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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卷 吴中白藕洛中栽 第02章 打闷棍

2025-04-02 09:24:03

就是这里?丁玉落惊异地看着眼前的一切。

一间低矮的茅草屋子,院墙是用碎石砖块堆砌而成的。

墙外就是一条臭水沟,沟中满是秽物,死猫死狗、菜帮菜叶、和黄白之物,飘浮在浑浊污臭的水面上,缓缓向远方流动。

尽管这里住的都是贫民,可是河渠旁实在是太臭了,所以附近的棚屋都早已破败,无人居住。

没错。

那个泼皮笑笑:新近搬来租住,腿上有伤,年龄相貌相仿,乌泥巷里就这一个相符的。

我包打听,别的不敢说,找人这种功夫,一百个捕快也不及我一个,就算是只钻进洞的耗子,我也能把它挖出来,至于是不是公子要找的那个人,在下却不敢保证。

丁玉落嗯了一手,一串沉甸甸的吊钱便落入那人手中,那人掂了掂,脸上露出笑容:如果在下没有猜错,公子应该是寻仇的吧?我看那人像是个练家子。

需要在下帮忙么,下绊子打闷棍背后阴人,在下最是在行,公子只须再付一吊钱,在下丁玉落冷冷地摆了摆手。

那人识趣地住口,笑着向她拱拱手便飞快地遁去。

丁玉落静静地站了一会儿,便举步往院中走去,刚才跨进院子,房门吱呀一声开了,一个穿着油溃破烂袍子的政子正从房里出来,两人撞个正着,身形僵在那儿半晌没有动作。

忽然,那人急急转身,拖着政腿就要逃进房去,丁玉落冷斥一声:你还能逃去哪里?那政子站住,身形急颤。

慢慢转过身来,丁玉落一步步走近,握紧剑柄冷笑道:果然是你。

我方才还不敢相信,你会藏身在这种地方,如今,你还逃得了么?丁承业的腮肉一阵抽搐。

忽地凄然一笑,站稳了身子道:姐,也真难为了你,从霸州追到契丹,从契丹追到唐国,辗转数千里,如今我躲在这种地方,你也找的到。

好!我不逃了,不想再逃了,你要杀就杀,似现在这般活着,实是生不如死,死了,,也好丁玉落缓缓拔剑出鞘,冷冷地道:你弑父害兄,谋夺家主,把好端端的一个丁家毁了,也把你自己毁了。

这是你咎由自取。

天作孽,犹可活。

自作孽,不可活。

丁承业,丁家怎么会出你这么一个弑父害兄,丧尽天良的孽子?剑尖已抵在丁承业胸口,丁承业避也不避。

惨然一笑道:我是该死,我也没想到,会落的这步田地。

其实我根本没有做一家之主的野心。

我做的唯一一件错事,只是和大嫂有了私情,其他的一切,还不是被人逼的?丁玉落怒不可遏:事到如今你还要狡辩,弑父害兄,谁会逼你?她手中剑一紧,已是入肉三分,鲜血溢了出来。

丁承业哑声道:我本甘心做一个衣食无忧的二少爷,从未想过篡夺家主之位。

可是后来大哥出了事,丁家除了我还剩下谁了?我不想做也得做。

这是我应得的,然而,他冷笑:大哥看不上我,爹爹也看不上我,他们宁可费尽心思,把一个家奴扶上来,谁不在背后笑我?我那些朋友、甚至府中的家人、甚至大嫂,谁不鄙夷我?他忽然嘶声道:我不想当那个劳心劳力的一家之主,可是它本应该落到我的头上时,凭什么我得拱手相让?凭什么把本该属于我的东西交给一个野种!大哥要扶持一个野种压到他亲兄弟的头上来,他不仁、我就不义!畜牲!把丁家交给你?不要说把丁家发扬光大,就算守业,你是那块材料么?为了这你就有理由害了大哥?大哥不曾想过要把家业交给二哥前,难道你就对的起他了?事到如今,你还要狡辩,什么都是别人的错,你永远都是无辜的。

你害死爹爹也是迫不得已了?丁承业脸色数变,避而不谈,却凄然一笑道:人,为什么要长大?长大了,就有好多的**,女色、金钱、权力,贪婪、嫉妒、仇恨。

长大了,许多小时候认为最重要的东西,就会看得一文不值。

曾经很鄙夷的人物,自己也会变成了他,就会去害人,要是一直长不大,,该多好,丁玉落冷冷地道:你说完了么?说完了就可以去死了,如今不管你再怎样花言巧语,都休想让我饶你,今天,你必须死!丁承业眼神飘忽了一下,越过丁玉落的肩膀直直望向院外,有些讶异地道:我说你怎么能找到我,你找了那些捕快帮忙?嗯?丁玉,落下意识地一扭头,眼神只稍稍一移,丁承业突地身形一侧,一拳便击向工玉落肩头。

他这一拳蓄势久矣,丁玉落竟难避开,被他一拳击中肩骨,痛呼声中,短剑落地。

丁承业抢剑在手,一脸阴鹫的笑意:要杀便杀,还要历数我的罪过么?丁玉落弹身闪开,双目急闪,在院中寻摸着可用的东西,口中冷冷道:你夺了剑去,便能逃命么?丁承业狞笑道:我虽腿上有伤,你却赤手空拳。

你我武功本相差无几,你现在还能杀我么?你这个弟弟阴险狡诈、鲜廉寡耻。

早已是恶贯满盈,你看不下去是么?看不下去,那就去九泉之下陪那个老东西丁承业强忍腿上疼痛,纵身向前一刮刺向丁玉落,手中剑只一动,便听呜地一声怪啸。

丁承业惨呼一声,手中剑当廊落地。

与此同时,地上还多了两人齐齐向院门望去。

就见一个有些鸵背的葛袍老者慢慢踱进院来,沉声说道:虽然说人之将死,其言也善,可他还算是个人么?要杀便杀,你还指望他临死能有所悔悟,岂非对牛弹琴?丁玉落惊疑地看着他。

讷讷地道:多谢前辈仗义援手,不知前辈,尊姓大名?丁承业急急勾起拐杖。

架住自己伤腿一侧,又拾起短剑,冷笑道:各人自扫门前雪,休管他人瓦上霜。

老家伙,你已是半截入土的人了,难道嫌自己活的命太长了么?杨浩冷笑,一步步向他逼去。

经过丁玉落身畔时,突然伸手向她腰间一摸。

丁玉落虽未把他当成敌人,但是练武之人本能的警觉使她下意识地错身后退,一掌便斩向这白须老者的手腕。

不想这老者身手奇快。

手掌一探即回,丁玉落只觉得腰带上一轻,定睛看时,插在腰带上的剑鞘已然落到那白须老者手中。

老者握着剑柄胡乱舞动几下,突然一鞘刺向丁承业的咽喉,出招虽毫无章法。

却是迅疾如电。

丁承业吃了一惊,急急举剑相迎,两人剑来鞘往,交手只七八个回合。

只听嚓地一声响,丁承业的剑竟插入老者的剑鞘之内。

丁承业一呆,未及抽剑,老者已将剑鞘一拧,一股大力传来,丁承业握不住剑柄,短剑便被劈手夺去,老者还将入鞘,手指将剑在空中一转,呼啸着转动两圈,短剑便脱手飞去,嗖地一下,堪堪地插回丁五、落的腰间。

