抗,眼下是左右为难,无所适从。
而正在百花坞里翘企盼的他,却知道自己马上就要踏上末路了,朝廷容不得他,折家容不得他,杨浩也容不得他,不管是哪一路人马攻到府谷,他都是死路一条。
他甚至不敢把这个消息向全军宣布,可就算如此,很快,所有的将领都会知道,紧接着,所有的士兵也都会知道,那时候,谁还会死心踏地的跟着他往绝路上走?他很快就要众叛亲离了。
赤忠想到悲处,不由大叫一声,一把将搀扶着他的两个侍卫推了开去,大叫道:滚,都给我滚!滚、滚、滚!两个侍卫不知将军为何大雷霆,慌忙退了下去,赤忠咬牙切齿地道:我不甘心,我不甘心,我赤忠,岂能如此任人摆布?折家满门,都葬送在我手里,老子反正是无法回头了,明知……明天我就亲自去见任卿书,把你赵官家的丑恶嘴脸公诸于众,总个……总会有人信的。
他摇摇晃晃地往前走了几步,一阵凉风吹来,突然扶着廊下栏杆俯大吐起来。
单了半天,忽然惊觉有人接近,赤忠霍地一下拔出了佩剑,那柄皇帝御赐的锋利宝剑,挥剑一指,大吼道:谁?给我出来!嘿嘿嘿,将军,是我啊。
一个人从屋檐阴影下慢慢踱了出来,现身于月光之下,赤忠定睛一看,认得是营指挥伍维,不禁吐出一口浊息,摇摇晃晃地以剑拉地,斜睨他道:你……你不巡守营盘,到……到这儿干什么?伍维谗笑道:大人,朝廷兵马一到,咱们的困局立解,大人到时候就是府州之主,一方节度了,大人怎么还郁郁寡欢呢?赤忠听了,哈哈大笑道:不错,不错,朝廷兵马一到,咱们的……困局立解…哈哈哈……他笑声如哭,俨如夜枭鸣啼,惊起林中几只飞鸟,伍维眉头微微皱了皱,说道:大人,夜深更凉,还是早些回房歇息吧。
呵呵,末将在大人房中,为大人安排了一个排遣寂寞的妙人儿,大人若是喜欢,今夜就留宿了她吧,这事儿只有末将一人知晓,断不会张扬开来的,大人戎马辛苦,偶尔放纵一番,也是应该的嘛,不要太苦了自己……说着就要上前扶他,赤忠吼道:走开,我……我没事,本将军还没有老,不……不用人扶。
他拔起明晃晃的利剑,摇摇晃晃地往自己房中走,喃喃地道:呵……不错,不能太……太苦了自己。
唔……妙人儿,妙人儿……伍维站住了脚步,看着赤忠的背影,阴阴一笑,又复遁入了檐下,赤忠跌跌撞撞抢进房去,房间里已掌了灯,赤忠把利剑往桌上一拍,抓起茶壶咕咚咚地灌了一气儿,醉眼一扫,这才现榻边站着妙龄少女,豆寇年华,却梳着妇人的型,眉若春山,眼似秋水,似乎见他进来,才从榻边站起,躲在榻边瞟着他时,神情怯怯,犹如一只楚楚可怜的小兔儿。
赤忠一怔,指着那小妇人,大着舌头问道:你……你是谁?叫什么名字?那小妇人怯生生地道:奴家……奴家姓李……是折少将军的妾……赤忠啪地一拍桌子,抓起明晃晃的长剑,晃晃悠悠地指着她喝道:老子问你名字,你哆嗦什么,你也要欺骗老子,是不是?你也要背叛老子,是不是?你……你想害我么?那小妇人眼见长剑抵到了胸前,只骇得魂飞魄散,颤声说道:妾身……妾身只有一个乳名儿,叫小咪……赤忠一拍额头,忽然清醒了一些:啊,我知道你,你……你做的一手好菜,你是小樊楼掌柜的女儿,呵呵呵,我很喜欢,咦,你……你在这儿做甚么?小咪体如筛糠地道:如……是将军大人派人把我押……押过来,要妾……妾妾身……服侍将军……哦?赤忠上下打量她,只见这年方十三的小妇人纤细的蛮腰,光滑的皮肤,柔顺的秀……一切都是那么的迷人,尤其是她年纪尚小,那种稚嫩、清新、妩媚的味道,叫人打心眼里喜欢。
赤忠的目光渐转淫邪,他曾想努力做一个人所景仰的大人物,做一个府州上下人人爱戴的大将军,可是现在一切梦破,除了美酒,大概只有这美人儿是他能够争取,能够享用的了吧,还有什么呢?还有什么呢?当榔……一声,长剑落地,官家御赐的那口宝剑,被他踩到了脚下,他一把扑上去,双手一分:哧啦一声,便将小咪的外袍撕开两半,只着抹胸亵衣的小美人儿,肌肤粉光致致,每滑如雪,极致妖娆,赤忠咕咚吞了泡口水,一把抱起她,随着那小妇人的一声尖叫,一起倒在了榻上。
嗤嗤声不绝于耳,衣片粉飞,小妇人尖叫着被脱成了一个粉嫩丅嫩的小白羊儿,赤忠咬牙切齿地扑了上去,就像见到了生死仇敌,奋力一刺,小妇人一声尖叫,几乎痛得晕厥过去,赤忠却迫不及待地颠动起来。
锦帐频摇,吱呀作响,伴随着他粗重的呼吸,一幕丑陋在房中上演,赤忠的呼吸越来越急促,眼看就要攀登到极乐巅峰,一个敏捷的人影儿突然闯了进来,赤忠正在**蚀骨的关键时刻,欲罢不能,那人闯进来后更不搭话,手起刀落,一颗大好头颅便飞了出去。
小妇人被喷了一脸热血,忍不住大声尖叫起来,那人持刀而立,面对闻声冲到门口的侍卫们大喝说道:赤忠背叛主上,欺凌主妾,罪不容赦,伍维大好男儿,岂甘与此丑辈为伍,今已取他性命,众将士是要附逆,还是愿随本官弃暗投明?是夜,府谷南城,众文武云集转运使任卿府中,议论纷纷,莫衷一是。
庭院中,侍卫们高举火把,照得庭院亮如白昼,众人的心也如那火把一般,烧得噼啪作响。
赵光义控制了折家满门,因此便左右了天下舆论,做为一个帝王,对他的臣子和子民有了一个出师有名的交待,而对府州军来说,如今却走进退两难,他们自然知道折帅不可能远远逃去汴梁求取救兵,折惟正的出现,恐怕是在人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可是主公在人家手上,折家军该怎么办?降了不甘心,战又不占理,挥家的官员们走进退维谷,左右为难。
就在这时,指挥使马宗强急匆匆地走了进来,在任卿书耳边低语几句,任卿书霍地一下站了起来,急喝道:她在哪里?正迎进府中。
任卿书拔腿就往外走,众文武莫名其妙,纷纷随之行出,众人行到院中,恰见中门大开,一群侍卫高擎火把,拥着一辆车子闯了进来,车上盘坐一个玄衣少女,脸白如雪,神若寒冰。
任卿书一见,惊喜交集,霍然拜伏于地,毒呼道:五公子,你可回来了!这关头紧要不?卷名:第十三卷 冲冠一章节:第019章 美丽的母豹任卿书的鞍运使府临时做了帅堂,折午渝静静地坐在主位上,看着鱼贯而入的文武官员。
她仍是一身玄衣,肤白如雪,苍白而肃穆的脸颊上有种说不出的憔悴,可是一双眸子却熠熠放光,就像一头受伤的黑豹,随时会跃起伤人。
堂上一片寂静,只有悉索的脚步声,很快,连脚步声也消失了,府州的重要文武官员已全部赶到,分坐两侧,一个个神情肃然,折家已到了生死存亡的关键时刻,他们的身家性命,官运前程也已到了最危险的时候,每个人都心中忐忑,而折子渝的出现,给他们带来了一线曙光。
不管是地位崇高的实权人物进来,还是只挂了个官衔虚名的府州士伸名流步入大堂,折子渝只是据案而坐,岿然不动,似乎架子比她兄长还大,这些官员都知道五公子腿上受了伤,是以也无人露出不愉之色,何况这种时候,他们的心里都已放在了府州何去何从的这件大事上。
竹韵当日引开吐蕃人马以后,把守萧关的人数果然大为减少,但是折子渝并没有立即闯关,她忽然想到,敌人也不是傻瓜,如果竹韵刚刚现身引开大队人马,自己立即闯关而出,吐蕃人未必就不会意识到这是调虎离山之计,毕竟这传国玉垄,在有实力的野心家眼中是一件无法抗拒的瑰宝,如果仓促突围的话,恐怕竹韵的一番冒险就全然白费了。
折子渝耐心地潜伏起来,靠着一囊饮水和储备的肉干,一直坚持到第二天凌晨,选择了另一处关隘,这才趁着清晨林中雾气弥漫的当口儿悄然闯关,饶是如此,她仍然惊动了守军,守军派出一个弓手队追杀不舍,在密林中与弓手对峙,个人武艺实不足恃,折子渝使尽浑身解数,斩杀了几名追近的吐番兵,在山林中穿越疾行半日,摆脱了大部分的追兵,最后为了避让一箭,失足滚落山悬,虽然因此逃过了追兵的搜捕,但是一条腿却也摔断了。
折子渝候得追兵寻向他处,忍痛校正了腿骨,确了树枝绑在断腿上以防止腿骨再次错位,又做了一对拐杖,花了几天的时间才走出密林,碰到一家山间猎户。
折子渝向那猎户人家一打听,才知道山前不远处竟是虾蟆寨,虾蟆寨在陇右,并不在河西。
也就是说,她摆脱追兵时,在那原始森林中迷失了方向,她并没有翻过兜岭,结果又绕回了陇右地境。
幸运的是,此时竹韵已成功地吸引住了尚波千的全部注意力,追兵前堵后截,被竹韵一路引着向西去了,萧关往东方向的道路上设卡布伏的人马已尽数撤去,尽管如此,子渝还是十分谨慎,她在那猎户家避了几日风头,打听到进城的道路已十分安全,这才花了银钱请那猎户雇辆车子送她进城。
那猎户按竹韵嘱咐,绕过虾蟆寨把她直接送到了通远城,因为这猎户从未离开过家门百里之外的地方,到了这里的时候不管折子渝出多少钱都不肯继续往前走了,折子渝无奈,只好打发他回去,自己先在通远城匿居下来。
腿骨折断是没有那么快养好的,但折子渝归心似箭,不肯在此久耽,便想方设法和那客栈老板攀上了交情,让他帮着想想办法。
又过了几日,那客栈老板打听到有一户商贾要运送一批皮货去中原,那商人是通远本地人,家境殷实,为人仗义,是个有家有业的正经商人,便赶紧告诉了折子渝,折子渝通过客栈老板与那商人取得了朕系,假称自己是客栈老板的甥女儿(田螺妹),使了一笔钱,请那商人照料,随他商队一起东去。
就这样,折子渝随着那商贾一行人一路东行,赶到定胡城时,这里有一家折家的消息站,公开身份是一家杂货铺子,折子渝这才离开那商贾队伍,在自家人的护送下再辗转向北,赶往最近的府州。
她还没有到达府州地境,就听到了赤忠叛乱,占据百花坞的传闻,种种相关的传说充斥于坊间,众说纷纭之中难辨真假。
折子渝又惊又怒,此时谣言满天飞,折子渝也不知道府州治下的各路兵马中是不是还有被朝廷收买的,因此一路上不敢亮出身份,只是加紧赶路,直奔府谷。
今天,她终于在折家何去何从的关键时刻赶回来了。
正式召集所有重要文武之前,任卿书已将他所掌握的情报毫无保留地告诉了折子渝,其中自然也包括折御勋已神志疯癫,曾经叫嚷出要向朝廷献出府州,向朝廷请封折兰王的传闻。
蜀、唐、汉、荆、湖等国被朝廷平定,其国君也不过是封一个上将军,加一个侯爵。
大宋如今得封异姓王的只有一个(田螺妹),那就是吴越王钱俶,钱俶对宋国一直恭驯有加,又是以一国国君身份主动献土称降,这才被赵光义封为淮海国王。
折御勋封疆领土不及吴越,国势实力不及吴越,而且他根本就不是一国国君,只是早已在名义上归顺了大宋,依照赵匡胤对他父亲的承喏,一直享有较大自主丅权的一位节度使。
闽南的陈洪进与他情形相似、权位相似,主动投宋后也不过封了个检校太师、同平章事,看那样子,不到致仕退休的那一天,是不会加爵的,到时候顶多给个牟爵,叫他风光致仕,回家养老就走了,折御勋何德何能想要称王?因此,传闻中才说他已疯癫,故而才有此狂语。
府州上下对这个传闻是不大相信的,但折子渝听说之后,却知道兄长这是在向自己传递消息,安排后事。
折御勋是折家的主人,涉及一族前途去路的大事,如果没有这位族长表态,就算是他的亲妹妹,折子渝也不能擅自作主,如今听了兄长这句话,她已明白兄长心意,对于府州的去留,她的心中更加有底了。
人都到齐了,折子渝面沉似水,双眼轻轻一扫间,将堂下众文武的神色变化尽收眼底,振声说道:诸位,折家世居云中,已历两百年,今日所逢,是我折家两百年来,前所未丰之危局。
朝廷,图谋我府州久矣,而今他们收买了赤忠,一举挟制了我折家满门,找到了一个堂皇出师的理由…………如今,朝廷大军兵临城下,若是让朝廷奸计得售,我云中折家固然从此于世间除名,而诸位,也将随我折家的消失而烟消云散,不复与闻。
不过,赵官家虽挟泰山压卵之势而来,可惜我折子渝回来了,我折家也不是一枚不堪一击的鸡孵,折家,不会垮!堂上众人一瞬不瞬地看着折子渝,折子渝的口气低沉下来:诸位追随我父兄多年,说起来都是我折子渝的叔伯兄长,子渝先礼后兵,今日在这里先向诸位长辈们说个清楚,若与朝廷为敌,其艰其险可想而知,如果自顾出路,不愿与我折家共进退的,也是人之常情,你可以现在就可以走出这座府邸,不管你是投靠朝廷甘效犬马也好,亦或弃职去乡,卷带细软做一个隐姓瞒名的富家翁也好,折子渝都决不留难。
不如……,折子渝语气一转,寒声道:若是让你走,你不走,留下来,却三心二意,两面三刀,那时再被我发现,可休怪我折子渝不念往日情份!堂下文武齐齐拱手道:吾等愿奉五公子(田螺妹)号令,与折家共进退!折子渝双眉一轩,朗声道:好!既如此,那我折子渝便当仁不让了!诸位,朝廷的用心已经很明显了,那就是不惜一切、不择手段地吞并我府州。
王继恩调了安利军、隆德军困住了广原的程世雄,又亲率宁化军、晋宁军、平定军、威胜军进攻我府州,其后续军队,仍将是源源不绝。
接州李昼寿暂时虽无异动,但是朝廷不会不用他们,他们也不会坐失良机,这也是埋在我们腹心的一颗钉子。
