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来夏州拜亚杨浩的各部落人马都驻扎在城外,拓拔氏贮川典余七氏的族长因为只带着少量侍卫赶来夏州,故而住在城里。
夏州城外西城最南端的营盘,驻扎的就是拓拔氏冤武部池就是张浦对杨浩分析城外各部落时认为最不可靠的一部。
克武部如今是兄弟俩当家,长兄拓拔韩蝉、二弟拓拔禾少,克武部落与李光雾的关系一向十分密切。
他们的领地也离夏州最近,故而,他们不能不向李光本称臣。
然而,他们对杨浩使计智夺夏州,一直是有些不以为然的,直到听说李光睿十万大军,居然在杨浩的反击下瓦解,这才凛然于他的威势。
今日一见杨浩近万大军令行禁止、如同一人的盛大军威,拓拔韩蝉凛然畏惧,收兵回到自己的营寨后,便马上找来兄弟,直言不讳地道:禾少,我观杨浩军威之盛,确是百战精兵,取夏州他固然是取了巧。
但是李光睿大人十万大军,被他杀得丢盔卸甲,父子二人也丧命疆场,这可不是取巧得来的。
依我之见。
这党项之主的位子,他是坐定了。
咱们还是不要和宵州的李三思拉拉扯扯纠缠不清了,否则的话,恐怕会惹火上身拓拔禾少也有些泄气。
但他沉吟半晌却道:韩蝉,话先不要说的太早,虽说李光本占了名份大义。
可他自幼出质于吐蕃部落,他父亲死后又流亡在外,可以说如今我拓拔氏的头人们与他俱都不熟,如今投靠了他,一是因为对李光睿大人有所不满,二是因为不得在其兵威之下,不得不从。
可是未必就对他父子心悦诚服,李光睿大人死了,李继筠大人却还在,焉知他不能卷土重来?咱们冤武部与李光睿大人的关系一向密切,杨浩会真心信任咱们吗?而且,咱们的领地距夏州最近,你怎确定杨浩就不会为了他的安危,软硬兼施地吞并咱们的部落荒而逃。
依我看,如今不妨虚与委蛇,继续看看风色。
育州那边。
也不能断了联系,否则一旦李光筠大人卷土重来,咱们拥有的这最肥沃的牧场和田地,还能继续享用么?嗯,,咳。
一个一个矮胖子以手掩唇,轻轻地咳了一声。
拓拔韩蝉,见,忙道:世荣有何看法?这个矮胖子叫王世荣,别看其貌不扬,却是一位极有学识的人物。
此人世居敦煌,是一个汉人。
其实西域汉人一直为数甚众,自汉隋唐以来,西域商路的兴旺繁宁,使得大批汉人移居西域,并沿这条路线定居下来,唐肃宗时期,吐蕃成为西域的绝对统治者,使得数百万汉人皆陷于他们的统治之下,唐文宗时期,曾经遣使者至西域,见甘、凉、瓜、沙等州城邑如故,而当地汉人无数,见有唐朝使者,夹道欢呼。
涕泣质问:皇帝犹**陷蕃人民否?可是当时唐朝政府已无力收复西域。
又过了几年,唐朝迫于吐蕃的武力,干脆与吐蕃王朝建立清水盟约,表示唐地泾州右尽弹筝峡,陇州左极清水,凤州西尽同谷,剑南尽西山、大渡水,吐蕃守镇兰、渭、原、会,西临佻,东成州,抵剑南西磨些诸蛮、大渡水之西南从此以后,使得陇南文、武、成、迭、岩、氓各州郡县俱废,全部成为吐蕃的领土,于是陷落西域的汉人人口更形壮大,达到了数百万之众。
这数百万汉人与中原的联系却也彻底中断了。
到了如今这个时候,吐蕃王朝灭亡了,吐蕃、回讫、党项等部落政权分别瓜分其地,各占一方。
这王世荣本是世家弟子,祖上一直在沙洲(敦煌)经商为业,但是党项人成为西北最强大的力量之后,限制西域商人与中原通商纳贡,对过境商人也课以重税,迫使西域各国使者和商人避开他的辖区,改由塔里木盆地的南沿经青海进入中原,而从事东西经商最为活跃的回鹘人则使用从中亚到契丹的草原之路。
这样一来,王家的生意大为萧条。
可是尽管生意萧条、门可罗雀,当地部族政权敛收的苛捐杂税却是半点不减,如此殷实富有的一户人家。
竟尔债台高筑,那时王世荣还未当家,他大哥被逼债逼得上吊之后。
王世荣一口薄棺埋了兄长,连夜携妻抱子逃离了沙洲,辗转投到了克武部落,渐渐得到拓拔韩蝉的信任,成为他的心腹幕僚。
王世荣微笑着看了眼拓拔韩蝉,慢条斯理地道:愚意以为,韩蝉大人所言,对了一半。
禾少大人所言。
也对了一半,如果把两位大人的话合在一起,才是对我觉武部最为有利的。
两兄弟面面相觑,拓拔禾少性子急,已按捺不住问道:你莫要卖关子,且说说如何对了一半?。
王世荣道:韩蝉大人以为,当断绝与宵、静两州的联系,从此与李光睿大人余部再不往来,一心归顺于杨浩;而禾少大人以为,得与杨浩保持距离,与静霍两州保持联络,静观其变,再做决定。
拓拔禾少点头道:不错啊。
你又有何高见了?王世幕摇头道:两位都是大谬,大谬啊。
若依韩蝉大人所言,万一李继筠大人东山再起,我武部何以自处?拓拔禾少一听喜道:着哇。
我正是担心如此。
王世荣又道:可是,如果杨浩站稳了脚跟,凭着党项八氏对他的支持,开疆拓土,恐更胜于李光睿大人在位之时,那些紧紧追随于他的部落,必然获得极大利益,而咱们若即若离,察看风色,恐怕诸部落中。
我冤武部的声势地位就要一落千丈,到那时悔之晚矣。
拓拔韩蝉蹙眉道:那么世荣以为,还有两全之策么?王世荣捻须道:那是自然。
以在下之见,咱们武部是必须依附夏州才能生存的,那么谁做夏州的主人,咱们就得对谁竭诚效忠。
如今李光本大人已成夏州之主,方才禾少大人也说,以前咱们与李光睿大人过从甚密,此时若不竭诚效忠。
焉能得到他的信任,为我克武部谋取莫大的好处?。
拓拔韩蝉抚掌赞道:我正是这个意思,可你说我只对了一半。
是何道理?王世荣道:禾少大人的担心咱们也不能不做防备,可是万万不能依禾少大人所言,若即若离。
冷落了这个夏州之主。
眼下,咱们该对李光本大人竭诚效忠,甘为犬马,这样才能维持我麾武部的地位。
与静宵两州,则不妨断了往来,以免消息泄露,招致不测之祸。
来日,李继筠大人若真能卷土重来,东山灶,那时我们凡得李米太、杨浩!信任,若是紧要关头助革继唰大人一臂之力,在杨浩腹心处做做手脚,还怕不能成为李继筠大人的有功之臣。
重获他的欢心么?这才是审时度势,进退自如。
拓拔韩蝉听了,不禁赞道:妙哇。