这一手剑术真个妙到毫巅。

丁承业心知彼此艺业相差太远。

不禁脸色大变,急忙扬起左手拐仗。

那老者在他作势时便已欺近身来,劈手将拐技夺回,砰砰砰砰!双肩,两肋、着卜腿枣木棍子几下重击,打得丁承业惨叫连连。

咋嗵一声便仆到地上,佝偻着身子抱头惨呼道:我我与你无冤无仇,为何为何害我?我们无冤无仇么?杨浩冷冷一笑,扯去假眉毛和颌下的胡须,恢复了本音。

丁承业看清他的模样。

只惊得目瞪口呆,颤声道:你你你……你是人是鬼?丁玉落看清杨浩的模样。

又惊又喜地叫道:二哥,你你还活着?说着,喜泪已涌出眼眶。

杨浩盯着丁承业,却没扭头看她,丁玉落眼神不由一黯。

你,你没死?丁承业这时也明白过来,眼见他目露杀气,不禁大骇,连滚带爬地逃开。

气极败坏地嚷道:你你想怎么样?你如今青云直上,做了宋国的高官,连江南国主都敬你三分,我却落得这步田地,还不够惨么?你为什么就不肯放过我?杨浩冷冷地道:你陷害我,我可以不放在心上,可是我娘的仇,身为人子,不能不报。

冬儿的仇,身为人夫,不能不报!丁承业嘶叫起来:我只想陷害你罢了,哪有想过要害别人?你娘本已沉疴难愈,急怒之下病情加重,这才身死,她不是我杀的,她根本不是我杀的。

杨浩沉声道:是啊。

你丁二少爷杀人,还用得着自己染一手鲜血么?按照你的道理,冬儿当然也不是你杀的。

丁承业愤怒地叫:冬儿,我更不想杀,明明是柳十一和董李氏怕泄露了他们之间的丑事,这才杀人灭说到这儿。

他眼神忽的一闪。

怔怔地道:冬儿冬儿?一丝诡异的笑意浮上了他的脸庞。

他慢慢坐直身子,镇定地道:丁浩,你不能杀我。

哦?枣木拐棍慢慢扬起。

杨浩晒然冷笑:今天是没人会救你的,谁说没人能救我?丁承业哈哈大笑:有一个人能救我,她一定能救我,她就是罗冬儿。

杨浩不置可否地道:若许吧,冉冬儿的善良。

如果她没有死,杨浩话音未落,手中枣木棍已带着一股凌厉的风声向丁承业的额头呼啸而下,丁承业张目大呼:罗冬儿没有死!呜棍子在他额头前三寸处硬生生停住,一颗汗珠从丁承业脑门上缓缓爬落,杨浩森然道:你说甚么?丁承业咽了口唾沫,急急说道:我说罗冬儿,没、有、!杨浩瞪他半晌,心头砰砰直跳,有种难言的紧张,口中却道:我可不是你二姐,你的花言巧语对我是没有作用的,就算你说出个驴叫唤来,我也只当你是放屁。

你以为我会相信你么?丁承业急急又道:还有弯其小六和铁头,他们都在一起。

甚么?杨浩终于脸上变色。

弯刀小六和铁头他们与自己相交的事。

身在乡下的丁承业并不知情,就连冬儿也没见过那三个结拜兄弟,丁承业如果要诳骗自己绝不可能在刹那之间把弯刀小六与冬儿联系起来。

那样怎样的想象力,才能把他们联系起来?杨浩心口忤枰直跳,凝视丁承业半晌,才缓缓地道:你想骗丁承业看他脸色,便知自己的性命暂时已经保住了,他的神态更加从容起来:我说出她的下落。

你放我离开,怎么样?杨浩盯着他不语,丁承业咧嘴一笑:我丁承业不过是一个,鲜廉寡耻的小人,罗冬儿可是你的娘子、弯刀小六他们可是你的结义兄弟,你要是宁可不要他们的死活,那就尽管杀了我。

他的目中露出一丝狡黠:其实你心中明白。

我没有说谎。

对么旁丁歪,落睁大双炽引,张地看着,杨浩沉默半晌,才缓缓说道:好,你说出她们的下落,我不杀。

丁承业看向丁玉落,问道:她呢?她若要杀你。

我必阻止。

丁承业格格的笑了起来:好,我是小人,我却知道,你是君子。

小人,,也是喜欢和君子打交道的,我相信你的承诺。

丁玉落想起杀父之仇,本待出言阻止,可是想起杨浩所受的苦,又把话硬生生地压了回去。

丁家,对不住杨浩的事情太多了,死者已矣,为了生者,她只能暂且慢隐忍父仇,希望能够换来罗冬儿的消息。

杨浩沉声道:废话少说,你说冬儿还活着,她在哪里?丁承业为了取信于他,可是不敢有丝毫隐瞒,他坐起身子道:原本我也以为她死了,可是我在契庆国时,曾经亲眼见到过她。

杨浩身子一震:契丹,她怎么在契丹?丁承业道:我是耶律文大人身边的人,曾随即律大人登上京五凤楼见驾,当时她就站在萧后娘娘身边,我还以为自己看错了人,于是便向人打听。

原来。

当日李家庄的人把罗冬儿沉河浸猪笼的时候,你那几个结义兄弟恰好到庄子里来找你,路经李家庄,得知她是你的娘子,便入水候着,猪笼一入水,便被他们拖走,把人救了上来。

他们找了你几天,都没有你的下落,料想你会逃往广原,可当时到处都是巡检官兵,又有柳家和李家的人四处找寻你的下落,他们只好从古河旧道去找你。

杨浩身子剧震。

对他的话已信了八分,如今想来,当时确是与弯刀小六相约到庄中一唔的时间,若说他们当时正好撞到冬儿,确是大有可能,尤其是弯刀小六三人的确离开了家乡,恰恰是在自己奔赴广原三天之后,这时间都对应得上,如果丁承业是信口胡扯,绝不能编得这么圆满。

他急急向前两步。

颤声问道:后来后来怎样,他们怎么去了契丹?丁承业道:她们走了古河旧道,那是一条极难行的道路,常有逃犯和走私者从那条道上出入,没有官府设卡检查,本来最是稳妥不过,谁知道,他们走上古河道时,少有人行的古河道上偏偏杀出了大队的契丹人马,结果他们就被掳去了契丹。

杨浩听了不禁木然,原来自己当时走在前面,冬儿就在身后追来,想不到阴差阳错,自己一路急急摆脱契丹追兵,却把她也一起摆脱了,还使她被契丹人掳走。

丁承业道:我在五凤楼上看见她时,一身光鲜,身穿契丹女服,站在皇帝身侧,仿佛是契丹皇帝的妃子,我怕她看见了我寻我麻烦,急急躲进人群当中。

她却没有发现我杨浩脸色一白,失声道:你说甚么,她,她被契丹皇帝纳作了皇妃?丁承业见他脸色。

生怕他反悔一棍子敲破自己脑袋,本来还想恶毒地折磨他一番,这时可不敢再卖关子,忙道:当时我也这么想的,后来打听过了才知道。

她被掳去契丹后,受到萧后的赏识,成了萧后身边第一红人,在宫中女官中位居其首,官居尚官,并不是皇上的妃子。

弯刀小六等人和她在一起,我我也是打听她的来历时才知道。

冬儿冬儿杨浩心怀激荡的不能自己,他万万没有想到冬儿竟然还活着。

这样离奇的故事是编不出来的,他看得出丁承业说的的确是真话,再想想历史上的萧太后,情人找的是汉人,女婿也喜欢找汉人,虽说其中不乏戏说成份,可是这位萧绰娘娘有点汉人情卓大概是错不了的,冬儿知书达礼、乖巧聪明,能被她赏识重用确也合乎情理。