我折家的府州防线措手不及之下失去了几处重要关隘,此时已是千疮百孔,守不可守,我们唯一的盟友杨浩大帅此时又在西征路上,如果想要他回援,那也是远水不救近渴,因此,我拟采取如下措施以应其变:首先:立即向全天下公开朝廷吞并我府州的丑恶行径,朝廷势大,此举固然不能得道多助,但千夫所指,对朝廷来说,也是得不偿失!任卿书听到这里忍不住插口道:五公子,公开与朝廷撕破脸面,恐怕……朝廷就会更加肆无忌惮了。
依属下之见,我们不如公开五公子已控制府州全境的消息,尽全力以最快的速度平息百花坞赤忠之乱,朝廷打出来的可是受折帅请兵平叛的幌子,府州之乱既然已平,朝廷还有什么借口出兵。
当下便有人连连点头,随之应和。
折子渝冷笑道:任叔叔,赵光义羞刀已出,不沾人血岂肯入鞘?这府州,他垂涎已久,如今已把这口肥肉叼在嘴里,你道他肯轻易掇兵?我折家的人都在他的掌握之中,他想找什么样的借口找不到?这出戏要怎么唱,还不是朝廷说了算么。
她又面向大家,沉声说道:不管我们现在怎么做,朝廷都会找出一个理由继续进军府州,而对我府州军而言,朝廷持着我兄长的书信为凭,又挟我侄儿惟正为人质,如果这时候我们仍然顾虑重重,遮遮掩掩,不马上公开朝廷的丑行,朝廷混淆是非、指鹿为马,种种下作手段之中,我府州各路兵将如何分清敌我?在此刀兵加颈,迫在眉键之际,我们不直指朝廷之非,旗帜鲜明,麾下兵将那是战还是不战呢?如果战,又以何名义与朝廷一战呢?任卿书锁紧双眉,沉沉地点了点头。
折子渝又道:其次,朝廷谋而后动,而我们却先机已失,府州核心的百花坞现在掌握在赤忠的手中,而府州外围防线,在各路兵将不明所以的情况下已坐失战机,几处重要关隘失守,整个防线漏洞百出,各处关隘、烽隧、堡寨之间已被切断朕系,这种情况下,各自为战的前沿部队只能被朝廷兵马逐一吃掉。
是故,我决定,令程世雄放弃广原,在朝廷援军赶到之前,立即杀出重围撤往府州,否则的话,广原孤悬于外,等朝廷援军一到,广原必然失守。
此外,府州最外线的关隘、烽陡、堡寨,已被朝廷兵马切割开来,各自为战的几路兵马,也须迅速收缩,在府谷周围构筑第二防线。
第三,集中内线军队,全力解决百花坞赤忠(田螺妹)的人马,稳定内部,不授朝廷口实。
第四,立即与远征西域的杨帅取得朕系,朝廷西进,此已非我府州一家之事,折杨两家休戚与共,共损共荣,所以这大政方略,还需要杨帅拿个章程出来。
第五,立即与麟州杨继业加强朕络。
我说要公开朝廷丑行,这也是一个原因,如果我们还是顾虑重重,遮遮掩掩,真相不予公开,则麟府没有理由赴援,这正中了朝廷分化瓦解、各个击破的奸计,麟府两州从地理上说是唇齿相依的,两者失其一,则门户大开,再不可守,所以两家须得同心协义,共御强敌。
第办……折子渝侃侃而谈,显见对于如何应变,早已经过一番深思熟虑,待她说完自己的打算之后,向众文武朗声问道:这是子渝心下的打算,诸位对我的部署,还有什么意见或者建议吗?都指挥使马宗强踏出一步,说道:五公子,末将还有一个疑虑,我们这样同朝廷公开作对,已是迹同反叛了,这样的话,折帅还在朝廷手中,他们的安危……怎么办?折子渝眉宇间煞气一现,冷冷笑道:我折家满门的安如……哼哼,我们对朝廷骂的越凶,对朝廷打得越狠,我折家上下才会越安全,懂么?马宗强憬然若悟,折子渝双手据案,缓缓站起,堂上众文武不约而同地站了起来,折子渝向下凛然一扫,一双美丽的眸子如修罗般充满杀气,栗声喝道:最后,我再纠正马指挥的一句话:从现在起,我们不是迹同反叛,而是真的反了!卷名:第十三卷 冲冠一章节:第020章 背水一战绥州治中从事楚云天、别驾从事吴有道,一左一右站立在刺史公案之前,各路将领顶盔挂甲,匆匆跑入。
这几年,在麟府两州的排挤打压下,绥州苛延残喘,饿殍遍地,几乎变成了一座死城,在这座城里,唯有从军入伍者,尚能有口饭吃,所以绥州百姓踊跃参军,连老带少,绥州此时怕不有四万以上的军队。
李继筠对士卒那是多多益善,只要开得了弓,扛得起枪,大多都招纳进来,府库的存粮吃完了,所有的大户分光了,所有的金银珠宝都拿去从走私商人那里换了米粮,优先供应旱队,饶是如此,粮食也是一天天减少,如果不是朝廷成功收买了赤忠,适时发动了对府州的袭击,绥州真就坚持不下去了。
众位将军,咱们绥州苦苦打熬两丰,如今……终于有了出头之李继筠对众将领兴奋地说道。
朝廷出兵府谷的消息,除了他的几个心腹将领,其他所有人都还蒙在鼓里,此时一听李继筠此言,都齐刷刷地把日光投向他。
两年多的隐忍、藏匿,痛苦的煎熬,已经使李继筠产生了很大的变化。
他的外貌与以前并没有甚么分别,但是气质沉稳多了,以前他的眼神是日空一切的,性情是粗暴狂傲的,而今,他不管看向谁,那双凶晴中闪耀着的都是阴鹫如鬼火般的光芒,遇事也变得阴忍起来。
他沉穑地一笑,这才向消息极度闭塞、已经陷入绝望的将领们宣布道:诸位,我们的大仇人杨浩,勾结了草城川的赤忠,意图夺取府谷,事机败露,折杨两家的联盟已然瓦解,府州折御勋逃亡至京,向赵官家请兵平叛,如今赵官家已调集六路大军,兵发府州,又派潘美率五万大军,如今正在征途之中,嘿嘿,朝廷和杨浩,终于要干起来啦!堂上众将一听,不由得精神大振,李继筠又道:你们以为本官壮志消磨,这两年来只是醉生梦死么?本官运两年来,亦秘密与朝廷建立了联系,此番朝廷发兵攻打府州,本官亦得朝廷令谕,令本官奇袭银州,使杨家军首尾不得兼顾,为潘美攻打麟府两州制造机会。
营指挥使肖枫寒大喜道:大人,咱们要是夺回银州,凭此坚城便足以立足了,西北以我党项羌人为主,朝廷想要控制西北,总要扶植一个能被羌人各部所接受的头人,杨浩一倒,还有谁比大人您更有这个资格,得了朝廷的帮助,杨浩和折御勋又垮了,这西北、这定难五州,一定能回到大人手上。
李继筠手下这些将领,除了摆设似的楚云天、吴有道,全是这两年里李继筠提拔的亲信,这副将肖枫寒更是李继筠的侍卫队长,提拔做了营指挥使。
听了肖枫寒的话,李继筠嘿然道:枫寒,你想的也太简单了。
肖枫宋一怔,讶然道:大人,属下说的不对么?当然不对。
李继筠扶案坐下,踌躇满志地瞟了眼恭谨地立于案前的众将,沉声说道:朝廷之所以一直不能把西北牢牢控制在手中,就是因为我西北自成一格,为将者享有独霸地方的生杀之权,俨然一方诸候。
雨今朝廷有机会进军西北,如非得已,岂会把到手的领土和子民再交予他人?哼哼,自古以来所有的皇帝,还有比他赵家更喜欢把持军权的么?肖枫寒唯唯称是,李继筠Q光闪动,狞笑着道:如果我们的实力够强,如果朝廷自忖吃不下西北这块肥肉,平息不了西北之乱,那么……官家才会心不甘情不愿地扶植一个人,对西北施以羁縻之策。
我们现在要做的,就是想办法火中取栗,制造这个机会。
行军司马吴火火也是李继筠一手提投起来的将领,闻言大声道:他娘的,这两年来恐在这绥州城,生不像生,死不像死,属下早就忍够了。
大人,属下是个粗人,想不明白这些弯弯绕的事情,你说怎么干,咱们就怎么干便走了。
李继筠微笑道:本官的意思……,咱们佯攻银州,半途改道,直取夏州。
夺回我李氏中兴之地。
诸位都知道,夏州对我党项羌人意味着什么,夏州对我党项羌人,就像芦州是西北僧侣们的圣地一样!只要我们夺回夏州,杨浩已然得罪了朝廷,树下了他最大的敌人,又失去夏州成了一条丧家之犬,野利、细封等七氏族长,岂能不为自己一族的命运前程着想?到那时候,他们只得掉回头来,再度向我效忠,嘿嘿!别驾从事吴有道眉头一蹙,忍不住说道:大人,夏州如何重要,我们知道,杨浩自然也知道,恐怕……夏州会比银州更难打吧?李继筠瞥了他一眼,咬着牙笑道:不然,杨浩如今不在夏州,他野心勃勃,欲一统河西,已车兵一路杀向玉门关去了,甘州回纥兵强马壮,不好对付,杨浩便绕过了甘州。
嘿嘿,这边战事一起,他的粮草接济就会断了,当杨浩军心大乱,仓促逃回的时候,你以为甘州回纥会放过这今天赐良机?你以为归义军会放过这个机会?后有追兵,前有强敌,杨浩能不能活着回来授首于本官刀下都很难说了。
吴有道与楚云天对视了一眼,都隐隐听出了不对劲的地方:既然赤忠是被杨浩收买,伙同杨浩意欲吞并府州的,那么在此紧要时S1,杨浩岂会精锐尽出,西征玉门关?这也太有悖常理了,就算他想声东击西,故布达阵,也不会真的不留一支伏兵应付万一吧?不过,虽然心中存疑,二人却不敢说破,他们两个能活着,完全是李继筠化名李丕寿时,需要他们两个原绥州官吏充门面的原因,两人的权力早就被架空了,如今掌兵的人都是李继筠的心腹,他们岂敢触怒于他。
李继筠说的得意,一挑眉头,又道:杨浩临行之前,将夏州大军尽数调往西域,而东线,主力则部署在银州和麟州,他本以为夏州在其腹心之地,最是安全不过,怎会想到如今处处火起呢?我们打夏州,正走出其不意。
说起来,银州和夏州一样城高墙厚,不好攻打,可是我李家坐镇夏州百余年,城中豪绅士族,岂会那么快就全部归心于杨浩,只要本官赶到夏州,亮出我L李继筠的名号……李继筠说到这儿,把拳头紧紧握起,怨毒无比地道:这一幕,和两年前何等相似?呵呵……,当初,他杨浩是如何夺我夏州的,我如今就要依样夺回来,当初,我父子是如何的狼狈不堪,末路穷途,今天……我也要让他杨浩尝尝相同的滋味通政参议吴尤之是绥州的老人,不过这人见机得早,一见情形不妙,便已投向了李继筠,在他身边参谋赞画,甚受他的器重,听到这里不禁有些担心地道:大人,既然朝廷令咱们去打银州,以牵制杨继业,若是咱们贸然转向夏州,会不会触怒官家?李继筠阴阴一笑道:谁说咱们不去打银州了?只不过……眼见银州兵精粮足,早有准备,无奈之下,我们才转攻夏州罢了。
嘿嘿,守夏州的是个从未带过兵,只会纸上谈兵的种放,一个考中过进士的文人,咱们去打夏州,岂不是更能配合朝廷兵马,牵制杨继业么?吴参议疑虑重重地又道:大人所言甚是。
不过……若是朝廷得了罐州两州,而咱们偷袭夏州得手的话,杨浩的人马军心大乱,则朝廷可轻易谋取银州,到那时,银州、府州、麟州、绥州尽在朝廷掌握之中,朝廷不会继续西进么?如果朝廷迫大人交出夏州,那时我们该如何应付?李继筠哈哈大笑,摇头道:不会的,不会的,到那时候,朝廷一定会任命本官为定难节度使,为朝廷牧守西北的。
吴参议讶然道:大人何以如此笃定?李继筠笑而不答,转首他顾道:众将士,立即回营,点齐兵马,携带所有粮草,el时三刻,全军拔营。
他霍地立起,沉声说道:是非成败,在此一举,我们要断去所有退路,向前有生,退后必死,三军一心,共谋大业。
所以……出兵之前,把这绥州城,给我一把火烧了!本官要……背、水、战!三名信使站在黄河边,洗了把脸,润了润瑕裂的嘴唇,然后便取下水囊汲起水来。
这里的黄河水碧水悠悠,清冽甘甜,然而河畔却是黄沙漫漫,一望无垠。
正是夕阳西下的时候,远处起伏的沙山,在夕阳下幻化出火红的颜色,就像燃烧着的火焰。
大概几里远的地方,正在上演着一幕沙漠奇观,一个两头粗「中间细、连天接地的巨大龙卷风,正卷起无数黄沙,在空无一人的大沙漠上肆无忌惮地呼啸着。
水囊汲满了,三名骑士翻身上马,又向那无垠的沙海、火焰般的沙山、以及那接天连地的风龙看了最后一眼,便披着一天晚霞,继续向西方赶去。
脚下是松软干燥的黄沙,最出色的西域骏马也跑不起来,他们时而驰骋,时而下马牵着马儿艰难地跋涉沙山,时而整个人坐在沙山上,在轰隆隆的响声中直滚下山坡,而他们的马儿则希聿聿一声长嘶,摇着尾巴追上去。
他们是自府州赶来的信使,正揣着府州的臬-急军情,送往正督师西征的杨浩那里。
杨浩刚刚打下凉州和肃州,中间还隔着一个甘州,还没来得及架设讯息传递渠道,西域的路本来就不好走,再加上环境恶劣,他们这一路可真是吃尽了苦头,然而他们知道自己肩负着多么重要的使命,仍然顽强地与天地搏斗着,行进着……杨浩已兵临瓜州城下,瓜沙二洲的关系正如麟州两州的关系,唇齿相依,互为倚靠,失其一则门户洞开,如果瓜州有失,杨浩以此为据点,就完全可以抵消劳师远征战线延长,供给不力,进退无据的不利因素,对归义军形成致命的威胁,所以曹延恭亲自坐馈瓜州,严阵以待。
杨浩在瓜州城下扎起了大营,大营绵延十里,军威肃杀,不可一世。
他没有急着进攻,大军驻扎之后,立即使人射空头箭五百枝,每支箭上都附着召降归义军的书信,言辞切切,极富煽动力。
曹延恭、曹子滔叔侄如临大敌,立即指挥亲信部队满城搜索,回收杨浩的传单「但是消息已然传开,归义军原本对杨浩就缺乏敌意,当迫不可及,只是传说中的他真的亲自带着大军赶到瓜州城下,且又对他们发出招降传单时,他们的士气变的更加低落,曹延侄叔侄惊恐莫名,昙碉1派了他们最忠诚可靠的人分赴各营担任监军,以防军队哗变。