哈哈,我拓拔寒蝉一就是一,二就是二,不及你鬼门道多,世荣不愧是商贾出身,这生意经算计得甚妙。
拓拔禾少沉吟半晌,也不禁点头道:嗯,我们所思所虑,都是为了武部落的前程。
你的主意,的确是比较稳妥。
如此说来,咱们眼下对李光奉和杨浩,还真得毕恭毕敬、死心效力了?王世荣颌道:禾少大人还有更好的办法么?拓拔寒蝉道:形势比人强啊。
除此还有什么法子?如今一心为李光本、杨浩做事,心中预留一步退路。
这已是我们唯一的选择了。
世荣对我兄弟忠心耿耿,一心只为武部打算,我兄弟俩飞黄腾达之时,断然不会忘记你的功劳的。
离开拓拔寒蝉的大帐后,王世荣信步走出营盘,踱到了河边,望着悠悠的河水,捻须出神:昔日张义潮振臂一呼,瓦解了土蕃王朝,此时势造英雄罢了。
而今。
杨浩短短三年功夫,成为西域霸主。
其手段、情形,一藉名门望族、二藉佛门僧众、三藉商贾百姓,与当年的张义潮何其相似?他会成为第二个张义潮吗?他是汉人,而且重用汉人,麾下文官政耍俱是中国之人,而武将之中。
仅有两员独挡一面的将帅之才,一个张浦、一个杨继业,亦都是汉人。
杨继业陈兵于横山一线,控制银州、麟州、芦州,而张浦坐镇夏州。
显而易见,将来攻克静育、尽复河西走廊,这份重任是要由他来承担的。
西域有数百万汉人,乡音虽改,汉服依旧。
来日杨浩挥兵西进,或降或驱吐蕃回讫诸族时,西域数百集汉人岂能不为之响应?他们会成为杨浩最忠诚的拥戴者。
而且,当日张义潮虽迅占据了西域,随后却也遭到了当时仍是最强大的吐蕃人的反扑,而杨浩则不然,党项八氏已在他的控制之中,被中原抛弃了近两百年,流落西域受人欺压的数百万汉人们,会因此结束战乱不休、颠沛流离的苦难生活。
迎来稳定、安康、不受压迫、不做奴隶的日子么?我王世荣能赎回自家的老宅、祖宗的基业,重新在敦煌古城建起我王家的百年老号么?清明、重阳的时候,我能去列祖列宗坟上。
为他们祭扫一杯水酒么?王世荣怀激荡,望着悠悠河水心。
泪水潜然而而下。
这时他的儿子王兆阳寻到了河边,在身后立定,轻声道:爹。
你怎么到这儿了,马上要吃晚饭了,娘要我来找你。
哦。
王世荣从遐想中醒来,回身随着儿子往回走:兆阳,明日你替为父去一趟城里。
王兆阳道:是,爹要买些什么东西?王世荣微笑道:不是买东西。
而是送东西,要往节帅府送一封极重要的书信,此事重大,关乎你我父子性命,切要谨慎,不可使任何人知道。
王兆阳见父亲说的如此慎重。
不由凛然道:是。
父子二人说着已然到了营盘辕门外,远处忽有急骤的马蹄耸起,正欲入营的王世荣驻足回头,翘望去,就见百余骑人马正向他们的营盘急驰而来。
到了近前赶在最前的一员将领急急勒缰驻马,王世荣看清这人正是夏州留守张浦,不由吃了一惊。
连忙拱手道:张将军,何故来此?张浦向他一扫,却不认得他的身份。
便高声道:河西陇右兵马大元帅杨浩大人巡视克武,要拓拔韩蝉出寨相迎!杨,杨浩大人巡营?王世荣看看他身后不过百十名侍卫,不由惊愕当地。
杨浩驱马向前,微笑道:不错,正是本帅。
他看了看马前这个汉服男子。
西北各部大多都有汉人,而且西北各族的上层人物平素也有喜欢穿汉服的。
这到不算奇怪,只是眼前这个,穿汉服的中年男子望着自己的目光十分的古怪,他也说不出那是一种什么意味。
杨蒋忍不住问道:本帅是由张将军陪同而来,怎么,阁下还怀疑我的身份么?啊,不不不,在下,,在下马上入内通报,杨帅请稍候。
王世荣回头看看辕门口已聚集了许多闻声赶来的部族中人,忙定了定心神,向杨浩恭恭敬敬施了一礼。
转身向营盘内急急跑去。
果不其然,杨浩猝然赶到,大出拓拔韩蝉的意外,两兄弟慌慌张张地迎出辕门的时候,衣服都没有穿好。
就算两人没有被王世荣那一番话打动,这时也来不及安排人手对付杨浩。
并在事成之后立即拔营逃命的时间了。
杨浩由这两兄弟接近营去,探望克武部将士,这才知道那个望着自己目光有些怪异的人是拓拔韩蝉的幕僚。
他在克武部没有多耽,巡视慰问一番,便在拓拔兄弟恭送下直奔下一部族的营寨,眼见与李光睿最为亲近,堪称李光睿嫡系的克武部并领对杨浩都是如此恭驯,其他部落哪里还敢有不轨想法。
杨浩就像轻骑简从巡视网被收服的敌军大营的刘秀一样,大模大样在四城各部营塞中走了一遭,刚刚出城时血色夕阳还挂在天边,等到自东门回城时,随行侍卫已打起了火把欣然回城的杨浩没有觉他的侍卫队伍中,唯一一个没有打起火把的侍卫正打量猎物一般瞄着他的背影,风轻轻地吹着,月牙儿刚刚爬上天空,就像竹韵那双弯弯的笑眼,,ps:正在学车,下周二要理考。
还要看看书,所以这段日子要占用一些时间。
下一章之后,射天狼这一卷就要结束了,这一卷最精彩的场面就是与李光睿的斗智斗勇,险象环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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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卷 西北望,射天狼 第031章 授师五州杨浩回城之后,先去探望了李光岑,或许是因为看到了杨浩心情转好,又或者是因为开了酒戒,李光岑的气色变好了许多,二人见了李光岑,把赶到夏州后会见各氏族头领的经过情细与李光岑简略地汇报了一番,二人关起房门密议许久,直到明月高升,李光岑现出几分倦意,杨浩才告辞离开。
出了李芜本的故居,只见轩廊阵庭,假山池水,显得古色古香,这些建筑若在江南,只能说是尚显粗陋,然而在西域莽莽风沙之地,能有这样的景致,可是十分的不易。
李家规模宏大,是按照王府的建制建造的,前后分明,后苑十分的宽广,杨浩沿曲廊绕到一个人工小湖边,过了那座小桥,就是他的住处了。
一到桥边,月色下但见碧波荡漾,秀丽的白石小桥凌驾水上,那一端与月色泯然一色,如同消失在月色之中,尽显夜之静谧。
杨浩举步正欲登桥,一阵习习风来,他却猛地站住了脚步,整个身子都凝止在那儿,只有他手中的灯笼随着惯性仍然轻轻地摇晃着。
