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武湖畔。
临水一道如月的拱桥,萧萧林木中一座小楼独立,江南冬季的湖水仍然充满勃勃生机,只有在夜晚的时候,才会露出几分萧瑟的意味,此玄明月当空,如同清霜泻地,整片湖水泛起玉一样的颜色,满是诗情画意。
小楼上,灯光依然。
又宽又大、又干净又软和的一张大床,帷幔挂在金钩上,即将燃尽的一根红烛摇曳出一室风情。
三个人并肩趴在大床上,杨浩在中间,娃娃和焰焰一左一右小鸟依人地傍着他的身子。
我们选择的居处在少华山附近,那里山清水秀,风景宜人,相信官人也会喜欢的。
我们在那儿置下了一幢大宅子,如今正由杏儿打理,只等咱们到了。
就把那儿做了咱们的新家。
娃娃说着。
攀住杨浩的胳膊,甜甜地道:官人,咱们什么时候可以离开这儿,回到咱们的地方,开开心心地生活呢。
我一直在等你们来,也一直在为自己创造机会,此事务必得做到天衣无缝才成。
杨浩沉吟着说道:现在有动机杀我的仇人已经有了,这人是契丹使者耶律文。
以后这些天,我会时常陪你们去游山玩水,直到消息在不经意间,泄露出去,让人们晓得我的夫人已寻来金陵。
然后,我们寻个恰当的时机,让穆羽率我那八名铁卫冒充契丹人对我们行刺。
尸体让穆羽他们去搞,弄几具死囚尸体,亦或盗几具臭皮囊都行,最后只要放一把火,放两件信物,那就毫无破绽了。
我那八名贴身护卫本是流浪于吐蕃草原和契丹草原的牧人,他们既懂羌语、吐蕃语。
也懂得契丹语,让他们冒充契丹人杀人放火再加上我与契丹耶律文早有仇怨,我死得就顺理成章了。
时间么,就定在上元节、放偷日那几天,放偷日街巷上都是人,热闹非凡,人多手杂,正是杀人放火的良辰吉日。
这些事官人决定就好。
什么尸体呀,杀人放火呀,这处客栈挺偏僻的,官人这样说,听着叫渗得慌,我都不敢一个人睡觉了。
娃娃说着。
把脑袋往杨浩怀里拱了拱。
唐焰焰也应道:是啊,官人不用说得这么明白嘛,咱们刚刚见面,说这些真是大煞风景。
恰在此时,那摇摇欲灭的烛光被风所动,忽然摇晃了一下,两个女子一声尖叫。
齐齐地挤进了他的怀里。
杨浩邪笑道:有道理,那咱们今日不谈死,只谈生。
两位娘子,咱们欢好可也不止一回了,为夫辛勤耕耘,不遗余力啊,你们的小腹怎么还是如此平坦,咱们是不是,该更加努力了?他的手抚上两个平坦柔软的小腹,两个美人儿同声一啐,闪身就要躲开,杨浩动作甚快,一把揽住了她们的纤腰,把她们牢牢固定在自己身边,俯身便往焰焰唇上吻去。
焰焰俏脸绯红。
昵喃道:不要,,不要在这里。
去去我房,…唔杨浩的双唇已吻上了她的樱唇,焰焰身子一松。
便软软地到进了他的怀中,星眸紧闭,一双娇艳欲滴的唇瓣任他咙吻起来。
嗯嗯焰焰轻轻地呻吟着,嘴唇被杨浩吻着,娇腻柔软的酥胸在他的大手揉搓下渐渐挺拔起来,她的纤腰也不由自主地更加挺起,把那酥胸毫无保留地奉献给她的男人。
揽住娃娃腰肢的大手不知何时已抽离了她的腰下,移到了焰焰的臀后,可是娃娃虽娇羞无限,却没有就此逃走,这张榻就是她的床,她又能逃到哪儿去?看着在杨浩的爱抚蹂躏下渐渐瘫软如泥、鼻息咻咻,春情上脸,浑然忘我的焰焰,娃娃的眼波娇腻的似乎要滴出水来,她忽然嘤咛一声,自后面抱住杨浩宽厚结实的脊背,将自己挺拔的双峰紧紧的贴了上去,动情地摩擦着。
不知道是谁伸手扯下了那徘红色的帷幔,不知道是谁伸手解下了他们的衣裳,很快,隔着纱幔若隐若现的床榻上,出现了两具小白羊儿似的娇美**,同样不堪一握的小蛮腰,同样挺拔而富有弹性的白玉双峰,就像两条藤,缠住了中间那棵粗壮的大树,发出动人的喘息。
案上红烛已将燃尽,烛焰似灭不灭,唐焰焰花开了又谢,谢过了再开,也不知经历了几回欲死欲仙的滋味儿,此时已是连小手指也再无力动弹一下,她香汗津津地侧卧榻上,眼波迷离地看着身边那一双人儿,红的烛光映过红的帷幔,落在娃娃那浑圆挺翘的臀上,她伏在杨浩身上,那光莹润泽的诱人**正像波浪般起伏,荡漾起无边旖旎、一室春光。
听着那动人的呻吟,感受着帷幔的律动,焰焰觉得自己此刻就像躺在一艘小船上。
随着自己心爱的人荡向远方,放偷日么?那一天,就快到了,过了那一玉,再也不用这样偷偷摸摸的,那一天。
天下人都在偷,我我与官人也偷它一回,这一偷,偷一个逍遥自在、偷一个自由之身,从此这天下纷争与我们再不相干!放偷日,契丹。
上京。
御街上,各式各样的彩灯排布长街两旁,把寒夜的长街照耀得如同白昼。
路旁还有雕成各种动物、花朵的巨大冰雕,里边也置有各色的彩灯,此玄却还没有点燃。
宫中一片喜气洋洋,许多职司的宫人、内侍正一身簇新地忙碌着,罗冬儿正急急走舟皇后寝宫,忽然一个人影儿自殿柱之后跳了出来:罗尚官!啊,原来是雅公主冬儿匆匆止步,向她施礼微笑道:冬儿见过殿下,殿下可有什么吩咐么,冬儿正要去侍候娘娘着装。
没有没有。
罗尚官是娘娘身边的红人,我哪里敢吩咐你呢。
耶律雅笑嘻嘻地摆手,她四下看看,忽然有些忸怩地捻起衣角来:我,,我只是有点小事儿想要罗尚官帮忙,不知罗冬儿一见素来大方活泼的雅公主摆出这副儿女姿态来,不禁有些想笑:殿下有什么事,只要冬儿办得到的,自无不应之理。
耶律雅笑起来:好啊好啊,我就知道罗尚官对我最好了,嘻嘻,我想去五凤楼下赏灯,可是我府上的那些人都蠢笨的很,看着就惹人生厌,一个人孤零零的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
唔罗四哥答对谈吐很叫人喜欢,我,我想让他陪我去赏灯,罗尚官能答应我么?这个。
好吧,冬儿这就叫人去告诉他,叫他耶律雅喜道:我就在五凤楼下的石狮旁等着他。
冬儿莞尔一笑,应道:好,那我就让四哥去石狮旁寻你。
耶律雅大喜。
连声道:那就有劳罗尚官了,我我这就去五凤楼。
说着便雀跃而去。
上元节,放偷日。
偷钱偷物偷家什,在契丹和女真部落,还有一样可偷,那就是偷人。
当然,契丹人再大方。
也不会过个节就能很大方地容忍自己戴上一顶绿帽子,这个偷人只是早已有情的未婚男女有情寻欢的意思,而情愫暗生,还未正式表白过的男女,也会利用这个浪漫的节日互许爱意。
私订终身,还可以就便偷对方一样东西,做为定情信物。
冬儿知道这位雅公主对四哥已是情根深种,而四哥对她却一直不假辞色。
这位公主殿下只好行尊降贵,常来向她求告帮忙,他们之间怎么能有结果?可是看到她低声下气地向自己求肯,又如何狠下心来拒绝她?冬儿悠悠一叹。
举步走进皇宫寝宫,,五凤楼上***透明,楼下笔直一条长街,其他街市上已是熙熙攘攘、人头攒动,这条御街上还是冷冷清清,严禁一个百姓进入,一行人影正自远处向五凤楼一步步走来。
本王刚刚得到的消息,皇上和娘娘会在亥时准时出现在五凤楼上,接受文武百官、朝中贵戚们的朝拜后。
皇上和娘娘会走下城楼,点燃楼下那处巨型金龙冰雕里的彩灯,以示与民同乐。
此时是防卫最森严的时候,无人可以靠近耶律老王爷踏着厚厚的积雪沉稳地走在长街上,马靴踏着积雪,发出咯吱咯吱的响声。
他穿着契丹人的传统服式,皮帽皮裘,两侧垂下两串长长的狐绒络缨。
腰间挂着一柄宝刀,虽已近逾五旬,却腰杆儿挺拔,方方正正一张大脸,浓重的眉毛,络腮胡须,胡须已经花白,就像染了霜花。
随后,皇上和娘娘会返回城楼上,两侧奏歌乐。
所有冰灯尽皆点起,然后诸皇族与贵族便可放入御街,持彩灯畅游,开始彻夜放偷,全城尽欢。
皇上和娘娘会在城上赏灯大概半个时辰,这半个时辰是防御最松懈的时候、也是手眼最混乱的时候耶律老王爷用铿锵有力的声调说着,几名行腹侍卫亦步亦趋,紧紧随在他的身旁。
届时,韩德让、萧拓智等人都会在五凤楼上,伴随于皇上和娘娘左右。
本王用尽手段,得以在燃放冰灯的人群当中。
安插了五名神射手,他们要负责剪除皇上身边的几员统兵大将,他们掌控着宫卫军,如果他们不死,就算皇上死了,我们也很难控制上京城!哼!都是拜耶律贤那个废物所赐,居然令皇后秉政,号称二圣,她萧氏耍做武则天,凌驾于我耶律皇族之上么?耶律老王爷一步一句,同样的步伐,同样沉稳的语气,每行一步,都喷出一团白色的雾气,就像一匹气息悠长的骏马,呼吸绵长而有力:至于皇上。
会由本王亲自下手,城头上还有忠于本王的皇族接应,一俟斩下皇上的人头,本王会立即胁持皇后。
不管成功夫败,都会有人带健马冲御街,到五凤楼下接应,我们要尽快策马离开,调族帐军围城,等我儿在江南发动,迫使宋国发兵,到那时萧绰要想不玉石俱焚,使我契丹、使我耶律与萧氏两族灰飞烟灭,就唯有接受本王条件,与本王媾和。
耶律休格率兵威示女真,迫使女真臣服,如今正在日夜兼程赶回上京,能否及时赶到尚未可知,这是一个变数,不过本王那几名神射手中,本就为他安排了一个,到不必过虑。
另一个变数,是那弓弩提前半个月用油纸层层包裹藏于地下的,虽说那些弓弩制作精良,难保不会有潮湿走形的,如果弓弩有失效的,不能一举剪除几名首脑,必会遭来反抗,你们须得随机应变,以防万一。
前方已到五凤楼,耶律老王爷站住脚步,望着巍峨的城头,冷冷地说道:本王餐带进五凤楼的,只有你们八个人,但是你们没有资格登楼观灯,只能在楼下守候。
如果本王不能当场格杀皇上,侍卫必护持皇上逃回宫中,宫中没有我们的人,若被他逃进皇宫、封锁宫门,那便大势去矣,是以你们八人的责任,就是守住宫门,只要皇上想入逃进宫去,你们必须立即拼死拦截,取他性命。
他长长地吁了口气,说道:城上城下的侍卫,本王早已计算清楚,此行成功的希望有八成以上,但谋事在人,诸多变数亦不可不防。
事成,你等尽皆封侯;事败,则如这楼上彩灯,璀璨只在今夜了,你们明白?喳啊发!(遵命)八名带刀侍卫同声应命,耶律老王爷长长地吁出一口白雾,把他的面目五官都沉浸在了那团白雾当中,当白雾散弃,那凛厉有神的双眼重又显现出来时,他便举步向那幽深的仿佛巨兽之口般的城门走去,偷了刘家的灯。
当年吃了当年生,有了女孩叫灯哥,有了男孩叫灯成。
偷了戴家的灯,不带都不中快乐的歌谣传唱在大街小巷,家家户户都彩灯高挂。
到映汴河水中,仿佛银河倒挂。
每户人家门前。
都会放置一些用豆面捏成、用水萝卜雕成的小灯,上边还写上自家的姓氏,有许多妙龄少*妇,不管是大户人家的少夫人,还是寻常人承……始穿梭在大街小着。
不时偷走蔷灯习佩这些少*妇都是婚后三年还不曾生育的,上元节偷个灯吃,据说能保估她们早生贵子。
她们最喜欢偷的,是姓刘和姓戴的人家,刘取其谐音留。
戴取其谐音带留住孩子,带上孩子。
这才喜庆。
这些妙龄少*妇都是十五六岁就成亲的,说是三年未育,如今也不过才十**岁,生涩味道刚刚褪去,一个个,水灵灵的正是风情万种的时候,于是放偷日便也成了挤神仙的泼皮无赖们最快活的日子,一个。
个揩油揩得不亦乐乎。
只是数九寒冬的,大姑娘小媳妇们穿的着实不薄,他们挤挤蹭蹭,也沾不了多少便宜,那大呼小叫,笑骂打闹,倒似娇嗔得意的意味多一些,毕竟,有人来挤自己的神仙,证明自己姿色不俗。
这些女子们心里头得意着呢。
赵匡胤和宋皇后、乃到晋王、魏王、二皇子德芳、小公主永庆,也俱都离开皇宫。
走上御街与民同乐,还去大相国寺听高僧弘法唱经,燃放爆竹,最后又返回宣德楼,打开宫门,广邀朝臣。
除禁中后宫外尽皆开放,大宴群臣。
荆湖和闽南原三国皇帝也在受邀之列,唐国君主未至,由李从善代他向皇帝献礼敬酒,入座相陪。
武宁节度使高继冲、右千牛卫上将军周保全、右千牛卫大将军刘继兴,这三位曾经的一国君主,或许是有一种兔死狐悲的心态吧,又或在他们心中,唐国李煜早晚会步了他们的后尘,所以他们对李从善远比其他人亲热。
李从善本不蔫饮酒,在这几位曾经的一国君主再三邀劝下,盛情难却。
只得一杯杯饮下,很快就醉眼朦胧,脚步踉跄了。
眼前不是皇族就是贵戚,再不然就是朝中重臣,李从善生恐自己酒醉失仪,忙向殿外去。