第二天,杨浩才正式对瓜州城实施攻击,因为自肃州而至瓜州,中间要经过相当长的一段沙溢道路,重型的攻城器械无法继续携带「所以杨浩的攻势对瓜州造成的实质性威胁相对有限,但是杨浩军所展示的一具具攻城硬弩,还是给沙州守军造成了相当严重的杀伤。
威加之余,杨浩还日夜对城中实施骚扰战术,间以宣传攻势「曹延恭叔侄则指挥兵马苦苦支撑着,又是一场苦战结束了,冲宵的喊杀声消失了,血还未干,天地重又被风沙占据,曹延恭叔侄登上了城头,眺望着杨浩的军营:归义军占据了地利,这瓜洲是由此向西唯一的绿洲,四面前是漫漫黄沙,如果杨浩的攻势仅止于此的话,他们相信自己能捱过这一关,捱到杨浩粮草耗尽主动退兵为止。
夕阳西下,杨浩披着一天残阳,静静地站在沙漠里,在他前面,是那座漫漫黄沙中屹立不倒的孤城,夕阳将他的影子拖得好长好长……他也在等待,等待沙州的消息。
张家的后人已经离开归义军权力中心很久了,对归义军的高级将领影响力有限,但是张家在瓜沙士林、世家、民众和普通士兵中,仍享有极崇高的威望,瓜沙的佛教势力,是不会反对他一统河西的;调路无痕任肃州知州这步妙棋一下,不但对瓜沙士林更造成了极强烈的震动,更使得曹延恭阵脚大乱,把许多与路无痕有瓜葛的官员推到了他这一边。
一切先决条件都准备好了,在发兵前,他更是派出了狗儿,带着最出色的飞羽秘谍赶赴沙洲,暗助张家成事。
现在,他已把曹延恭成功地拖在瓜洲,只等沙洲传出好消息了。
同为汉家儿女,如非得已,我决不与归义军刀兵相见。
但是,如果沙州事败,曹延恭又执意不降,那么……对阻挠我一统河西的归义军,说不得……我也只好下辣手了!杨浩眺望着远处的瓜州城决心暗下,他伸手一揽被风沙卷起的披风,正欲转身回营,身形一转,就见两个士兵急匆匆地向他跑来,脚步急促,踢起一地黄沙,杨浩不由眉头一挑,那两个士兵抢到面前「急匆匆叫道:大帅。
请……请速速回营。
府州信使。
带来手紧急军情!卷名:第十三卷 冲冠一章节:第021章 素手调羹品户热与落腾,好的小牛肉正在沸水中翻滚。
精心前出酬吐料一放下去,立即消除了牛肉本身的腥腹,浓郁的肉香扑鼻而来。
竹韵满意地笑了,这是她亲手爆制的牛肉汤,这么香,一定会合大帅的口味吧?旁边另一个灶上,陶罐里的水已冒起了蒸腾的热气,竹韵正要把陶罐拿下来,忽听远远的似乎有人在喊:大帅回营啦,大帅回营啦隐约中,那一线呼声夹杂在士卒们的谈笑声、歌唱声、乐曲声以及马嘶牛哗声中传来,并不特别明显,不过竹韵却马上听到了,她的耳力固然远超于常人,但是各种声响混杂在一起,要想从中抽取一点特殊意义的声音并不容易,然而太尉、大帅、杨浩,这些特殊的字眼,只要落入她的耳中,准能马上引起她的注意。
竹韵立即起身,踱出了毡帐。
她身上穿着杨浩的一套常服,布带束发如马尾,唇红齿白杏眼星眸,俨然一个美少年。
她的伤还没有好,失血过多的脸颊还有些削瘦苍白小刚刚结痴的创处还经不起剧烈的运动,但是她不肯整日伏在帐中养伤,适当的活动和充足的阳光,是有助于她身体康复的,身体稍见起色,她就尽量做一些力所能及的活动了。
此时夕阳如火,彩霞满天,金色的黄沙地上毡帐星罗棋布,有些战士裸着上身正在角力摔跤,旁边围了好多人为他们喝彩叫好,有人卸下鞍鞘正在饮马喂食,梳理马毛,有人蹲在灶坑前边忙碌着,一缕缕炊烟袅袅升起。
竹韵的目光穿过这一副副优美的画面,直接定格在杨浩的身上。
杨浩骑着高头大马,带着十余名侍卫,正飞骑驰过营中一条浅浅的小河,河水溅起一人多高,在夕阳的透视下,就像一粒粒美丽的琥珀。
一丝温柔而欢喜的笑容,悄悄爬上了她的脸颊,浅浅的酒窝、甜甜的笑靥,乍然一笑,百媚丛生。
人如虎、马如龙,飞骑驰骋,身手矫健,杨浩绕过一顶顶毡帐,向这个方向疾驰而来,竹韵忽然想起了什么,连忙蹒跚着赶回帐去,沏了一壶清香四溢的热茶,然后又快步迎向帐外,等她再走出来时。
杨浩一行人已踪迹全无,竹韵茫然若失,四顾之下,这才发现不远处的中军大帐前已停着十余匹骏马。
啊,导来太尉还有事要忙竹韵释然,她侧头想了想,回到帐中。
把灶下的柴火撤了些,用火慢慢地炖着肉,然后搬了个马扎回到帐口坐下。
双手托着下巴一双大眼睛忽闪忽闪地凝视着中军大帐。
夕阳的余晖披在她的身上,就像蒙上了一层绯色的薄纱,她神情恬静、体态安闲,就像一个耐心地等候她的郎君回家的小妇人。
是的,自从杨浩看过了她的身子,在竹韵心里,她就已经是杨太尉的人了。
她贱命一条,什么都没有,只有这一个干净的身子,如今这身子已被杨太尉看了个遍,那她不是他的人,还能是谁的人?比起冬儿的端庄大方、焰焰的风情万种和娃娃、妙妙的妖娆妩媚,她自卑的很,冬儿是杨浩的原配夫人,曾甘苦与共,焰焰是唐家的大姐,富可敌国的唐家,她自然是听过的。
娃娃和妙妙是汴梁出了名的花中魁首,琴棋书画、诗词歌赋无所不晓,这样的女子,正是世家豪门、位高权重者喜欢纳入私房的尤物。
可她是什么?她只是一个双手染满鲜血的杀手,那些做为一个江湖人了以为傲的杀人手段,在权势和地位面前不值一文,在杨太尉这样位高权重,威仪日盛的男人面前,她是一个杰出的手下,可是做为一个女人,她没发现一点引以为傲的本钱,就算一个普普通通的人家,也不会喜欢把一个只会舞刀弄剑杀人如麻的女杀手纳进母来,何况杨浩是手握重兵的一方诸候。
她不敢向杨浩索取什么。
甚至连表白的勇气都没有,然而当杨浩看光了她的身子,在她心里面,她已经是太尉的人了,在她心里,她已经有了属于自己的男人,这已让她心满意足了。
她不敢奢望其他。
只希望能跟在他的身边,看到他的笑脸小听他和自己说几句话,她想要的,只有这么多。
曾经拉着杨浩一起在冰天雪地的芦苇河上数星星,曾经在她以为自己即将死去的时候,由她喜欢的男人亲手为她包扎了伤口,这些温馨的回忆。
已经足够她用一生来回味和欢喜了。
在杨浩身边,她不仅仅是一个杀人不眨眼的工具;在她心中,杨浩已不仅仅是一个和霄可亲的上司,这就足够了。
她很满意现在的生活,父亲年纪大了,老不以筋骨为能,可他现在不必再像以前那样卖命了。
他如今是芦州讲武堂的教授师傅,是一个受人尊敬的体面人,而她,也不再是一个躲在阴暗角落里随时准备取人性命,也准备着被人取走性命的杀手,尽管有时她仍然需要执行一些危险的任务,但是这完全出于自愿,她的生命。
已经开始掌握在自己手中,而不是一个被人秦养、命若浮萍任人摆布的刺客。
杨浩,就是改变她生命的那一缕阳光。
竹韵坐在帐边,耐心地等待着,没有一丝不耐烦,她有的是时间、有的是耐心等候他,就算一直这样等下去,她也不烦。
晚风起了,羌笛的呜咽声中,最后一缕阳光渐渐消速在天尽头。
灶坑中红红的火苗,取代了阳光,依然把光明,送到她的眼前,※※※※中军大帐,一队甲胄鲜明的持枪武士巡戈于外,杨浩的亲军侍卫则如众星捧月一般,将整个大帐团团围住,按刀面外而立,帐中,杨浩麾下各路将领各执己见,正争论不休。
一开始各路将领的意见分歧很大,什么奇异的想法都有,渐渐的。
有些人被说服了,意见渐趋统一。
形成了截然不同的两种意见,一介小建议留、一个建议走,两派意见针锋相对。
各执一辞,争的面红耳赤。
杨浩坐在帅个上努力保持着冷静。
听着两派人马各自陈述的理由,一壶骖茶已经续了好几次水,茶水已喝得淡而无味,他仍然不置一辞。
现在所议之事。
关系重大。
往大里说,甚至可能关系到他称霸西北的杨氏政权能否存续,而这又关系到他麾下来自各族的将领、以及他的直属将领们的切身利益,决不是他简简单单说一声走或者留就能统一意见的事,他必须充事情发生的实在是太快了,当赤忠占领百花坞的时候,南城许多百姓还茫然不知所以。
同时他西进的战线也太长了,而府谷并不是他留守东线的势力重点监察的对象,所以,最先送到消息的,不是他的飞羽秘谍,反而是事发次日就遣派了信使一路疾驰而来的任卿书。
目前,他所掌握的情况是:赤忠反叛,夜闯百花坞,折家上下已尽在赤忠的掌握之中。
府州外线暂无消息,赤忠谋反的原因亦尚未查明。
这样的消息,让人如雾里看花,难辨清晰,但是谁也不相信赤忠会发了失心疯,以他区区一军之力悍然控制百花坞,就能够改朝换代。
毫无疑问,在他背后必有一个强大的支持者,力量强大到足以使赤忠相信,可以在这股势力的帮助下控制府州。
能够直接插手西北,左右府州命运的强大势力只有三股,辽、宋和他杨浩,而这其中最可疑的就是宋。
杨浩当然清楚,自己绝对没有下令吞并府州,更从不曾勾结赤忠小那么剩下来的只有两股势力了:辽和宋。
辽国目前的国策很清楚,完全是休养生息、消化内部矛盾,恢复几次内乱大伤的元气。
此外,即便辽悍然决定对外扩张,选择西北的可能也不大,西北没有辽国想要的东西。
他们想要的是中原的锦绣江山,花花世界。
而对宋国来说则大大不然。
宋国最想征服的是幽燕,欲征服幽燕就必须与辽国为敌,与辽国为敌,宋国最大的弱点就是缺少战马和养马之地,而这个不足,一旦得到西北就可以弥补。
宋国的经济实力和武备科技、军队素质实际上都强于辽国,唯一缺乏的就是战场上的最强大兵种…骑兵,在疆域辽阔、战线绵长的领土上做战,如果少了机动力最强的骑兵,就算是杀神白起、冠军侯霍去病任正副统帅,那也胜算寥寥。
所以,杨浩判断。
收买赤忠,奇袭肩州的幕后力量必是赵光义,这一点业已得到所有将领的认同小这样的话。
这些信使赶到这里前的这段时间,天知道府州已经发生了怎样天翻地覆的变化?艾义海急急地道:大帅,末将以为。
应该微下瓜州之事,以最快的速度杀回去。
赵光义如谋府州,绝不会就此罢手。
府州到手,必攻麟州。
麟府两州到手,就该长驱直入,攻我夏州了,夏州是大帅的根基之地,这瓜沙二州今日不取,来日还可再战,如果失去根基之地,那咱们才是一败涂地了木恩也急道:。
大帅,我也同意艾将军的意见。
留得青山在。
哪怕没柴烧?定难五州,才是咱们最重要的所在。
李华庭也道:大帅,李光睿当日之败,前车之鉴啊,不要犹豫了,还是立刻拔营,披星戴月赶回夏州去吧凉州军指挥使刘识大声道:大帅,府州情形如今怎样,末将并不知道,不过末将曾听人言,镇守麟州的杨将军乃善守之名将,而镇守夏州的种大人,也是精于用兵的人物,这两位大人绝不会坐以待毙的。
而我们仓促返皿夏州,眼下却有几桩难处:旧!统治瓜沙二州的曹延恭。
并非等闲之辈。
我军若仓促撤军。
这个机会他不会放过,我军一退,军心必乱。
这里的地理,没有人比曹延恭更熟悉的了,若是他自后追杀,我们既不能扎下营盘与之缠斗,便只有一路被他追着打。
而我们的退路上还有甘州回纪人,他们如困兽一般仍在垂死挣扎,我军一退,甘州回绕必也竭力截杀,恐我大军未至夏州,先就折了五成了肃州军将领邓弘赞同地道:不错,以残败之师,咱们纵然赶回夏州那又怎样?何况那时兵疲马困,不过是赶回去送死罢了。
以末将之见,可令麟州、夏州守军据城自守,竭力防御,我们则尽快打下瓜沙。
再回过头来灭了甘州回讫。
到那时候,率大捷之师。
挟一腔锐气返回夏州,方有胜算。
如果定难五州已有失陷,大帅那时以灵州为中枢,西据瓜、沙、肃、甘、凉五州,北拥顺、静、怀、定、兴五州,往东,还有盐、胄、夏诸州,也未必就不能卷土重来,重新打下失陷的领土。
若是此刻仓促退兵,只怕两头落空,这是自乱阵脚啊。
杨浩自夏州带出来的将领大多已方寸大乱,一门心思劝说杨浩立即退兵。
星夜驰援东线,解决府州之乱引起的危机,而一路收服的凉甘等州将领,则倾向于继续攻打瓜沙。
东线如今情形如何实难预料。
在他们看来。
舍了唾手可得的瓜沙二州,率疲兵在后有追兵,前有强敌的情况下一路杀回夏州去,不用人冉,自己就拖垮了。
杨浩沉吟良久,缓缓问道:我们能否有什么办法,以最快的速度掌握东线的情况?。
艾义海蹙眉道:大帅,咱们的讯息传递,主要是依靠飞禽在沙漠草原雄鹰时常出没之地,信鸽很难起作用,而鹰虽快捷安全,但是它飞的路程不远,认路的本领又差小须得沿途架设讯息站,让经过吊练的雄鹰以接力方式传递消息。
咱们这一路西征速度太快,叶大人的的讯息站网刚铺到灵州。
距这里还远得很呢。
杨浩长长地吁了口气,慢慢站起身来,帐中众将都停止了争吵,默默地注视着杨浩的举动。
赶回夏州?如果那边真的势危,现在回去怕也是远水难救近火。
更何况还有曹延恭和夜落讫这一对凶猛的草原狼,他们岂会坐失良机?仓促返回的话,不但这一路西征所取得的成果尽付流水,而且一着不慎,自己就要像像当初急于逃回夏州的李光睿一样,众叛亲离,穷余末路选择相信杨继业和种放,放手让他们应付东线,自己继续攻打瓜州?赤忠已占据百花坞,控制了折家满门,朝廷大军一到,府州百分百是守不住的,府州一失,杨继业独守麟州便孤掌难鸣,虽说他是当世名将,可决定一场战争胜负的因素绝不仅仅是高明的战术和精明的决策,巨大的实力差距面并,再加上地利已失,他要是还能力挽狂澜,历史上的杨无敌也不会在陈家谷被辽军生擒活捉了。