他忽然感觉到一阵强大的杀气,很凌厉,很危险,却无法摸清它的方向。
曾经,他以为所谓什么无形杀气一类的说法都是无稽之谈,但是当他的内功修为达到一定的境界,六识达到极为敏锐的境界的时候,他才知道此言不虚。
谁说它是无形的东西?以为无形,只是大多数人感觉不到,就像高频声波,人类的双耳很难听得到一样,一个人内心的杀气,是可以形诸与外的,内家修为达到极高境界的人,就可以像机警的野兽踏进猎人的伏击圈时一样,哪怕它没有看到也没有听到,但是它一样能够感觉得到。
有刺客!竟然有刺客!刺客会在哪里?桥下?假山后面?树上?灌木丛中?亦或是利用某些可以混淆耳目的斑娴披帛伏在地上?他使用的是什么武器?是锐刀利剑、伏弩强弓,还是细如牛毛的吹针?如果不能确认对方的位置,在这么近的距离,对方于夜色之中,又是使用的依靠机括射的强弩或肉眼难辨的吹针,杨浩实在没有把握能避得开。
他就像一尊石雕,静静地伫立在那儿,冷汗不知不觉间沁满了他的掌心。
有时候,手握十万大军,一**旬可令千万人生、千万人死的枭雄人物,在匹夫面前未必就能占据上风,杨浩万万没有想到在重重警围之下,居然有人不动声息地潜入他的府邸,耐心地守候在这里。
杨浩一动不动,目光徐徐扫过一切可疑的目标,伫立良久,他的耳边突然听到细微的两声,非常细微,那只是扣指之声,这两声扣指犹如一个讯号,杨浩闻声转身便走,把整今后背毫不设防地丢给了桥头一侧,但是他虽做出一副从容不迫的模样,两只耳朵却警觉地注意着两侧的动静,手掌也已紧紧地攥住了剑柄。
埋伏在暗处的刺客显然没有料到他会做此反应,先是微微一诧,眼见他马上就要走开,刺客无暇多想,立即叱喝一声,如一缕轻烟般自桥下翻出,箭一般射向杨浩的背影。
与此同时,杨浩前面也陡然出现了一个人影,度似乎比那刺客更快,而杨浩眼见那人扑面冲来,居然没有反击,眼看着那人箭一般自他头顶掠过,半空中便呛然一声利剑出鞘,堪堪截向冲向杨浩后背的那人面前。
这明显是在保护杨浩的侍卫后先至,掠至刺客面前,截住他的去路,手中剑电光一闪,带着飒然的风声便刺向他的面门,那刺客大吃一惊,但他却不格架,手中剑陡然下沉,反刺向这人小腹,才只一个照面,就似已打定了同归于尽的主意。
那截住了刺客的黑影身材娇小玲珑,动作如同鬼魅,这样前冲的情形下居然犹有余力进退,她低喝一声,身形陡然一闪,堪堪旋过对方刺来的一剑,手中长剑一划了,刮出一个小小的半圆,荡向那刺客的长剑。
他这一剑本来是只防守,意欲荡开对方的长剑,随即再揉身而进,重展攻势,不想双剑相交,并未出他预想之中的铿锵之声,反而轻飘飘如未着物,只听嚓地一声,那刺客手中的兵器已然短了一截。
那侍卫不禁惊咦一声,站住了身子。
两人交手的功夫说来话长,实则电光火只在刹那之间,而这刹那之间杨浩业已飘身闪到了那刺客后面,一手仍然持着灯笼,另一只手却已按住了剑簧,逼住了刺客的退路。
他与那侍卫虽只两个人,可是凭他两个人的身手,已足以封住这刺客意欲逃走的一切路线。
顷刻间攻守易势,那刺客反成了网中之鱼。
杨浩按剑森然道:阁下是甚么人,受谁差遣而来?那刺客前后看看,讪讪地道:杨太尉,找的好帮手,在下自愧不如。
杨浩听她声音,不由失声叫道:竹韵?那刺客转过身来,轻轻拉下面巾,摇一摇手中的断剑,叹道:竹韵只是想知道暗中守护着大人的这位高手到底是甚么人,如今知道了,我却只希望自己不知道才好。
灯下一照,那人一身夜行劲衣,俏脸如花,正是竹韵,她手中拿的也不是剑,而是一截细细的树枝,难怪她方才不敢硬接狗儿的一剑。
杨浩苦笑道:你如此这般,就为了引出她来?真是胡闹,如果我刚才真的伤了你怎么办?竹韵不服气地道:若论武功呢,我或不及大人,也不及大人这位……她看了看杨浩身边一身灰衣,头梳双丫、婆容俏丽的女孩儿:不及这位小妹妹,不过就算你们朕手,想让我连表明身份的机会都没有,大人也太小瞧了我吧?桩浩摇头一笑,对狗儿道:收起剑来。
狗儿嗯了一声,手腕一翻,利剑呛然一声,准确地插入肩后的剑鞘,一双大眼睛仍是瞪着竹韵,目中不无敌意,显然对她方才的行为仍然不能释怀。
竹韵瞄她一眼道:在芦州的时候,我就感觉到大人身边有人暗中护卫,而我却一直无法现他的踪迹,若论潜伏匿踪的功夫,除了我爹,能在我眼皮底下潜伏起来而不被我觉的,我还从来没有遇到过。
就算大人您,武功虽比我高明,可若论起这匿踪的功夫,你也远不及我,是不是?杨浩颌道:是,这方面的功夫,我的确不及你。
竹韵叹了口气道:你六识敏锐,我想瞒过你却也殊为不易,这一番,为了引出你身边这位高手,我着实地费了番功夫,用了闭气法儿,才算彻底隐藏了方位。
嗯不到……找不出这位高手时,我固然不服气,待到引出她来,我却更受打击。
她才这般年纪,就有如此身手……杨浩笑道:她叫马獭,是华山陈抟祖师的亲传弟子。
华山睡道人?竹韵面现顿时现出惊容,她仔细地看看狗儿,不无艳羡地道:原来是华山睡仙的徒弟,想不到辈份尊崇的睡道人偌大年纪,还肯亲自授徒。
我学的虽也是道家武功,可是比起睡道人的功法来自然要差上许多……她的声音低沉下来,有些落寞地道:竹韵奉命卫护有大人周全,如今大人身边既有华山睡道人的高徒,想必……以后也不会再用到我了。
杨浩截口道:此言差矣,你二人各有所长……卜碳师从一代道家大圣扶摇子前辈,一身艺业武功自然不俗,可若论起阅历经验,那又远不及你了,本官如今得了夏州,大败李光睿,正要大展宏图,我的,飞羽,名为暗谍,实则主要作用仅仅是传递讯息,远远没有达到密谍的要求。
我正想自飞羽中集结一批精英,打造一支更加高明的密谍队伍,专司护卫、刺探之要任,想让你和小碳分别担任正副统领,竹韵姑娘何以忽萌去意?竹韵有些意外地瞟了杨浩一眼,迟疑道:我……我是继嗣堂的人,大人肯用我担任直属大人的密谍统领?杨浩笑道:自我离开汴梁回返芦州那一路上,竹韵姑娘小心护卫,为我挡下无数明枪暗箭之后,又为我鞍前马后,立下无数功勋,我早有心想向大郎说一声,把你父女二人讨要过来,我若开口,相信这个面子,大郎还是会给我的。