今日开放宫禁,各处都是官员及其家眷,李从善一下楼,这些日子时常伴他一起游山玩水的慕容求醉忙也放下酒杯,急急赶上来,搀着他一同向外走去。
慕容求醉没有随着赵普迁出京城,而是转投到了晋王赵光义门下,这个人是真心投靠还是赵普有意留在牢梁的一根钉子,实难叫人揣度,是以程羽、程德羽等人都一再劝谏晋王不要接纳他。
但是朝中本剪,各有派系,赵普虽然到了,原属赵普一系的庞大势力却没有完全倒下,晋王正要展示自家胸怀,把他们招揽到自己门下,如果连赵普门下一个食客都容不下,如何招揽那些官员?齐桓公能接纳曾经险些杀死自己的敌人管仲。
李世民能接纳太子的幕府食客魏征。
向来自负的赵光义怎肯显得自己心胸狭窄,把慕容求醉拒之门外,于是慕容求醉便摇身一变,成了晋王府的人。
自投到晋王门下,慕容求醉始终是个清闲门客,不曾接受什么重要使命,令他陪伴李从善,监视李从善的一举一动。
就是赵光义随意交给他的一项差使。
慕容求醉自知一时半晌不会取得赵光义的信任,所以毫无怨尤,这一次,这一招借刀杀人计,却正走出自一向喜欢借刀杀人的慕容求醉手笔,如果成功,他自信可以渐渐靠近赵光义的心腹***,焉知来日他不会是第二个魏征?想到这里,慕容求醉心头一热,快步赶上去,扶住李从善道:楚国公,楚国公,你慢一些,哈哈,国公酒力太浅啊,才这么几杯就不行了?慕容先生。
从善确实不善饮酒,可是诸位大人的盛情又推却不仪之处,只好出来走走,到是扰了慕容先生的酒兴。
慕容求醉笑吟吟地道:无妨,无妨,老朽就陪楚国公四处走走,待解了酒意。
咱们再回殿中去,来,这边清静些,咱们慢慢走着慕容求醉陪着他聊着天,深一脚浅一脚漫无目的地走着,到了凝晖殿附近时,慕容求醉按着小腹微微一蹙眉,说道:哎哟,老夫内急难忍。
啊,国公且请在凝晖殿中稍候片刻,老朽去方便一下就来慕容求醉告一声罪,四下张望一番,便急急走去,李从善如今寄人篱下处处小心,本来不想随便进殿,可他本是南人,不耐北方严寒,今日朝见天子。
又不能穿着重裘,那殿角下回风阵阵,才一会儿功夫就吹得人彻骨生寒。
今日除禁中后宫,四处尽皆开放的,进殿稍避风头也不算失礼,何况这凝晖殿本非平素办公的重要所在。
李从善便踱进殿去。
殿里面只有两个负责洒扫的小内侍,见了他也不识他身份,只是行礼唤声大人。
李从善便在殿中站定,候了一阵不见慕容求醉回来,闲极无聊便在殿中闲逛。
屏风一角的墙壁上悬挂的有些字画,李从善也是个。
好诗词的,不知这宋宫中有什么孤本绝本,一时兴起,便走过去细细端详起来。
墙壁上悬挂的都是些古今字画,李从善逐一欣赏。
看到绝妙的书法,手指还不觉抬起,做出临摹动作,一面墙的字画即将阅尽,他忽地发现墙角一幅画是副人物肖像,看那手笔画风,倒不像什么名家之作,似乎仅仅是一副肖像罢了。
李从善仔细端详半晌,越看越觉得像一个人,心中不免惊疑,恰见一个小内侍手执拂尘自身旁经过,李从善急忙唤住他道:这位中官,请恕本官眼拙,不知墙上这幅画儿,是哪位名家手笔?。
那小内侍往墙上暖了一眼,晒笑道:这位大人看岔了,这副画儿,不是什么名家手笔,画中此人,乃是唐国镇海节度使林仁肇的自画像,林将军看出天命所归,有意投我大宋,所以遣心腹持密信和画像来见官家,以此为信物。
李从善雀然变色,吃惊道:这,这是江南林虎子?那小内侍的意洋洋道:是啊,林将军信上说,他正千方百计说服江南国主,让他起兵伐宋,大军一离所在,便立即改旗易帜,率十万大军来降。
官家说。
林将军若是成功,我宋国取唐国不费吹灰之力,到那时林将军便是一统中原的第一大功家说把这幅画儿悬挂起来。
仿效一一一一唔一一什么烟着凌烟阁?正是。
那小内侍拍手笑道:对对对,正是凌烟阁,大人也听说过么,这凌烟阁在哪儿,很有名么?这个这个,是的,曾经,,很有名天气寒冷,可是李从善却惊出一身冷汗,酒意也醒了七八分,他不敢在殿中多做停留,急急走出殿去,在廊下相候,又过片刻。
慕容求醉匆匆走来,一见他便笑道:老朽到底年纪大了,才只喝了几杯,竟然有些腹泻,劳国公在此久候,失礼,失礼无妨,从善在此,也正好醒醒酒儿。
啊,慕容先生,咱们早些赶回去吧。
万一官家请酒,从善却不在场,未免失礼,来来,请李从善强作镇定,双手在袖中攥得紧紧的,指甲刺入了掌心都不觉的:林虎子竟生反意!天呐!我一定要尽快使人赶回金陵,把这个消息告诉六哥!法轮天上转,梵声天上来;灯树千光照,花焰七枝开。
月影疑流水。
春风含夜梅;播动黄金地,钟发琉璃台隋烁帝这首元宵诗尽显江南元宵佳节彻夜狂欢,光照天地的殉丽景象。
吃汤圆,赏花灯、猜灯谜,放偷不禁。
天地人一同欢度良宵,其情其景。
美不胜收。
朱门乍开,亭台楼阁、琼楼玉宇。
本来就富有浪漫细胞的李煜,把宫廷布置的仿佛天堂一般。
今夜,他也要乘龙舟,与小周后率满朝文武游赏秦淮河,一览两岸瑰丽多彩的花灯,与天下共度元宵佳节。
街头,爆竹声声,充满喜庆,礼宾院契丹使节馆中却是一片萧杀。
丁承业带着数十名彪形大汉,俱做汉人装扮。
暗藏利刃,在庭中站立,笔挺如枪。
耶律文一身盛装,傲立阶上,沉声道:今夜,我父将在上京发动兵变。
斩杀昏君,为我契丹再立新主。
你们听着,今夜秦淮赏灯,你们由丁承业率领,扮作普通汉人,以便靠近宋国使节杨浩的座船,伺机将他斩杀当场,再行公开咱们的身份。
杨浩持有宋国节钱,他若一死,宋国必有动作,同时亦可迫使唐国李煜在宋国和我契丹之间做出一个选择。
借助宋人兵威,迫使我朝诸部议和。
我耶律文必能登上九五至尊的宝座。
到那时,你等俱有从龙之功。
前途无量。
属下遵命!众武士轰然称诺,丁承业抢先一步拜了下去,高声叫道:臣,丁承业,叩见皇上臣等叩见皇上!耶律文先是一愣,随即仰天大笑。
中门大开,契丹使节耶律文开中门,摆仪仗,赴秦淮之游。
暗中两道明亮的目光仔细盯着仪仗中的每一个人。
当人马行尽的时候,那双目光微露困惑,两道美丽的眉毛也轻轻的锁了起来。
怎么可能,丁承业明明随他到了唐国,怎么迄今不见露面?她正自言自语的功夫,就见角门儿一开,又有一些着汉装的男子穿着臃肿不堪的袍子自院落中走了出来,迅速没入人流涌动的街市。
丁玉落双目一亮,一眼便盯上了那些汉装男子中领头的那个:你终于出来了!丁玉落把银牙一咬,握紧了袖中短剑,迅速跟了上去。
玄武湖畔,萧萧林木当中,穆羽与六名护卫仔细检索了一番身携的飞钩、利刃、短弩和引火之物,一切收拾停当,穆羽年轻的脸蛋上一片凝重之意:所需的尸体和大人与夫人换穿的衣服,已经由两名兄弟先行送往船上了。
负责行刺的就是咱们七人,你们要记住,今日虽然是假行刺。
却比真杀人还要困难,你们的动作一定要快,混乱制造的越大越好。
待接了大人和两位夫人出来后。
咱们立即放火烧船,从登船那一刻起。
每个人都只许说契丹话,千万记住,我要嘱咐的,就这些,都准备好了么?准备好了。
穆羽把手一挥,威风凛凛地道:出发!悉悉索索一阵脚步声响,一行人迅速没入夜色当中。
秦淮河上,船来船往,丝竹歌乐声不绝于耳。
两岸游人如织,悬挂的、手提的各式灯笼五彩纷呈。
李煜龙船在前,船侧有站满士兵的小船拱卫,沿秦淮河一路悠悠行去,灯光倒映水中,龙船仿佛畅游于银河之中。
小周后欢喜不已,拉着李煜站在船头,欣赏着这一年方得一见的美丽景象。
后方是契丹和宋国使节的座船以及朝中文武大臣的座船,一艘艘也都挂满了灯笼,耶律文站在船头,两眼直瞪瞪的,看似在欣赏两岸风光。
可他双拳紧握,却已紧张的沁满了汗水:上京那边会不会成功?这个计刮,只有六成的把握,可是哪怕一成,对那巨大的回报来说都足以让人舍生冒险了,可是为什么事到临头,我却这么紧张?宋国使节船上,焦海涛站在船头,斜眼往不远处一艘画艘斜睨了一眼。
轻轻摇了摇头,不以为然地叹了口气:这位杨左使也忒风流了些。
今日是伴驾观灯,他做为正使不在船头露面,却跑去陪他的娘子。
真真的岂有此理。
不过,左使那两位夫人还真是千娇百媚啊,连老夫看了都心旌摇动,要是老夫有这么两个祸水,老夫也他娘的不站在这儿喝西北风了,折子渝站在岸上,猜对了一条灯谜,那老板高声贺喜,摘下一个鲤鱼灯做为彩头递到了她的手中,折子渝嫣然一笑。
刚刚接过灯来,肩头忽地被人撞了一下,折子渝眉头一皱,扭头看去,却是一个身形纤细、毡帽儿把眉睫压得低低的汉子,他正翘首往河上看着,仿佛根本没有注意撞了自己一下。
折子渝看他打扮,不像个挤神仙的登徒子,怒气顿敛,她也探头向河上看去,就见丝竹耸中,一艘金璧辉煌的龙船正招摇而至,江南国主李煜来了。
第八卷 出采江南莲 第041章 死生(上)罗四哥,你……你能不能让他们两个走开啊,只要你陪着我就好。
耶律雅看看像连体人似的站在罗克敌身旁的弯刀小六和铁头,有些不开心地道。
罗克敌不理会她幽怨的眼神,绷着一副战斗脸,欠身说道:殿下,他们是我的好兄弟,我们三兄弟一向形影不离的。
唔……耶律雅没好气地横了弯刀小六和铁头一眼:这两个没眼力的臭家伙,寸步不离的着实讨厌!弯刀小六和铁头也很无奈,今晚长街之上处处彩灯,照得夜如白昼,可是最大最亮的两盏灯笼无疑就是他们两个,他们也不情愿啊,可是罗克敌是他们的好兄弟,自家兄弟开口相求,刀山火海也得闯啊,何况只不过是对付一个处于发情期的公主?两个人充耳不闻,亦步亦趋,始终不离罗克敌左右,耶律雅公主转悠了半晌,却始终甩不开他们,不由兴致大减,怏怏地又转回了五凤楼。
妇忍不住了,也顾不得站在一旁的铁头和小六,便对罗克敌道:罗四哥,今天是放偷日呢,你你不偷我点东西吗?见罗克敌把耶律雅从头到脚看了一遍,雅公主穿着一身汉装。
虽然契丹贵族都喜欢习汉文、穿汉衣,不过这种隆重的节日一般还是会穿回传统服装的,可是耶律雅公主不知为何,罗克敌每回见到她时,她都穿着一身汉人衣裳,今夜也不例外。
罗克敌从她发丝上的金钗,一直看到腰带下的荷包儿,讪讪地问道:我我偷偷些甚么才好?耶律雅羞涩地道:只要是我身上的东西,偷什么都可以啊,图个,喜庆嘛,要是没人偷我的东西,就说明大家都不喜欢我,会很没面子的,等会儿回宫,姐妹们都会笑话我的。
罗克敌讪讪的道:怎么会没人喜欢殿下呢,刚刚只转了一圈,起码有十七个贵族子弟上来偷殿下的饰物,可是公主你他的目光落在即律雅手中的鞭子上,耶律雅脸蛋一红,连忙把手藏在背后,娇嗔道:那些家伙讨人嫌嘛,你看刚刚那个萧展志,一脸的络腮胡子,遮得嘴巴鼻子都看不清楚,远远看去就像一头大猩猩似的,多讨人嫌啊。
猩猩、胭脂这类词汇本是匈奴语言,汉人直接音泽。
成了汉语的一个词汇。
契丹族也承继了匈奴这个词汇,直称为猩猩。
契丹皇宫中秦养的奇珍异兽中就有这种动物。
萧展志那副模样,与大猩猩还真有几分神似,罗克敌听了眸中不禁露出几分笑意。
他什么话也没说,只是把自己的下巴扬起。
把他那自打被掳来契丹之后就再也没修剪过的大胡子扬到耶律雅面前。
耶律雅嫣然一笑道:罗四哥虽然也长了一部大胡子,却是威风凛凛,堪称美髯。
萧展忐忑么能和你比。
弯刀小六和铁头咳嗽一声,不约而同地转过身去。
下巴紧紧勾着胸口,两只眼睛瞪着地面,面孔憋得通红。
仿佛两只大猩猩。
来呀。
随便偷点什么都可以,我只会喜欢。
不会怪你的。
耶律雅甜甜的诱惑着,一双多情的大眼睛火辣辣的膘着罗克敌,充满了期待,那模样。
仿佛罗克敌现在把她扛回自己的小黑屋录成小白羊儿,她也绝不会有丝毫反抗似的。
罗克敌垂下了目光,淡淡地道:殿下,罗某只是一个身份柬微的奴仆。
不敢冒犯公主。
你这人好无趣,人家说了不会怪罪你嘛。
耶律雅嘟起嘴,她想了想,从鬓上摘下金钗塞到罗克敌手中,含情脉脉地道:喏,给罗某只是一个奴仆,不敢接受殿下的东西,请殿下收回。
我说过了。
算是你偷的好啦好啦,就算我送你的成了那罗某更不敢接受了,公主请收回。