如果府州之乱,再导致麟州有个闪失。
那么种放还能守住夏州么,他到底缺乏带兵的经验杨浩心中委决不下,脚步沉重地在帐中踱着步子,许久许久还是拿不定主意,眼见众将都在屏息等候他的决断,杨浩终于站他卉;。
沉声道!事关重大,轻率不得。
容本帅再好生权切跚饵再做决断。
现在都散了吧。
木恩急道:大帅。
杨浩沉着脸挥了挥手,木恩只得忍住到了嘴边的话,拱手退出帐去。
众将一见,纷纷拱手而退,杨浩独自立于帐中,牛油巨烛将他的身影拉得老长,投映在帐幕上。
他仰首望着帐顶,沉思良久,才唤道:暗夜!帐外应声闪进一人,一身灰衣,与毡帐同色,他本来就一直站在帐口一侧,但他在那儿一动不动,出入的将领们竟然没有留意到那儿还有一个人。
灰衣人飘身入内,捷若狸猫小见了杨浩只是双手抱拳,垂首听命,并不发一言。
杨浩道:暗夜,速速传令下去,麟州、府州、银州所有留驻的消息站停止其他一切任务,全力打探府州情形进展,但有任何消息,事无巨细,全部通过飞禽传往夏州,令灵州与夏州每日五班联系,接收夏州传来的一切消息,同时多备快马。
每日两班送往我的中军大帐。
是!还有,暗夜幽灵一般用欲闪出帐外,闻声又攸地期主,真个是动如脱兔,静若处子。
杨浩沉声道:立即与马琰统领取得联系,我需要掌握她那边的最新动态!是!那人并不多话,只低应一声,便闪出大帐。
没入了茫茫夜色之中。
杨浩踱到帐口,仰首望向低悬天幕之上的无数繁星,心事重重地叹了口气。
夜深更觉月寒,风徐来,竹韵打个冷战。
紧紧裹在身上的披风,抬头向中军大帐的方向看了一眼,正见杨浩踏着一天月色缓缓走来,竹韵又惊又喜,急忙站起来道:太尉!杨浩心事重重地信步而行走还是留。
两个针锋相对的念头在他心中互相别着苗头,始终难以决断。
忽尔听到说话。
杨浩定睛一看,这才发现立在帐侧的竹韵,杨浩颇为意外地道:天都这么晚了。
怎么还不睡。
竹韵欢喜地道:我……我不仇吓?杨浩听的一怔。
竹韵脸上顿时一热,幸亏夜色深沉,看不清她脸上的红晕,竹韵急忙背过身去,抢先赶回帐中:太尉商量公事,还没吃东西吧,我炖了些小牛肉,太尉吃一碗吧。
杨浩叹道:唉,不用忙碌了。
我吃不下。
多少吃一些吧,从傍晚到现在,太尉还未吃过东西呢。
杨浩在帐中盘膝坐定,顺手拿过案上的小剪刀。
挑了挑油灯的灯芯,火头高了许多,帐中顿时亮堂起来。
竹韵端了碗小牛肉,轻轻送到他的面前,见他一脸若有所思的神情,忍不住说道:太尉,这是…这是我炖的,也不知合不合太尉的口味。
哦,杨浩应了一声。
拿起汤匙。
在碗中搅拌了几个,又兴味索然地摞下了匙子,竹韵见了,跪坐在几案对面,双手扶膝,轻声问道:太尉,有心事吗?杨浩摇摇头,下意识地抬头看了她一眼。
灯光映在竹韵的脸上,黑白分明的大眼睛,一双纤月般的蛾眉,柔软粉润的唇瓣,檀口樱唇。
那神情气质,虽是一身男装,倒蛮像个居家的妇人被杨浩审视地看着,竹韵忽然又有了那种在他面前赤程相见时的羞窘。
她瑟缩了一下,有些不太自信地侧垂了头,秀美柔和的脸部曲线一侧明亮、一侧幽暗,像极了一副娴雅秀气的仕女剪影。
杨浩被她欲羞还怯的表情逗笑了,眉宇间的隐忧虽是挥之不去。
脸上却难得地露出了一丝笑容:呵呵,看你现在这副样子,谁会相信你是继嗣堂里超一流的女杀手呢。
如果你这副模样出现在我面前。
就连我都会完全失去戒心的。
竹韵立即轻声申辩:属下属下从来不曾以色相杀人。
杨浩颌首道:嗯,那倒是,凭你一身出神入化的本领,又有谁能从你剑下逃命呢?竹韵涩然道:竹韵奉命去刺杀的,不是自己有一身极高明的本领,就是家中秦养着极高明的护院,竹韵并不是每一回都那么幸运碍手的,不止一次,我这个行刺者却变成了被人追杀的人,我本来设好了陷阱,自己却变成落入陷阱的人,很多回,我都以为自己死定了…本来已经设好陷阱,自己却变成落入陷阱的知杨浩咀嚼着这句话。
悠悠出神。
是啊竹韵也有些出神:那时真的好难,往前走,有敌人、有陷阱;往后退,同样有敌人、有陷阱。
不管是进是退,都是步步杀机,不见生门那你怎么,拼呗,努力为自己制造机会,把主动掌握在自己手中,不让我的对手预料到我的每一步行动,不让我的对手牵着我的鼻子走,再凭着应敌的急智和一身武功,总算是死里逃生。
可是,杀人者,恒被人杀,这是一个杀手的必然结局。
继嗣堂的杀手还从来没有一个寿终正寝的,而女杀手中,活的最长的一个,只有三十七岁,竹韵酸楚地笑笑:我知道,我也不会永远那么幸运的,或许下一次,或许下下一次,就是我的死期,我一直很好奇,想知道自己能不能超过三十七岁,成为继嗣堂杀手们活得最命长的女刺客。
好笑吧?我用自己的命,跟自己打赌,的确挺无聊的可我活的本来就够无聊的忽然有一天,我接到大公子传来的紧急命令。
叫我和继嗣堂的几位前辈杀手立即赶去汴梁,护送一个杨浩大人安全返回西北芦州,我们当时接到的命令是:我们可以死,就算全都死光了也没关系,却必须卫护他的周全。
然后。
我就扮做一个小丫环到了你的身边,你和我以前保护过的人都不同,很不同她深深地凝视着杨浩,柔情暗藏,款款低声道:太尉,谢谢你,我真希望放下刀砰,为你端茶递水,照料起居,做你一辈子的小丫环。
杨浩慢慢站了起来,眼中闪着奇异的光芒,缓缓说道:我现在倒想做一个杀手,一个身陷绝境的杀手,我只希望,我也能像你那么幸运卷名:第十三卷 冲冠一章节:第022章 难做的饭日杨浩一言。
牵动了竹韵的心叙身世。
自怜自伤匙练,她忽然机一动,说出了愿一生服侍杨浩左右的愿望。
要知道这个时代男主人专属的丫环侍婢,那可是半妾半婢的身份,并不同于普通的侍婢,竹韵这已是向他委婉地表达了自己的心愿。
这句话说完,竹韵既惶恐又羞涩。
忽然有些后悔自己的唐突,万一杨浩不答应呢?那以后怎还有脸在他面前出现,不过,,不过,,万一太尉答应,,竹韵的心像小鹿一般咋嗵嗵地跳了起来。
不想杨浩听了她这句话却两眼放光,匆匆站起,说了一句与她想听的毫不相干的话,拔腿便走。
太,,太太,,太尉你竹韵傻眼了,自己只是稍示爱意。
竟然把杨太尉吓跑了?难道自己真就如此不堪么?杨浩拔腿跑出了寝帐,忽然又绕了回来,向帐中一探头,笑吟吟地道:竹韵,你早些歇了吧,本官忽然想起一桩大事,还得马上去办。
那小牛肉闻着很香,先炖着吧,等我回来再品尝。
喔,是竹韵马上露出了欢喜的笑容。
看着杨浩又火烧屁股般地跑出大帐。
竹韵拈起汤匙,在碗中轻轻搅拌了几下,舀起一匙汤来。
汤水清亮,牛肉鲜红,汤水中还飘着一片乳白色的野葱,轻轻把肉汤送进嘴里,顿时浓香满口,竹韵的一双眼睛便弯成了一双月牙儿:其实,,人家不只会杀人,调羹制膳也很有天赋呢,只要给我机会,我一定能做得更好吃她又舀了匙浓香扑鼻的牛肉汤送进嘴里,然后托起下巴,痴痴地想:可是,他到底是答应了呢还是不答应?又或者,方才根本没有听进心里去?杨浩离开寝帐,快步走到中军大帐前面。
忽地站住脚步,抬眼望了一下那低悬苍穹的一天集晨,长长的吸了口气,只觉得神清气爽,心怀大畅。
他是关心则乱啊,自从知道府州出了事,他的心中便一直纠缠于走与留之间的利弊得失上,所以始终委决不下,而今竹韵一语惊醒梦中人。
让他忽然意识到,自己思考对府州之乱的应变措施时,从最根本的出发点就是错误的。
用兵者无情,伐谋者无心。
这种关键时复,他应该保持绝对的冷静。
让自己站到一个更高的角度来俯视这场危机,他现在最需要做的不是计较一城一地之得失,不是权衡走与留的利弊,而是应该考虑在先机已失的情况下采取什么样的措施来化解这种不利局面,扭转对他不利的局面,把主动重新掌握在自己手中。
唯有掌握主动,不让赵光义算计到他每一步的行动,那么即便一时失利,他也能渐渐改变这种颗势,否则的话。
每一步的反应都在对方掌握之中,他只会一步错、步步错。
被赵光义牵着鼻子走。
当初李光睿惊闻夏州有失匆匆撤兵,就在他的掌握之中,而李光睿逃至无定河时却突然设伏反击,子了一个回马枪,就大出他的意料之外,那一战若非他穷极智生,借河水逃出了生天,李光睿可不就反败为胜了么?杨浩本来最擅长于逆境中寻找机会、制造机会,把握主动。
不管是他当初率汉国五万民众以声东击西之法逃往府州,还是将计就计给李继迁来了咋,致命的反伏击,还是挑起吐蕃、回讫与夏州之战,牵制夏州发展芦州,又或者于唐国遇刺,或是在上京大牢中运筹帷幄反制萧后,莫不是身临绝境后又起死回生。
可这一回,他险些分寸大乱,原因无他,只因为他的家业越来越大。
负担也越来越重,原来是光脚的不怕穿鞋的,大不了输个一干二净。
重新做回一个白丁,所以他该拼命时敢拼命,该放弃时敢放弃,然而现在他雄踞西北,势力庞大。
心中的牵绊多了,顾忌也就重了,远不如以前那般洒脱。
如今因为竹韵那番蒋,杨浩心中阴霾尽散,顿时敞亮了许多。
这一晚,刚才睡下的各路将领们轮番被杨浩派人叫起,一个个传唤到中军大帐。
杨浩掌起灯烛,与他们秉烛夜谈,逐个促膝谈心,分析当前局势,权衡走与留的利弊得失,研究种种应对方案,统一大家的思想,及至天光大亮,杨浩说的口干舌燥,却也对所有的重要将领们都沟通了一遍,而他灵机一现的想法在和大家的探讨辩论中也更形成熟。
太阳不声不响地从东喷薄而出。
伏在几案上沉沉睡去的竹韵被一阵急促的击鼓声惊醒了,睁眼一看,天光大亮,起身走到帐外一看,就见各路将领正顶盔挂甲急匆匆赶往中军大帐,竹韵心中纳罕不已:到底出了什么事,太尉似乎一夜未睡,早膳也不用,便又召集众将领议事了?哎呀!竹韵忽然想起那锅小牛肉,赶紧又回到帐内。
她本以为杨浩说的回头再吃是一会儿就回来,本来在灶里又加了柴禾,希望把那牛肉炖得酥烂香浓,给太尉做夜宵吃,谁想加完了柴,等得无聊,竟然睡了过去。
竹韵急急赶到灶旁,只见灶下火苗已灭,只有火星一闪一闪,似乎熄灭了也没多久。
掀起锅盖一看,本来清亮的肉汤已经变得混浊了,舀起一块牛肉尝,一得凡经失去了香滑可口的感觉,口感有此发柴了,竹啸丧地看着那锅牛肉发起愁来。
就在这时,两个吵吵嚷嚷的声音传到了耳中:这些鱼儿得炖来吃,那汤炖成浓稠的乳白色,喝下去最是补身。
奇哉怪也,把鱼炖了汤喝补身子,难道把鱼整条的吃下肚去反而不补身子了?馋人爱喝汤,懒人爱睡觉,竹韵姑娘有你那么谗么,耍我说。
还得是椅了吃,你瞧这鱼,个个都有巴掌大,刮了鳞使火一烤,色泽金黄,鲜香扑鼻,咱西北菜色,讲究的就是烧与烤。
你祖上不是娘娜人么?又不是江南人氏,哪那么爱喝汤。
废话,我这不是替竹韵姑娘考虑么,那么俊俏的一个女子,你叫她把鱼烤得焦糊巴刺的,一条鱼啃完,那俊模样全毁了,脸蹭得就跟花脸猫儿似得,很好看么?。
咦?老卡,我听着这话不对劲儿呀,你莫不是看上人家竹韵姑娘了吧?我说你一大早的拦河捕鱼呢,敢情是为了讨人家竹韵姑娘的欢心呀?胡说八道!我老卡用得着讨好女人吗?我要是看上了谁家的姑娘。
只要勾勾小指,她还不打扮打扮马上欢天喜地的上花轿?咳!不过话又说回来了。
你说我要真有那个意思,我这官职地个,还配得上她吧?听说她是大帅的飞羽秘谍,我老卡可是堂堂的肃州军左果毅都尉大人两个人离得还远,可是他们嗓门本来就大,竹韵的耳力又特别的出色。
这番话都被她听在耳中,竹韵嘴角一翘,便露出一丝似笑非笑的。
啊!竹韵姑娘卡波卡和支富宝走到竹韵帐前。
就见人家大姑娘正俏生生地站在帐口。
卡波卡那黑胖大脸居然难得地红了一下,竹韵清亮的目光落在他的手上,卡波卡手上有一根红柳枝,枝上拴了三条巴掌大的白鱼,阳光下。
那鳞片闪闪发光,鱼腮还在翕动着,十分鲜活。
卡波卡赶紧献宝似的举起那串鱼来。
嘿嘿笑道:竹韵姑娘,这是老卡一早从河里摸到的鱼儿,想着竹韵姑娘伤势未愈,送来给姑娘你换换口味,补补身子,这鱼鲜的很,炖汤最好。
竹韵姑娘别听他的,这鱼炙来吃最香,再配盅好酒。
你别说话,又不是你捉的。
卡波卡勃然大怒,狠狠瞪了自己的老友一眼。
竹韵伸手接过他递来的鱼儿。
柔声说道:卡将军有心了,竹们真不知该如何谢过将军才好。
卡波卡听到她细细柔柔的声音。
激动的满脸红光,搓着手道:不谢不谢,嘿嘿,一点小意思,不成敬意啊!竹韵轻呼一声,好象突然想起了什么:对了,我昨儿晚上炖了一锅小牛肉,一个人又吃不下,将军如此好意,我就把那肉汤回赠将军好了。
哎哟,不敢当,那可不敢当。
卡波卡连声推辞着,竹韵不容分说已走进帐去,人家大姑娘的寝帐。
卡波卡可不敢冒冒失失地走进去,只是押着脖子在帐口看,片亥功夫。