竹韵听的一阵凄然,杨浩说的不错,虽然她父女都有一身出神入化的本领,放到江湖上也算是数一数二的高手,可是说到底,她父女只不过是继嗣堂豢养的鹰犬爪牙罢了,出生入死、替人卖命,就是他们的使命。
如果有需要,他们随时可以用来牺牲,如果要把他们送人,尤其是送给杨浩这样一伞对继嗣堂来说极为重要的扶植对象,继嗣堂的那些长老们也绝不会犹豫。
她,不过是人家手中的一枚棋子,虽然她能掌控许多人的生死,可她的命运,何尝不是任人摆布?她淡淡一笑,情绪更加低落,幽幽地道:既然如此,大人何必再来问我,如果崔大公子要把我父女送与大人,我们任人驱策的两个小卒,又哪有拒绝的本领?杨浩笑道:强扭的瓜儿不甜,总要你心甘情愿……他刚说到这儿,狗儿螓一侧,突然道:大叔,有人来了!只一句话的功夫,杨浩和竹韵也先后听到了一阵轻盈的脚步声,杨浩立即道:闪避一下。
三人不约而同,跃到了就近的一丛灌木后伏下,狗儿在左,竹韵在右,本能地将杨浩紧紧护在中间,迟疑片刻,狗儿眨眨眼睛,好奇地对杨浩道:大人,这是咱们府上啊,为什么要鬼鬼祟祟地躲起来?杨浩听了也是一怔:是啊,我躲什么躲?竹韵忍俊不禁,吃地一声笑,杨浩瞪她一眼道:还不是你闹的,弄的我疑神疑鬼。
竹韵道:嘘,那人走近了。
三人这时再要露头反而不妥,只得噤声潜伏。
因为那丛灌木并不甚宽,所以三人只得紧紧偎向中间,狗儿年纪尚小,不知男女有别,小时候她还被杨浩抱着在月下漫步呢,虽说如今长了几岁,偎得他近也自然无比,并不觉有甚么出奇。
可竹韵却已是情寞初开的大姑娘了,与一个男子这般紧紧偎依在一起,大有耳鬓厮磨的味道,一旦静下来,只能听到对方浅浅的呼吸,一种前所未有的绮思不禁悄然萌生,由不得她胡思乱想起来。
杨浩知道夜间在内宅这般大模大样走动的人,不会是什么外人,所以也未想去看他身份,仍在想着自己的盘算。
他想招揽竹韵,确是看重她的本事,狗儿的武功无疑是比竹韵高明的,但是她只适合做一名贴身侍卫,而竹韵则不同,她从小就从事各种刺杀、刺探情报、潜伏追踪、敌后破坏的伎俩,堪称特务密谍行业的祖师爷。
刺客、密谍、斥候,从春秋战国时候起,他们就开始挥了重大的作用,然而他们只是掌权者凌乱松散偶尔为之的一种运用,始终没有形成一个系统的组织,而杨浩来自后世,却是深知一个强大有务的特工组织在两个对峙的政权之间,会有多么重大的作用。
两股势力之间,其中一方的战略策划、战术运用,可以被对方通盘掌握,可以随时掌握对方的一举一动,可以在双方对战的紧要关头在敌后进行各种破坏,可以策反他们的将领、刺杀他们的官员,随时掌握对手的动向,了解对手的虚实……那么,特工的作用将不亚于一支强大的军队!当然,除了竹韵本身具有这方面的极深厚的造诣外,任由两个女统领,是因此杨浩想建立的这个核心密谍组织,全部由女性组成。
女性的敏感、细腻和耐心,已经越来越证明在情报战方面确实先天就具备优于男性的优势,而且女性一旦树立忠诚,比男性更不易受到金钱、利禄、色相等外在因素的引诱而叛变。
当然,在间谍和保镖组织中由女性来组成其核心,其中也不排除杨浩还有他自己的恶趣味:克格勃的燕子……、德意志的朱丽叶……尤其是卡扎菲上校那支忠心耿耿,女子之妩媚、军人之英武兼备的女保镖军团,那可是杨洁前世时曾烟无限过的梦想,拉风的很呐……这时,脚步声在灌木前停下了,三人忙屏住呼息,就听一个女孩儿的声音幽怨地道:为什么要给他熬什么狗杞参茸汤啊,李光睿做定难节度使,爹就把姐姐送给了他口如今杨浩眼看又要做定难节度使,爹又想把我送给他。
如果……李光岑大人不是病重不起,这定难节度使还要再做几十年,爹爹是不是也要把我送给他为妾?难道我们女儿家,生下来就是为部落牺牲的?她越说越气,忽然顿足道:还要上我赶着去给他送参茸汤喝,没得叫人家看轻了我,我才不去!说完,她掀开罐盖儿,将一罐参汤泼向濯木丛后,狗儿和竹韵反应甚快,两人不约而同地掀起了杨浩的长袍,将自己的脑袋藏了进去。
哗……杨浩背上一热,一下子被烫醒过来:似乎……女保镖也不是那么忠心耿耿啊……尔玛伊娜泼光了汤,端着空罐子洋洋得意地道:这不就成了?爹总不会跑去问他汤的滋味怎么样吧?嘿嘿……尔玛伊娜一转身,便向来路走去。
竹韵从杨浩的袍下探出头来,似笑非笑地瞟着他道:杨大人虽然少年得意,位高权重,不逝……看起来并不是每个女人,都愿意跟着你呢。
杨浩摸摸头,好在那汤被有直接泼在头上,他轻轻一摇头,笑道:是啊,就算她肯,我也未必就答应。
我的身份和她的身份,又岂能视同一般的婚姻?眼下人心未定,我若与细封氏族长之女成为夫妻,那么拓拔氏的头人们会不会以为我要重要七氏,抑制李氏?七氏之中,其余六氏,会不会以为我将最为绮重细封氏,不能一碗水端平,损害到他们的利益?而细封氏会不会恃宠而骄,主动去欺压其他诸氏,从而给我惹下麻烦?我今已有四位妻妾,都没丰强大的势力做后盾,如果我真娶了这位细封氏的小公主,那么她会不会绮仗娘家对我的助力,闹得家宅不宁?西域有数百万汉人,我做这定难节度使,想要收复自清水盟约之后被吐蕃、回讫诸部占领地区,必然会受到他们的欢迎和拥戴,大大减轻我的阻力,然而一旦与细封氏朕姻,他们还会不会把我看做与他们同族同宗的汉人?竹韵怔道:好麻烦,怎么会牵扯上这么多东西?杨浩道:天地一盘棋,人人是棋子。
哪一件事,不是牵一而动全局?要不然,你当我真看不出五了舒大人的意思?在不恰当的时候、不恰当的地位上,娶回一个不恰当的女人,会惹下一身麻烦的。
我又不好拂了五了舒大人的好意,不装傻充愣又能怎么办?竹韵姑娘,你不要以为自己只是一件为人卖命的工具而自怨自艾,其实谁也做不到然世外,凡事只为自己负责,凡事只由自己作主的。
许多事,我也是身不由己啊。
竹韵嗤……然道:你何必说的那么可怜,就算我们一样是棋子,你也是帅,而我……我只是那枚可怜的过河卒罢了。