两下里一阵推让,那金钗一下子被拗弯了,钗尖刺入耶律雅的掌心,鲜血顿时沁了出来。
你你耶律雅的掌心刺疼,心头更是刺疼,泪水迅速漾满了她的眼睛。
她咬了咬嘴唇,忽然把拗弯的金钗往地上狠狠一丢,转身便往五凤楼城门洞中走去,走出几步,便见她扯起袖子拭了一把眼泪。
喂,四哥,你太铁石心肠了吧?铁头看不下去了,转身说道。
废话!契丹公主,能沾惹么?罗克敌扬着大胡子,酷酷地道。
屁话!弯刀小六抬腿给了他一脚,弯腰捡起金钗,扳直了塞到他手里:你不娶她,哄她开开心总可以吧。
多一个人帮咱们,咱们才有机会逃走。
要是因为你得罪了这位公主殿下。
皇帝一怒之下把咱们发配到驴胸河去做边奴,可就全毁了。
那要怎么办?怎么办?去哄哄她啊。
怎么哄?我怎么知道怎么哄?这种事,说起来还是杨大哥最有办法,罗大姓那么贞烈的寡居妇人他都哄得到手,要是他在这儿就好了。
唉,你还愣着干什么。
你就追上去,说说你收下不就成了?哦!罗克敌呆呆地接过金钗,转身便追,弯刀小六和铁头对视一眼。
不放心的跟了上去。
殿下,殿下,你等等。
罗克敌快步追上去,耶律雅站住脚步,哽咽道:你追我做什?罗克敌叹了口气,很无辜地道:不就是一根钗子么,你发这么大脾气做什么。
我收下还不成么?城门口的侍卫都诧异地向他们看来,耶律雅的脸蛋腾地一下红了,她气得浑身哆嗦,忽地一下转过身,扬起手中鞭子狠狠地抽下来,怒叱道:瞧你那不情不愿的口气,谁稀罕你收我的钗子,你滚,你滚,你这个卑贱的奴隶。
一个奴才,谁稀罕罗克敌站在那儿一动不动,身上挨了十几记皮鞭,皮袍都抽裂开共叩鞭抽得偏了鞭梢正卷中他的脸颊,颊卫右即道曲你,汗向迅速渗了出来。
耶律雅见了忽地手软,可是羞刀难入鞘,她珠泪盈盈地看着罗克敌,鞭子扬在空中,却是抽也不是,不抽也不是,僵持半晌,她忽然弃鞭于地,捂住面孔嘤嘤哭泣起来:你一点也不念人家对你的好,你就只会欺负我,我要告诉皇兄。
治你的罪城楼上,刚刚自女真地方率兵返回的耶律休格见过了皇上、娘娘,与他们一起接受了城下百姓的欢呼和致礼,立即悄悄向宫中女官罗冬儿身旁走去。
冬儿。
耶律休哥微笑着站到她的面前。
哦,耶律大哥。
冬儿浅笑致礼。
不必多礼。
武从女真那儿刚刚回来。
耶律休哥灼热地目光在冬儿俏美的脸庞上微微一转,探手入怀摸出一个锦囊,解开绳口往掌心一倒,到出五颗北珠,硕大的珍珠颗粒硕大,颜色鹅黄,鲜丽圆润。
晶莹夺目,在灯光照耀下发出七彩的光芒,宝气氤氲,眩人二目。
耶律休哥笑道:这是女真人孝敬我的东西,送给你。
冬儿慌忙道:这样贵重的礼物,冬儿可不敢收下。
耶律休哥朗声一笑:有什么贵重的,这珠子虽美,却不及你的容颜万一,把它缀在你的领口项间做饰物,能为你稍增一分美丽,女真人这份孝心便没有白费。
呵呵。
女真人还送了我两只海东青,我原来那只神鹰不知何故失踪,其中一只正好拿来自用,另一只也要送给你的,只是还未调教温驯,野性未去。
待我调教好了再送给你,来,拿着。
冬儿退了一步,说道:这礼物太贵重了,冬儿实不敢收。
耶律休哥无奈,忽地瞥见她发间银钗,不禁双眼一亮,呵呵笑道:好吧,那我就用这五颗珠子,换你头上那枝银钗,公平交易,这总行了吧?耶律休哥轻笑着便去拔她发髻间银钗,罗冬儿脸色一变,攸地退了一步,说道:万万不可,耶律大哥,这枝钗子换不得!耶律休哥一怔,瞧她语气从未有过的坚决,登时疑云大起:这支钗子有甚珍贵?他忽有所悟。
一股妒恨顿时涌上心头。
就在这时,一个宫人匆匆跑上来向罗冬儿附耳说了几句话,罗冬儿眉头一蹙,讶然道:雅公主?她与四哥发什么脾气?罗冬儿向耶律休哥歉然一笑,说道:耶律大哥,冬儿有点事情。
要离开一下。
站住!耶律休哥踏前一步,一把握住她的手腕,强抑怒气道:这支钗子是他送你的?五枝劲矢就在这一刻如同索命的幽灵攸然自夜空中疾射而至,耶律休哥刚刚踏出一步去抓罗冬儿,肩头便被一箭射中,箭长极有力道,深入骨肉,耶律休哥闷哼一声,手便无力地垂了下去。
罗冬儿惊呼一声,一把掩住了自己的小嘴儿,这时惊呼声四起,两人同时扭头看去,只见萧后正急急去扶皇上,一枝利箭笔直地插在他的胸口,死活不知。
旁边宫卫军大将萧拓智透胸中箭,仰面便倒。
韩德让似乎正侧耳与人说话,结果一枝劲弩射穿了他的颈项,颈项两端各露出约一尺长的箭身,他怒凸二目。
似想说些甚么,可是嘴张了两下,便重重地一头栽在地上。
城楼上一片浑乱,萧后和旁边一位朝中重臣架着皇帝急急后退,城楼四角的侍卫武士拔刀向皇帝方向疾扑而来,许多方才还并肩指点长街灯市,谈笑亲昵的皇族、贵族,此刻却拔出刀来,咆哮着迎向那些宫罗冬儿恰惶后退,惊愕四顾,耶律休哥一把握住刀柄,却觉手臂酸软,中箭处不痛反木,不由心头一凛:箭上有毒。
城下,忽听城门口外震天阶一阵喧哗,耶律雅泪眼迷离地望去,只见人们惊慌来回,狼奔承突,踩踏哭叫声倾刻起来,不由脱口叫道:出了什么事?龙船行至江南书院前的码头处,岸上高搭彩棚,***透明,许多士子文人站在岸上,往龙船遥遥施礼,彩声震天。
小周后雀跃回首道:国主,前方士子似特为迎接国主而来。
李煜抚须一笑,说道:这些江南书院的夫子和学生们,特意见孤写了一副万福字的图,今日要呈献于孤。
来,咱们一同登岸,接受万龙船靠岸,侍卫分列两旁。
李煜与小周后一同登岸,江南书院那些名士才子依序晋见,后面的船只陆续停泊靠岸,丁承业紧盯着高悬宋字大旗的官船徐徐靠向岸边,低声吩咐道:靠过去,船一靠岸,立即杀上船去,只寻正使杨浩,碍手即走,须臾不留。
一行人在人群中如蛇行于林,慢慢蹑向那般官船,皿下里彩灯绚丽,欢歌笑语,人来人往,熙熙攘攘,远远还有丝竹雅乐声传来,仍是一副升平气来丁承业握紧暗藏腰间的利刃,正向那艘官船一步步靠近,眼看官船将到岸边,忽然觉得人群中似乎有一双眼睛正在紧紧地盯着自己。
丁承业心头警意顿起,忽地停住脚步扭头看去,提着彩灯满脸欢笑的行人正在身旁怡然而过,可是一双满猛怒火的眸子却扑立即扑入了他的眼帘,就在一丈之外,那双眸子正冷冷地盯着他,有些陌生,有些熟悉。
四周的喧嚣忽然间变得很远很远,丁承业的所有灵识都凝聚在那双眸子上,一个个提着花灯的行人仿佛一个个幽灵般在眼前飘过,却始终挡不住那双仇恨的眼睛。
丁承业今晚扮的本是那捕蝉的螳螂。
哪晓得竟还有一只黄雀在侧,他下意识地退了一步,那人已冷斥一声道:杀!一丈开外的距离,中间两个提灯的行人刚刚交错而过,露出了一线空隙。
那人手中锋利的剑已如一线寒光刊州旧系。
丁承业汛速拔出弯铿地声仰了卜尖六,火花四溅,灿若烟火。
那人第二剑又已疾刺而至。
甫一交手,丁承业就察觉那人身手虽高,腕力却嫌不足,身手也未必比自己高明多少,他立即沉声喝道:登船,下手!说着挥刀迎向那行刺的剑客,四下里游乐的百姓一见有人动起了兵器,立即哭爹喊娘,连滚带爬,整个码头一片混乱。
杨浩的画舷紧傍着宋国使节的官船,一方面这是焦寺承的要求,他怕江南国主游兴正盛的时候。
邀请宋国使节过船一叙却找不到他的人未免过于失礼。
另一方面,杨浩也需要自己死在焦寺承的眼皮子底下,这样才有说服力。
两艘船同时靠向岸边,穆羽率人快步向画舷靠近,而此时自以为已被识破身份的契丹刺客们也加快脚步向官船靠近,在百姓们惊慌哭叫四处奔逃的情况下,这样两支秩序井然的阶伍里面一碰,立即引起了对方的注意。
契丹刺客头目目光落在穆羽一行人身上,只见他们都单手藏于袍内,腰间鼓鼓囊囊,目光立即闪过恍然之色,他也不知道自己恍然了什么,只是本能地厉喝一声道:杀!穆羽正莫名其妙地想:大人还安排了一路人马?忽见那些人擎出明晃晃的利刃,杀气腾腾向他们扑来,穆羽无暇多想,忙也掣出兵刃,大喝一声道:杀!两支队伍立即就像两股洪水般撞到一起。
画船船头,杨浩押着脖子正待引颈就戳忽见岸上两队人马忽然莫名其妙地打了起来,不禁惊讶不已。
刚刚愕他示意返回船舱更换了男人衣裳,正欲在两名武士陪同下趁乱登岸潜离的娃娃和焰焰站在船舱口惊愕地看着这场变故,小声唤道:官人,怎会如此?我们要不要换回衣裳来?杨浩吸了口气,头也不回地道:不必,你们还是趁乱潜走。
他娘的,这走出了什么事了?想死都这么难,没关系,我去引火烧身!大乱一起,码头上那些正在之乎者也的文人秀才们尽皆大乱,眼见势头不妙。
负责护驾的皇甫继勋大展神威,左手架着李煜,右手架着小周后,一边大呼小叫的让侍卫赶紧上前护驾,一边拖着国主和娘娘脚不沾地的逃进了江南贡院,把大门紧紧关起来。
宋国官船上,禁军侍卫们也紧急应变,把焦寺承扩在了中间,这些普通侍卫还不知道自家正使大人离开了官船,就在旁边的画艘上。
焦寺承被身材高大的禁军侍卫们围在中间什么都看不见,急得他跳着脚的喊:大人啊,保护大人啊,左使在画舷上,快去保护杨左杨浩拔出青霜剑,腾身站到船舷上,向官船上大吼:马上护卫焦寺承退往河心,切勿让刺客歹人上船,快!说罢脚尖一点船舷,便跃过丈余宽的水面到了岸上。
杨浩!折子渝正惊诧地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幕,忽见杨浩掠到岸上,不由惊叫出声,立即拔剑奔了过来。
她这一叫马上制止了各方的激战,姜黄脸的汉子和丁承业同时向岸边看来,正在激战中的契丹装束的羌人武士和汉人装束的契丹武士也都转脸向他望来。
杨浩不知道何以会发生这种变故,挺剑跳到岸上之后,看着那莫名其妙杀出的一队刺客,却不知该如何把祸水引到自己船上以便放火,忽见折子渝这个祸水中的祸水竟然也在现场,不禁傻了眼,指着她道:子子,他忽地想起这时万万不能唤出折子渝的真名,话风一转便道:子,子,子何人饮?满头大汗的焦寺承听了这话差点没背过气去:哎哟,到了江南书院的地界儿,大人他还践什么了,这是掉书袋的时候吗?你说你个文官冉得着老这么逞英雄么,跟着这位爷爷出公差哪有一天不担惊受怕呀杀!丁承业忽地反应过来,里面一刀又向那姜黄脸的汉子劈去,正定在那儿的各方武士们立即又大打出手丁当铿锵之声不绝于耳。
折子渝疾奔向杨浩,后面一名契丹武士扬起弯刀便向她背心劈去。
杨浩一见大惊,大吼一声道:小心,大胆!他向前疾奔几步,凌空跃过抱着孩子正坐在地上号啕大哭的一个。
妇人,化剑为刀,一招力劈华工,便向折子渝身后的契丹武士劈去。
蓬!彩棚上垂下的一只大红灯笼被杨浩一剑劈得粉碎,红纸炸碎,漫天飞屑飘舞,犹如一树梅花飞落,杨浩裹挟着一天红花自天而降,那人刚刚奔到折子渝身后。
杨浩便如兀鹰一般出现在他的头顶,凌厉的一剑凌空劈在他的面门上,血飞溅,人惨叫,尸体仰面倒下。
你是谁,为何刺杀于我?丁承业一边拼命挥刀,一面气极败坏地叫道。
丁玉落咬着牙根道:你去问死去的爹爹!雁九至死都未吐露丁承业的身份,丁玉落仍以为他是自己的胞弟。
是以有此一说。
丁玉落这一说话,丁承业登时认出了她的身份,不禁又惊又羞。
他也不知自己并非丁家骨血。
干下弑父害兄的事,私底下他也未尝没有恐惧愧疚,尤其是自己堂堂大好男儿,如今却雌伏于耶律文胯下做了他的妾童,一见亲人更是自惭形秽,羞惭之下丁承业顿萌退意。
他咬紧牙关又劈几刀,忽地抽刀遁去,几个箭步便窜进了惊慌奔走的人群,丁玉落回眸望了杨浩一眼,见他浑未注意自己,便把牙根一咬,紧追着丁承业去了。
杨浩一剑劈了那契丹武士。
其他契丹武士立即蜂拥而来,他们要杀的人就是杨浩,既见他自投罗网。
怎肯放过了他。
契丹武士人多势众,除了纠缠住穆羽一行人的。
还有六七名武士,此刻把杨洁和折子渝围在中间,挥刀如风,亡命扑杀。
杨浩一面挺剑还击,一面喝道:你来这儿做什么?引午渝挥剑劈退人,迈口道!,你来得。
我就来不愕捞杨浩往岸边膘了一眼,见娃娃和焰焰已在两名侍卫护侍下上了岸,正向这里望来,杨浩立即打个哈哈。
高声叫道:仗着你们人多势众么,本官剑法如神,再来十个八个,又岂奈何得了我?狂妄。