冬儿还活着。

一想到这一点,杨浩欢喜的胸膛都要炸了,冬儿是不会负了他的,皑如山上雪,女儿亦如松,他毫不怀疑冬儿对他的感情。

可怜自己以为她早已身死,而她在契丹上京,却不知是多么的思念自己。

《四郎探母》有公主盗令箭,冬儿欲求脱身却是难上加难。

杨浩双手微颤。

热泪盈眶:我,,我一安要救她回来!救她和六他们回来。

丁承业观察着他的表情小心翼翼地问道:我我可以走了?杨浩摆了摆手,丁承业大喜起身,一瘸一拐地走出几步,畏畏缩缩地看向丁玉落,杨浩淡淡地道:我看着她呢。

丁承业终于放心,拖着伤腿便向院外奔去。

丁玉落听见他冷漠的声音,终忍不住泪如再下,泣声唤道:二哥,你终是不肯原谅妹妹么?杨浩不答,默默向前走出几步,将手一伸,丁玉落傻傻地接过他的枣木拐仗,有些不知所措。

杨浩盯着丁承业的背影,喃喃自语道:我答应不杀你。

也答应阻止那个傻妹子杀你,可要是她一闷棍打晕了我,可不是我违背诺言。

丁玉落听他叫自己傻妹子,这一喜真是心花怒放,再听他说打闷棍。

不由得一呆,杨浩叹道:那个畜牲眼看就要逃去了。

喔,好!丁玉落慌慌张张地答应一声,一棍子便劈向杨浩的脑第九卷 吴中白藕洛中栽 第03章 北上南征丁玉落呆呆地站在那条满是秽物垃圾的臭水沟边,看着那具半沉半浮于浑浊水面的尸体缓缓飘向远方,水面上满是秽物垃圾,带着米黄色的腥臭泡沫,若不细看,很难叫人发现那是一具尸体。

丁承业逃到沟渠旁,竭力挣扎中背心中了一剑,一跤跌入这潭肮脏不堪的臭水渠,与垃圾秽物混为了一色。

怔立良久,丁玉落才轻轻拭去眼泪,返身赶回那处小院落,一进院子,就见院中空空荡荡,杨浩已不知去向,丁玉落大吃一惊,里里外外搜索了一阵,不但杨浩不见了,那根拐根也不见了,丁玉落不由泪如雨下:你……你要我打你一棍,原来只是为了摆脱我……她双膝一转,萎顿在地,哀哀哭泣道:二哥。

你要怎样才肯原谅我?爹爹死了,大哥身残小弟如此丧尽天良,二哥。

你就狠心一走了之,让我和大哥一辈子负疚于心么?二哥,玉落这两年来辗终于塞北江南,奔波万里,风餐露宿,吃再多的苦也不觉得,受再多的累也不难过,可是你一走了之。

却真是伤透了妹子的心。

杨大娘的死,丁家上下的确有罪,妹妹也想为丁家赎罪,可是杨大娘已死,玉落纵有天大的本事也无可奈何,二哥。

是不是要妹子死了,你才肯稍解心中的恨意?丁玉落哭泣着将这两年来颠沛流离的苦楚哀哀说来,将对他的负疚和思路一一道来;真个是伤心欲碎,她正俯地痛哭,身后突然传来幽幽一声叹息:唉!这些上有一样武器,大概永远是我抵挡不了的,那就是女人的眼泪丁玉落惊喜跃起。

只见杨浩粘回了眉毛胡子,微微佝偻着身子正站在院门口,丁玉落哭叫一声:二哥便一头扑到他的怀中,紧紧抱住他的身子,生怕一眨眼的功夫,他又会鸿飞冥冥。

杨浩僵了一下。

轻轻抚摸着她的头发,苦笑道:你方才那一棍子,敲得还真实惠。

丁玉落涨红了脸,仰起头来吃吃地道:二哥。

你,你还痛么杨浩见她哭的一副梨花带雨的模样,轻轻摇了摇头:也真难为了你,从霸州追去契丹,又从契丹追到唐国。

二哥俗务缠身,虽有心为母报仇,比起你来却惭愧的很,今日那畜牲在我眼前伏诛,都是你的功劳,我又怎会还对你心生怨尤,只是唉!如今,你有什么打算,什么时候回霸州去?丁玉落略一犹豫。

说道:那弑父的畜牲已经死了,我,、我会尽快赶回去的。

二哥;我听说你被契丹人行刺。

烧死在船上,怎么,,你却…?杨浩苦笑道:我出身不正,在宋国朝廷里始终是个异类,官家既用我又防我,就算对我消了杀意,仍是羁康监视的意味居多,如此尴尬的处境,何必恋栈不去?这一次,我只不过是将计就计,趁机假死脱身罢了,匿地隐居,逍遥世外,岂不胜过做那风箱里的老鼠,两头受气么。

丁玉落攸地离开他的怀抱,擦擦眼泪,兴奋地道:那二哥要去何处隐居,何不明芦州呢?回芦州?杨浩一诧:你怎么会想起芦州来?丁玉落略一迟疑。

不想再对他有所隐瞒,便道:丁家在霜州的基业,早已被那不肖子败得糜烂不堪,大哥心灰意冷。

不想再在霸州立足。

当日二哥离开后。

他就已携了全部家产迁往芦州,大哥的意思早晚这家业还是要交给二哥打理的。

杨浩默然片刻。

摇摇头:走吧,先到我的住处。

过两日你便回芦州去,他双腿俱断,独自支撑偌大的家业会有诸多不便,你虽是一个女子,才情气魄却不让须眉,有你帮他。

要想重振家门却也不难。

至于我…他长长地吸了口气,说道:我本自芦州而来,那里认识我的人太多了,我若回去那里。

行踪难免泄露,一旦为朝廷便知反而不美。

你认我这个二哥,我也认回你这个妹子,可是却未必要生活在一起的,你就让二哥,走自己想走的路吧。

丁玉落听他说的凝重,知他忌惮重重,如今虽接受了自己,却仍对丁家心存芥蒂,一时不便再劝,只得默默点头,随在他身旁行去。

杨浩的住处就在这片贫民窟中,这个地方经常有犯案的流犯逃来匿踪潜伏,向他们出租房舍,贩卖食物、庇护流犯、通风报信,正是当地这些生计无着的贫民一项重要生活来源,所以杨浩等人要在这片混乱区域藏身非常容易。

他的几名手下分别租下了这左右的房子,将杨浩和两位夫人的住处围在中间,所以这乌泥巷虽是个极混乱的所在,他的住处附近却十分清静,泼皮无赖、闲杂人等更无法靠近他的住处。