杨浩笑道:你不愿做那有去无回的过河卒?呵呵,那么,本帅想想提拔你做那进退自如的守宫士,你可愿意么?竹韵眼珠转了转,眸中渐渐妥出一抹笑意:我听我爹的,我爹肯,我就肯……杨浩轻轻吁出一口气,微笑道:女人呵,都是天生的外交家,或许……我的衙门里,将来可以不止有一个女统领,还可以有一个女鸿驴寺卿……※※※※※※※※※※※※※※※※※洪※※※※※※党项八氏头人,这数十年来还是头一次聚集的这么齐全。
人人都知道,李光岑拖着病重的身躯召开这次大会,必然是要把定难节度使之位公开传于杨浩,确立他的合法继承地位,尽管这件事还没有公开宣布。
除了拓拔氏一脉,其余七氏早在三年前就已歃血为盟,承认了杨浩的少主地位,今天,党项七氏,乃至杨浩身边的文武重臣俱都扬眉吐气,只有拓拔氏的头人们有些忐忑不安,杨浩一旦确立身份,那么他不但是党项八氏的共主,正式成为西北王,而且将是拓拔氏党项羌人的直接领导人,其余七氏的内政事务,他或许还要通过七氏的族长来管理,而拓拔氏各部的领地、族帐规模、甚至各部落头人的任免,他都可以直接下令。
所以,尽管昨天杨浩已经巡阅各营,对他们进行了一番安抚,然而除了对杨浩攻夏州立下汗马功劳的拓拨苍木父子,其余的部落头人们还是有些心中忐忑,只是如今已是大势所趋,他们除了接受,已经不能改变什么了。
杨浩对李光皋抱病传位颇为担心,以义父如今的病情,他也不希望这个老人继续以拓拔氏族长的身份操持族务和履行定难节度使之责,可是传承大位,又不能视若儿戏,必要的典制礼仪还是要的,所以他只能嘱咐操办此事的张浦和拓拔苍木,要他们尽量简化步骤,免得义父过于操劳。
所以这场传位大典操办得十分简约,尽管典礼已再三简化,可是规模仍然宏大。
今天,天气十分晴朗,初夏的草原美丽而巡阔,无垠的草浪中点缀着星星般的野花,一座座毡帐星罗棋布于草原之上,无数的骑士策马肃立于城下,按照部落结为一个个方阵。
党项八氏的人马排成一个个方阵,除拓拔氏外,其余七氏的部落在古长城外线,在此的族人不多,所以只是各成一个方阵,而拓拔氏一族的力量就大过其余七氏的总和,当真是兵强马壮、虎贲如云,虽说如今静州、胄州、佞州及其附近的府县还在李光睿旧部控制之下,拓拔氏一族的部落还有三分之一未曾赶来向杨浩宣誓效忠,可是城下各部落的方阵也足足有数十个之多。
一身隆重装束的李光岑高声宣布传位于义子杨浩,强撑病躯把那杆麓牛尾的狼头大毒递到杨浩手中时,老人已满头大汗、脸色赤红如血。
在此当口,杨浩看的心痛,却不能有什么表示,只能向随侍在义父身侧的木恩木魁递个眼色,他刚一接过大毒,二人便赶紧扶着李光岑,退回白虎交椅上坐下。
杨浩立在城头,将那杆高大沉重的大毒尽力举起,往石砌的坑洞中用力一矗,大毒迎风展开,九条麓尾飞舞:尽统诸将授师五州定难节度使杨浩的旗号亮了出来,城下所有的武士齐刷刷拔出了肋下的弯刀,数万柄钢刀霍然举起,如一道闪电,刹那的光辉过了天上的太阳。
呜呜的号角声在苍凉雅壮的古城上响起,各部头人站在城头,手抚左胸,向杨浩单膝跪下,宣誓效忠。
……本帅志存裹革,仕不择地。
继义父之志,统御西北,唯以保境安具为己任,不打无利于民之仗,不行无益于民之举,惟西北戎政敝极,警息频闻,欲政修人和,诸部安乐,尚需吾等上下一心,今日偈我夏州诸部,皆我定难之股脑,愿你我众志成城,共创幸福美好的家园。
杨浩一番由张浦草拟的就职演说铿锵有力,待他朗声说罢,城上城下轰然应和,声撼天地。
这一刻,大漠孤烟,碧空万里,杨浩手扶麓尾狼头大森,俯瞰着城下一眼望不到边的雪亮刀丛,心潮澎湃,他高声道:酒来!竹韵托着茶盘来到他的身边,茶盘上放着三碗烈酒,杨浩捧起一碗,面朝城下,高声道:这第一碗酒,我敬所有的勇士们,愿你我戳力同心,用我们手中的钢刀,让这萃原永远美丽、安详。
杨浩将一碗烈酒一饮而尽,城下无数的草原男儿见大帅这般豪爽,轰然叫好,他们虽无酒碗,但草原男儿嗜酒如命,谁的腰间不带着酒囊?只听嚓嚓嚓……一阵怵人的钢刀入解声响,战士们纷纷取下腰间的酒囊,举在手中,高声喝道:甘为大帅效死!甘为大帅效死!甘为大帅效死!三声高呼,勇士们便开怀痛饮起来。
杨浩放下酒碗,一抹嘴角酒清,又痛快地端起一碗,竹韵撇撇嘴,小声地道:拿白开水唬弄人,还一副豪气干云的模样。
杨浩瞪了她一眼,转身又向七氏族长及各部落头人们慨然道:这第二碗酒,本帅敬各位族长、头人。
愿本帅与诸位从此如兄弟手足,同荣共辱!族长、头人们纷纷自案后起身,捧起牛角杯,高声敬酒道:我等愿同心戮力,扶保大帅,天地神祗,共知我志。
有负此誓,使身体屠梨,同于牲蓄。
说罢,众人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这第三碗酒,我敬义父!浩只希望义父能身体安康,亲眼看我……杨浩捧起第三碗酒,回身看向端坐虎皮交椅上的李光岑,忽然现他虽面带微笑,二目微睁,正定定地凝视着自己,但是眼中的神采却已消失不见,杨浩脸色一变,踏进两步,颤声道:义知……,李光岑仍然静静地坐在椅上一动不动,一阵风来,吹着他颌下的胡须瑟瑟抖动,杨浩迟疑着将目光投向侍安在虎皮交椅两侧的木恩、木魁,两人脸上热泪纵横,强抑着一直没有出哭声,这时见杨浩向他们望来,两人轻轻点了点头,突然一起跪倒,伏地大哭。
杨浩双手一颤,不由倒退三步,手中的酒碗啪地一声摔在地上,跌得粉碎……——十二卷完——[步步生莲 / 月关 著 ]第十三卷 冲冠一怒 第001章 桃花依旧号角长鸣,声音在辽阔的草原上远远传开,片刻的功夫,方才还厮杀成一团的战士便迅速回归本队,形成了两个齐整的队伍。
两个方阵,各三千人,都骑在雄骏无比的战马上,左边一队人马甲胄鲜明,鞍鞋齐备,左手刀右手盾,背椅一品弓,刀盾相击,用沉雷一般的声音向肃立在军旗下的杨浩致以敬意。
右边一队人马,使得都是红缨长枪,腰佩短刀,肩上也斜挎着角弓箭囊,手中的长枪鹅卵粗的枪杆,长约一丈有八,精钢打造的近一尺半长的枪刃,寒光烁烁,杀气腾腾,他们亦高举长枪,向杨浩山呼三声。