折子渝不知他这是安慰焰焰和娃娃,催促她们马上离开,一边抵挡着契丹武士风雨不透的攻击,一边还忙里偷闲讽刺了他一。
杨浩向焰焰急打一个手势,唐焰焰见他强敌环伺之中仍是一副游刃有余的模样,这才放心,于是一拉吴娃儿,在那两名武士护卫下急急遁入夜色当中。
杨浩心头一宽,哈哈笑道:杨某一向与人为善,也不知哪儿来的这么多仇家,不自我安慰一番,哪里还有斗志,不说自己了得,难道我们要死在这儿,做一对同命鸳鸯才合你意么?折子渝与他背靠着背,忽而合击,忽而掩护,配合得天衣无缝,听他这个当口儿还在胡言乱语,不禁气恼地骂道:闭上你的狗嘴,要死你死,本姑娘还没活够呢。
杨浩抖个剑花刺中一人手腕。
那人利刃落地,怪叫一声抽身急退。
杨浩想起今日假死,和折子渝从此如天人永隔,如今自己有难,她能马上拔剑相助,心中分明还对自己有情。
不免心怀激荡难舍,趁着两人肩背再度靠拢的功夫,他便低声说道:你肯为我拔剑,我很开心。
子渝,我曾对不住你,可是,我对你的爱,从不曾变过,真的折子渝心头一酸,几乎掉下泪来,她忽然大吼一声,扑上前去劈散契丹武士的环形攻击圈,僵硬着嗓音喝道:别跟本姑娘说些废话,婆婆妈妈,不知所谓,赶快把他们击退才是正经。
杨浩向穆羽打个手势,穆羽会意,立即脱出战团,向船头奔去。
杨浩呵呵一笑,黯然道:是啊。
我曾失言在先,你又怎会再相信那些山盟海誓?我相信山盟海誓,我只是不相信你而已两个人背身移动,随着环形走阵寻找攻击空隙的契丹武士移动着身子,折子渝犹在唇枪舌剑与他斗嘴不休。
画舷上的船夫本就心惊胆战。
一得杨浩号令,立即撑开画航往河心荡去,穆羽跳上船头大呼小叫。
挥着明晃晃的长刀满船追逐,吓得那些船夫都逃水逃生,船儿借着余力继续荡向河心,穆羽便钻进船舱一边大呼小叫做出搏斗姿态,一边放起火来。
杨浩一见脸色大变。
惊叫道:焰焰和娃娃还在船上。
说着奋不顾身地向前抢去铿铿铿以剑为刀大力劈斩几下,虽然折子渝赠他这把青霜剑钢口极好,但步,本是轻灵的兵器,在这样大力撞击之下也铿然一声断成了两截。
但是这一番暴风雨般的攻击,却也被他撕开了一道口子,杨浩纵身狂奔,折子渝扑上来替他接住斩向身侧的两刀,杨浩已趁机几个箭步到了岸边,纵身一跃向船上跳去。
船已离岸近两丈,杨浩使尽全力一跃,双手也只搭住了船边,他砰地一声重重撞在船舷上,再使力一挺才翻上船去,折子渝见他赤手空拳跳上船去,不禁担心不已,可她被几名契丹武士缠住,却是脱身不得。
船头烟火滚滚,杨浩和一身黑衣的穆羽战在一起,那些契丹武士见了如此情形方知今儿闹了个大乌龙,这不知是哪线来的这队人马,原来目标也是杨浩,两下里并不是对头。
反是盟友才对,那刺客头目立即大叫道:退后,退后,我们不是敌人。
对面的几名武士也高声吆喝。
趁势抽身,契丹刺客头目说的是汉语,他们嚷的倒是契丹语,听的那几名刺客更加相信对面是自己一路人,却不知道对方到底是什么来头。
失去兵器的杨浩在大火熊熊燃起的船头左支右绌,看上去情形十分不妙,早已摆荡开来的宋国使节官船急忙向他的画舷靠来,可是这一阵惊乱逃散,河上横了几条无人驾驶的弃船,宋使的官船形体太大,想要靠过来却不容易,急得焦寺承连连跳脚。
情况有变,那些刺客不知什么来头,十有**便是耶律文的人了,杨浩一面与穆羽假意动手,一面低声道:你刺杀了我,立即带人逃走,去预定地点等我,我独自潜去便是。
好!大人小心。
穆羽眼见远处街巷上一排排火把燃起,正有大队官兵靠近,焦海涛的官船也在奋力靠近,心知耽搁不得,他扬手一剑,刺向杨浩心口,杨浩微微侧身,假意闪躲不及。
穆羽一剑便刺到他的肋下,杨浩立即以手臂夹住。
这一招特效。
是早期电影上常用的手段,借助视角差,远远看去毫无破绽,此时是夜晚,他们又站在烈焰翻卷浓烟阵阵的船上,旁人更无法看清,焦寺承远远见了立即一声惊呼,若不是身旁禁军侍卫拉了一把,他几乎就要一跤跌到河里去。
折子渝也将这一幕看在眼中,她惊叫一声,险险被人一刀劈中,眼看着那刺伤杨浩的矮个子凶手十分灵巧地跳离火船,探手一扬,扬起一只飞爪扣住岸上一棵大树,借势荡到了对岸,折子渝心口直跳,双腿软。
一大队唐国士兵迅速向码头逼近,两队刺客互相看了一眼,不约而同舟相反方向逃去,火焰越扬越高,折子渝似乎看到杨浩向她望了一眼,然后便捂着胸口,带着那柄透胸半尺的长剑向船舱中踉跄奔去。
不要啊!折子渝哪出撕心裂肺的一声惨叫,弃了短剑奔到河边,船头烈焰冲宵而起,火舌已将那舱口吞没,折子渝失魂落魄地站在那儿,眼睁睁地看着半沉的火船,七魂六魄仿佛都被人一下子抽离了她的躯壳。
第八卷 出采江南莲 第041章 乱战(中)耶律休哥抓住箭羽用力一扯,狼牙箭带出一团血肉,耶律休哥也不去管,耶律休哥一把掣出弯刀,对冬儿喝道:速速退却!说着抢步向皇帝身旁赶去,他手臂上血流不止,初时是青紫色的,渐渐便泛起红色,痛楚传来,手上却有了些力道。
耶律老王爷眼见皇帝中箭,心中大喜,挥刀劈倒身旁两名根出刀来个惶四顾却不辨故我的大臣,挺着血淋淋的钢刀便扑向耶律贤。
此刻坑头一片棍乱,耶律休哥也不知他是忠是奸,方才杀的是故是我,便大喝道:庆王勿须担心,某来保护陛下。
耶律老王爷狞笑一声道:待本王砍下他项上人头,那才安心。
耶律休哥大吃一惊,眼见庆王挥刀如匹练,席卷摇摇欲倒的皇上,这一刀之威足以将皇上斩成两断,萧后一个箭步拦到了他的前面,张开双臂,厉声娇叱道:冬儿,护侍皇上回宫。
庆王一怔,复把钢牙一咬,仍是挥刀削下,但是只稍鞘一顿的北夫,耶律休哥已快步赶到,手中刀征地迎了上去,他臂上有伤,不及庆王握刀有力,双刀一硅迸出一串火花,刀刃险险贴着萧绰娇嫩的玉颈停下,耶律休哥手臂酸软,那柄钢刀险险脱手飞去。
庆王,你敢弑君!耶律休哥旋风一般卷到萧后前面,急喝道:娘娘,请扶皇上回宫,这里有臣在。
萧绰险死还生,无暇与他多说,急忙与罗冬儿一左一右扶住耶律贤,在几名近侍陪同下帐忙退往坑下,几名谋反的皇族征扑过来,耶律休哥单手持刀横于阶前,霹雳般一声大喝:鼠辈,不怕诛灭九族吗?耶律休哥身材高大魁梧,一身武勇北夫名震草原,是契丹有数的勇士,更兼他是大惕隐,一向贞责皇室之间的争执纠纷,执法甚严,诗皇族对他多有畏惧,此刻那些人虽然反了,可是积威之下被他一喝,还是心头一涛,不由自主停了脚步。
各位,不想要那夺天之北了吗?耶律老王爷却不怕他,双眉一耸,掌中刀在空中绥缓划了一个半圆,垫步拧腰,大喝一声便向他当头劈了下去。
四周谋反的皇族略一犹豫,纷纷扑了上来,残存的宫中侍卫和忠于皇上的文武大臣纷纷赶到,与耶律休哥并肩站在一起,这一来故我登时泾谓分明,双方略一对视便棍战在一起。
城外射手甫一发动,惊呼声刚刚传来,正捉着皮囊喝酒谈笑的八名庆王勇士立即弃了酒囊,拔刀劈杀戍门武士。
变故陡生,那些戍门武士娜想得到片刻之前还和他们称兄道弟、共饮一囊酒的庆王侍卫会粹下杀手,耕手不及之下,登时被砍倒一片,血涂满地。
其他谋反皇族的侍卫武士纷纷抽出一冬白丝巾来系在臂上,挥着钢刀,只要见到譬上没有记号的武士迎面便是一刀,未曾造反的侍卫武士占着多数,但是他们不及对方有备而来,一帮乌合之众只能各自为战,哪里是他们对手,登时被他们杀得节节败退。
庆王那八名武士却不追杀这些武士,反而持着血淋淋的钥刀扑向宫门,这时萧绰和冬儿一手持夕,一手架着奄奄一息、脸色发紫的耶律贤逃到了阶下,萧绰娇呼一声道:保护皇上!待见坑下情景,萧绰不禁一呆,立即有几名臂缠白帕的武士挥舞刀松向她们狂吼着扑了过来。
箭绰一咬牙,私开耶律贤,一把拎过冬儿掌中夕,手持双夕叫道:联来杀开一冬血路,冬儿,护皇上回宫!萧绰手舞双夕迎上前去,有几名谋反的武士砍死几个硬着头发拈在前面的内侍冲了过来,一杆大松当胸刺来,萧绰蛮腰一拐,从一个不可思议的角度绕了过去,错身避过长松,掌中夕便刺入那人咽喉,扭腰疾拐如风中扬柳,铿铿两声架开两件兵器,利刃又自另一人喉间划过,激起一道血箭。
她的身子柔若无骨,仿佛能以任何不可思议的方式发生扭曲,从任何不可思议的角度发动龚击,仿佛激流中的一冬游鱼一般,那五六名谋反的侍卫空有一身蛮力,竟被她一今年方妙龄的小女子杀得节节败退,守在宫门口的那几名庆王武士一见立即拎上来助阵。
冬儿虽日夜期盼回归中土,但是萧后对她着实不薄,两人名为君臣,这些时日相处下来早已情同姐妹,眼见萧后被如虎似虎的叛竿囤在中间,冬儿如何能弃她而去扯自逃生,她把皇上交给几名忠心耿耿的内侍,自地上格起一口弯刀,便向战团中扑去。
叛乱一起,雅公主惊呆了,一见变故迭生,罗克故暗生警兆,急忙一扯雅公主,把她拉到墙边,自己和钦头、弯刀小六呈三角形将她囤在中间,静观其变。
那些武士只寻佩着兵刃的人厮杀,见他们乖乖站在那儿,服饰又不似军伍中人,还道是逃到坑门下避难的皇族,匆忙之中无人来理会他们。
罗克故机警地观察着四周动静,管他们谁杀谁,反正是构咬构一嘴毛,他站在门泪下始终不动。
可是待见皇上下桂,罗冬儿持刀杀人战团,她那纤纤柳腰细得几乎迎风欲析,站在那些虎背熊腰的谋反武士中间看着就叫人心惊肉跳,罗克故大惊,大叫一声,便发力向她本去。
他这一走,被三人紧紧困在中间尚不知外面具体情形的耶律雅便看见了皇兄、皇嫂,一见叛贼已把兄嫂囤住,耶律雅尖叫一声,也向他们斧去,弯刀小六和钦头对视一眼,露出一个苦笑的表情,便随在雅公主之后拎去。
罗冬儿天姿聪颖,有学武的天份,在萧后、耶律休哥和大内侍卫的指教之下,她的驳射北夫已十分高明,可是步战本事却不甚高,尤其是她是女子,体力先天弱于男子,又没有萧绰那样泥鳅一般灵活诡异的身手,拿的又是她不棺长的弯刀,所以杀入战团片刻,只招架了几招,掌中刀便被一个使镗的武士大力磕飞,那武士狞笑一声,镗尖便向冬儿劈胸刺来,毫无怜香惜玉香之心。
鼠辈敢尔!罗克故大喝一声,抬腿一踢,将地上一杆丈八大松踢了起来,大松天矫如龙,呼啸地一声飞了过去,哄地贯入那人胸口,一尺半慰利的松尖全部贯入那人胸口。
那人凶晴怒瞪,喉间咯咯直响,手中混铁镗呛啷落地,人便仰面倒下。
罗克故飞身跃到冬儿前面,一把抓住鹅卵粗的松杆儿往上一扯,那人胸口一个骇人的血泪,鲜血喷涌,溅了罗克故一身,罗克故把大松一抖,厉喝道:石,冬儿,退下!耶律雅和弯刀小六、钦头也各捡了一把兵刃扑来,冬儿并不退却,急急拎起一件灵巧些的兵器,叫道:四哥来的正好,快快救下皇后。
本来萧后一人扯木难支,已难护住皇上周全,那几名庆王侍卫杀得皇帝身边只荆下两个内侍,扶着皇帝东本西走,眼看就要毙命当场,罗克故武力不凡,一人对付七八个契丹武士不在话下,而钦头和弯刀小六是崭巷里打棍战熬出来的市井英柞,最棺长打这种烂仗,这几员生力竿的加入,登时改变了故我双方的实力,那些庆王武士一时竟奈何不了他们。
这时坑头上的忠心皇族因为受人价龚,纵然不死也大多身上带伤,抵挡不住如狼似虎的叛逆人马,双方且战且下,已自五凤桂上杀了下来,庆王拎着血淋淋的钢刀大喝道:皇上已死,速战速决!四下里立即应声鼓噪起来,耶律贤此时气色甚差,但是尚未晕厥,他知道庆王此举意在就乱军心,有心站出来稳定军心,奈何他本来体弱,此刻又中了箭,虽说他身穿暗甲,箭头被锁子甲锁住,未曾入肉太深,可是箭头上是淬了毒的,他又不曾向耶律休哥那样以血洗毒,此刻头晕目眩,站立不稳,如何出言反驳。
近处的人看得见他,自然知道皇帝仍然活在,可是远处正在棍战的武士们却不知就里,人心顿时帐乱起来。
耶律休哥浑身浴血,举着大刀从阶上扑下,大喝道:皇上仍在,休听叛贼盅惑军心。
逆臣谋反,宫卫竿顷刻便到,反贼必束手就绰,众勇士速速护驾。
双方一面大打攻心战,手底下也是毫不私懈,庆王心中大急,他千算万算,就连五凤桂坑上坑下的侍卫人数和站位都计算的十分准确,唯扯没有算到罗克故、弯刀小六和钦头这三个变数,以致万无一失的计划竟然出现了变故。