竹韵提了一口陶罐出来,未语先笑道:卡将军,这是竹韵亲手炖的肉汤,不热着呢,将军拿回去尝个新鲜吧。
哎哟,这多不好意思。
卡波卡还在假意推脱,支富宝已一把接过了陶罐抱在胸前。
呜。
苍凉的号角声响了起来,竹韵侧耳一听,说道:听这号角声,莫不是有甚么重要军事?卡波卡笑道:不妨事,不妨事,这是叫起的号角声,还没吃早饭。
不会这么早攻城的。
竹韵嫣然一笑:话可不是这么说。
国不可一日无君,军不可一日无帅,两个将军可是统领一方的大将军呢,万一有什么仓促的事儿。
士卒们寻不见两位大人怎么办?竹韵可不敢耽搁了两位将军大人的公事。
这就请回吧。
呃好好好,那我就回去啦。
卡波丰依依不舍,却又不想被竹韵看轻了他,便一步三回头的去了。
两人走出老远,竹韵耳梢动了动,就听卡波卡喜不自胜地道:嘿!你说竹韵姑娘送我肉羹,是不是对我也有那么点意嗨!你怎么喝上啦?。
啧啧啧,火候太老啦,汤已经不鲜了,肉也发柴了,这怎么吃啊?屁话!你还讲究上了?谁上赶着给你吃了,这是竹韵姑娘送我的肉羹,拿来拿和两个人抢夺起来,竹韵远远看见。
忍不住吃地一声笑,随即却又挂上一脸幽怨:唉,怎么识货的却是这么个黑炭头呢?难道在太尉大人眼中,本姑娘不算女人么?怏怏地回到帐中,提起那串鱼儿来,竹韵眨眨眼,忽然犯起愁来:这鱼,是炖了给他吃呢。
还是烤来吃好?中军大帐内。
杨浩神情肃穆,腰杆儿笔直,经过一段相当详尽的分析演说之后,杨浩沉声道:诸个将军,此时回师,远水难救近渴,而且一路疾驰,兵困马乏,难以投入战斗。
况且,我们刚刚收复的凉州、肃州,也必被归义军和甘州回讫趁机占据,以尽外归义军和甘州回统也不会坐失良机,姆秘凹一路追杀、拦截,损失之重可想而知。
故而,本帅决定,他打他的。
我打我的。
东线防务,交由杨继业和种放就近指挥、便宜行事,我西征大军坚持原定计戈不惜一切代价,务必夺取瓜沙,回头再收拾甘州,以确保西线无后顾之忧。
本来,本帅想等沙州起事,瓜州军心大乱之际才强攻瓜州,以尽量避免伤亡,然而府州之变,促使本帅不得不提前动手,不然消息一旦传到归义军耳中,曹延恭心有所恃,更不会降了。
今日,我军便开始加强攻势小争取以最快的速度拿下瓜州,沙州那边如不能和平到手,那也要以武力强行牵下。
此番誓师出征,不管发生任何变故,河西走廊必须打通!任何人、任何事,不能左右我们的行动,不能动摇我们的决心!木恩!李华庭!末将在!两员大将抱拳出列,杨浩一抽令箭,厉声喝道:本帅命你两军立即攻打南城,断敌水道。
遵命!二人接过令箭抱拳而出。
刘识、邓弘!末将在!本帅命你二人分别攻打北城。
北城地势较高,如不可攻破,也要尽量吸引城中守军,为木恩、李华庭制造战机!遵命!艾义海,本帅命你部继续佯攻西城,阻敌退路,机动轻骑不得妄动。
随时等候沙州消息,以作赴援!末将遵命。
艾义海接了令箭也大踏步地走了出去。
其余诸将悉从本帅调遣,随本帅攻打东城,各营轮番上阵,以车轮战法,不予城中守敌片刻喘息之机!众将轰然应喏。
潮水般退出帐去,各自翻身上马,带了亲兵侍卫驰回本阵,片刻功夫,急促的号角声便纷纷响起。
杨浩又拈起四封信来,这是他一夜不眠匆匆写就的,扬声唤道:暗夜!帐外应声便闪进一人。
暗夜不是一个人,而是一群人,他们是从古大吉和古竹韵父女按照杀手标准亲自栽培出来的飞羽秘谍中精心挑选出来的一群性情沉稳、机智聪敏、武艺出色的人,直接听命于杨浩,平常配合马琰的人担负警戒侍卫,紧急关头则直接依杨浩的指令行事。
杨浩沉声道:这四封秘信。
务必直接交到夏州种放、麟州杨继业、蜀中童羽和上京萧后手中,切切!遵命!那暗羽侍卫也不多话,接过秘信揣在怀中返身便走。
杨浩望着寂寂无人的大帐,这才轻轻地吁了口气。
萧绰是个雄才大略的女中英主。
抛却两人的儿女私情不谈,她也不会坐视赵光义占据西北,赵光头既然对府州动了手,萧绰那边必有动作。
这一点勿庸置疑,不过于公于私。
他这封信还是该送的。
种放和杨继业那边交待的就比较简单了,杨浩已做出了授权,允许他们两人视情况便宜从事。
在杨浩的考虑中,府谷折家满门落入赤忠之手,府州已是群龙方,首。
折家军成了一盘散沙,在蓄势已久早有准备的赵官家面前,恐怕是守不住了。
而府州一丢,麟州险要尽失,朝廷兵马可以循故长城古道。
浩浩荡荡直接杀往麟州。
东线兵力有限,又失去了折家军这个强援,杨继业孤木难支,如果死守城池,与朝廷兵马打消耗战,后果极是堪虑,所以他做了最坏的设想:如果府州已失,可以果断放弃麟州,以银州和芦州为据点,收缩兵力退守横山。
这样,一则可以拉长宋军战线。
增加他们的后勤负担。
二则以横山居高临下的险要地势。
可以起到一夫当关的作用。
府州已失的话,弃守的不过是一个已失去战略作用的麟州,却可以为他争取足够的时间,使他从容打通河西走廊,拿下沙瓜肃甘凉五州。
将整个河西彻底控制在手中。
这样的话,主动弃守麟州,集中兵力架设横山第二防线,便可以扭转东线兵力不足、且受制于朝廷先发制人的被动局面,换来的却是尽拥河西,怀抱陇右,俯瞰关中,而且依托横山险隘,时机得宜时随时可以放马中原,再杀回麟府两州,这笔买卖戈算。
同时,因为赵光义露出了狰狞的爪牙,开始迫不及待地对西北用兵。
他预埋于蜀中的伏棋也该发挥作用了。
如今控制着蜀中十万义军的首领叫赵得柱,而二三四号首领。
却因为原有的头领战死,或在朝廷的镇压下渐渐显出自身的不足而退出了权力中心。
如今坐二三四号交椅的头领。
都是这两年间新崛起的人物,这几年中,利用杨浩暗中支持的财力、物力、人力和消息,童羽和王鹏,也就是弯刀小六和铁头,在蜀中义军里战绩显赫。
脱颖而出。
已经成为蜀中义军的二三号人物。
四号人物是去年春天刚刚投效义军的一个农夫。
名叫王小波,因为他作战勇敢。
为人仗义,且屡立战功,极具战争天赋而迅速成为义军的首领。
因为这两年来蜀地官府镇压义军的军事行动越来越频繁,赵得柱吃了几次败仗以后信心不足,开始退向蜀中的霸州、汉威州一带,由此再往西去,就可以马上退到吐蕃人的地盘,,2免被朝迂兵马举吃而局缩干汝隅,也限制仁火十的发展和在蜀地的影响,军械、粮草渐趋紧缺。
由于当时潘美奉命横扫江南,将未成气候的江南叛军一扫而空,无法与蜀中遥相呼应,杨浩对义军西退青城山的举动未做任何干涉,并与小六保持着联系,常常将打探到的哪些城池积蓄有大批粮草军械的消息秘密通知他,使得义军如有神助。
每战总有斩获,粮草实在接济不上时。
李听风还会安排行粮商主动等着他去劫,这支队伍才得以幸存下束养兵千日,用兵一时,现在是动用这支人马的时候了。
杨浩在秘信中面授机宜,令小六和铁头说服赵德柱率领大军该地,北出鸡宗关,毒扰茂州、龙安、巴西、绵竹等地,或南出桃关,袭扰彭州、蜀州、巩州、眉州,必要时兵临成都城下,好好敲打敲打赵光义,蜀中一旦震动,河西的压力就能减轻。
而且,义军人数虽众,号称有十万大军,却是一支乌合之众,老弱病残只能站岗放哨的、只会摇旗呐喊架秧起哄的,原本就是打闷棍下闷药干些剪径强梁勾当的,如果不经一番锤炼。
这支队伍以后也不堪大用。
可是,这支义军当家做主的大当家。
却是开盐井的赵掌柜赵得柱,此人杀气有余、谋略不足,而且一向独断专行,能不能听话很难预料,所以杨浩在信中密嘱弯刀小六,如果不能控制他,那就除掉他,把这支义军彻底掌握在自己手中小六能不能完成使命,他同样担心不已。
默默伫立,沉思半晌,杨浩终于觉得有些腹中饥饿了,这时他才想起竹韵炖的那锅小牛肉,正想过去吃上一碗,就听战鼓轰鸣,攻城之战再度打响了,杨浩精神为之一振,伸手耳下披在帅椅上的大氅,振声道:来人,随本帅阵前督战!竹韵终于决定把鱼烤来吃了。
把鱼去了鳞,清除了内脏,清洗干净。
然后在灶下生起火来,架起鱼串小心地炙烤着,帐帘儿掀着方便放烟。
阳光自帐口斜斜照入,照在鱼串上,随着热力的烘烤,鱼儿渐渐呈现金黄的颜色,一滴滴鱼油滴落火中,烧得滋吧作响。
竹韵见了不禁眉开眼笑,沾沾自喜地夸赞自己道:我还真的很有调羹治膳的天赋呢就在这时,战鼓隆隆响起,外面人喊马嘶,一片喧嚣。
竹韵诧然,连忙把鱼子架抬高了些,离开火头,然后起身走出帐去。
只见各营官兵正匆匆调动,百十人一组的军械兵推着巨大的攻城器械。
喊着号子一步步向瓜州城挺进;分别穿着夏州、凉州、肃州三地军服的上千名士兵,牵着一匹匹驮着旋风炮的胀鸵,拉着一车车石炮,气势汹汹地冲出营去。
还有四人抬一架的大型床弩,足有两百多具,斜斜向上矛一般粗细的箭簇在阳光下闪耀着锋寒的光芒。
弓手扛着一匣匣箭矢,一溜跑地向前奔去,从这场面来看,是前两天攻城时从未使用过的强大攻势,竹韵连忙拦住一名匆匆而过的校群,问道:今天这么早就开始攻城了?三军不必用膳么?那校尉大声嚷道:大帅有令,各军轮番攻城,不给城中守军片复喘息之机,要吃饭,也得各营轮着来喽。
驾!驾驾!让路让路。
莫阻了本将军回营!艾义海一手提缰,敞着怀,腰操大刀,一面很嚣张地叫嚷着,一面领着他那百余名马匪出身的侍卫,很拉风地策马扬鞭,疾驰而过,马屁股后面搅起漫天黄沙。
呼。
地一声,浩荡之风扑面而来,卷带着那战马扬起的尘沙,就像刮起了一阵沙尘暴,竹韵以手遮目。
待那一阵风沙卷过张眼再看,方才那校尉已跑得不知去向,竹韵瑶鼻儿一哼,轻斥道:这个艾义海。
行事作派,怎么依旧像个马匪似的小她不以为然地摇摇头,返身走回寝帐,片匆功夫,就听帐中传出一声愤怒的尖叫:我的鱼啊!天杀的艾义海!同一个早晨,敦煌古城也在忙碌着。
南枕气势雄伟的祁连山,西接浩瀚无垠的罗布泊,北靠鳞响蛇曲的北塞山,东峙峰岩突兀的三危山。
中间的就是沙州敦煌,归义军的大本营。
沙州敦煌有九大家族,他们是在敦煌这块特定的土地上产生的地方大族,其中历史渊源最久远的家族要追溯到汉朝,自汉以来,他们在沙州世代官宦,历久不衰,自然而然地形成了强大的家族势力,就像根系发达的骆驻刺一样,牢牢地控制着这片沙漠绿州,在漫长的岁月中奎断了敦煌地区的政治和经济命脉。
卷名:第十三卷 冲冠一章节:第023章 归义沙州的建筑多就地取材,以沙土为材料,就算豪门世家也不例外,张家的大宅占地十分庞大,房舍的建筑风格与中原迥然有异,庭院圈的极大,四周却只是半人高的沙土墙,远远的就可将院中的一切尽收眼底。
一进开门,迎面便是一条长廊,长廊只是一个木架,上面爬满了葡萄藤,已经成熟的葡萄一串串挂在枝叶间,沉甸甸、紫檀檀,诱人水灵。
门口树荫下聚集了许多骑士,那是各大世家家主的侍卫们,院子里则在葡萄架下设了毡毯和蒲团,又放了几张小几,几案上放着美酒、肉食和瓜果,九大世家的掌门人都以跪式礼端坐其上,除了张家的老家主张承先,每人背后都站着两个腰持弯刀的侍卫。
张承先身穿玄色曲裾禅衣,头戴高冠,脚着木屐,还是一副汉朝人的打扮,看他白发苍苍,却是精神崔烁,顾盼生威。
在张承先身后,只立着一个唇红齿白的韶龄小童,眉目如画,宜嗔宜喜,十分的招人待见。
小童垂手而立,态度恭谨力四下里则有许多青衣小帽的家仆侍候着。
令狐家主令狐上善已年逾六旬,赤红的脸庞,十分的魁梧,他顾盼左右,抚须笑道:张翁已多年不问世事了,不知今儿一大早就急着把我们找来,有什么要事相商啊?张承先淡淡一笑,目注一个三十多岁的白袍男子,和颜悦色地道:子曰,令兄子言怎么没有来啊?那人三十出头,鹰钩鼻子,眼窝较深,给人一种阴鹫的感觉。
此人名叫曹子曰,是曹延恭的第二子,他脸色不愉地道:家兄负有沙州城守重任,岂可轻离职守。
不知道张翁请我们来,到底有什么事,还清早些说吧,杨浩大军兵临城下,家兄不敢稍离,子曰稍候也得赶回坐镇城防。
曹家现在控制着归义军,是敦煌当之无愧的王,如今张承先绮老卖老,如此大动干戈地邀齐九大氏族头领,事先并不曾与曹家通气,曹子曰心中极为不快,只不过现在士林、宗教界、普通百姓阶层,甚至归义军的低阶军官和士兵,都有些人心思动,归义军的统治发发可危,沙州九大家族是沙州的中流砥柱,这个时候,曹家务必要争取把各大家族拉拢住,曹子曰只得暂时隐忍。
张承先呵呵一笑,抚须说道:老夫年纪大了,每日里一壶茶、一杯酒,含殆弄孙、颐养天年,早该不问世事才对……曹子曰打断他的话,晒笑道:张翁所言有理,张翁精神垂烁、身体康健,若是好好奉养天年,再过二十年,就是咱沙州的人瑞,有什么事情,我们这些晚辈们自会予以解决,张翁还是少操些心的好。
张承先目光一凝,注视着他道:如今杨浩兵临城下,挥军十万,浩荡而来,子曰准备如何解决?使我沙州上下玉石俱焚么?还是斑……效仿当日甘州回讫兵临城下之难,与杨浩结父子之国?曹子曰恼羞成怒,霍地直起身来,怒道:你……唯爱苍井空一旁索氏家主索超伸手一按曹子曰的膝盖,目中闪耀着警觉的目光,沉声笑道:子曰何必急躁呢,或许……张老家尖会有些不同寻常的见解,佐参于曹大人,咱们何妨听上一听。