杨浩的住处只是这些房舍中相对像点样子的地方,同样的院落狭院墙低矮,房舍破败,只不过居处收拾的干净一些,却一样的简陋。

这样的地方。

家仆出身的杨浩可以泰然处之,而唐焰焰和吴娃儿两个过惯了使相千金生活的美人儿也能甘之若怕,那就难能可贵了。

见到杨浩带回一个姜黄脸的汉子来,唐焰焰和吴娃娃十分惊讶,听杨浩介绍了她的身份。

知道此女是杨浩同父异母的妹妹,二女这才恍然大悟。

待见她洗去妆容,恢复了本来容貌,竟是一个眸若秋水、颇具英气的漂亮大姑娘。

两女对她更生好感,杨浩的往事她们都知之甚详,也知道这位小妹当初对杨浩很好,当下姑嫂相认,唐焰焰性情直爽、吴娃儿性情乖巧,三个女子很快就融洽起来。

是夜,月朗星稀。

唐焰焰和吴娃儿与丁玉落叙话良久。

自房中告辞出来,一至院中,便见杨浩正立在一道矮墙之隔的另一道庭院中,独自仰首望着天边一轮明月痴立,两人便悄悄绕过矮墙走了过去。

当鼻端噢到一阵清草香气时,两个身娇体软的美人儿已一左一右偎依在他身旁,丁玉落房中的灯光悄悄熄灭。

官人娃儿低低地唤了一声。

你们都听玉落说了?嗯。

杨浩啃然一叹,握住她们的柔荑,轻声道:你们院落中横置一条长凳,杨浩拉着她们在长凳上坐下,将自己与罗冬儿的往事又向她们仔细说了一遍,然后道:当时,我以为她已经被人害死了,可是直到今日我才知道,她,,竟还活着。

两个女孩儿握紧了他的手。

杨浩又道:如果不是玉落从霸州到上京,从上京到金陵。

锲而不舍地追踪那个畜牲,使我今日发现她的踪迹,我还会一直蒙在鼓里,如果我就此潜居世外,就算有朝一日冬儿逃回中原,她,她也一定会以为我真的已经死去,从此再无相见之期,一想那种摧人肝肠的情形,我就不寒而栗。

我与丁家恩恩怨怨,纠缠不清,如今我恨的人都已经死了。

丁大少爷和玉落,纵然有什么不是,就凭这个,我对他们也没有什么怨尤了,只是丁承宗身为丁家长子,自幼耳濡目染,心中只有一件使命:就是光大丁家,而我对立世传业,却没有那么大的兴趣,逍遥一世。

与有情人做快乐事,难道不强过奔波一生,只为传业留名么?何况,我不想改回丁姓,也不想承继丁家的家业唐焰焰轻轻叹息一声:与有情人,做快乐事。

浩哥哥,冬儿姐姐是你永远也放不下的有情人,如今既知她还活着,你一定会去契丹接她回来,是么?。

杨浩凝视着她,焰焰桀然一笑:此去契丹,一定风险重重、危机四伏。

冬儿姐姐不是落在寻常人家,她如今是身在皇宫大内之中。

侯门尚且深似海,帝王宫阙又该深若几重天地?更何况那个地方你从不曾去过,人地两生。

要想救她回来,不啻于想从天上偷一个仙子下杨浩轻轻握住她的手,低声道:你,,不想我去?唐焰焰低下了头。

幽幽地道:我不想让自己的官人赴那九死一生之地,为他牵肠挂肚,寝食难安;我不想有个在你心中那般重要的女人回来与我争宠。

可是我知道你一定要去,冬儿姐姐对你情深意重,为你付出良多,如果你弃之不顾,你就不酷做我的男人。

她仰起脸来。

月光下,忽闪忽闪的一对大眼睛里,两只眸子亮晶晶的,就像天上最美丽的星辰。

焰焰杨浩感动地握住了她的手,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才好。

娃儿轻声提醒道:官人,人是一定要救的,但是官人此去是去救人,而不是去送死的。

正因此行险恶重重,所以官人切不可太过急燥,越是急于要救她回来。

越要计划妥当方可上路。

冬儿如今是尚官,六宫女官之首,每日都要随侍于萧皇后身边的,要想神不知鬼不觉地在契丹人的皇宫里偷人,可比官人假死遁身还要难上千万倍,一看不慎,满盘皆输,这一输,可就再无重来的机会了。

官人,娃儿不会阻拦官人,只希望官人能顾念在少华山上翘首期盼你平安归来的我们,千万保重自己,不要轻身赴险我知道杨浩揽紧她们的身子,感动地道:杨浩能得你们这样的红颜知己相伴,真不知是我几世修来的福气。

我知道,这一去将有多少艰难,如今我是见不的光的身份,没有宋国为我撑腰,没有数百虎贲誓死护卫,没有人迎来送往。

在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一旦到了上京,我想见到皇宫中的她通个消息让她知道我来了都是千难万难的事,更不用说带她回来了。

所以,我虽然恨不得插翅飞到上京去,但是我绝不会莽撞行事他顿了顿,又道:这几天功夫我会好好盘算一下,想一个万全之策,再过几日,等金陵风平浪静,咱们便启程离开,我和你们先去少华。

唐焰焰轻哼道:我们能自己寻来,难道就能自己回去,还要陪我们回少华山?你呀,你的一颗心现在都长了草,还有那个心思么?。

杨浩柔声道:美人恩重,岂敢再负?你们为我抛弃富贵、洗尽荣华,杨浩心中岂无感念,再者,如何救冬儿回来,我现在还毫无主意,总要一路行去。

慢慢筹划。

待有了计议,我便带几个熟悉契丹语的护卫,出潢关北上河东路,自代州出雁门关,从那里潜赴契丹,路途倒也便利。

娃儿问道:那玉落怎么安排?杨浩沉默片刻,说道:她一个女孩儿家,虽说走南闯北,什么风浪都经历过了,可是要她独自上路我还真是叫人放心不下,到时候我派两个人护送她去芦州吧。

杨浩话音刚落,身旁便传来低低啜泣之声,扭头一看,杨浩不禁奇道:焰焰,你哭什么?唐焰焰忽然扑进他的怀中,呜呜哭泣道:你做什么,我都由得你。

可是你要答应我。

无论如何,你要活着回来,一定要活着回幕。

傻丫头,我还没走呢,这就说起不吉利的话了?杨浩又好气又好笑,可是看到唐焰焰抱紧了他的腰。

扑在他怀里放声大哭的模样,他脸上的笑容渐渐收敛,手轻轻抬起。

抚摸着焰焰光滑柔顺的头发,他什么都没有说,充溢于胸怀的,只有深深的感动三人依偎着回了房间,矮墙之下,悄悄站起一个人影,痴痴地望着他们窗口亮起的灯光,久久不作一语。

天亮了,虽然材料有限,但是娃娃巧施妙手,还是料理出了几道可口开胃的小菜,煮了一锅香浓的米粥,杨浩本想等着玉落起来一起用膳,可是候了良久还不见她起身,娃娃便去她房中唤她。

片刻功夫,娃娃便惊叫道:官人,玉落走了什么?杨浩大吃一惊,急忙闪身出屋向玉落房中赶去,娃娃迎出门来,急急说道:官人,玉落走了,这是玉落留下的信杨浩接过来一看。

只见封皮上写着二哥亲启。

他不急着拆信,匆匆赶到了玉落房中一看,果然被褥整齐,房中空无一人,这才启开信仔细读了起来:二哥,二嫂是被那个畜牲坑害才流落异乡的,他之行恶,未尝不是丁家上下纵容所酿的恶果,玉、落身为丁家的人,亦难辞其咎。