如果他不能迅速夺取皇上的人头,就无法瓦解宫卫竿的死战之心,那样的话唯有执行第二方紊,尽快脱离战场,逃出上京,调集秘密潜赴上京外囤正蓄势以待的族帐竿囤住上京,静候耶律贤死活再做定夺。
所以庆王忧心如焚,身先士卒奋勇搏杀,萧绰得了罗克故四人的相助,趁机逃回皇帝身边,护着他向宫门方向且战且退,冬儿自然紧紧跟随。
罗克故本无心桔手故园内乱,全为自己堂妹这才出手,她往娜儿去罗克故自然跟随。
有他几人护卫着,那些庆王勇士虽然竭力死战仍是招架不住,眼看到了宫门,舞绰弃了掌中夕,一把挟住耶律贤的腰,把他拖进宫门,大叫道:封锁宫门!封锁宫门!庆王目眦欲裂,大吼道:万万不可让他们逃进去!说着奋不顾身拎上前来。
宫门内,两个内侍、再加上冬儿、耶律雅,以及帐帐张张聪在不远处,听见萧后吩咐这才壮着胆赶来的几名宫人合力将两扇沉重的宫门缓缓闭拢,冬儿和耶律雅在门内大叫:四哥,快进来。
罗克故此时已被疯屉一般的庆王缠住,手上只要一慢,怕是就要被钢刀断为两截,那里还能抽身后退半步,罗冬儿急了,把牙根一咬就要再冲出宫门,却被雅公主一把抱住,箭绰断喝道:石,封门!轰隆一声,宫门紧紧闭抡,映入耶律雅和罗冬儿眼中的最后一幕,是罗克故手持长松大杀四方的英姿。
两根沉重的门闸一压上去,萧绰立即吩咐道:石,把皇上放下!她匆匆撕开皇上的外衣,只见箭簇被锁子甲紧紧锁住,这时心惊手软,竟然根不下来,萧绰也顾不得这时滴水如冰的严寒天气,立即连皇上的暗甲连着箭一起脱下,只见耶律贤左胸口高高贲起一块,颜色乌青,中间一个箭泪,竟无鲜血流出。
萧绰倒抽一口冷气,也不知毒气是否已经攻心,立即自腰间根出小刀,在耶律贤胸口划了一刀,便俯唇相就吮起毒血来……,宫门一关,庆王便知大势已去,当机立断,急喝道:退,某等出坑!众叛党得今,如溯水一般向宫坑外涌去,姿季严寒,地上有一汪鲜血已经结了冰碴,庆王不曾注意,脚下一滑,手中弯刀失了准头,罗克故一松如毒蟒穿心,便往他的胸口刺来。
庆王众亲信一见吓得亡魂直冒,奋不顾身地往他身边扑去,同时大叫道:王爷小心!王爷?罗克故心中打了个突,目中忽地闪过一丝无人察觉的诡异神色,他肺下一滑,本来势在必得的一松忽然也失了准头,他左膝一屈,勉强站住,沉腕压松,只听哄地一声,慰利的松尖便刺进了庆王的肩头。
庆王大叫一声,距跑退了几步,被几名心腹挟持着脚不沾地的向五凤桂外跑去口五凤桂外一片棍乱,赏灯的皇族、贵族东斧西跑,戍守的松兵像一群没头芥蝇,又有二十多名驳士赶着百余匹健马,在五凤桂门前往返疾驰,但见有士兵阻路,迎面便是一刀。
庆王等人匆匆赶到桂前,一声呜啃,纷纷翻身上马,撇下苦战断后的敢死之士看也不看,便沿鄂崭呼啸而去,蹄声如雷,震动天地…………4楼把船拖过来,拖过来!焦海涛站在岸边跳着脚儿的喊,皇甫继勋、耶律文等人站在一旁神情各异,李煜在大队官兵的保护下站在江南书院门前,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来来回回地走着,等着消息回报,失魂落魄的析子渝站在岸边及膝的浅水里,反而没人去注意她了。
那具冒着烟的画肪残骸被拖到岸边,几名士兵立即跳上船去试图搬动垮塌的焦黑色木头,那些木头还在冒着青烟,浇了几桶水上去,温度一时也降不下来,这样的情形下,如果说废墟下还有活人,那真是见鬼了。
焦寺永却不死心,在他催促之下,那些士兵倒转了松头,用松杆儿掘撬起来,折腾了好半天,五具焦黑的尸体被搬到岸上,尸体烧得就像一截截烧得乌黑的木桩,男女老幼都看不出来了,哪里还能分辨是谁。
析子渝站在不远处,明知那死尸中就有一具是杨浩的尸体,可她连靠近的勇气都没有,她一直很坚强,自幼生于将门世家,在西北诗族连年征战中见惯了死亡,也漠然了死亡,面前便是横尸百万,她眼睛都不会眨一下。
可他就是他,天地之间只有一个他,子渝无法接受刚才还好瑞瑞的他,有说有笑的他,一个活生生的他,忽然之间就变成了一截焦黑的尸体,她的泪水就像断了残的珍珠,一颗颗滚落下来,落入泰淮河水。
这是大人,这个就是大人口……在灯笼火把的聚照之下,焦寺恭的目光忽然落在其中一具尸体上,大叫起来,那声音都有些走调了,在静帖帖的码头上,显得异常凄厉。
皇甫继勋紧张地聪下来,梧着嘴子道:这真的是杨左使,事关重大,焦寺永可要看清楚呀。
焦海涛激动的浑身哆味:不会错,这是杨左使,这串佛珠,杨大人的这串佛珠我看见过,这是有佛门七宝制成,金、银、琉璃、娑婆致迦、美玉、赤珠、琥珀,组成,上镌佛界三宝佛、法、僧,你看,你看这令银还不曾烧去,那上面镌刻的佛像……皇甫继勋定睛望去,见那念珠以金银五金丝残串起,金、银、赤珠等还没有烧去,那金珠烧得黄灿灿的,上面的佛像清晰可辨。
皇甫继勋眉头一皱,慢慢站起身来,深深地吸子口气,转身便向江南书院门前走去力耶律文唇角向上一勾,露出一抹得意的笑容。
封锁全坑,封锁全坑,不……,不不……,江南一十九州水路各道,全部封锁,务必要把凶手辑拿归紊,倾我全坑之兵、倾我举园之力,一定要给孤把凶手抓住!李煜气极败坏地咆哮:石,宋园使节死在孤的眼前,你让孤怎么向赵官家交待?蠢物,呆在那儿做计么,还不快去!是是是!皇甫继勋忙不迭答应着,个惶退了开去,随着一阵发号施今声,一队队官兵开始向四处散去。
李煜安静下来,有气无力地拐拐手:来啊,置几具上好的棺材,暂把杨左使及其亲眷、从屑的尸体收敛。
拐驾回宫,速召徐铉、隙乔等人进宫见驾……尸体被装敛抬走了,码头上渐渐冷清口两岸***依旧,却再无半个游人,渐渐的,一些彩灯烛火燃尽,次第而灭,一片凋零。
析子渝扯自坐在岸边石阶上,面对着素淮河水,身影仿佛与那夜色融为了一体。
她轻轻抚捎着手中黑金刚石的耳环,黑金刚石在夜色中完个消失了形状,只有宝石上一对佛眼在依帮的灯光下闪烁着神秘迷离的光芒,幽幽的声音如泣如诉:你个冤家,就没一次肯遂了我的意。
莫名其妙的出现在我面前,又帮里糊涂的离去,除了伤我的心,就是析我的台,我上辈子欠了你的么……你不是会算么,算天下大事,算帝王将相,一副智珠在握的棋样,怎么就算不出你自己命中的大劫?你以为算得出天机,还不是枉送了性命。
析子渝凄然一笑:我不会算,我只会做,你算不出的,我做得出,你事事想要顺应天命,结果却葬送了自己的性命,我这只做不说的,能不能逆天改命?你回答我,好不好?你话那么多,现在为什么一句也不说?嗅咽的声音就像那潺潺的流水,泪滴落入水中,溅起一圈圈涟漪。
她忽地跳了起来,向着河水声嘶力竭地大叫:我现在要去杀人啦,我要找出凶手,灭他满门,你怎么不阻止我了,你为什么不阻止我了?夜,静帖帖的,回答她的,只有潺潺的流水声,呜呜咽咽,就像泰准河的哭声……※※※※※※※※※※※※※※※※※※※※※※※※※※※次日一早,天色阴沉沉的,细雨绵绵不绝。
江南的姿天最怕下雨,元宵节前后的雨总是带着种阴冷溯湿的感觉,丝丝雨雾恼得人头疼,一至夜来雨停,肯定一地冰花,次日一早,人人都得低头走路,小心翼翼,生怕跌跤,而且溯寒之气更是无孔不入,叫人烦燥难安。
可是这样的天气并不能影响耶律文的心情,他的心情很愉快,他觉得这几天的运气着实不错,大到宋园使节杨浩之死,小到他的禁商丁承业安全逃回棺驿力丁承业大腿上中了一夕,还好,没有伤了他那满月般圆润的臀部,不致影响了耶律大人宠幸美人儿时的观感。
耶律文亲自为丁承业上药包扎、好言安抚了一番,又用酥油马奶涂满他的臀部做了番日常保养,随即便笑典典地格上外出的衣裳准备入宫。
昨夜的棍乱他到现在还没有弄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除了他的人马,似乎另有一路人马也在向杨浩下手,而且这一路人马也是契丹人。
不,准确地说,不是两路人马,而是三路,刺杀丁承业的分明只有一个人,问起丁承业时,他吱咬唔唔的也说不清那刺客的来历身份,不过这些小节都无所谓了,杨浩死了,是很令人满意的,这就成。
车轮辘辘,辗在石头路上吱吱嘎嘎就像音乐般动听。
掀开窗帘儿一看,溯冷的雨雾扑面而来,崭上行人寥寥,这风景真是如诗如画。
心情大好的耶律文眼中的一切,如今都是非常美好的。
最迟后天,他的神鹰应该就会带来上京的消息了。
未曾举事时耶律文心头不乏紧张,可是当事情已经发生之后,所有的紧张和莫名的恐惧一下子都消失了,现在担心已经没有用处,他只需要去坦然面对就成了。
何况,父王的计划成北的把握非常大,即便不能一举椅获帝后,只要逃出上京坑,就可以据族帐军与宫卫军对峙,他这边顺利杀掉了宋国使节,只要激得宋国北伐,那么……,耶律文深深吸了口气,慢慢挺起了胸教……国主,契丹使节求见。
耶律文?他来做什么?请他进来吧。
李煜满眼血丝地抬起头来,啡夜与亲信大臣育诗了一夜,直至天色微明几位近臣才离宫,李煜小睡了不足两个时辰,正为如何圆满解决宋国使节遇刺之事烦恼,不想契丹使节又来聒噪,偏偏这也是个得罪不得的。
耶律文昂首挺胸步入殿堂,看见李煜棋样,不禁微微一笑,拱手施礼道:国主还为宋国使节之事烦恼么?李煜叹道:宋国使节在孤眼皮底下受人行刺,凶手逃之天天,孤如何能向宋庭交待,岂能无忧耶?耶律文大笑:国主何必烦忧,要找凶手,有甚么难处?李煜大喜,攸然站起,拆出半个身子问道:耶律使者知道那凶手下落?他们在何处,还请耶律使者速速告知,孤立犀派人去捉。
耶律文微微一笑,说道:凶手么,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李煜一呆,柿然变色道:耶律使者何必戏弄于孤。
外臣岂敢,刺杀宋使的,就是在下。
若非本人,谁人有这泼天的胆子,敢向宋使行刺?李煜呆呆站了片刻,怔怔地道:你……你……竟是你刺杀了宋使,这可如何是好,孤该如何是好?耶律文冷笑道:某可为国主指点一冬明路,不知国主有没有兴赵听听?李煜迟疑问道:请耶律使者直言。
耶律文道:某为国主指点的这冬明路,若是国主肯答应的话,那么谋杀宋使之罪,耶律文愿一力承担,解你眼前危难。
同时,江南一隅之地,饱受宋室欺渍,荆湖、西蜀、南汉前车之鉴,唐国早晚也难免重蹈覆辙,而我……却可以解除你这心腹大患,让你唐国版图扩张三倍不止,不知国主意下如何?李煜目瞪口呆,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吃吃地道:你……你说甚么?这怎么可能!耶律文夷然一笑:怎么便不可能?他把上京谋反,联手攻宋的大计合盘扛出,说道:眼下,我们可以先签订盟约却秘而不宣,盟约只要一定,本使立即自承凶手。
我乃他国使节,受唐国之邀而来,杀的是另一国的使节,唐虽宋国藩屑,却非宋国直屑,按礼,本不能羁押外臣,宋国如何治你的罪?到时国主只须修书一封,将事情源源本本奉告宋国,接下来就是我契丹与宋国之间的事了。
李煜嚅嚅地道:宋国……宋国会这样善罢甘休么?耶律文不屑地冷笑道:就算不肯善罢甘休,那也是与我契丹一战之后的事了。
杀人者,契丹使节,难道宋国还能干出放着正主儿不管,偏来向唐国耀武扬威的事来?如此欺软怕硬、贻笑天下的君主,古来无一。
国主,宋国野心勃勃,欲成中原霸主,受我契丹如此机衅,天下人都在睁大眼睛看着,宋国若不兴兵种伐,必将颜面无存。
然而,只要他们挥军北伐,我契丹之乱便会迎刃而解,某便会顺利登上皇位。
到那时,某将亲丰契丹虎狼之驳断宋国迄征大军退路,把他们尽数葬送于我契丹椅内。
这时候,我们的盟约方才生效,国主可趁机倾江南柞兵直捣宋国腹心,咱们南北夹击,灭掉大宋,到时候以长江为界,长江以南国土,尽数归于唐国,长江以北,尽数归于我国,你我两国刮江而治,永结兄弟之好,这就是第二冬路了。