杨浩箭袖轻衣,银冠束发,骑在一匹红马上,肃立在猎猎生风的大旗下,唇上两撇微费,目光锐利,气度威严,见到这两支人马训练有素,他严肃的脸庞上才微微露出一丝笑意,向木恩和艾义海两员带兵将领赞许地点了点头,一拨马首,说道:走,咱们去琉璃厂看看。
策马驰出校场,杨浩对张浦道:很好,种放与杨继业都是帅才啊,会用兵固然了不起,可是会练兵一样的了不起。
我这芦州讲武堂成立的还不错吧?由种放任主师教授,杨继业为辅师教授,练成的兵再调到这边来,交给木恩、木魁和艾义海他们在实战中予以锻炼,小经几战,便有如此威势,不亚于一支百战精兵啊,尤其是自讲武堂中出来的人,在战阵中稍经磨砺,就可以担任将校,如此一来,我们扩招的兵马才不会只占了一个人数,才不致成为一群乌合之众啊。
张浦笑道:大帅说的是,自讲武堂教出来的人,连卑职也有些惊讶,其中许多人至少已具备了低阶将校的才干,只是少了一些战场上的经验,而且自大帅设立的讲武堂中教出来的勇士,都是大帅的门生,可以避免军中派系滋生,形成一个个互相勾结照拂的小团体,呵呵,大帅这一点,想必是偷师于赵官家的主意吧?杨浩大笑道:人家有好东西,咱们为什么不拿来一用?说罢策马一鞭,飞驰而去,张浦带着几十名侍卫,立即紧随其后,让骏马放开四蹄,踏着风奔驰在草原上。
自杨浩兼任横山节度使、定难节度使以来,已经两年过去晃两年的时间,杨浩休息生息,屯田练兵,开设工厂,发展商业,设立学堂,储备文武,又大兴水利,为农耕和蓄牧提供种种便利条件,两年的时间,他的领地日新月异,已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这变化不止是武力的强大和经济实力的急剧发展,更重要的是,为他争取了民心,他已经占领的土地,所有的百姓不管信不信佛的,都已把他视做了甘霜普降的岗金贡保、活佛转世,凭着杨浩现在的莫大威望,和佛教界对他不遗余力的支持,他的芦藉制度和司法制度已经建立下来,如今正着手建立常备军,这是把武力从各个部落上收的第一步。
如今,杨浩麾下已建立了常备军飞龙、飞虎、飞豹、飞狼、飞鹰、飞马六支军队,这六支军队是从部族勇士和原来各有派系出身的军队中择其精锐,打散混编,重新编组,完全掌握在自己手中的。
习时,他在芦州设立讲武堂,由种放以将校标准进行培养,杨继业等将领也不定期地赶到讲武堂将自己一身韬略和战阵经验倾囊相授,教出来的学生再打散了编入已成常备军的各个序列,从基层干起,在他麾下最强大的武力,如今已被他完全消化吸收了。
李光睿原来所统治的领地,本来还有接州、静州、宥州三地,及其相邻地区,掌握在李光睿残部手中,杨浩采用蚕食、排挤、拉拢、分化等非战手段,已经迫使静州和宥州内部兵变,改换门庭投到了他的麾下,至于接州,其外围也已被折御勋和杨继业逐步侵蚀,完全吞没。
如今接州只剩下一座孤城,简直是吹口气儿都会倒,杨浩之所以还留着它不动,只因为绥州刺史明明身陷绝境,连兵都快养不起了,却仍坚决不降,接州地处外围,杨浩现在还不想和赵光义撕破脸面,为了如今只是一块鸡肋之地的接州,不值得。
不出杨浩所料,接州刺史李十二,原接州刺史李苤禄的儿子没有活过十二岁,杨浩当初之所以如此断言,是因为自五代以来,乱世之中,绝无一个少年人能坐得稳他的位子,就算他手下掌握重兵的大将本人没有野心,这些将领的属官们也不会甘心服从于一个无知少年。
自己的主帅再升一步,他们的地位也会水涨船高,何乐而不为?李十二去年病死了,离他生日还有七天的时候:暴病身亡,如今的绥州刺史名不见经传,据说是李苤禄的一个堂弟,叫李子寿,杨浩向李氏嫡系族人打听,接州刺史李苤禄确实有这么个堂弟,因自幼多病,所以习文而不武,为人低调,因是李苤禄至亲,又确有一身学问,所以在绥州任长史之职。
杨浩料想此人必是一个傀儡,真正掌握接州权力的,应该是一员武将,可是绥州草木皆兵,进出皆十分严密,上层人物更是很少再公开露面,所以始终无法掌握接州的真正动静,不过如今的绥州,已经不看在他的眼里,所以也未对那投以太多的关。
杨浩麾下,如今文臣有种放、萧俨、徐铉、丁承宗、林朋羽,范思棋,秦江,卢雨轩、席初云,武将有杨继业、张浦、木恩,木魁,艾义海,李华庭,何必宁,拓拔昊风,李继谈,张崇巍、柯镇恶,还有新近投靠的大批文武之士。
而他的密谍队伍飞羽与冬儿亲手训练的火凤合并,现在也划分出了更加细致的功能,内城警卫力量由冬儿掌握,密谍由唐焰焰掌握,竹韵和狗儿则负责火凤最核心的部分,直接对他负责,可谓是人尽其用,人才济济了。
战马驰骋,遥遥一骑飞驰而来,马上一人一身青衣劲装,笠纱蒙面,杨浩一见便知是马颊到了。
狗儿到了杨浩身边,一个轻快的拨马转身,与他并辔而行,脆声说道:大叔,刚刚收到的消息,吐蕃尚波千部、大石族、小石族、安家族、延家族正进行会盟,指责大叔派兵南侵西进,抢占他们的领地,他们还拿出清水盟约来做为凭证,尚波千、秃遁、王泥猪等吐蕃部首领已朕手派出使者赴汴梁请宋帝为他们主持公道呢。
杨浩闻言失笑道:他们打仗不行,吵架看来也不在行。
想求赵光义主持公道,只管去向他哭鼻子好了,好端端地何必扯出来《清水盟约》?赵光义做的是大宋的皇帝,不是大唐的皇帝,那些领土,是软弱无能的唐德宗李适割让给他们的,他们把《清水盟约》搬出来,赵光义若肯给他们撑腰,那不是掌他自己的嘴么?狗儿抿嘴一笑,薄薄黑纱下,皮肤白暂如雪,若隐若现两个酒窝儿,说不出的迷人:大叔可不要这么自信啊。
赵光义不肯明着替他们出头,未必就不肯暗中援助他们,拖大叔的后腿。
杨浩若有所思地道:嗯,不无可能。
这几次与他们发生冲突,我军小有斩获,俘获的军械制作精良,规格统一,虽无宋国的铃印镌铸于上,可是凭他们这些部落,那是万万制造不出来的。
还有他们的军粮,竟有大批米麦,这可不是他们惯食的牛羊和青棵,没准……杨浩扭头道:狗心……,狗儿螓首微歪,虽有黑纱遮面,仍可感觉出她向杨浩扮了个鬼脸:大叔放心,竹韵姐姐已经亲赴秦州察探虚实去了。