索超是曹子曰的好友,他一出面安抚,曹子曰便冷哼一声,不再言语了。
不过这一来,各大家族首领刚刚赶到时的欢快气氛却已荡然无存,局面顿时变得紧张起来。
说起来,沙州九大家族之间都有着盘根错节的亲戚关系,索家做为沙州第二大家族,原本与张家走的最近,有着最为密切的关系。
当初张义潮晚年时以六十九岁高龄长途跋涉,入长安为质,将归义军交给了自己的侄子张淮深,那时候的索氏家主索勋就是张义潮的一个女婿。
张义潮死后,索勋发动政变,杀死了张准深夫妻和他们的六个儿子,夺取了归义军的兵权,当时张义潮的第十四女是沙州另一大家族李家的儿媳妇儿,她的丈夫是凉州司马李明振,对于姐夫的倒行逆施,十四姑娘十分不满,她与丈夫李明振再度发动兵变,血屠索勋全家,拥立张义潮的孙子张承奉,也就是如今的张氏老家主张承先之兄为归义军节度使。
从此张、索两家开始交恶,及至后来,第三大家族曹氏渐渐掌握了沙州的军政大权,以架空、排挤的方式一步步把张家以和平方式赶出了权力中心,在这个过程中,曹家和索家便成了关系最为密切的盟友,而阴家、李家则仍与张家走的更近一些,至于记、阎、安、令狐几家,则是长柚善舞,周游于两大派系之间,属于打酱油的主儿。
对曹子曰和索超的神情变化,张承先尽收眼底,他只是淡淡一笑,不动声色地道:诸位,昔日安史之乱时,大唐玄宗避难入蜀,调河西陇右之精兵护驾,以致河西陇右兵力空虚,吐蕃趁机发难,河西沦落,路阻萧关,我们这些汉家儿郎便与故土再无往来。
可是我们这些孤悬于外的汉家儿郎,却从来不曾忘却故土啊。
就在这沙州…………张承先大袖一拂,指了指脚下的土地,沉声道:在甘凉肃瓜诸州一一陷落之后,我汉家军民,坚守沙州这最后一块汉土,历时十一年之久,时任泓州刺史周鼎眼见待援无望,想要焚城东奔,他并无投降之意,不过是想弃了这块土地,返回祖宗之地,结果呢?弃我汉土,天地不容!都知兵马使阎朝阎大将军缢杀周鼎,带领军民继续抗击吐蕃。
直到建中二年矢尽粮绝,阎大将军才使人与吐蕃将领绮心儿会谈,对天盟誓,郑重约定:蕃兵入城后,不得杀我汉家一个儿郎,不得辱我汉家一个女子,得到绮心儿的郑重承喏,这才献城投降,保全了我沙州军民,保全了我九大家族,使我汉家薪火不绝于沙洲。
为了断绝我汉人与大唐的血脉之缘,吐蕃人不许我们穿上祖先传下来的衣裳,要我们辫发左衽,一如胡儿。
每年,到了元朔之日,我们汉人才能穿起久违的汉家衣裳,遥祭东方自家的祖先,我们盼望着王师能救妾等于水火之中,可是大唐势微,中原战乱频仍,无力顾及我们啊,张承先说到这儿,已是老泪纵横,各大家族首领都不禁有些动容,庭院中一片肃静,只听着张承先慷慨陈辞:及至后来,吐蕃赞普达磨被僧侣刺杀,我沙州汉儿不负阎将军昔日苦心,家祖义潮公趁机揭杆而起,率我汉儿一举光复沙州,一鸟飞腾,百鸟影从,义军以气吞山河之势,风卷残云,不足两年时间,便收复瓜、沙十一州。
百年左衽,复为冠裳。
十郡遗黎,悉出汤火,家祖废吐蕃部落之制,重建州县乡里,建户藉、清土地,修水利,兴农耕,自此河西走畅通无阻,人物风化,一如中原,可是……子孙不肖啊,自义潮公之后,我归义军每况愈下,十一州渐被蚕食,至今日,我西域汉人,只能保有瓜沙二州,还要向甘州回绕自称儿王!曹芋曰再也按捺不住,铁青着脸色,按刀喝道:张承先,你什么意思,这是在指摘我曹家么?他背后两名刀丅客立即踏前一步,脸上露出狰狞之色,张承先眼皮一抹,淡淡地道:归义军,是在我张家手中没落的,何尝指摘过你曹家之过?不过你曹家接掌沙州之后,我归义军也未见丝蹙起色,这是事实,老夫就事论事而已。
老夫如今已八十有四,黄土埋颈的年纪了,你这小儿,想吓唬老夫么?曹子曰气得浑身发抖,嗔目喝道:老匹夫,你这是绮老卖老么?张家的子侄、家仆闻言,尽皆露出怒色,索超连忙按住曹子曰,阴阴笑道:张翁,今日叫我们来,就是为了听张翁讲你家先祖是如何的威风,讲我沙州这些陈年旧事么? 不然!张承先正色道:老夫对你们这些晚辈说这些话,是想叫你们知道,我们的前辈为保我汉家衣钵,曾经做过些什么,是想要你们知道,我们远在西域,与故土天各一方,非是我沙州汉儿不思故土,也不是中国欲弃我西域汉人!大唐覆亡,归义军败落,我等俱成了无国无家的孤臣余孽,再每百年,我们就要忘了祖宗,泯然胡人矣。
可是,如今杨太尉挥军西来,椎枯拉朽,势如破竹,吐蕃、回讫望风而逃,此实复我汉土难得之机。
难道我们现在反而要忘了列祖列宗遗志,与天军为敌么?曹子曰听到这儿已经全都明白了,霍然站起,厉声喝道:张承先,你这是要盅惑我等弃械投降,臣服于杨浩么?张承先道:诸位,杨太尉此来,是为一统河西,复我汉土。
诸位都是沙州大族,自与中原隔绝以来,我们日夜翘首企盼,盼望着中原兴兵,驱逐胡虏,复我汉土,如今杨太尉真的来了,难道我们应该以刀兵与之相见么?太尉兵强马壮,就是甘州回讫也是闭城不战,不敢轻掠太尉之刀锋,难道我瓜沙二州抵得住太尉的大军么?降,上顺天地之意,中承祖宗遗志,下合黎民之心,各位的家族也不会受到丝毫的损害,西域商路一通,反而会大受其益。
战,军民士气皆不可用,必败无疑,我各大家族之结果,不过是与沙州玉石俱焚。
老夫实不忍尔等自蹈深渊,今日请你们来,就是为我沙州九大世家指点一条明路,何去何从,诸位族长听了老夫的话,如今可有决断?各世家首领面面相觑,没想到张承先开门见山,竟是替杨浩劝降来了。
唯爱苍井空曹子曰又惊又怒,自从几十多年前曹家开始执掌归义军大权以来,张家已很少参与沙州军政大事,他是无论如何也没想到张承先这老东西吃了熊心豹胆,竟敢公然盅惑人心,劝大家抛弃了曹家投降杨浩。
他匆匆一瞥,见这院中四下一目了然,很难藏得住伏兵,各大家族带来的侍卫都混杂在一起侍立在院外,总数也不过百十来人,心中顿时大定,未等各大家族首领表态,便抢先站起,拨刀说道:我曹家已有决断了,那就是:砍了你这吃里扒外、昏匿无能的老匹夫!曹子曰此言一出,索超也腾身跃起,两人各执钢刀,身后的侍卫也立即拔刀向外,这时阴氏家主阴楚才、李氏家主李夕羽缓缓起身,向张承先靠近了两步,他们的贴身侍卫立即拨刀拦到了他们身前。
阴楚才身材痴肥,团团圆圆的一张胖脸,带着一副和气生财的表情,笑吟吟地道:我归义军如今日渐没落,绝非杨太尉的对手,就算只为了一家一族考虑吧,我觉得张翁的建议也是对的,弃城投降才是明智之举。
我们各大家族并不会因此有什么损失嘛。
呵呵,当然啦,曹家势必要让出兵权,可这兵札…………打下去的话,还不是要让出来?李氏家主李夕羽皮笑肉不笑地道:到那时,最好的结局,也不过是像肃州龙王一样,黯然东去,不复辉煌。
你看凉州络绒登巴,如今可是任着凉州刺史,除了不掌兵权,与以前有什么区别?话又说回来了,掌兵权为的甚么?还不是为了保一家之平安、一城之平安?子曰兄,这么头疼的事儿,交给杨太尉去操心,不好么?记、阎、安、令狐几家首领冷眼旁观,心中已经恍然,看这模样,张承先和阴家、李家已经通过声气儿了,其实对记、阎、安、令狐几家的首领来说,沙州是曹家掌兵权还是杨浩掌兵权,对他们来说并没有区别。
如今眼见杨浩兵势强大,而沙州士林、民众和佛教界对他的到来多有持欢迎态度的,又听了张承先这番动之以情、晓之以理的话,他们未尝没有心动。
然而,这种表明立场的事,可是关乎重大。
往远里说,杨浩兵强马壮,沙瓜二州能否抵敌,他们是持悲观态寒的。
往近里说,张家和阴家、李家既然早有预谋,那么暗中不会不做准备,如不答应,恐怕马上就要变成刀下之鬼,从这方面说,他们想表态赞成。
可是张家离开沙州政权中心已经多年,门下子侄多已弃武从文,在军中没有什么权柄,这里四下通敞,根本藏不住伏兵,张家恐怕是留不住曹子曰和索超的,只要他们一逃出去,不等几大世家集丅合子侄、家将和奴仆们反抗,大军就能马上踏平张家,自己若是表明了态度,不就成了乱党一派,要被清洗掉了么?记、阎、安、令狐四家首领左顾右盼,犹豫不决,曹子曰看清四下没有伏兵,当下就决定擒贼擒首,这张承先年逾八旬,老迈年高,动作极不灵便,一举将他斩杀,再擒下阴楚才和李夕羽,就能震慑其他几大家族的蠢动之心,迅速平息这场叛乱。
心中计议已定,曹子曰立即向索超递了个眼色,狞笑道:张承先,念你祖上是我金山国立国之君,我曹家才对你礼敬三分,不想你张承先不思报答君恩,居然意图反叛。
你这昏匿的老东西,还妄想今日的张家能在沙州呼风唤雨么?如今敦煌国之王,是我爹爹,杨浩算是个甚么东西!今日,我二太子曹子曰就代我父王执行国法,砍了你这老东西的狗头!曹子曰说罢,戟指一点,厉声喝道:来啊,给我宰了他!曹子曰和丰超的侍卫立即一拥而上,四柄弯刀先向阴楚才和李夕羽的侍卫一击,趁其侍卫挥刀格档之机旋风般一转,四柄弯刀交错而下,带着呜咽着的风啸声卷向张承先,这一刀之威,竟似要把他的脑袋切成四半。
陡地一声清啸,如鹤鸣长空,张承先一动不动,他身后那个唇红齿白,俊俏得像个小丫头的童子却突然鬼魅般闪到了他的身前,挥臂一轮:铿铿铿铿!四声清脆的兵器交击声,大袖碎片漫天飞舞,小童露出了一条白生生的手臂,手中倒握的一柄森寒锋利的短剑已露了出来。
张家的子侄眼见家主遇袭,都惊骇莫名,他们早已见识过这小童出神入化的武功,也相信她有足够的力量保护家主,正因为如此,才把这次聚会设在这样一览无余,无处埋伏伏兵的所在,当然,若非如此,曹子曰和索超这些早与张家有些龊粗的人物也不会轻率赴宴,毫无戒心。
饶是如此,见识了那四名侍卫刀丅客霹雳一般的刀光,他们还是惊出一身冷汗,直到小童成功地化解了对方的攻势,他们才大大地松了。
气。
几个张家子侄抢步上前就要把老家主给扶下来,张承先却摆了摆手,立在原地一动不动。
那小童架开四刀,拧腰向左虚晃一招,突然瞬间加速,扑向当面之敌,剑光横空,犹如一缕银线飘舞,交击时不断传出,一道匹练般的刀光,一道银钱似的剑光穿梭,两道光束漫空激舞,瞻之在前,忽焉在后,瞻之在左,忽焉在右,瞻之在上,忽焉在下,快得目不暇接,其余三名刀丅客本要抢向张承先身边,此时已被阴楚才和李夕羽的侍卫拦住,一见伙伴危急,急忙返身杀了过来,可是三人速度虽快,比起那小童和另一个侍卫一个攻一个退的速度还是差了一筹,罡烈的刀风只在那小童身后呼啸,总是差之毫厘,不能伤他半分。
被小童压制住的那名刀丅客武功确也了得,可惜他这种大开大阖的西域刀法碰上了这么迅捷如电的剑术根本施展不开,那刀丅客连退七步,刀刀劈闪格架,七步退过,忽地大吼一声,放弃防守,一招力劈华山,霍地一声猛劈下来,那小童抽身疾退,快得在原地留下了一道虚影。
刀光劈破虚影,尖端直八地面:砰地一声,黄沙飞扬,那刀丅客双手握紧刀柄,怒目圆睁,一动不动,喉间鲜血已油归而出。
那小童却是看也不看,身形一退,手中剑立即幻化成重重剑影,一声惊心动魄的剑鸣清音突然响起,炫丽的剑光又自一名刀丅客喉间划过。
随即那人身子被小童向前一带,堪堪迎上另一名刀丅客席卷而来的刀光,红光乍闪,血腥气四溅,那刀丅客措手不及,一刀把自己的伙伴劈成了两半。
只剩下了两咋I刀丅客,那小童的动作明显悠闲起来,一个眉目如花的妙龄小童,赤着一条白生生的藉臂,手中一道银丝漫卷,指东打西,纵横自如,倏进急退,飘移如风,举止动作说不出的诡丽,那双清澈如水的大眼睛还有余暇不时瞄上曹子曰和索超一眼。
此时院外的人也动了手,虽说阴楚才和李夕羽的人事先有所准备,但是各家的侍卫都单独站在一起,一见院中开始行动,他们猝然偷袭也只能伤了一个两个,剩下的人都缠斗在一起,而其他几家的侍卫见自己家主做壁上观,也都掣出了兵刃,退到一边,不知道自己该不该动手。
曹子曰和索超见了那小童可怖的武功,不禁吓了一跳,这几十年来张家日渐没落,为了避祸门下子侄多弃武从文,张家也从来没有招纳大批的门客和家将,他们实未料到一个小小童子竟有这样的武功,两人顿萌退意,彼此对视一眼,曹子曰喝道:退,带兵来!二人拔腿冲向门外,只要抢得了马匹,再无人能拦住他们去路。
谁料这时那些青衣小帽的家仆们突然一扯右臂衣袖:嗤啦啦一片响,人人袒了右臂,华上绑着袖弩,对准了他们的身子,在这么近的距离内,两人就是化作飞鸟,也休想逃去。
柚弩这东西在中原发明了也没有多久,曹子曰和索超从未见过这种东西,眼见那些人扬起右臂,臂下拴了一只小小圆筒,虽然知道必是对自己不利的东西,却不明白那到底是个什么东西,两人还是加快速度向外狂奔,这时陡听身后一声清叱:不许放箭,要活的!解决他们的侍卫!随即就听两声惨叫,二人听的清楚,竟是自己侍卫,不由心中发寒,足下发力,短程内竟快逾奔马。