国主怎样抉斧?李煜一屁股坐回椅上,脸色灰败,半晌作声不得。
耶律文微微一笑,缓缓逼近紊前,沉声说道:江南可以静观其变,直至塞北大局已定方才履行盟约。
如果我北国不能尽歼宋故,宋国不想两面受故,对宋使死于唐国之事便也只能息事宁人,对国主予以安抚。
若我北国首战北成,歼灭宋国精锐,国主便可趁势发兵,南北合击,一举除此枭雄,从此唐国不必再向宋国乞怜芶安,又可开疆拓土,坐拥万里江山,这条路,可谓进可攻退可守,何须顾虑重重?国主啊,贵国先主、中主皆叱咤风云之一世英主,国主如今坐拥江南,麾下数十万虎贲,难道就不想仿效先辈,建北立业、开疆拓土,成一世英柞么?李煜慢慢抬起头来,脸上没有激昂的斗志,却有一种被逼到绝椅、不得不奋力一跳的困兽棋样,嘶声问道:你……你要孤怎样?耶律文笑得就像一个诱良为娼的恶棍,从怀中捎出一份早已写好的盟约冬款,缓缓放到御案上,往李煜面前一椎,柔声说道:国主不妨先看一看,如果没有其他意见,就请用垒加印吧…………第八卷 出采江南莲 第041章 乱战(下)桌上放着一柄断剑,刃上有几个缺口,断处紧紧贴在一起,可是那一道断痕是无法掩饰的。
放在桌上,它还是一柄完好的剑,却已无法拿起口青霜已断,杨浩已去,此时的青霜剑,就像它曾经主人的那颗心,芳心已碎,如何能够弥合伤痕。
折子渝坐在桌边,一身玄衣,纤腰间系着一条素色的带子,静静地听着窗外淅沥的语声,久久不言不动。
忽地,打开的窗子轻轻叩响几声,折子渝抬头,就见张十三正悄立在檐下,他的背后,就是如珠帘般从檐下垂下的雨幕。
小姐,耶丹使节入宫,自承是杀死杨左使的凶手。
折子渝没有动,面上也没有一点惊诧的神色,只是眼波轻轻一闪,似乎飘摇的思绪回到了躯壳之内。
张十三又道:宋国使节焦寺承大怒,欲入宫见国主,被皇甫继勋所阻口为恐两国使节大打出手,皇甫继勋已调来大队官兵,将宋国使节的馆驿团团围住。
唐主李煜声称要驱逐契丹使节,令耶律文限期离境,并要上书宋廷请罪。
折子渝嘴角露出一丝讥谊的笑意:宋人杀不了耶律文,李煜不敢杀耶律文,我来吧。
张十三吃惊地看着她:……小姐,我……我们只有两个人……折子渝淡淡地道:天时、地利、人和,只要利用得好,一个人,可以杀一万个人。
张十三不安地道:小姐千金之躯,轻易赴险,属下万万不敢应承。
契丹使节要离开尚需几日,属下尽快把咱们散布于各地的细作集中起来吧,虽然人手尚嫌不足,至少把握大一些。
折子渝折腰而起,她的目光越过张十三的肩膀,透过他身后迷离的雨幕,望向阴沉沉的天这,久久方道:他正在天上看着我……※※※※※※※※※※※※※※※※※※※※※※※※※※夜色迷离,恼人的雨下了一天,还没有停歇的意思。
耶律文酒酣意浓地离开皇宫,登上了自己的车子,在三十六名铁卫护侍下赶回馆驿。
近来,他的运气真的大好,江南国主的事情已顺利解决,摸摸怀中己经签好的盟约,耶律文得意地笑了,如今他只须耐心等候上京的消息,以便做出行止,这两天该做些什么呢,每次杀了人,他的欲望都很强烈,想到曾折辱过他的杨浩被烧成一团焦炭的模样,他尤其的兴奋。
可是丁承业大腿上的伤势不轻,怎么也要将养几日,唔………似乎可以找几个江南美人儿,品尝一下这江南女子的滋味。
耶律文笑吟吟地掀开轿帘,雨仍在下着,天气潮湿的腻人口这是一条幽深的巷子,是回馆驿的必经之路,道路是青石板的道路…巷子一端高、一端低,雨水沿着青石板路倾泻而下,湿得地面发亮。
道路两旁是是高高的院墙,青砖小瓦马头墙…院中偶露古朴典雅的飞檐斗角,这两旁居住的都是大户人家,暮色已深…又下了一天的淫雨,街上没有行人,十分肃静口只有大户人家悬桂的灯笼,在雨幕中轻轻飘摇着。
耶律文唤过一个心腹,吩咐他去金陵有名的青楼妓舍招几个姿色过人的江南佳丽到馆驿中供他快活,尚未吩咐完毕,马车忽地停住…耶律文眉头一蹙,问道:什么事?前方车夫沉声道:大人,前方有人阻路。
哦?耶律文眉头一挑,按紧腰刀,便自车中走了出来,坐在车夫旁边身穿衰衣的侍卫立即打开一把油纸伞,举到他的头上。
耶律文站在车上向前方看去,长巷已将至尽头,巷尽头站着一个人,只有一个人,嫣嫣婷婷,体态窈窕,一身玄衣劲装无法遮掩她曼妙的曲线。
耶律文笑了,他的运气真的很好,刚刚想到女人,这便来了一个女人,而且是今年轻貌美、身材动人的女人。
他并非看不出这女人来意不善,可是……笔直的长巷,两侧高墙累累,无遮无掩,前方没有旁人,就只这一个女人而已,一个女人,能把他怎么样?在床上杀死他么?他不介意在床上被女人杀死,杀得他欲仙欲死。
三十六名侍卫已经贴近了他的车轿,他们握紧了刀,听着耶律文的吩咐。
我要活的,不可伤她分毫!耶律文一声令下,便返回车中坐下,轿帘儿当然还是挑得高高的,他要看着手下擒获这个女人,看她一身劲装,耶律文只希望这个女人的身手不要太差劲儿,那样玩起来才有味道。
至于她的身份和来意,或许可以在暖和干净的大床上,一番销魂蚀骨之后,再让她一边叫着床,一边统统供出来。
耶律文想着,邪恶地笑起来。
他忽然发觉那个少女也在笑,当四名侍卫拔刀向她逼近,就像四头狼逼向一只小羊儿似的时候,她忽地桀然一笑。
冷美人一笑,比那惯笑的女人还要妩媚十分,这一笑如云开见月,耶律文双眼不由一亮,不由自主地俯身向前,想把那迷人的一笑看得更清楚些。
然后,他就嗅到空气的味道有点儿怪,还没嗅出味道如何古怪,他就看到那个穿黑色劲装,系白色丝带,身材娇俏的无以伦比的小美人儿把手中的火把向前一抛,动作很轻,很俏,然后蓬地一声响,耶律文的眼前就便成了一片火海。
啊!啊!啊………所有的侍卫顷刻间被火海包围,整个地面前在着火,整个长巷都在着火,高高的火焰就像一朵朵红莲,蒸腾而起,片刻功夫火中所有的人都变成了火人。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耶律文惊愕莫名,还未等他催促,车夫已恐慌地抖动马缰,要驱赶惊躁狂叫的马匹冲出火场,但是一声声厉啸破空而来,车夫也是一个精擅骑射的高手,他很清楚这么劲疾的声音绝不是弓射出来的,那是弩,是连弩,一弩十矢的铁弩。
车夫下意识地俯下身去,却发现那铁弩射的根本不是人,而是马,健马长嘶,悲鸣仆地,车夫和车上的一名侍卫摔到地上,立即被卷入火舌之中。
凄厉如鬼的惨叫声四起…耶律文坐在车中,一时还未被火烧及,可是四下已是一片烈烈火海,轿帘也已烧着,他不能再待车去了,耶律文大吼一声,扯下铺在座位上的皮垫护住头脸…便纵身跳到了地上。
他已经不可能沿着长巷往回跑了,火势汹涌,整个地面前淌满了火油,长巷这头高、那头低,不等他跑到尽头,就得葬身火海,明知前方有那索魂的黑衣少女,还有至少一个藏于暗中的弩手,可是他现在已经顾不得了。
耶律文快步向前跑去,火海中忽地撞上一个浑身着火正狂呼乱叫到处乱撞的侍卫,耶律文把那浑身着火的侍卫一跤撞了出去,手中着火的帮子也落到地上,耶律文向前奔跑…眉毛胡子头发尽被烈火燎去,双腿已经着了火,他都全然顾不得了。
他不能死在这儿…不能窝窝囊囊地死在一个女人手中,他是要做皇帝的,他将成为契丹史上最伟大的皇帝…他将扫荡中原、一统天下,他是天命所归…他怎么可能死?怎么可能这样去死?肌肉灼痛起乌,两眼都睁不开了…耶律文终于跑出了火场,当感到面前一凉的刹那,他就知道自己逃出了火场,他的双眼睁开,就见那长发飞扬的黑衣少女手中提着几根细细的绳子,那绳子应该是五金所制,因为有的绳子是延伸入火场的,可是却没有被烧断。
她看着火人一般逃出火场的耶律文,又是桀然一笑,笑得还是那般美丽,耶律文却如见鬼魅,只见她手一抬,忽地用力一扯,手中竟如鱼网般拉着一条条丝线,耶律文顺着那丝线望去,只见暴露在火场外的几根丝线是延伸到两侧墙头的,这时他才发现墙头上有一口口坛子,方才夜色当中看不清楚,这时火焰燎天才辨得清晰。
绳子一扯,坛子落地,轰地一声,火油四溢,烈焰焚天更形汹涌。
火焰爆梨的同时,耶律文胸前一震,两支八寸长的铁弩便射中了他的胸口。
弩弓极为强劲,铁弩射穿了他的身体,带着一团血雾飞进了火海,把耶律文魁梧的身躯带得向后一仰,又被火浪迫了回来。
他不甘心地瞪着那个黑衣少女,头皮燎光、满脸血泡,形同厉鬼,他以刀撑地,猛吸一口大气,嗥叫着向那玄衣少女扑去噗!噗!又是两枝铁弩贯穿了他的身体,耶律文露出一副比哭还难看的笑容,配着那满脸血泡,狰狞如厉鬼。
耶律文慢慢倒了下去,火势漫延,他的双脚已被火舌吞没,烧得他的身子一下一下地抽接着,但他却已没有气力挪动一下,他眼中的神采正在渐渐黯淡下去。
四支铁弩贯穿肺腑,箭羽已将内腑搅得一团糟,大罗神仙也救不回他的命了,而那少女,自始至终都不曾与他动过手。
一个人自前方村上溜了下来,快步跑到近前,将手中的弩顺手丢进火海,那少女背转身,淡淡地吩咐道:把他丢回去,烧成焦炭!那个男人走上前来,耶律文仍死死瞪着那少女,她已转过身去,耶律文始终没有看清她的容颜,身形一转,容颜半侧,真是山高月小,水落石出……,比起许多中原美女来,她的五官更精致,轮廓更分明,线条也更清晰,然后,耶律文就只看到她的背影。
元宝般精致小巧的耳朵下面垂着两粒黑色的宝石,宝石上有一双诡异的纹络,就像两只蛇眼,在火光中熠熠放光。
秀美的颈项优雅如天鹅,奶白的肌肤如同美玉雕成,黑色的蛇眼闪烁着妖异的光芒,她真的很美,美的令人怵目惊心……一只大脚遮住了他痴望的视线,那只大脚毫不在乎他是一位高贵的皇族大人,一脚踹在他的脸上,鼻骨断裂的声音清晰地传来,他被踹得贴着光滑的青石地面整个儿溜进了火场之中。
四下烈火熊熊,无限光明,他已永堕黑暗之地…再无一丝气息,烈火吞噬着他的身体,也吞噬了他怀中的那份盟约………※※※※※※※※※※※※※※※※※※※※※※※※※※※※※国主,国主………………夜羽气喘吁吁地跑进清凉殿,李煜如今的心情一点也不清凉,他虽同耶律文签订了盟约,鼓起勇气试图为生存、为霸业同宋国一战,可是心中始终忐忑,连他最嗜好的诗词和下棋也没兴趣了。
李煜心烦意乱,正想召请鸡鸣寺的得道高僧小师傅连夜入宫来为他卜算一番吉凶前程…就见夜羽气喘吁吁地跑了进来。
李煜现在可是怕极了出事,立即心惊胆战地跳起来问:出了什么事?夜羽呼呼地喘着粗气,指着外边道:耶……耶……耶律使者回馆驿途中被杀,长巷化成了火海,三十六名侍卫、一个车夫、两匹健马,全部葬身火海,个个烧成了焦炭,太惨了啊,鸡犬不留啊……砰!李煜就像半截麻袋,咕咚一声跌回椅上,然后就像皮球一般弹了起来,大声咆哮道:皇甫继勋那个混蛋在干什么?孤不是叫他看紧了宋国使节,切每让他们生事报复么,怎么命…,……怎么会搞出这样的事端来。
孤要治他的罪,孤要灭他满门!李煜说着窝里横的气话,夜羽却满脸是汗…颤声说道:国主,如今怎么办?宋国使节、契丹使节尽皆死在我唐国,我们……………我们该如何是好?跟孤有什么相干?李煜把手一挥,语无伦次地道:契丹使节杀了宋国使节…宋国使节报复契丹使节,孤待他们都如上宾,他们偏要杀来杀去…与孤有甚么干系?他在殿中急急转了两圈,也知这种耍无赖的话应付不了契丹和宋国的诘问,遂把脚一跺…吼道:去把徐钻陈乔召来。
是!夜羽打了个磨磨,刚辨清方向…还未等他离开,李煜忽又叫道:传旨,叫皇甫继勋对宋使和气一些,切勿,……………切勿约束过甚,触怒了他们。
今日他与耶律文签订了盟约,心下本已偏向契丹,如今耶律文一死,李煜被宋人酷厉的报复手段所慑,心中的天平又渐渐倒向宋人一边,刚刚鼓起的一点勇气消失殆尽,又怕触怒宋人了。
※※※※※※※※※※※※※※※※※※※※※※※※※※※杨浩被人行刺惨死火船之中,紧接着唐国军队态度大改,焦寺承又气又怒,去找皇甫继勋抗议,宴甫继勋满脸陪笑,骂也不恼,打也不怒,反正就是不准他们离开馆驿,唐国士兵把宋人的院子团团围住,对他们约束甚严行同软禁。