杨浩点了点头,又对一侧的张浦吩咐道:那些地方,赵官家收不了,难道还不让我收么?不过……我眼下的目标是往西,暂时不宜与赵官家较劲,咱们还是收敛些好了。
向南的行动暂缓,然而也不能让他们清闲了,让赤邦松和罗丹两大部落去对付他们好了,粮秣军械,有什么需要,尽管满足他们。
张浦点头应是。
※※※※※※※※※※※※浓※※※※※※※※※※※※琉璃厂设在夏州城外十余里地处的一片地方,占地宽广,犹如一个农庄,是星罗棋布于夏州周围的众多工场中的一个。
一路行来,羊群像一片片白云,牛儿则哮哗地欢叫着,三五个牧人,在牧羊犬的帮助下,便能照料一大片牛羊。
看到杨大帅自前方的军营里归来,热情的牧民用欢歌和舞蹈邀请他停一停马足,到帐蓬里稍坐歇息口杨浩耐不过他们的好意,与张浦、狗儿下了马,到了一个老牧人的帐蓬里,眼看就快到饭晌儿了,毡帐的女圭人正在侍弄饮食,一见自己的男人把杨大帅给请了来,忙欢天喜地的把鲜美的手扒羊肉、烤羊腿、青棵清、奶皮子呈上来。
杨浩与毡帐主人对坐畅饮一番,拣了几样东西填填肚子。
夏州附近的草原是十分肥美的,虽说这里往北去已接近毛乌素沙漠,夏州城也有渐趋沙化的模样,可是因为选择的这处建城池点是依据着几条黄河支流,所以沙漠至此而止,这里俨然就是一片绿洲。
四面的山脉,遮住了寒冷的气流,使得土地音腴,牧草肥美。
河套地区青青的草原是天然的牧场,引水灌溉,则立成肥田,可谓宜耕宜牧。
杨浩这两年兴修水利,鼓励工商,这里的百姓是最直接的受益者,家境立刻显得富足起来,而且学着汉人在帐前屋后种植粮粟、蔬菜、瓜果,时不时的还可以骑上马去打打猎,开些黄牛、野鹿一类的野味,日子真走过得惬意无比。
杨浩和张浦捱不过主人的好意,各自饮了三碗青棵酒,又吃了几块肥美的手扒羊肉,这才告辞离开,赶往琉璃厂。
这间琉璃厂是大食国商人伊本艾比塔利卜投资兴建的,叫琉璃厂,只是适应本地叫法的习惯,实际这家作坊生产的可不是琉璃,而是玻璃。
中原制作的琉璃是不透明的,而且轻脆易碎,西方传来的玻璃窗能耐高温,可以做饮食器皿,而且晶莹别透,水晶般璀璨,再加上自西方一路运来,辗转万里,磕磕碰碰,所以能完整运到中原的玻璃制品都是价比黄金的贵重商品。
本来杨浩还没有想到这个东西,而是塔利卜献宝似的拿了一匣玻璃杯来送给杨浩,这样极佳品质的玻璃杯,价值万金,塔利卜这一路送过来,还没有一位大人不见之欣喜的,可是杨浩……杨浩是打哪儿来的?玻璃这东西,实在很难叫他看进眼去。
不过他也知道这玻璃是如何的珍贵,更知道将来人类的科技文化知识不断发展的进程之中玻璃会起到多么重要的作用,顿时就起了凯觎之意,软磨硬泡的只想要这玻璃制作之法。
塔利卜自然更明白这东西的贵重,哪肯轻易把它的制作方法说出来,不过他想发展西域自中原的商路,甚至想垄断几桩最获利益的商品独销权,万万离不开杨浩的支持,而杨浩如今的势力扩张已经让崔大郎大获其利,对杨浩他是不遗余力地支持,便也帮着杨浩说项。
最后,还是杨浩签署正式公文,答应这琉璃厂建成之后,由塔得卜独家经营十五年,此后杨浩才可以据此技术和工人,进行官家生的买卖,再加上杨浩若不收税,那更是旧条赚钱的路子。
塔利丰捋着大胡子沉吟许久,一边点头一边自言自语:唔……我看可行,可行……啊!大人既然要的只是人力,那么应该不只限于黑奴吧?白奴……也可以吗?杨浩一怔,诧异地道:白奴?塔利卜道:不错,我们大食与波斯帝国、大秦(罗马)帝国经常发生战争。
他呵呵地笑起来:波斯和大秦经过五百年的战争,国力正在衰落,同我们的战争中,他们经常落败,被我们俘获大批的俘虏,那些贵族,会被他们的家人重金赎回去,可普通的士兵下场就凄惨的多了,与其把他们杀掉,做为肥汰土壤的肥料,我想大人您……对他们会有兴趣的。
杨浩听了有些好笑:弄一些金发碧眼的白种人做奴隶么?转念一想,却又忤然心动:那些战俘可是各行各业,什么样的人才都有,造纸术就是唐朝与黑衣大食在恒罗斯战役中失败后,被大食人把大唐战俘带回了擞马尔罕,而这些战俘中就有长于造纸术的工匠,从而使造纸术传遍西方的。
同样的,这些西方人中也不乏能工巧匠,各个方面的人才,他们的到来,岂只是带来了劳动力,而且会带来大量的西方文化和科技知识,彻底地融入我们的文化,对我们的发展产生有益的补充,尤其是思想方面的融加……杨浩只略一沉思,便很痛快地点头道:好,不管黑奴白奴,我都要,而且完全免税。
塔利卜大喜,连忙躬身道:多谢大人的慷慨,我会尽快派人回去通知我的家族,将尽可能多的,您所需要的健康、强壮、吃苦耐劳的奴隶运来……题内损失题外补,丰了这条财路,塔利卜对玻璃生产征收的高税也不那么计较了。
※※※※※※※※※※※※浓※※※※※※※※※※※※※※※※※※※离开琉璃厂的时候,崔大郎也跟了出来,乘马与他一同返城。
刚一上马,狗儿便道:大叔,咱们干嘛要花钱买些金发碧眼的番鬼啊,看起来好吓人的。
杨消失笑道:有甚么吓人的?我觉得挺好看的啊。
崔大郎按捺不住地道:如今大帅兵强马壮,随时可以向西打通西域商道,那才是财源滚滚呐,奴隶交易和玻璃生产与之相比又算得了甚么呢?中原的茶叶、丝绸、瓷器,镜子……西方的药材、香料、缤铁、宝马……然而现在不成啊,几过每过一地,都是据地称王的一方豪强,都要缴纳极高的税赋,沿途还要自备强大的护送队伍,一批货物近六成的利润,就这样消耗掉了,要不然,大人想把这里打造成西域江南又有何难?此地离城已然不远,杨浩缓辔而行,微笑着说道:大郎此言差矣,其实我早就想兵进西域,把河西走廊、瓜沙甘凉诸州彻底拿到手,这方面的武力准备也已经做好,可是,占领宅容易,彻底把它据为己有却大不容易。