那小童解决了两个刀丅客,一个燕子三抄水便追了上来,曹子曰和索超比着赛似的往外跑,眼看离大门只有三步之遥,就听衣袂破风声起,两人后心同时中了一脚,整个人都向前仆了出去,头正抵在门槛上。
曹子曰胸前衣衫和肌肤都蹭破了,火辣辣地疼,头抵在厚实的门槛上,撞得头晕眼花,他双手撑在刚欲跳起,一只芒鞋就踏到了背上,脚丫不大,却重如山岳一般,将他整个人又结结实实地压在了地上。
那小道童脚踩曹子曰,剑指索超,左手掌背一蹭鼻子,脆声道:就你还二太子呢?你这样的,穿上龙袍也不像太子啊,太监还差不多,跟我大叔斗?哼!非 凡 TXT 论 坛半城,以归义大街为线,东边是张、索、阴、李、记、阎、安、令狐八大世家的子侄、家将、护院、佃佣们组成的队伍,西边是归义军的人马,双方剑拔弩张,一触即发。
因为替父亲镇守沙州的节度留后曹子言没有亲自赴宴,张家未能把归义军控制在手中,他们紧急征调各大家族中所有能战之士,暂时组成了一支民军,依托地势,占据了半城,同时派人迅速出城与艾义海朕系,调他的轻骑赶来沙州。
索氏家主被张承先控制住,以他为质,胁迫索家也参与了叛乱,现在形成了沙州八大家族与掌握着军队的曹氏家族的对峙局面。
曹子言下了最后通谍:一个时辰之内,务必放了他的二弟子曰,弃械投降,否则立即发动进攻。
张府,张承先大袖背于身后,慢慢地踱着步子,听孙儿张牵把街头对峙的情形叙说了一遍,忽而伫足道:虽说我张家久已不问沙州之事,可是乒义军毕竟是我张家先祖一手建立,我就不信,归义军的兵,会向老夫投枪射箭。
我去,亲自说降!张家的子侄们一听大惊失色,他的四子张雨变色道:爹,万万不可,现在咱们已经把八大家族拉了过来,占据了半个沙洲,咱们只要守住这半座沙州城,就只算是大功告成了,等杨太尉的兵马一到,局势必然扭转,爹偌大年纪,岂可轻身涉险?蠢儿!张承先冷斥一声,环顾子侄家人,语重心长地道:曹子言没有亲赴老夫的邀请,这就是一个大变数啊。
当初,一个索勋,我张家的一个女婿,就能发动兵变,夺取大权,何况如今曹家已控制归义军数十年?我张家,现在依靠的只是祖宗余荫,只是义潮公的威名,我们强势一些,霸气一些,才能加强我们对归义军将士的影响,彻底控制沙州的局面。
如果我们坐等杨太尉援兵而没有进一步的举动,我们对归义军造成的震撼就会渐渐消失,不等杨太尉的援军赶到,曹子言就会发动进攻,虽说我们八大氏家已朕起手来,可军队在曹子言手中,咱们的子侄、家将、佃佣们,真要打起来怎么能是训练有素的军队对手?一着不慎,就会前功尽弃呀。
张承先把手放在儿子肩上,轻轻拍了拍,老眼湿润了:儿啊,如今,你也是快七十的人啦,白发苍苍,满面皱纹,你的大哥、二哥、三哥,都已先我父子而去了。
为父在这有生之年,只有两个心愿,一个,是想去长安,祭拜义潮公的陵墓,奉献一杯水酒,尽尽子孙的孝道国;一个,就是想让咱张家重新兴旺起来,阴家、李家他们那些家族本就是沙州大族,安于现状,可是张家不同啊,咱们张家,一手创建了归义军、咱们张家的祖上,是称过皇帝的,怎么着,也不能沦落成一个商贾人家,守着这沙漠里巴掌大的地方过日子,咱张家的子孙,就算不能称一世之雄,也要当一面之雅,这才不算丢了咱张家祖先的脸面呐。
张承先唏嘘一阵,又道:半城之功,有可能前功尽弃,为父要拿下整个沙州城,把一座完完整整的城池交到杨太尉手上,这才能成为我张家的进身之阶,你懂么?张雨激动地道:爹,那儿替你去!唯爱苍井空张承先摇摇头,寿眉一振道:张家渐趋没落,身为张家的子孙,为父难辞其咎啊。
如能继先祖之余烈,振臂一挥,创此义举,九泉之下,我才有脸去见列祖列宗,儿啊,不要和为父争啦!马簇听了张承先的主意,立即摇头道:不可,这样做太冒险了,就算普通的归义军士不敢对老先生不利,可是曹家统治沙洲多年,难免有些心腹之士,但有一人施放冷箭,老先生就有性命之险。
万万不可。
张承先含笑道:我相信,杨太尉驻马瓜州,久不攻城,也是不想与归义军兄弟相残,如果能不战而降归义军,这是一桩天大的功德,若是老夫一人之死,能避免千百将士之死,同样值得。
老夫主意已定,你就不必阻拦了。
马簇反复劝阻,张承先执意要去,无奈之下,马碳只好道:这样的话,请老先生内着软甲,由在下陪你一同前去,先生不可越过街心,如有什么不测,马碳全力以赴,总要保证先生安全才好,要不然……大叔一定会责怪我的。
张承先呵呵笑道:看到你,老夫就晓得杨太尉是个仁义之人了,成,我听你的,便穿一身软甲,尽量保住我这条老命罢了,呵呵……唯爱苍井空归义大街两侧尽是举枪张弓严阵以待的士卒和百姓,整条宽敞的大街上却是寂寂寥寥,连一条狗都没有。
忽然,被八大家族占据的东城一侧,一个皓首布衣的老人缓缓走了出来,身后只跟着一个眉清目秀的童子,对面正严阵以待的归义军将士都纳罕不已,纷纷交头结耳起来,渐渐的,有人认出了那老人的身份,窃窃私语声汇聚成一股声浪,归义军的阵容顿时骚动起来。
曹子言按刀望去,就见那身穿曲裾禅衣,峨带高冠,脚踏高齿木屐,俨然汉唐古人的老者往街心一站,看了看刀剑森严,壁垒分明的大街两侧,忽然双臂一振,亢声说道:老夫是归义军节度使、瓜沙肃甘凉等十一州观察使、栓校礼部尚书,金吾大将军张义潮后人、张承先!对面的声浪更趋强烈,张承先顿了一顿,又道:归义军的将士们,你们可知道何谓之归义?大唐宣宗,感于我归义军之壮举,曾有赞誉,可为注解:抗忠臣之丹心,折昆夷之长角。
囊融河西之故事,见于盛时;李陵教射之奇兵,无非义旅!这就是归义。
归义军是家祖义潮公一手创立,义潮公素怀大志,自幼喜诵《封常清谢死表闻》:冀社稷复安,逆胡败覆,臣之所愿毕矣。
仰天饮鸩,向日封章,即为尸谏之臣,死作圣朝之鬼。
若使殁而有知,必结草军前,回风阵上,引王师之旗鼓,平寇贼之戈链。
生死酬恩,不任感沁…………义湘公一心复我汉土,扬我汉人志气,惜我子孙不屑,以致没落如此,如今王师远来,我等子孙,不必结草军前,回风阵上,引王师之旗鼓,但只开城相迎,以归故国,以接故人,难道还做不到吗?我们应该在样狼环伺之下自相残杀吗?曹子言呼吸急促起来,大叫道:射死他!给我射死他!长街上,风萧萧,吹得张承先颌下一部长须迎风飞舞,仿佛真若有先人之灵盘旋其上,归义军众将士望之凛然,还有哪个敢动手,曹子言气极败坏,一把抢过一副弓来,张弓搭箭,瞄准了张承先。
张承先扬声道:杨太尉以十万甲士,旌旗西指,所过之处,真不臣服,如今,堂堂归义军,要为曹氏一家一姓之富贵,螳臂当车,抗拒天军么?唯爱苍井空嗖!一枝冷箭劈面射来,张承先身后小童攸而一闪,便到了他的前面,大袖一卷,那枝冷箭便无影无踪。
曹子言见此异状,不由目瞪口呆。
张承先大喝道:将士们,愿做归义军的,站过来!愿做曹家军的,就把你的箭,向老夫、向养育你们的沙州百姓们,射过来吧!对面的骚动突然停歇了,沉寂了半晌,忽然有人持戈向街这面大步走了过来,但有一人行动,便有人陆续相随,很快,归义军就像潮水一般,朝着卉城倾泻过来,盔甲铿锵声中,传出曹子言徒劳的、绝望的、声嘶力竭的大喝声:站住!都给我站住!第十三卷 冲冠一章节:第024章 江山美人安利军,隆德军如今在这个地方,程世雄奉折姑娘之命,已弃守广原城,全军杀回府州,如今已突破安利军和隆德军设营阻拦的静羌寨,抵达阑干堡,不过他们想再往府州去,就必然要撞上已占据太堡津的宁化军。
宁化军是大宋边军,战力很强,而大堡津又是府州一处重要的关隘,多年来修筑加固,险可不攻,如果程世雄想强行突破,势必要付出极大的牺牲。
你们再看这里,晋宁军进驻了镇川堡,切断了我们和府州之间的联系,他们只守不攻,也不接受我军的挑战,我们想重新打开麟府两州间的通道十分困难。
平定军已占据沙谷津,威胜军占据了横谷寨,对府州形成合围之势,而潘美亲自率领的禁军精锐已抵达河合,气势汹汹,来者不善,我们就算想赴援府州,有此强敌在侧,也不能无所顾吝,还有绥州李丕寿的人马,已低达鸟龙寨,逼向银州一线,银州的李一德、柯镇恶已向本帅发出十万火急的求援信。
在此情形下……杨继业长长地吸了口气,说道:府谷城中,杀灭,赤忠、取代其位,成为苛岚军首领的萧晨已挑起宋国大旗,据险而守。
百花坞地势险要,一夫当关、万夫莫开,折姑娘和任将军每日攻城不断,迄今仍不能打下这座坚城,如此情形下,我们该何去何从?杨继业麾下众将都围拢在他身边,厅中是一张巨大的沙盘,杨浩费尽心力,将西北山川河流地理图绘制的十分精细,以此为蓝图,制作了大型的军事沙盘,众将领俯视沙盘,敌我之势一目了然。
都虞候李安道:朝廷还真是好打算啊,他们先利用赤忠占了百花坞,劫了折家满门,再一刀结果了他,这一下连人证都没了,我们浑身是嘴都说不清了。
萧晨那厮做的更绝,他杀掉赤忠,公开打出朝廷的旗号,也亏得折姑娘已将官家的险恶用心看了个清楚,干脆将朝廷的丑行公诸天下,直接向朝廷挑战。
要不然……萧晨占据百花坞固然是天经地义,受折帅‘邀请,赶来平叛的朝廷大军入驻府谷更是天经地义,我们的手脚都被这么个莫名其妙的大义名份给绑了起来,打又不能打、退又不能退,此刻不但整个府谷都要落入朝廷朝廷手中,大军更是给人家包了饺子。
杨继业轻轻叹道:不过…这个应该已在官家的算计之中,他是算准了,我们不反,麟府必失;我们若反,他就有了大义名份,有了出师的借口。
如今,折姑娘指责朝廷撕毁先帝承诺,谋算麟府,朝廷则宣扬折姑娘与我们大帅早有私情,她正是蛊惑赤忠谋反,协助我们吞并府州的元凶主谋,有了这块遮羞布,朝廷西进的步伐是不会停止的唧这种嘴仗是打不出个结果的,我们现在要考虑的,是如何化解敌军的攻势。
现在我们的不利方面主要有以下几点:第一,大帅西征,带走了大批精锐,东线防御力量空虚,而朝廷则兵强马壮,随时可以继续增兵。
第二,大帅统十万大军西征,带走了大批粮草,这两年来各座城池中的积蓄被带走大半,所余不足以支撑长期守城。
而朝廷方面的困难要比我们轻的多。
第三,府州和麟州依托险要地势,自成一方格局。
然后两州之间,不管是山川河流,还是堡塞长城,却都是相通的,而今朝廷突然出兵,趁折家军群龙无首的机会,已然占据了大堡津、镇川堡、沙谷津、横谷寨,对府州形成合围,同时切断了麟府两州之间联系。
第四,萧晨带着万余叛军,已牢牢地控制住了百花坞,百花坞被占领,折家军的军心士气大受影响,而且百花坞不但易守难攻,地势显要,且是水陆通道中枢,随时可以向任何一个方向发起攻击,接应朝廷兵马的到来。
他们如今按兵不动,显然是在等候潘美,潘美一到,就可也-吃掉府州,那时礴州便是门户大开,无险可守。
说到这儿,杨继业的神色凝重起来:诸位,我所担心的,还不止是府州和麟州,我们东线的守军大少了,且又分驻银芦府麟夏石诸州,如果府州和麟州有失,我们失去的不只是两座城池,同时失去的还有麟州和府州的大批精锐,那时候,朝廷继续挥军西进,合六路边军六万八千人,再加上绥州军三万余人、朝廷禁军五万人,那就是十五万大军,我们没有足够的兵力据守各处要隘,朝廷却可以依仗优势兵力各个击破,将我各处城池一一吃掉。
如此情形,谁有妙策?众将闻听尽皆默然,许久,卢永义道:将军昔日能独力支撑汉国危城,抵挡宋国皇帝三次御驾亲征,这一次……咱们的情形难道比那时还要凶险么?杨继业摇头道:两者不可相提并论,如今各处城池存粮有限,这是一个难处。
二来,当初那是两国相争,非你即我,正所谓众志成城,而今,折姑娘反了,可大帅的意思咱们还不知道,所以处境难免尴尬,军心士气,未必比得上当日背城一战的汶军。
我西北诸州府,并不都是险峻难攀的城池,如果朝廷攻我弱处,困我坚城,以他们强大的兵力,足以在大帅率兵返回之前,控制麟府诸州形势,这是其三。
杨延浦忍不住说道:爹,难道我们一点机会都没有了么?机会……也不是没有……杨继业的目光渐渐移到沙盘JL横山_线,目光在横山地势上盘桓良久,却又轻轻摇了摇头。
他是一员将领,只知道军令如山,如今大帅把东线的防务交给了他,在没有得到大帅的许可之前,他岂能自做主-张,以退为进,集中兵力,撤防横山,这番意思若是说出来,恐怕反要动摇军心。
杨继业意志一坚,手指沙盘,沉声说道:我们请调夏州守军,赴援银州、芦州,增强横山防线的力量。
至于我们,必须要牢牢地守住麟州,这是朝廷西进的门户,断不容失,我们与潘美的禁军精锐在此决一死战,给大帅回援争取时间。
至于府州那边,折姑娘已整合了折家军,纳于她的麾下。