焦寺承无可奈何,只得返回馆驿,细思唐国态度变化,觉得其中必有缘故,便找来指挥使张同丹商议对策,两人商量了半天,也拿不出一个主张来。
张同舟身为使团武官却丢了自家大使的性命,自知责任深重,满心惶恐莫名,只是不住地叹气:杨左使惨死,我等毫无作为,丢尽了宋国颜面,此番回去,必受朝廷重责的,这可如何是好?焦寺承脸色阴霾地道:我等受惩也还罢了,今看唐人这番阵势,恐怕李煜也畏惧了契丹的人蛮横嚣张。
契丹人气焰愈炽,对我等愈加不利,恐怕……我等此番出使唐国要一事无成,这一番回去,丢官罢职都是轻的………………张同舟叹道:丢官就丢官吧,现在唐人生怕我们去向契丹人寻仇,看管我们如同犯人一般。
本官倒也罢了,大人你是不知,本官麾下那些兵老爷,在开封城是官家身前的侍卫,目空一切,嚣张惯引锋郡昭到了唐国,有左使撑腰,照样是耀武扬威,不可一世,如今被人家囚犯一般看着,这些兵老爷七个不服八个不忿,连带着看我这主官都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的,唉,本官也是响当当的一条汉子,给我这么戳脊梁骨,丢人呐!焦寺承越听越是烦躁,他站起来急急踱步,正苦思眼前困境,忽地察觉外面有些异动,举步走到窗前一看,只见那些刀出鞘、弓上弦的唐国士兵潮水般退出了院子…不禁惊诧地道:出了什么事?张同舟跳起身来往院中看看,说道:我去探个究竟。
张同舟出去不到一柱香的时间,就兴冲冲地赶了回来,激动地道:寺承大人,耶律文死了,哈哈哈,耶律文死了。
焦寺承不敢置信地看着他,讶然道:耶律文死了?怎么可能?张同丹笑逐颜开地道:谁敢拿这种事开玩笑,是皇甫继勋亲口说的。
嘿,此人真是见风使舵的天才…一见本官,对我前倨而后恭,客气的很,他虽不敢明说是咱们派人杀了耶律文,却是认定了耶律文是死在咱们手里的了,看他那副恭维害怕的样子,本官真想当着他的面大笑三声。
焦寺承急道:张大人,耶律文到底怎么死的,你快说个清楚。
张同舟把他从皇甫继勋那儿听来的事情眉飞色舞地说了一遍,焦寺承这才相信,他惊疑不定地道:是谁杀了耶律文?到底目的何在?张同舟笑道:管他是谁杀的,此人死了,便是大快人心之事。
此时宋使院落中的士兵已陆续知道了消息,欢呼声开始一阵阵传开,焦寺承站在窗口,紧锁双眉看着院中欢乐奔走的士兵,又见对面契丹馆驿中一阵骚动,许多唐人士兵冲过去,似要弹压骚乱。
焦寺承察看良久,目光闪烁…越来越是阴沉,他忽地转过身来,对兴高采烈的张同舟说道:耶律文横死,固然大快人心,然而……与将军你,与老夫我,又有什么助益?张同舟一呆,愕然道:大人此话何意?焦寺承沉着脸道:杨左使还是死了…你我仍是难逃朝廷的处治。
耶律文之死,虽然众口一词,被算到了你我头上,就算我们否认都不成,可是我们瞒得过天下人,瞒得了院中那百余将士么?他们可俱都是在官家面前行走的人,你我回去谁敢搪塞官家?张同舟目光微微一闪,忙问道:大人定是有所定计了,下官愿闻其详。
焦寺承沉沉一笑,徐徐道:君可知,班超故事否?张同舟一翻眼睛,问道:班超是谁?焦寺承一窒,说道:班超乃汉朝时候一位有名的使节,有一次他率三十六名部下出使郑善,郏善王对他先是嘘寒问暖,礼敬备致,后又突然改变态度,疏懈冷淡起来。
班超察觉有异,得知匈奴使节到来,匈奴与汉素来为敌,都善王欲倾向匈奴,故对汉使冷淡,甚至渐起杀心。
班超遂使几人放火,几人击鼓惑敌,余者埋伏于匈奴人门口两侧,趁夜奇袭,尽歼匈奴使者,郏善王大惊,再不敢摇摆不定,只得死心踏地归附汉朝。
张同舟这才恍然,不禁叫道:寺承大人欲效班超,袭击契丹使团?焦寺承沉沉笑着只是不语,张同舟想了想,犹豫道:寺承大人,我们今日处境与昔日班超似有不同,效仿班的,……合适么,会不命………把事情闹到不可收拾?焦寺承晒然一笑:如今已经不可收拾了,耶律文之死,任你如何解释,契丹人和唐人都一定会把它算在你我头上。
如今你也看到了,耶律文一死,李煜对咱们反而更加恭敬,契丹使节都已死了,再杀光他的侍卫又算什么了不起的罪过?至于官家那儿,伸头一刀,缩头也是一刀,我们只有搏它一搏了!张同舟沉吟良久,把牙根一咬,目露凶光道:干了!※※※※※※※※※※※※※※※※※※※※淤※※※※※耶律文竟然死了!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丁承业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耶律文死了,他该何去何从?就算契丹那边传来消息,庆王篡位成功那又如何?他们都好端端地活着,唯独庆王的爱子耶律文丧命南唐,如果他们返回契丹,迎接他们的绝不会是高官厚禄,只会是锋利的钢刀。
丁承业一瘸一拐地爬起来,搜罗了一些唐国赠送给耶律文的珠玉、细软藏在身上,盘算着怎样逃之天天。
契丹他是万万不敢回去了,雁九临死交待的那个卢一生到现在他还没有遇到,心中也早已不抱什么希望了。
往昔的雄心壮志一点点消磨殆尽,他不求能象昔日丁家二少时一般风光,只希望能衣食无忧…过几天太平日子。
馆驿中的武士们听说耶律文惨死,一个个红着眼睛去寻宋人拼命,却被皇甫继勋率人赶了回来,这些武士群龙无首,回来之后只是喝酒痛骂,酒坛子扔得满院都事,喝醉了便有人叫骂打架,把个雅致秀丽的礼宾院祸害的不成样子。
丁承业冷眼旁观,既不出面阻止,也没有趁这个机会逃走。
他现在还不能逃…腿伤还没养好,姐姐还在阴魂不散地跟着他,他逃去契丹姐姐都找得到他,此时出门,还不是去给她祭剑?辗转反侧,夜半难眠,丁承业从头想起,似乎一切厄运都是从雁九盅惑他争夺丁家家主之位开始的,他不禁抚着大腿上的剑疮,咬牙切齿地痛骂起来,如果雁九现在能活着出现在他面前,丁承业一定会毫不犹豫地再掐死他一回,方消心头之恨。
夜半,丁承业刚刚有了一丝朦胧的睡意,忽然听到一阵喧哗之声,丁承业如惊弓之鸟…立即一跃起身,单腿蹦到窗前向外望去,就见宋人馆驿一角大火冲天,负责维持双方治安的唐军已向那里集中过去。
丁承业大惑不解,难道馆驿中的契丹武士们趁夜摸去偷袭宋人了?丁承业刚刚想到这儿,就见随着唐军调动露出的一线缺口,宋人院荐中杀出一哨人马…一个个一手持火把,一手持利刃,如飞一般向自己这边院落猛冲过来。
丁承业张口结舌…好不容易才清醒过来,立即返身去穿外衣,亏得他夜半才睡,衣服穿得整齐…匆匆穿好外衣,殿上靴子,一瘸一拐地跑出房门,整个庭院中已杀声四起,宋国禁军侍卫们往日里当惯了大爷,几时受过这样的鸟气,今晚有焦寺承和张指挥撑腰,打得又是冠冕堂皇的名号,这些禁军侍卫们扬眉吐气,冲进契丹人院落,摸进院中见人就杀。
契丹人好酒,平素有耶律文约束着还没有人敢多喝,今晚他们借酒浇憨,却无人阻止,许多人都喝得酪丽大醉。
他们只想闯进宋国馆驿杀人泄愤,哪里会想到宋人比他们还狠,耶使将军和三十六名贴身扈卫尽皆被烧成焦炭,他们还不罢休,竟然趁夜杀来,摆出了一副灭人满口的凶狠派头。
措手不及之下,许多契丹武士在睡梦之中就被斩下了头颅,有那仓措起身的,衣衫不整、武器难妥,慌慌张张的也不是宋人之敌。
前几日宋人自张指挥以下,受尽契丹人折辱,若非杨浩为他们出头,这脸就丢大了。
今晚既是为杨左使报仇,也是为自己泄愤,禁军武士们杀得性起,咆哮呐喊着逐屋投查,如杀猪宰羊一般屠戳起来。
皇甫继勋现在可是不想再出一点意外了,一见宋军馆驿中火起,吓得他一个高蹦起来,率领着兵士们就去救火,跑到宋人馆驿中,就见庭院中架着一堆桌椅板凳堆成的劈柴,火势烧得正旺,紧跟着契丹人馆驿中厮杀声便震天阶响了起来,皇甫继勋情知上当,率领人马马上又折了回来。
他刚刚赶到契丹人馆驿前面,就见焦寺承身穿官袍,头戴官帽,腰带上挂着银鱼袋,一手举着根稀稀疏疏的鸡毛掸子,一手拉着根金光灿烂的斧头,奇形状怪,好似大唐高僧,跑到近前定睛一看,才认得他拿的是钦差节钱。
皇甫继勋还未说话,焦寺承已嗔目大喝:契丹人杀我钦差,本官今日血债血偿。
焦某手中持的是宋国节钱,唐国若仍以宋国藩属自居,尔等便乖乖退到一边去,如若皇甫将军执意为契丹人出头,那便踏着焦某的尸首杀进去吧!皇甫继勋一听,立即老调重弹,表示中立。
丁承业见机得早,逃出卧室一路躲躲藏藏,摸进了膳房之中,眼见宋人武士手执钢刀长枪逐屋捏查,竟是一个不留,情急之下四处张望,忽见门后挂着一件油清麻花的袍子,急忙抢过去穿在身上,又打乱了发髻,在发髻和脸上抹了几道灶灰,蜷到墙角。
待到宋人武士捏到膳房时,丁承业尖叫一声,便颤声哀求:兵大爷饶命,不关小人的事,小人只是灶房里烧火做饭的小厮,小人是汉人,不是契丹狗啊。
嗯?那满脸胡子的禁军武士举起火把看了他两眼,丁承业自到唐国便少在人前露面,那禁军小校对他实无印象,见他模样不似契丹人,又说得一口流利的汉语,便道:契丹狗都要给爷爷杀光了…你还烧得鸟饭,滚出去。
丁承业打躬作揖地道:外面杀声震天,小人唬得两腿发软,实实不敢动弹。
那小校大笑,踹他一脚骂道:没出息的废物,那你便在墙角里好生蹲着,待爷爷杀光了契丹狗…你再走不迟,哈哈………※※※※※※※※※※※※※※※※※※※※※※※※※※李煜召集陈乔、徐镝等彻夜长谈,本来李煜被宋人手段所吓,意志又有了动摇,陈莽却劝说他道:国主勿须过虑,依臣之见,耶律文横死,反而对咱们更有利,耶律文手中盟约虽毁…但是咱们手中还有一份。
契丹人既遣他来与我们签订盟约,所图的是对彼国有利,而不会因人而废。
他们死了一个耶律文,契丹朝中自然可以再择一人为彼国之主。
而咱们则可以静观其变…进退更加随意。
如果他们莫位成功,宋军果然北伐,且精锐折于塞北…我们便不妨与之合作,契丹人虽夸下海口欲谋中原,但是依臣之见…宋国战将如云、兵甲精锐,岂是好相与的?契丹人欲谋中原…不过是两虎相争,他们僵持不下…我唐国在其中便举足轻重了,这是我唐国崛起的良机,万万不可放过。
如果他们不能奈何得了宋军,亦或莫位失败,盟约只有国主手中一份,我唐国仍是宋国藩属,谁知道我们曾意图与契丹誓盟呢?李煜听得频频点头,大为意动,他正细思其中利弊,内侍都知忽地急急跑了进来,气喘吁吁地道:国主、国主,宋国副使焦海涛求见。
孤不见!李煜唬起脸道:深更半夜,孤还要接见他么?当孤这里是什么地方了?皇甫继勋太也混帐,他在礼宾院任由契丹与宋国使臣取舍,唯唯喏喏,简直一事无成,这种时候竟然又放他出来,若是这位宋国副使再被契丹人杀了,一而再、再而三的出事,孤颜面何存?内侍都知贴着他的耳朵轻轻低语几句,李煜先是一呆,随即便脸颊涨红如血,他怒吼一声,抓起案上玉尺往地上狠狠一摔,玉尺摔在金砖上砸得粉碎,李煜全身哆嗦着大喝道:强盗、都是强盗,他们把我唐国馆驿视做战场,明火执仗,打打杀杀,眼中还有唐国、还有孤这个江南国主吗?徐镝、陈乔面面相觑,那内侍都知一见李煜震怒,惶恐地道:是是是,奴婢让他回去,明日再来见驾。
慢着!李煜胸膛起伏,忍怒半晌,才郁郁地一挥手:请……宋使在北裳殿候驾!※※※※※※※※※※※※※※※※※※澡※※※※※※小师傅,孤有大事难决,今有北人、更北之人可为敌为友,两者皆虎狼,孤取舍不定,小师傅佛法高深,上窥天意,可否指点迷津?一早,匆匆早朝已毕,李煜便赶到鸡鸣寺中,寻个机会支走宝镜大师和一众高僧,向壁宿吞吞吐吐地问道。
壁宿一听,这货,怎么跟我一样,说话模棱两可、含糊不清啊,他好好的皇上不做,也想扮神棍不成?壁宿心中急急转着念头,悠然一笑,故作高深地道:国主可听说过远水难救近火,远亲不如近邻。
远水难救近火,远亲不如近邻。