二哥此去上京,以身涉险,妹何忍置身事外?为了追杀日畜牲,妹妹曾在卫京豆留多日,对那甲很熟悉,往血的凶一…很了解。

而且妹子是女儿身,此去上京,一旦打听到二嫂的消息,也方便接近她。

妹妹先赴上京,预先探路,则成功希望可增几分,若玉落能先与二嫂相会,更可预做绸缪。

二哥且护送家眷离开金陵。

再行赶往上京与妹子会合便是。

妹子前番去上京,曾在上京福字客栈住宿,待二哥赶到,可与妹子在此汇合。

玉、落,顿首再拜。

汴粱,皇宫,集英殿。

朝中文武济济一堂,吵得不可开交。

今日文武重臣汇聚一堂,争论的是一件极重要的大事:打谁。

大宋磨刀霍霍,准备一鼓作气。

再开疆土,可走向南还走向北,又成了朝臣们争执不下的话题。

此时杨浩身死契丹使节之手、契丹使节亦遭横死的消息已经传来,随之而来的还有唐国内史馆精心编撰的江南山河地理图,随图焦寺承还附以杨浩所述的说明,据此可以分析判断江南各地驻军的位置及其兵力多寡。

与此同时,契丹那边的细作也传来消息,庆王谋反,兵围上京,萧拓智、韩德让等十余名重要将领和文臣在兵变中身死,耶律休哥带伤巡城约束兵马,契丹皇帝耶律贤在次日清晨曾登城亮相安定民心,此后再不见他露面,市井间纷纷传言皇帝已然驾崩,不过耶律贤一向病弱,朝政素来都是皇后掌持,所以朝政到未见荒废。

萧皇后已下密诏数十道,由人突围去搬救兵,各地各族各部落,如今各有所附,勤王兵马络绎不绝。

而以白甘部为首的十余个。

大部落同样对庆王的拨书誓死响应,起兵赶往上京,群情汹汹,大战一触即发。

一俟得了这个消息,赵匡胤欣喜若狂,朝中武将曹彬、党进、呼延赞等人皆认为此乃天赐机,正逢契丹内乱,应该起兵北伐,以擅杀宋使的罪名讨伐契丹,一举夺回幽云十六州这等易守难攻的战略要地。

至于唐国,实不足惧,随时可以发兵灭之。

而以卢多逊、薛居正、吕徐庆等人为首的文臣则一致认为,先南后北平定天下,是大宋立国之初就定下的国策,许多年来,朝廷诸多安排、兵马部署、兵士演练、粮草供给,尽皆为此而准备,不可仓促改弦更张。

两派争执不下,党进腆着肚子。

大声咆哮道:你们这些穷措大,懂得什么打仗的事来,唐国若要取之,随时可以下手,然北伐契丹却不是易事,彼国兵力、战力,皆不逊我国,如此好机会怎可不用,趁他病要他命,才是道理。

卢多逊道:党将军此言差矣,且不说契丹南院大王耶律斜锋如今对上京之乱视而不见,正对我宋国严阵以待,而且如今正是天寒地冻时节、冬衣、粮草、车马运输这些事情如何解决?党将军头脑一热就想北伐,契丹人是那么容易就能击败的么?一旦战事胶着,我兵马困顿于北,那时再难回头了,如果唐国趁机作乱,又该如何?党进瞪起眼睛,把双手一摊道:前怕狼,后怕虎,那什么事都不用做了。

呼延赞忙道:诸位大人。

庆王或可利用?如果咱们派人与他接洽,以扶其上位为条件,他会不会与我宋国合作。

如今萧皇后坐镇上京,上京不乱,勤王之师源源不断。

我看庆王很难碍手。

如果我们能说服他调动兵马转攻幽云十六州。

允喏助他一臂之力,合力夺取幽云对抗上京,则耶律斜输亦不足虑。

如果庆王据幽云再抗上京,嘿嘿,薛居正反驳道:庆王就是那么好唬弄的么?再者说,这一来一往,待到议盟已定,那要到什么时候了,恐怕时机早已错过。

我大宋为平唐一战,早已筹措良久,南征各处要隘均有蓄积粮草,今又得了江南山河地理图,对其各处驻兵了如指掌,正可藉此南征,一统中原,解除了后顾之忧,那时精心准备方始北伐,才是稳妥之计,否则一旦唐国参战,两面开战,我宋国必大伤元气。

赵匡胤听着两派人马争执不下。

见晋王站立班中久久不发一语,便道:晋王对此有何看法?赵光义步履从容地出班站定。

拱手说道:陛下,臣以为,如果此时决伐,实为投机,诸种准备不足。

在此严寒季节,北国冰天雪地,插重难以接续,一旦我军被切断后路。

则后果堪虞。

耶律斜输一代名将,他坐镇南院,占据天时、地利、人和,在没有充份准备的情况下,这一战太过行险,况且蜀地如今有人作乱,闽南新附,唐国未尝没有反叛之心,是以臣以为,宜南,,不宜北。

赵匡胤微微一笑:庆王若回师伐幽云,会不虑及他背后的萧皇后么?南有耶律斜输、北有萧皇后。

庆王夹在中间能济得了甚么事?他唯一的选择,只有尽快攻克上京,把萧皇掌握在手中,方可鼎定大局,还有一点,你们没有想到,联若北伐,有没有可能反而促成了北人和解一致对外?他扫视群臣,见群臣静静侍立,有人已面露恍然之色,又道:契丹皇帝久不露面,生死不知。

如果他已经死了,萧后秘不发丧怎么办?萧绰无后,若皇帝已死,联再发兵北伐,内忧外患之下,她会不会与庆王媾和?至于与庆王联络,赵匡胤微微一晒,不屑地道:联岂肯与一乱臣贼子芶且!赵光义抢前一步道:陛下英明!卢多逊等人纷纷拱揖称赏。

赵匡胤笑望党进、曹彬等人一眼,说道:尔等一力主张北伐,不是因为幽云易得,恰恰是因为北人并非易与,你们心存忌惮,所以一见机会才不肯放过。

正因如此,联更不会仓促冒进。

他冷冷一笑,傲然道:北国么,待中原一统,联会御驾亲征,北人虽然了得,联的婚龙棍,可也不是吃素的。

他自御座上微微向前倾身,沉声说道:联意,先取唐国,一统中原。

诸位爱卿,谁可统兵南行?第九卷 吴中白藕洛中栽 第04章 主动请缨赵匡胤忍住了因契丹内乱、幽云十六州对他产生的强大诱惑,决定仍按既定国策先南后北,同时抓住这个机会,立即发兵。

宋征讨唐国、一统中原的最后一战,比历史上本来的时间提前一年开始了。

然而,派谁去承担这个重任呢?曹彬是必不可少的,他如今不但是枢密承旨,而且在宋国大将之中,沉稳老练、有勇有谋,最具帅才。

另一个最恰当的人选是潘美,潘美是大宋战将之中最锋利的一把尖刀,曹彬善守、潘美甚攻,两人一向配合默契,他们联手必然所向披靡。

但是潘美此刻在闽南还没有回来,原蜀国境内正有一支人马造反,如今反贼已逾万人、并且大有滚雪团一般越来越形壮大的声势,这种时候刚刚归附的闽南绝对再乱不得,否则两地烽烟并起,遥相呼应,还谈什么讨伐唐国,潘美如今只能坐镇闽南。