我可修书一封,建议折姑娘拆毁黄河大桥,切断南北两城的联系,据黄河之北,与敌对峙,而程世雄将军的兵马,也不可由此继续北上了,我可联络折姑娘,由其下令,命程将军向我靠拢,绕道我麟州返回府州,增强折姑娘那边的防御力量……他刚刚说到这儿,一名小校匆匆奔八,抱拳说道:将军,种放种大人到。
杨继业一呆,吃惊地道:你说甚么?谁来了?那小校道:种放种大人自夏州赶来了。
杨继业大吃一惊,万万没想到种放竞然舍了夏州亲自跑到麟州来,他急忙问道:种大人在哪里?本官亲去相迎。
话音未落,种放已大步走进厅来,朗声道:军情紧急,杨将军还客套些什么,倒是种某不清自来,将军勿怪。
杨继业连忙上前相迎道:种大人,您怎么来了?可是大帅已传回了消息?种放道:太尉西征玉门,一路黄沙翰海■,关山险阻,飞鸟难渡,骏马难驰,哪有那么快就送消息回来。
实是因为太尉西去之时,将东线军政要务托付与你我,而今强敌临境,危机重重,眼见如此情形「种放实难安坐后方,有心与将军计议,可是又恐书信往来贻误战机,这才亲自赶来。
种放一见众将正站在沙盘前,又道:朝廷兵马动向,种某业已得到飞羽传报,不知将军对此局面,打算如何应对?杨继业也不在客套,将他引到沙盘前,将自己方才的计议仔细钗说一遍,种放一脸风尘,披风也不解,就立在沙盘前听杨继业解说,听完之后他眉头一锁,沉声道:杨将军,种某一路赶来时,对麟府形势也曾反复推敲,种某觉得,杨军这种应对之法太冒险了,如果打得好,不过是拖个两败俱伤,如果打不好il太尉交付你我手中的这片疆土可都要沦丧了。
旁边众将一听顿时面露不愉之色,杨无敌的威名,西北将领鲜有不知的,这种放练兵确实有一手,不过会练兵的人不一定擅长打仗,他一个从未带过兵的文人居然敢指摘自家主将的不是,难道他比杨无敌还要高明?杨继业却不以为忤,反问道:种大人何以有此一言?种放也不客气,伸出大手往沙盘上的横山地形使劲那么一划拉,大声道:种某一路反复推敲,觉得如果我们以危城弱兵与敌强战,实是得不偿失。
我们在府州已不可保的情况下还想贪心,意欲保住我们所有的领土,恐怕反而一处都保不住,而且太尉急急挥师回援,甘州回纥和瓜沙的归义军也不会放弃这个打击太尉的机会,那样的话咱们东线损兵折将、疆土沦陷,而太尉那边呢,也要元气大伤。
最后很可能形成这样一种局面,我们被打成原形,河西走廊重被回纥人、吐蕃人占据,重演吐蕃、回纥牵制压迫夏州的局面。
东面,则是朝廷与我们双方兵力犬牙交错,直接交锋,时日一久,太尉一定会被拖垮,再无崛起的希望,最好的结局,也就是恢复李光睿统治夏州时的局面。
杨继业虽自负于守御的本领,自信在朝廷大军面前,未必就会如此不堪,不过胜负之敏,牵涉甚多,绝不是只靠一员主将指挥策略得当,就一定能占据上风的,种放所说的结局,并非不可出现的局面,想象那样窘迫的处境,杨继业的额头不禁沁出冷汗,脱口问道:若依种大人所见该当如何?种放道:种某以为,与其如此,我们不如求个稳妥,主动撤军,放弃麟府,集中各方兵力,依托横山险要的地势,构筑第二防线「将宋军牢牢阻挡地在横山以外。
如此,我们虽失去了麟府,但定难五州在手,河西草原在手,我夏州的元气不会受到伤损,那么,我们随时可以再度挥军东进,同时,太尉那边也不必仓促回师,以致被甘州和归义军所趁,尽可从容撤军,甚或……,将甘州和瓜沙先拿到手,再挟全胜之势回师夏州,那样的话,我们的实力不但不会受损,相反会大肆扩张,这样的话……我们何必计较一地之得失呢?杨继业听的怦然心动,其实种放所言,正是他心中所思,却没想到,种放竟与他不谋而合,只是如今种放先说了出来,他倒不好再说自己也曾有过这样的考虑了。
沉思片刻,杨继业不禁又犹豫道:可是……,大帅临行前,将东线防务交到我们的手中,杨某一介武夫,只知将令如山,未得命令之前,便是战至最后一兵一卒,也不得违抗军令。
如今咱们一仗未打,胜负未见,便主动撤军,弃了麟庶去横山构筑第二防线,这各做妥当么?种放瞪起眼睛道:难道等着潘美的大军追在咱们的屁股后面,再慌慌张张引着他们逃向横山?将在外,君命有所不授,如果杨将军的顾虑只是未得太尉允准,那么大可不必。
种某以为,我们现在应该考虑的,是如何避免最大的牺牲,保存最多的实力,挡住朝廷兵马西进之路,确保太尉西征的成果不会尽付流水。
将军若是担心太尉怪责,一应后果,种某愿一力承担,只求将军果断撤军,抢得先机,制造有利于我夏州的局面。
杨继业拂然道:种大人这是说的哪里话来?杨某是三军统帅,无论进退,将领一千,所有责任,杨某自然一力承担,岂能推诿于人?不过一r,十一一他又将目光投到沙盘上,沉声道:种大人,折家军还在府州与草城川的叛军和朝廷兵马鏖战,我们可以放弃一个麟州,折家如果放弃了府州,可就一无所有了,折姑娘她……她肯答应么?若是折家军不辙,难道我们独自放弃礴州,退防横山,弃盟军于不顾么?再说……他压低了嗓音,低声道:太尉与折姑娘……,咳咳,种大人想必也有所耳闻……种放生就一副书生的耿直倔强性格,他睨了杨继业一眼,说道:杨将军,你说太尉授师五州、尽统诸将、招兵买马、征讨西域,所谋者何?杨浩的所做所为,西北诸将谁还不心知肚明,可知道归知道,杨浩一天没有亮明旗号,谁敢冒天下之大讳,说出这个不是秘密的秘密来,杨继业犹豫道:这个……种放正气凛然,声震屋瓦地说道:江山美人,孰轻孰重?江山在手,美人自有。
若失了江山,身家性命都不保了,还要美人何用?如果太尉为了一个女子而不晓利害,不知轻重,那太尉在西北种种所为岂不成了一个大笑话?如你我一般汇集到太尉麾下的万千男儿岂不也都成了一个大笑话?就算她折姑娘是太尉的正室元配,江山社稷、天下苍生面前。
又算得了甚么?你我辅佐君上,心中只有一个公字,秉承的只是一个\'忠字,岂能因为顾惜一个妇人而失了道义?杨继业苦笑连连,种放卸越说越气,把大手一挥道:杨将军,兵贵神速,早一步做出决断,就能多争一分先机,再也迟疑不得啦。
若是你不放心,折姑娘那里,我种放去跑一趟,把这进退之间的利害得失,与那位折姑娘说个清楚明白,若是她识大体,明大义,那便率折家军与我等一齐撤防横山,若是不然,那就一拍两散,若是太尉回来要予以责难,叫他砍我的头好啦,种某一片丹心,死谏主上,求个青史留名也好。
杨继业大汗,种放这个样子,真让他去见了折姑娘,不谈崩了才怪,杨继业连忙道:种大人,虽说夏州还在后方,暂无刀兵之忧,可是大人也不可离之久啊,那是太尉的根基之地,无比重要,还请大人速速赶回坐镇夏州。
杨某便依大人所言,尽速撤军固防横山。
至于折姑娘那里,就让我儿延浦跑一趟,去与她计议商量好了。
种放虽是个书生,骨子里却有一股倨傲执拗之气,一旦犯了那股子犟劲儿,当真是皇帝都敢拉下马,不过杨继业一提夏州,这却是他最为重视的所在,因见杨继业已答应了他的主张,千劝成劝之下,种放终于答应尽快赶回夏州去了。
杨继业这才放心,迷走了种放,杨继业决心已定,回到礴州城便开始布署军民迁徙横山以西,同时对长子面授机宜,一面派人与程世雄联络,一面让长子率轻骑赶去府州会见折手谕L,说服她放弃府州,同迁河西。
因为朝廷兵临城下,杨浩麾下将相争执的当口儿,甘州可汗的金顶大帐内也因为杨浩军团团围困,粮草耗尽而陷入一片愁云惨雾当中。
甘州回纥可汗夜落纥精神萎顿地倚在榻上,忧心忡忡地道:想不到夏州兵的粮草竞然如此充足,我想与他们耗战守城,反而中了他们的算计。
城中存粮本就有限,如令人吃马喂,些许粮食已经耗光,现在已开始宰杀牛羊,而城外守军仍然纹风不动,我每日登上城头观望,夏州军营中火灶炊烟并不稍减,可见他们的粮食还能支撑许久,再这样打下去,我城中十余万人,不用人打,就全都饿死了。
已率援军赶回城里的阿里王子道:父汗,咱们本就是游牧的部族,就算弃了这座城池,难道咱们的毡帐不能扎在草原上么?我早说过,汉人善于攻守城池,我们与之城战,这是以己之短,迎敌所长。
莫不如咱们趁着人多势众,突出重围,夏州军还能追着咱们满草原的打么?甘州就算失去,杨浩能在这里屯以多少重兵?到时候,咱们联合陇右吐蕃卷土重来,还怕不能重新占据甘州?七王妃阿古丽忍不住出口反驳:突围?谈何容易,夏州的铁甲重骑和陌刀大阵死死封住了四门,咱们出去多少死多少,如噜■突围?阿里王子冷冷地盯了她一眼,哼道:杨浩分兵西去,困在咱们外面的已经没有多少人马了,光凭一个陌刀阵、一队重甲铁骑,咱们用-人命趟,也能趟开一条道路吧?他回首看向夜落纥,说道:父汗,听说杨浩的军队已经打下了肃州,现在攻打敦煌国去了。
他的意思非常明显,因为我们甘州是最难打的,所以他围而不打,把咱们放在了最后面,等他解决了敦煌国,必然挟新胜之师,返回甘州,强攻我甘州城,此时再不突围,以后想走也走不成了。
阿古丽王妃却道:大汗,杨浩虽然分兵攻打瓜沙二州去了,可他西征之时,号称有十五万大军,就算有所夸大,十万大军总还是有的,打下凉州时,他得了两万吐蕃军,打肃州时,又把两万龙王军据为有己,总兵力这回真的该有十五万之众了。
归义军不堪一击,杨浩分去攻打瓜沙的人马,有五万人就差不多了,那么困在我甘州城外的,至少有十万大军。
这一点,从夏州军营每日的炊烟灶火数量来看,也可估算得出来。
十万大军驻于此,我却不信夏蚪罩的粮草用之不尽,我看他们现在是故做镇静,虚张声势罢了,耐心再忍些时日,在他粮草耗尽,军心不稳,而西征之军尚未赶回前咱们再……游牧民族的汗王妃也拥有自己的族帐、领地,子民,拥有极大的权势,因此做为夜落纥长子的阿里王子与阿古丽王妃因为放牧之地、各自掌握的部落之间的嫌隙等种种缘由,彼此早有积怨,这时意见相左,阿古丽王妃一味地同他唱反调,阿里王子更加忿怒,不等阿古丽王妃说完,阿里王子便道:杨浩留了一个替身在这里,亲自赶去肃州继续西征之路,他是夏州军的主帅,会把十万大军留在这儿,自己只带三成人马孤军远征?可笑,他既亲征,必定会带走主力,城外军队虚张声势,未必就有十万之众。
阿古丽王妃嫣然一笑,瞟着阿里王子道:阿里王子,汉人兵法里有一句话,叫做实则虚之,虚则实之。
不错,当初杨浩的确留了一个替身,亲自赶去攻打肃州了,可是肃州得手之后,他身在肃州的消息已然传开,你道他还会继续亲自西征?他已经回来了。
阿里王子晒然道:七王妃何以如此笃定?夜落纥颓然道:阿里,阿古丽说的没有错,肃州的龙翰海为了保全性命,在家族中挑选了八个美人儿服侍杨浩,以取悦于他,前日阿古丽尝试突围,攻近夏州军营时,曾亲见一白袍公子立于杨字大旗下观战,八龙女就侍立在他的身后,阿古丽认得其中一个叫龙灵儿的,杨浩若是没有在打下肃州后返回甘州,八龙女怎会出现在这儿?阿古丽见夜落纥附和她的话,妩媚地乜了阿里王子一眼,眸中不无得意。
阿里王子见了心中恶意陡生,忽道:父汗,儿忽想起一计可除杨浩,使得夏州军群龙无首,不战而溃。
夜落纥又惊又喜,连忙问道:计将安出?阿里王子道:龙翰海乞降,贿-\'/以美人儿,杨浩笑纳不拒,显见是个好色之徒。
如果我们做出穷途末路姿态,假意向他乞降,同样送美人儿于杨浩营中,伺机刺杀了他,便是夏州有百万大军,还不是顷刻间烟消云散?夜落纥霍地坐起,大为意动道:唔…,我看此计确实可行,纵然失败,也无甚损失。
不过……他犹豫了一下道:要寻一今年轻貌美、武艺高强,且又忠心耿耿,甘为本王效死的女子却不容易,我们去哪儿找一个符合这些条件的女人来?阿里王子阴阴一笑,睨着阿古丽王妃道:这个合适的人选&,远在天边,近在眼前,就是不知道荚许舍不舍得了。
阿古丽王妃俏丽的脸蛋顿时变色,一双妙目立即瞬也不瞬地瞟向夜落纥。
夜落纥顺着阿里王子的眼神一瞧,见他所示竟是七王妃阿古丽,心中大为不舍,登时犹豫起来。
战场厮杀,未必就死,可是做这刺杀杨浩的刺客,却是必死无疑,甚至……还要付出些色相牺牲。
阿古丽毕竟是自己宠爱的女人,一向\',℃高气傲的回纥可汗就算走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又怎么开得了。
阿里王子轻轻叹了口气,说道:如果这一次真的败于夏州军之手,我甘州回纥一脉从此就要从世上消失了,英勇神武、像太阳一般照耀着整个河西的夜落纥大汗也要受尽屈辱而灭,0为了大汗,我回纥部落的每一个子民,谁不愿意像牛马一样奉献自己的一切?为大汗而死,那是无上的荣光。
可惜阿里是男儿身,无法执行这个刺杀的计划,否则的话,为了大汗,为了我甘州回纥二十万族人,就算粉身碎骨,我阿里也绝不会皱一皱眉头。
夜落纥讷讷地道:阿古里……阿古里听他一唤自己的名字,心弦便猛地一颤,她咬了咬粉润的樱唇,红着眼睛道:好,我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