不把它彻底据为己有,又如何做到你说的保证财源滚滚呢?要把它彻底占为己有,那么武力征服之后,就要驻军控制,移民实边,两者互辅,才算是真正的征服了那里,否则西域商路不可能长久畅通口可是,驻军控制移,移民实力难呐,我这地方,本来就地广人稀,壮劳力少的可怜,如今工商农牧四业一齐发展,现在看着是蒸蒸日上,百业俱兴了,可再发展下去,那就处处缺人,严重制约进一步发展了,哪里还有闲人移去驻边?而且故土难离,如非得已,谁肯移民?杨浩道:西域有数百万汉人,可是分散开来,却是百里难见人烟,弄些人来,才能增加这里的生气,这些来自遥远异国的人,今后习我汉文、穿我汉服、说我汉话,百年之后,就是不折不扣的汉人,无论是对现在还是对将来,这不正是立足长远的大利润么?崔大郎憬然若悟……到了夏州城,崔大郎告辞回了他的住处,杨浩径回节帅府,把马交给狗儿,独自行往后院,刚刚走过月亮门儿,就见姆依可椅着一个食盒走向西跨院,忙唤住她,诧异地道:月儿,这是给谁送餐,府上来了客人?姆依可扭头一看是自家老爷回来了,忙蹲身施礼道:奴婢见过老爷,府上没有来客,奴婢是给莲觉居士送饭。
莲觉居士就是周女英的法号,如今杨浩四房妻妾自然知道她与杨浩的关系,不过府中下人也是一概瞒着的,她在西院自有一个住处用做修行。
平素她虽与冬儿她们常在一起,夜晚却是独宿……于彼的。
杨浩一听忙问道:莲觉居士身体不适么?怎么不与大娘一起用餐?姆依可道:莲觉居士闭关了,所以需要奴婢把饭菜送到居士的修行之所。
杨浩窒了一窒,摆摆手让她离开,姆依可好奇地看了他一眼,椅起食盒走了。
杨浩站在原地发噱:又要闭关?女英还真是……真能生啊……女英去年已为他生下一个女儿,当时也是遁词闭关修行,本来想孩子生下来就先充作冬儿所生,可是冬儿偏偏那时又有了身孕,便要娃娃乔扮怀孕,女英一朝分娩之后,对外就说是吴娃儿所生。
女英喜欢孩子,冬儿公事繁忙,雪儿就是她一手带大的,这亲生女儿虽假托了别人是生母,却也仍然由她带着。
嗯不到冬儿眼看就要瓜熟蒂落,分娩在即,女英居然像跟她比赛似的,又有了身孕。
多子多自然是好事,可是娃娃和妙妙到现在肚子还平但如昔,女英这一有孕,只怕那两个小妖精又要死缠住自己不放了。
女英既然有孕,杨浩自然不能置若罔闻,女人本来就是敏感动物,何况是这个时候,若是怠慢了些,怕是要让她以为自己对她有所冷落。
杨浩略一思忖,便向西边拐去。
绕过一丛假山花树,刚要踏上长廊,一个头梳双角丫,穿着小花袄,生得粉妆玉琢的小丫头忽然向他跑来:爹爹回来了,爹爹抱。
杨浩抬头一看,不由喜上眉梢,这小丫头正是他的爱女雪儿。
来,爹爹抱抱。
杨浩刚刚蹲下身子,一只通体雪白的小狼已一溜烟儿蹿到了他的面前。
去去,大笨狗,走开啦,不要抢我爹爹!雪儿瞪起杏眼,对唐焰焰拾回来的那只狼中之王,她眼中的大笨狗一阵拳打脚踢,打得小白狼抱头鼠蹿,躲出老远,才委曲地呜呜两声,用一双幽怨的狼眼瞟着它的小主人。
雪儿根本没理它,已换了一副甜甜笑靥,向自己的爹爹张开了小手。
杨浩俯身将女儿抱起,这一抱忽地发觉她的裤子湿了,不禁羞羞脸道:小丫头,都这么大了还尿裤子,羞不羞?雪儿理直气壮地道:这不是我尿的,是妹妹尿的,我哄她玩,她就尿到我身上了。
杨浩抱起雪儿往前走……卜白狼又蹭地一下蹿过来,贴着他的腿,拖着一条直撅撅的尾巴,亦步亦趋地跟着他走。
杨浩笑道:是么,妹妹这么不乖呀,好,等一会爹爹打她的小屁股,好好教训她一顿。
地雪儿一听咯咯地笑,快乐地道:我就知道爹爹会这么说,我已经替爹爹打过了,哈哈蜘……杨浩听了哭笑不得,瞪她一眼道:臭丫头,不学你娘那般温柔善良,偏学你三娘四娘的狡诈机灵。
我不是说过,不许你单独带着小狼玩耍吗?怎么没有人陪着,是不是也要讨打啊?雪儿得意地道:我才没有一个人玩,我有姨姨陪我啊。
杨浩随口问道:是你二姨娘还是三姨娘啊,她们今天怎么这么闲?雪儿把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奶声奶气地道:不是二姨娘,也不是三姨娘。
杨浩笑道:小丫头,撒谎露馅了吧?嘿嘿,你四姨娘如今正在城外呢,来,让爹爹拿胡子扎扎你的小脸蛋做为惩罚。
雪儿用小手推着他的下巴,咯咯地笑:人家才没撒谎,这是雪儿刚认识的一个姨娘,喏,爹爹你瞧……雪儿用手向水上亭中一指,杨浩一抬头,瞧见那亭中人,不由停住了脚步。
碧水红亭,翠萝垂蔓,柔软的枝条在风中轻轻婆娑起舞,停中藤萝下,俏生生地立着一位姑娘,穿着一身玄色衣衫,腰扎一条青色的带子,上悬一口短剑,脚上一双鹿皮小蛮靴,英姿飒爽,宛若神仙中人,那双秋水般的眼睛正投注在他的身上。
杨浩一时间呆住了,折御勋时常到夏州来,可是折子渝却已很久不见她的芳颜了。
嗯不到,今天竟会遇到她。
她已经出落成一个真正的大姑娘了,昔日那尚带着几分稚气的面孔,如今已是秀雅妩媚,娇丽不可方物。
小白狼见男主人停下了,便殷勤地绕着他打起转来,时不时地用狼鼻子嗅来嗅去,杨浩只是定定地看着亭中俏立的折子渝,过了半晌,忽然踢了一脚,喝道:闪一边去!小白狼热脸贴了冷屁股,刚挨了小主人一顿粉拳,又挨了男主人一脚,于是很受伤地呜呜叫着逃去找它的女主人了。
折子渝站在亭中,看着身形颀长,日渐雄壮,虎目有亮,日益成熟的杨浩,心中也是心潮起伏,但她面上却是竭力保持着风度,尽力的矜持着,不让自己内心的情感呈露于外,可是忽见杨浩这个顿失节帅风范的动作,却忍不住噗吃、,一声笑了出来。
杨浩并没有忘记她,可他也不知道这段感情该如何继续下去。
这两年来,军务、政事、文事、宗教、农工商牧,乃至外交,太多太多的事需要他去策划了、决定、推行,他没有时间去想一些不愿遗忘,却又无法面对的事情,他只能把某些人、某些事,深深埋在心底,藏在他尘封的记忆里。
现在,当那深藏心底的人突然出现在面前,往事历历在目,他才忽然发现,不管时间过去了多久,不管他经历了多少,成熟了多少,身份地位又是发生了怎样天翻地覆的变化,然而有些事没有变,也没有忘。
折子渝忽然的一笑,杨浩忽然发现,现在的他,和当年在程世雄府上,看着那个葡萄架下笑颜如花的玄衣小姑娘时,并没有什么不同。
而她呢?桃花依旧,满眼春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