一统中原之最后一战,这是立开结疆拓土之功的难得机会,更是名载史册的重大机会,谁不眼热?党进、呼延赞两员虎将都抢着站了出来,赵匡胤却不禁摇头,他们是禁军将领,负责京畿和皇城的安危,除非御驾亲征,否则怎可轻易把他们派遣出去,何况这两员虎将勇则勇矣,但是他们惯于陆战,马战步战皆是一方之雄,可是水战……这两位马军步军的统领大根本就不挨边儿。

这时候,又一位官员按捺不位出班请战了,令人惊奇的是,他竟来自文臣队列,位居其首,一袭黑纹烫金的蟒龙袍,两支尺半的如玉帽翅,身材魁伟,步履从容,正是当今晋王兼开封府尹赵光义。

陛下,臣弟请领大军,为陛下开疆拓土,踏平唐国。

赵匡胤一怔,有些啼笑皆非地道:皇弟,你……你怎也出来胡闹,你以开封府尹身份领兵南下,不是让天下笑我朝中无人了么?赵光义躬身说道:为陛下开疆拓土,是臣弟夙愿,此战之后,中原已无战事,臣弟愿辞开封府尹一职,统兵南下,为陛下再立武功。

赵匡胤眉头微蹙道:皇弟,中原诸国之中,以唐国实力最盛,李煜虽然昏庸,然唐国不乏骁勇武将,这一番南征十数万大军举戈南下,所耗米粮无数,事若不成,后果何其严重,皇弟身为开封府尹,操持政务固然得心应手,但……赵光义举芳长揖道:陛下,臣弟昔日亦曾追随陛下,臣弟自幼追随陛下,蹑足行伍。

眼见陛下驰骋沙场,北战南征,臣弟便有戎马之梦。

惜自陛下莅登至尊,臣弟便解甲而踞开封,如今已逾十载矣。

渠州李仙扯旗造反时,臣弟便想请辞开封府尹,为陛下赴蜀剿匪,惜被翰林学士、蓬州知州朱昂大人捷足先登,如今朱大人统御广安军连战连捷,臣弟岂甘人后,臣弟本武将出身,多年来却不曾为陛下立寸土战功,深以为憾,今征江南,臣弟切切恳请,望陛下恩准。

赵光义说的恳切,赵匡胤不禁语塞。

朱昂是个彻头彻尾的文人,以翰林学士、蓬洲知府的身份可以兼御广安军赴四川平叛,而二弟本就是武将出身,怎好以他是知府身份婉拒?正犹豫间,枢密承旨司马邵本出班附议道:臣以为,正因唐目非蜀汉可比,更需一威望德隆之人,方可统御诸军,如此,才可保障各路大军指挥划嚷一口前番魏王殿下曾代天巡狩江谁,借陛下龙威,解危于倒悬,一举解决了开封粮难。

如今魏王乃陛下手足,代陛下征讨唐国,也必可鼓舞三军士气口况且魏王追随陛下久矣,长于军中,精通武略,此番若为伐唐之主帅,料想三军无不敬服。

赵匡胤目光闪动,沉吟不语,党进见状,急忙上前为皇帝解围道:陛下,臣虽不习水战,但此番南下,亦非只有水军可战,陛下就派党进去吧,党进虽是一只早鸭子,长江、秦淮,在俺老党眼中,也只当它是一条泥塘,趟它几个来回绝不成问题。

赵光义看了党进一眼,微笑道:党将军之骁勇善战,举朝谁人不知,只是伐唐之战,宜速不宜缓,不知党将军若统兵伐唐,多久可以拿下金陵,把李煜带到榷下面前请罪呢?党进不由一怔,这种事谁敢保证,那时节若是碰上一座坚城,再碰上一个善守的将领,只要城中粮草充足,打上一年两年也是常有的事,此番南征,身为大将竭尽所能就走了,要他拍胸脯保证多长时间可以拿下唐国,他如何做保?党进思忖片刻,犹豫道:末将……末将恪尽职守、奋勇杀敌也就走了,拿下金陵城么……这个……兵家之事变幻莫测,现在说些甚么哪有做得准的,若是末将去打唐目,俺想………俺想,若是战事顺利,明年这个时候,当能攻取金陵。

赵光义微微一笑,转首看向赵匡胤,泰然高声道:陛下若允臣弟统兵南下,臣弟保证在三个月内之内踏平唐国,使之版图尽归于宋。

三个月……晋王,君前为戏言呐。

臣弟愿立下军合状!晋王真不愧为陛下胞弟,龙兄虎弟,气魄不凡,晋王殿下允文允武、性情豪迈,依稀有陛下之风范,这是朝廷之幸,大宋之幸啊,魏王既有此心,陛下何妨成全呢。

臣赞成魏王统兵。

,…左谏议大夫杜接欣欣然地站了出来,举劣致礼,表示附议。

群臣议论纷纷,顷刻之后,中书舍人程秦章,古仆射杨掬、判兵部事徐引陀知懈御史知杂事李玄哲、铁骑左右厢都指挥使李怀忠等多位文武大臣纷纷出班响应。

赵匡胤脸色微微一变,他的目光从这些们文武大臣身上一一掠过,每看过一个人,目光便深邃了一分,只是他坐在高高的御座上,没有人敢直视皇帝的容颜,没有谁能看得到他意味深长的目光。

赵匡胤轻轻吸了口气,转首看向文班之首,那里还站着卢多逊、薛居正、吕输庆三位宰相,赵匡胤微笑着问道:晋王主动请缨,愿伐唐国,不知三位宰相意下如何?三人互视一眼,犹犹豫豫走上前道:臣等……没有异议。

赵匡胤面无表情,又复转向刚刚回京,且官升一级,成为大宋朝财神爷的宋公明,问道:罗卿之意呢?罗公明眼皮一抹…拱手说道:臣以为,不管哪位大将统兵南征,有陛下运筹帷幄之中,何虑不能决胜于千里之外呢?赵匡胤沉默有顷,豁然大笑道:好,好,晋王既是众望所归…那这江南行营马步军战棹都部署的官职,联就授予你了,由你统御三军,讨伐唐国。

至于请辞开封府尹么,一时也无合适人选,晋王治理开封得心应手,联还离不得手,这样吧,晋王离京期间,由赵光美权知开封府尹事,府衙佐贰辅佐,待晋王功成归来,再做计较。

不过……晋王可不要忘了自己立下的军令状啊!臣弟遵旨。

赵光义欣然撩袍跪倒,行了一个隆重的大礼。

朝会一散,众文武退朝,赵光义回到开封府,在清心楼中刚刚坐定,宋琪、程羽、贾碳、程德玄等人就匆匆跑了来,一见赵光义便惊慌道:千岁,你竟请辞去了开封府尹之职?程德玄呻了。

茶,淡淡一笑:慌张甚么,本王经营开封府十余载,换了谁来能马上控制这里?宋琪急道:可是……一时不能不代表一世不能…千岁虽藉良机,似有只图战功之意,陛下未必不会心生警惕,陛下春秋正盛,若是有意更换府尹,新任开封尹便做个十载八载也未尝不能,陛下令千岁权领大军,这江南行营都部署的官职可是临时的,战事一消兵权自然解去,各部兵马仍归各处,到时候岂不两头落空……赵光义微微一笑,泰然说道:我知陛下深矣,陛下兵锋南向,一俟得了江南,就要磨刀霍霍意图染指幽燕,天下一日未定,陛下就不会轻弃本王的。