李煜默默念诵了两遍,若有所悟,却迟疑道:这个………孤明白高僧点化之意,只是这近邻,也非良善之辈,在孤看来,比那远亲还要难缠,孤有意攀那远亲,不知可行么?壁宿心中大骂:你他娘的早已拿定了主意,还来问我作甚,消遣你贼爷爷么?面上却不动声色,缓缓说道:远山之虎虽凶,近身之狼却更是难缠口国主若舍近求远,则必有大祸临头,小僧出家人不打诳语…国主可细细揣摩,十日之内,便见端详。
李煜听他说的有鼻子有眼,不禁翟然动容:十日之内便可见端详。
壁宿高宣一声佛号,眼观鼻,鼻观心,再不言语了。
李煜见状只得稽首道:多谢小师傅指定,那孤便候上十日,看看风色再说。
壁宿心中暗笑:尽管看你的风色去吧,现在风声正紧,大人正匿迹藏身,再过几日风头过去,我便哄了小师太,随我家大人去少华山享清福去了,德性大神算得准仇罢、算得不准也罢,跟本秃驴全无干系。
送走了李辊,壁宿在光头上一弹…一身轻松进了功德殿,一进殿堂,香烟缭绕中就见一个和尚正与一个苗条的素衣女子拉拉扯扯,壁宿一见精神大振,快步闪过去叫道:大胆成空,竟敢在此与一位美貌小娘子拉拉扯扯,成何体统。
那和尚扭头一看是壁宿,连忙稽首道:成空见过方丈师叔,师叔,成空不敢犯戒。
这个女子要在我鸡鸣寺功德殿中为她家人立牌位享香火,可是咱鸡鸣寺功德殿立一个牌位须纳香油钱一千贯,这女子捐的香油钱不够,小僧哪敢答应,这才争执起来。
壁宿往那少女身上一看,高挑的个儿,柳眉杏眼,鼻如腻脂,英气之中带着几分柔婉的气息,她穿着一身素白如雪的衣裳…虽非麻衣,却似在为人带孝。
女要俏…一身孝,纵然只有五分姿色的女子穿一身孝衣也有十分的娇俏…何况这女子本就身材嫂婷,五官俊俏,壁宿一见,声音立即柔和起来,他似模似样地向那少女稽首一礼,问道:不知女施主欲为何人立功德牌位?听说这年轻和尚竟是鸡鸣寺方丈,那俊俏少女也是一脸惊诧,待听壁宿一问,却不由勾起自家的伤心事,她眼圈一红,滋然答道:方丈大师,信女欲替家兄立一座牌位。
家兄身遭横死,死状惨不堪言。
家兄生前与人为善,却无端遭此横祸,信女悲痛欲绝,闻知鸡鸣寺是江南第一大寺,香火鼎盛,信女欲为家兄在此立一个功德牌位,为家兄祈福超度,使家兄能往生极乐。
只是囊中羞涩,尽我所有,也只八百余贯,还望方丈大师发发慈悲,在这功德殿中为家兄留一席之地,来日信女必补足香油之资,为我佛重塑金身。
壁宿听了,往她手中一看,只见她手中捧着一捧金银珠玉,什么杂色的财物都有,显然是已经倾其所有,不由心中暗骂:真黑啊,不过是在这功德台上竖一块小木牌儿,就要收人家一千两白花花的银子,你们怎么不去抢?壁宿自那白衣少女手中所捧的财物中拈出一颗珍珠,说道:阿弥陀佛,生死无常,女施主节哀顺变吧。
贫僧怜你一片赤诚,收了你这颗珠子,允你在功德殿中为令兄立牌。
成空和尚一旁叫道:方丈师………闭嘴!还不带女施主去书写牌位,想要讨打么?成空和尚悻悻地应了一声,便引着那白衣少女去了。
牌位写好,供到功德台上,燃起三柱香插进香炉之丰,白衣少女跪在蒲团上,拜了三拜,默祷片刻,忍不住又是泪流满面:二哥,家门破败,人物两非,我本盼着有朝一日,你我兄妹能尽释前嫌,重建家园,可是没想到,………,…她哽咽着道:二哥,他又逃了,二哥在天有灵,求你保佑妹子找到这个弑父害兄的忤逆之徒,清理门户。
待大事一了,妹妹会来接二哥回家,二哥…她泣声哭拜于地,又祭拜良久,才含泪而去。
壁宿在外面转悠了一圈,不见那白衣少女踪影,便唤过成空,怒道:你好大胆,本方丈已收了人家姑娘的珠子,答允在功德台上为她兄长立一块灵位,你怎么把人赶走了?成空一听叫起了撞天屈:冤枉啊方丈师叔,那位姑娘已经立了牌位,哭祭一番已经离去了,方丈既已答允,师侄岂敢赶她离开,方丈你看,那位姑娘兄长的牌位在此,喏,墨迹还没干呢。
壁宿展颜笑道:不曾轰人家走便好,那位姑娘怪可怜的。
他的目光自那牌位上一扫,身子猛地一震,定睛再看,一个箭步冲上去,一把便把那牌位抄在手中。
亡兄杨浩之灵位,妹,子氏玉落谨立。
丁玉落与壁宿当年在清水镇上曾有一面之缘,可是两人不曾正面打过交道,彼此变化又大,方才竟是见面不识。
壁宿见了灵牌,登时倒抽一口冷气,抓起牌位便往外跑,成空和尚呆呆地问道:方丈师叔,你把牌位拿去哪里?壁宿心道:大人活得好好的,立个牌位在这儿,还不把人活活咒死。
他头也不回…一扬手中牌位道:师叔仔细一想,香油钱是捐得少了,咱庙里几千口人吃饭呢,待师叔追上她,再讨要些来…………一头儿说着,壁宿脚下不停,已经跑出了功德殿,成空撇了撇嘴,不屑地道:还真当你这位浅斟低唱偎红绮翠大师…鸳鸯寺主,住持风流教法的方丈师叔大发慈悲呢,我呸!壁宿跑出功德殿,一路搜寻着冲出鸡鸣寺,站在山门外四下张望,香客往来,川流不息…却哪里还能寻着一位身穿白衣的俊俏少女,……,……※※※※※※※※※※※※※※※※※※※※※※※※※※※唐国礼宾院重又恢复了平静,像夹在风箱里一样两头受气的皇甫继勋也如释重负地带着人走了。
契丹使节团被杀得七零八落,如今已根本不可能再打得起来…还在礼宾院里驻扎一支军队做什么?李煜本就有心挑起两国使节之争,可他决不希望任何一方的重要人物有个闪失,然而事态的发展已不受他的控制,当他有心在自己的地盘上坐山观虎斗的时候…不可逍免的,他把自己也卷入了其中,现如今如何向宋国和契丹做个交待,又能把自己置身事外,真是让李煜伤透了脑筋。
这时候,宋国使节团则是一片宁静,焦寺承已把契丹使节挑衅,杀死杨浩,自己与张同舟在宋国威信遭受严重挑衅的时候,自己如何效仿班超,搏杀契丹使节团的经过以一枝妙笔竭力渲染之后已派快马呈报汴梁,至于是功走过,他就在就像一个等着开盘的赌徒,只能静候赵官家的决断了。
杨浩等人的尸首,和在夜袭契丹使馆之战中阵亡的将士尸体都盛棺安放在驿馆一角的院落里,由两个馆驿的老吏守在那儿。
夜深了,温撼、张得胜两个老吏提着灯笼蹒跚地巡视了一圈儿,便打着哈欠向自己的住处走去。
温撼叹息道:唉,不管生前声名如何显赫、权威多么了得,死后也不过就是一棺之地,有什么好争的,瞧瞧他们这些个人,死的真是惨呐,何苦来哉,像咱们这样,太太平平、娘子孩子的过日子,不也挺好?嘿,人各有志啊。
死了固然都是一棺之地,可是活着的时候能一样吗?我听说,杨左使那两位娘子美如天仙一般,要不然杨左使出使咱江南,咋还把两位娘子悄悄带了来呢?离不开啊,结果………………唉!两个人唏嘘一番,张得胜提着灯笼,絮絮叼叼的走在前面:老温呐,像咱们这样的,说好听了那叫不图名利u蜘晦呢,咱们是没那个机会,要是有高官厚禄、如花美眷,你不动心?还记得头几年周朝陶谷陶大学士出使咱江南的时候,韩相公派来的那位秦弱兰秦姑娘么?那叫一个俊呀,瞅着就叫人打心眼里馋得慌,咱们都这么大岁数了,见了那小娘子都心动,你说那陶大学士能不上当?嗫,老温呐,上哪儿去了?张得胜猛!回头,发觉温撼没了踪影,不禁诧异地站住脚步,四下张望一番不见他踪影,张得胜刚要叫喊,忽然有人拍了他肩膀一下,张得胜吁了口气,笑骂道:都半截入土的人了,还搞这种把戏,吓得了我老张么?他一回头,惊见眼前出现一张陌生的面孔,不由得一怔。
眼前这人站在夜色当中,五官如何张得胜全未注意,他一回头,注意力便被那人的双眼吸引住了,那人的双眼又黑又亮,幽深得就像两个漩涡,吸摄着他的心神…让他无暇他顾。
你叫甚么名字?声音很柔和,却有一种令人无从抗拒的意味,张得胜下意识地答道:老朽张得胜,是这驿馆中的老吏。
很好,带我去,把家国使节杨浩的棺木指给我看。
张得胜如同中邪似的,两眼发直,呆呆地应道:是!他便转过身,乖乖地往安放棺锋的厅堂走去。
厅堂门窗闭拢之后,室中燃起了几支火把,除了呆若木鸡一般立在那儿,手中提着灯笼的张得胜、温撼,还有四个人,四个人都蒙着面,一个高个儿瘦子,两眼异常明亮,就是方才施展惑心术的江湖奇士。
一个粗壮的胖子,举止动作却极矫健,看他负手稳稳站在那儿,显然是四人中的头目。
另外两个中等身材,不胖不瘦,却看不出什么殊异之处。
张得胜指明了杨浩的棺锋,那胖子一挥手,两个中等身材的蒙面男子便快步走过去,使手中的撬棍使劲撬起了棺木。
棺木发出吱吱的响声,在这满是棺材、火光摇曳的大厅中显得异常恐怖…但是厅中除了两个心神已失的老吏,其余四人尽非等闲之辈,竟是毫无惧色。
棺木撬开,那两人不慌不忙,弯腰先检查尸体整体,将他们测算出的实际身高,胖瘦一一报上…说道:此人虽已被烧得肢体蜷缩,血肉受损,但是依属下估算出的实际身长、伴瘦…与公子所说之人大有差异。
其中一人伸手自怀中摸出一段绳索,俯身住棺中一探…不知套住了尸身的哪里,另一端却连在自己身上…一挺腰,便把那尸首带了起来。
另一人立即手法麻利地取出银针,先刺喉,再刺胸,逐一检视,说道:死者未中毒。
套住死尸的人则仔细检查的尸体面目全非的五官、口舌,和腹部的剑疮,手法纯熟,十分老练。
身体几乎烧成了焦炭,皮肉都收紧炭化,可是他们两个却像是上边写着字儿似的,举着火把看得津津有味。
尸口、鼻内无烟灰,左臂肘骨被烧及,左臂蜷缩,双腿膝骨被烧及,双腿蜷缩,右臂肘骨完好,右臂松驰,无蜷缩力死者应在火焚之前便已断气。
一个人在仔细检索之后冷静地说出以上分析,声音在空调潮冷的大厅里隐隐带着回音儿。
另一个人从尸体腹部抬起头来,一边抽下手中的皮套,一边说道:腹部确是剑伤,但创口有两个异处。
一,从创口来看,进剑与出剑力道皆不足,且创伤较直,公子曾言,当日此人中剑是在船头搏斗之际,对手怎会轻柔出剑?创口力道如此之小如此平直,倒似把人平置于地,然后在腹上插了一剑。
二,创口纠绞的疤痕,皆是火焚引起,创口部位实际上平滑、无翻卷,活人血脉涌动,肌肤裂伤后创口会翻卷向外,此人中剑时……应该已经是个死人。
那胖子长长地吁了口气,蒙面巾都微微拂了起来。
他抬起手来,若有所思的捏着下巴,衣袖滑落,露出他臂上一片刺青,刺青隐绰是一副山水图,旁边还有五个小字,列岳五点青……他喃喃自语道:这就有趣了,我只离开了一遭,他就抽调了大笔钱款说去做甚么跑船生意,可他那做生意的伙伴却闷在汴梁猫冬,全无筹措张罗的意思。
如今他又,死得这么古怪,他到底想做什么?沉思片刻,他古怪地笑了一声,说道:把棺木原封不动地掩上!是!那个中等身材的汉子将尸体小心地复原,去抬地上的棺盖,那个高瘦身材、目光诡异的男子则踱到了木立当场的张得胜、温撼面前,手指张合着奇异的姿势,梦呓一般说道:你们已经巡视了庭院,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回到住处,安心睡下吧………胖子转过身,负手向庭外走去,淡淡地吩咐道:动用咱们在唐国的全部力量,就算掘地三尺,也要把这位已经,死掉了的,杨大人给我挖出来!※※※※※※※※※※※※※※※※※※※※※※※※※※乱战,上中下三部分,主角出场的戏分非常少,但是发生在三个国家三个城池的三场大变故,都会对他的现在乃至将来产生巨大影响,都会对他或对他至关重要的人产生重大的影响。
这些事情的交集,这些人物的命运,会把纷杂的线索集中到主角手中,在他完成由被动到主动的蜕变同时,去一一解决。
《死神的十字路口》是一部女主角从头到尾没有一句台词的电影,《黑石岭的日子》是一部男主角从头到尾没有一句台词的话剧。
而这场乱战,却是一场不需要主角出场的主角戏。
乱战这一节,涉及三个国家,三场变故,一口气儿写下来,累得我精疲力尽,今天真的是累坏了,不是脑子里没情节,而是体力不支,悲哉。
可是看到大家催促,想让大家早点看到,所以只好苦苦支撑下来,等夏天过去我一定要练习跑步,春天灰尘大,夏天太火寒,冬天冰雪满地,似乎也只有秋天适合锻炼身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