站在赵光义身后的慕容求醉也微微一笑道:诸位同僚何需惊慌,这开封尹虽然位高权重,然而也未尝不是一个限制,千岁苦心经营十年,视线还不是只在这开封府内?开封府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藉由这个身份在开封扎下牢牢的根基,结交满朝大臣。

十年功夫,能结交的已经结交下来了,结交不得的再坐下去也是枉然。

如今官家开始重用卢多逊,用不了多久,又是一个赵普,不肯归附千岁的,还是要汇聚到他的门下跟千岁打擂台,既然如此,何不趁着朝中如今还是千岁一家独大,尽早掌握一个新的权位,以使羽翼更形丰满?若无战功,那些目高于顶的百战之将谁肯臣服呢?程羽怒道:这么说,是慕容先生为千岁献计了?就算如此,你怎可盅惑千岁立下军令状,须知一胜一负,兵家常事,谁能保证千岁此去必能旗开得胜,三个月内,平定江南?赵光义接口道:仲远不可冤枉了慕容先生,立下军令状,只是本王迫于形势,临时起意,与慕容先生无关。

程羽气极败坏地道:千岁……赵光义微微抬手制止了他,淡淡一笑道:就算立下了军令状,大哥他……又能把我怎么样呢?赵光义之看赵匡胤,实比赵匡胤看他要透澈了几分,这位大哥一代人主,雄才大略,指点天下,举重若轻,但是脱下龙袍,也不过是个待兄弟手足仁厚慈爱甚至有些宠溺的长兄罢了,自己所表现出来的,不过是心热立一份战功罢了,他纵然有些警惕,对自家兄弟也绝干不出太过份的事来。

他吁了口气,慢慢站起身来,握紧双拳,眼中露出兴奋、嗜血的光芒,沉声说道:不,……就算没有立下军令状,本王也一定要立下这份大功、立下这份头功!此行,只可胜,不可败…不惜一切!赵匡胤离开垂拱殿,王继恩不乘步辇,举步走向大内,行至宣佑门时,忽地看着王继恩上上下下打量起来,王继恩被他看得有些发毛,吃吃问道:官家……有什么吩咐?赵匡胤若有所思地道:你的义父曾任监军多年,颇有战功,你原来,……………一直在他身边吧?是。

唔……你随你义父这些年,亦粗通武略,这些年来,你侍候联尽心尽力,联欲封你个武德使,随晋王一同南下,立一份功勋回来,挥一份功名光耀王氏门庭,你意如何?王继恩略微一呆…随即便道:奴婢虽在军中见识过调兵遣将的本事,却哪比得上那些领兵打仗的将军,不过听命行事,冲锋陷阵,做一马前卒,奴婢还是使得的。

既在晋王驾前听用,奴婢只管听、只管行,想来是不会给官家丢脸的。

唔……赵匡胤满意地点了点头:好,待诏令一下,你便随晋王赴江南。

对了,你去传旨,令赵光美入宫,赴大内见朕,还有…吩咐礼部,拟定对杨浩的褒奖,对焦海涛、张同丹的嘉奖。

遵旨!王继恩慌忙领旨去了。

赵匡胤步入大内…面色沉郁地步入御花园内,忽见永庆双手叉腰,站在院中大呼小叫:真是些废物…一棵村都爬不上去的?快去,搬梯子来…不不不,拿锯子来……高处一个怪里怪气的声音学着她的声音道:真是些废物,真是些废物,一棵树都爬不上去的……赵匡胤一听就晓得是那只学舌的贱鹦鹉,不禁啼笑皆非地站住脚步,问道:永庆,你又在这里顽皮了?爹爹!永庆扭头看见是他,忙跑到他身旁,气愤愤地道:不是永庆顽皮,人家的珠玉钗子被那贱鸟儿叼走了,放在树权上就是不肯还我,拿瓜子儿哄它也不下来………………那鹦鹉站在高枝上得得瑟瑟地叫:不是永庆顽皮,不是永庆顽皮……赵匡胤抬头一看,只见旁边一棵高高的银杏树,碗口粗的树干、数丈高的树冠,树干笔直,要那些小黄门爬上去也着实地难为了他们。

赵匡胤不禁失笑道:左右不过是只扁毛畜牲罢了,虽能学舌,却不通人性,你要同它讲理,岂非对牛弹琴?树上鹦鹉又叫,赵匡胤学了个乖,绝不同它对骂,他双眉一振,喝道:你们退开。

赵匡胤对着那棵银杏村屏息站定,突地霹雳般一声大喝,一双铁掌齐出砰地一声击在树干上,那只鹦鹉立即展翅飞了起来,一村积雪盐沫儿般飘洒下来,只见那树冠摇动了几下,发出咯喇喇的响声便向外侧倾倒,赵匡胤这一掌竟把那碗口粗的大树震断了。

哇!爹爹好厉害的功夫!永庆公主雀跃地跑到跌倒地面的树干处寻索一阵,拿着她的钗子欢喜地跑了回来,赵匡胤刮了下她冻红的鼻头,宠溺地道:好了,快快回殿里去吧,天气寒冷,小心着了凉。

他目光扫过那断裂的村干,不由微微一怔,说道:这棵杏树已然死掉了的,村干都枯了,怎么还立在御园之中?旁边一个小黄门赶紧应道:官家,这是春天才移植过来的一棵树,当时只是有些打焉儿,也不晓得到底能不能活下来,所以就没忙着更换。

待开了春,这棵枯树就要挖了去的。

唔……赵匡胤举步前行,未行几步忽地站住,回头又向那棵断树看去,几个小太监拖着断树正往外面走去,赵匡胤若在所思,半晌之后喃喃自语:树挪死,树挪死,人呢?永庆公主吸了吸鼻子,接口道:人挪活呀,这每老话儿爹爹没听过么?赵匡胤有些古怪地一笑,看了眼直挺挺矗在地上的那半截树桩,轻轻地道:是么,人挪,就一定活么?※※※※※※※※※※※※※※※※※※※※※※※※才几天功夫,妙妙就像变了个人,整个人的容颜憔悴的都脱了相。

自杨浩离开汴梁,她就期盼着他回来的日子,每一天都在等待中渡过,每一天都在希望中渡过,千金一笑楼中不知多少姐妹羡慕她好运气,青楼名妓得以嫁入官宦人家做小星的也不是没有,但是能做官的大多是大腹便便的中老年男子了,像杨浩这样年纪青青、官居五品、前程远大的官儿又有几个?何况那官儿也有穷官富官,杨浩经营有道,手里有千金一笑楼这样一个财源滚滚的生意,又是个知情识趣的好男儿,做他的如夫人,怎不令人羡慕。

可是一夜之间什么都变了,噩耗传来,如晴天一声霹雳,把妙妙的希望、幸福全都震灭了,千金一笑楼里,处处都是讥消的眼神,还有眼热她坐拥万贯家产,不…PS以种种恶毒揣测她的,让她在那地方再连一刻也没勇气待下去。

她到了杨浩的府邸,把那些慌慌张张让她拿主意的杨府下人赶开…坐在杨浩房中痴痴呆呆一连几日,水米难得一进,任谁也是不见,就连柳朵儿派来问候的人都被她拒之门外。

这一日,老门子急急跑进门来道:夫人,汴河帮薛良大爷请见夫人。

一身素缟望灵位焚香而拜的妙妙怔怔抬起头来,好半晌才反应过来,她盈盈站起,如雪中白莲…抬手说道:请薛大爷进来。

旁人她可以不见,薛良可是官人的结义兄弟,她岂能不见?臊猪儿在袖儿的陪同下鬼鬼祟祟地走了进来,如今汴梁只有他知道杨浩假死的计划嘴…心怀鬼胎之下,见了这位花颜憔悴的未亡人,他难免有点心虚…可是杨浩的嘱咐他又不能不办,臊猪儿一面在心里搜刮着措辞,一面踏进房来。

妙妙见过大伯。

妙妙一见臊猪儿,不免想起杨浩,那眼泪立刻像断了线的珍珠…噼沥啪啦地掉下来。

哎呀呀,妙妙姑娘…贤妹………贤弟妹,你……你不要哭哇……臊猪儿手忙脚乱,欲扶不便,伸手掏出一块皱巴巴的手帕,自己瞅瞅都看不下去,赶紧又揣起来,向袖儿求救似的看了一眼。

袖儿忙上前扶住妙妙,柔声劝道:人死不能复生,夫人节哀顺克……袖儿好一番安慰,妙妙这才止了眼泪请他们入座。

臊猪儿假模假样的先给自己的结拜兄弟上了柱香,嗅着那檀香味儿打了个嘎蹦脆的大喷嚏,这才揉着鼻子落座,双手扶膝,正襟危坐,不知道,改把浩的嘱咐从何说起。

袖儿轻声宽慰着妙妙,妙妙满腹悲伤郁结于心,如今终得倾吐机会,说着说着便忍不住抱住她肩头哀哀哭泣不已。

臊猪儿眼珠转乱,却只想着怎样提起让她改嫁的事来。

其实杨浩嘱咐他的,也只是要他以大伯的身份对妙妙多些照顾,在风平浪静之后,适时地规劝她带了嫁妆寻个良人嫁了,免得磋驼了青春,可是臊猪儿是一根肠子通到底的人,他哪晓得什么时候才是风平浪静?汴河水可是没有一天是风平浪静的,反正杨浩也,死,了,自己现在出言相劝,应该更恰当了吧?臊猪儿盘算良久,轻咳一声,用他认为最恰当的措辞说道:妙妙啊,人已经死了,伤心也没有什么用,你要好好活下去,这个……活人不能让……呃,……你看你年轻轻的,姿容又是这般俊俏,要是就这么整日的悲伤,浩子在九泉之下也不安心的。

嗯?妙妙泪眼迷离地抬起头,不晓得这位大伯在胡言乱语些什么。

袖儿向他一个劲儿瞪眼,生怕这个笨蛋说出什么不得体的浑话来。

臊猪儿紧张的汗都快下来了,卷着衣角吭哧吭哧地道:万幸的是,浩子还给你留下偌大一份家业,总算衣食无忧,那,女儿国,是他的心血,你也要振作精神打理下去,也算是……唔……也算是有个念想。

嗯……这个……你看你年轻轻儿的,这个……有谁要是欺负你,你就跟俺说,俺和浩子不是亲兄弟、胜似亲兄弟。

妙妙微微垂首道:多谢大伯宽慰,妙妙省得。

臊猪儿连忙摆手:不用谢,不用谢,一家人说什么两家话,生份了,生份了。

呃………,你正当妙龄,再说虽与浩子有了名份,毕竟还不曾正式过门儿嘛,也用不着为他守什么节,以后啊,你要是看见什么忠厚老实、本份过日的男子,要是心里对他有那么个意思,也用不着有什么顾忌……妙妙脸色攸地一变,苍白的脸颊腾地一下红了,她双眉跳了跳,长吸了口气,这才压下心火,慢慢低下头去,轻声说道:大伯,你……你可是我家官人最好的兄弟呀……臊猪儿两只胖手一拍,眉开眼笑地道:着哇,就是这话,俺跟浩子没说的,那是从小穿一条裤子长大,从来不分彼此的,他的事就是我的事,他不在了,我一定会好好照顾你的,要不我也对不起自己兄弟不是,呵呵呵……妙妙盈盈起身,声音又冷又脆,就像一串冰豆子:你……你现在已经很对得起我家官人了!臊猪儿忙也抬起屁股:应该的,应该的,你要是有什么事就及时跟俺说,俺不帮你谁帮你,以后俺一得了空儿就来,你要是……不必了!妙妙冷颜拂袖:妙妙已疲倦的很了,多有怠慢之处还请恕罪。

啊?臊猪儿挠抚头,心道:你还没给我个准话儿呢,怎么这就送客了?袖儿脸蛋涨红,起身对妙妙道:夫人千万保重身体,还请好好歇息,我们走了。

说着一拉臊猪儿,扯起他就走。

臊猪儿莫名其妙,一出杨家大门儿,袖儿就噌地一下扯住了他的耳朵,咬牙切齿地道:你这个呆子,你上人家干嘛来了?你想让人家小寡妇带着万贯家产嫁入你家是不是?臊猪儿愣愣地道:这话从何说起?俺是什么人你还不知道吗?打自家兄弟媳妇的主意?俺猪儿是那种人吗?袖儿气道:你不是那样的人,说的甚么浑话,好在人家给你留了脸,你没听出来人家说你是她官人最好的兄弟,就已经给你留了体面地提醒你了么,你还在胡言乱语?臊猪儿发呆道:俺胡言乱语了么?俺胡言乱语什么了?袖儿气极,大吼道:人家还以为你是贪图她的美色和钱财,要纳她为妾呢。

你是真听不懂还是假听不懂?说罢拂袖而去。

臊猪儿呆了一呆,跺脚叫屈道:这话从何说起,俺能那么无耻么?这……这真是……俺图什么啊!好心当了驴肝肺,打死俺都不来了。

那个该死不死的浑帐浩子,这不坑人么……猪儿说着便追着袖儿去了。

杨浩房中,妙妙伏在榻上痛哭流涕,一笑楼中的姐妹诸多恶毒非议,她可以忍,想不到官人唯一的结拜兄弟也来趁火打劫,官人尸骨未寒,他就厚颜无耻地上门催逼自己再嫁,话里话外的抬举他自己。

这人间还有可以信赖的人么?一笑楼中有一群毒蛇,到了这儿又有他这样无耻地谋人妾室财产的狼,这世上哪还有一方净土?木板、钉子、锤子搬到了房间中央,老门子在满腹疑惑中被她打发了出去,妙妙把门窗用木板全都钉死,老门子听到动静赶回后院儿,鼻诧地隔门问道:夫人,夫人,你,……你在做什么?房中妙妙清冷的声音轻轻吟道:自守空楼敛恨眉,形同春后牡丹枝;舍人不会人深意,讶道泉台不相的……老门子愕然道:夫人,你说甚么?房中寂寂,半晌才传来妙妙的声音:你们收拾府中细软,径自散去吧。

妙妙夫君已死,生无可恋,自闭房中为亡夫焚香默祷,从此绝如,……以死全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