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白清薇如此说,长孙洵不由得心里一个咯噔,暗想初夏只怕是受了不烧苦头。
一时间他未发觉自己想到初夏出了事时竟是连方才对白月然的落寞、失望都消失殆尽,心里满满都只剩下对初夏的担忧。
两人匆匆来到屋子里的时候正好看见初夏从床上翻掉在了地上,屋子里的情景让长孙洵惊了一跳,只见白初夏趴在地上,脸色苍白,额头上布满了一层细密的汗珠,屋子里迷漫的浓浓的药味明显的昭示这初夏的境遇。
你……你这是怎么了?长孙洵慌忙跑上前同白清薇一起将初夏合力扶上床。
公……公子怎么来了?初夏万没料到白清薇出去找桃花,竟然找了长孙洵过来。
你就别在公子前、公子后的啦,清薇白了她一眼,又将被角替她细细的掖好道:你怎么搞的,好好的躺在床上居然还能翻到地下去?我……初夏垂下头,咬着下唇小声回道:我看你出去了这么久还没回来,怕你碰上了……这个笨丫头,白清薇哭笑不得的摇了摇头,准是担心她碰上了正在气头上的白月然,被白月然当受气包一样出气吧?行了,行了!清薇没好气的看了她一眼说道:也不看看自己身上那伤,能随随便便乱动吗?说起初夏身上的伤,清薇便是一肚子的火,接着她又转头对一旁的长孙洵说道:公子是不是在想初夏怎么变成这个样子了?说着她冷哼一声,也不等长孙洵回答,兀自满面气愤的拉起白初夏的衣袖猛的一掀,那纵横交错怵目惊心的伤疤便呈现在了长孙洵的面前。
长孙洵吓了一跳,只见那短短的一节细嫩的小臂上居然有十几处的伤痕,新的旧的纵横交织在一起让人看了心惊胆战。
这……这是谁打地?居然这么狠地心。
他讶然地看着这一道道狰狞地伤疤。
心底竟莫名地传来一阵如针刺般地痛楚。
没……不……不是打地。
初夏冷不防地被白清薇掀起了衣衫露出伤痕交错地手臂。
顿时惊得手足无措。
又见长孙洵大惊失色地询问。
便忙不迭地拉下袖子掩饰着说道。
站在一旁地白清薇难掩心中地气愤。
她再一次拉起初夏地袖子:初夏事到如今你还要隐瞒什么?长孙公子。
这伤是……不……不可以。
不要说。
清薇!初夏慌忙见拽住清薇地衣袖。
灿若星子地眼眸底满满尽是哀求地看着清薇。
她就算再笨也知道这样地事是不可轻易让长孙洵知晓地。
好吧。
既然这样地话。
白清薇最终还是妥协在初夏殷殷地恳求之下。
她无所谓地耸了耸肩。
转身对长孙洵说话时却又立马换上一副冷冰冰地样子:公子是个聪明人。
我想……有些事。
你心里应该是很清楚地!不说了。
我出去帮初夏煎药。
有什么话你们自己说!暖黄地阳光透过雕花地轩窗投射了进来。
落在地上。
形成斑驳地一片。
阴影与光带交织着地悠长缱绻地阳光中。
依稀可以分辨出飘浮地灰尘。
看着近在咫尺的长孙洵,初夏只觉得有无数个思绪爬上了心头,像被轻盈的羽毛在柔软的心上漫不经心地划过去,心头隐隐弥漫起难以察觉的异样。
她舔了舔有些微微发干的嘴唇,垂下头不再敢看他,只盯着自己衣角上丝丝络络一脉一脉的针脚。
长孙洵站在床边看着她苍白着脸色,娇小羸弱的身躯躺在床头,那样的不真实,好似一眨眼就会消失一样。
初夏见他一直站着不说话,担心他听了清薇的话在胡思乱想。
想来想去她还是缓缓的开口解释道:公子不要听清薇乱说,是我自己贪玩,去爬假山不小心跌下来摔的,真的,你知道的,我的裙子很大……不小心踩到……就……就跌下来了。
恩。
长孙洵点了点头,不知为何,他竟有一种难以抑制的冲动想将眼前这个娇小的女子抱进怀里,紧紧的抱进怀里,为她遮挡外面的风风雨雨,为她抵挡严寒霜侵。
她的身子沐浴在纯净的阳光里,周身散发出一层淡淡的光晕,看在长孙洵眼里是那样的神圣与美好。
傻丫头……他暖暖一笑,颤抖着伸手抚摸上她泛着金色的发丝:你自己好好养伤,我过几天再来看你!说是过几天,然而这一次初夏却是等了大半个月也再未看见长孙洵的身影。
她的身子也在这段时间里基本上养得七七八八了,唯一让她日夜挂心的便是一直未见踪影的长孙洵。
从五月到了六月,天气一日热似一日,初夏身子养好后便仍然会去此后白月然。
经此一事后,白月然的性子非但没有收敛,反倒每天一骂,日日一打。
期间也被白老爷撞见过几次,然而只要不是做得太过分,他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过去了。
然而他对初夏的态度较之以前却是有了明显的好转的,至少并不像以前一样见到初夏时便露出一副厌恶的表情。
这一日夜里长孙洵在书房里安排好铺里的一应事宜后,如同往常一样准备回房中去沐浴歇息。
从书房到他的房间会经过一片茂密的桃林,那是他在遇见儿时的月然以后便回到家里命下人种下的。
现今再看着那在夜风中飒飒作响的桃林时,已是历经物是人非的沧桑与荒凉之感。
他伫脚站在桃林前,神色迷茫的看着夜幕里隐约只见轮廓的桃林,轻轻叹了口气。
正要离开之际,忽听见自林中传了脆生生的喊声:长孙公子!听得他一愣,险些回不过神来,那声音他是识得的。
他转过身定睛朝林中看去,那个困扰了他这大半月的初夏正盈盈的立在林边,冲他浅浅笑着。
他不可置信的使劲的闭眼再睁眼,见初夏仍立在原地,才相信这不是自己的错觉。
他慌忙支着灯笼走上前,唬着脸说道:这都夜里了,你怎么还跑出来?是九王爷带我过来的,他说等下会再来接我!初夏不好意思的垂首说道。
细致的脸颊不知是因为时隔多日终于见到长孙洵的关系,还是因为烛火映照的关系,蔓上了一层诱人的红晕。
长孙洵蹙了蹙眉,见她说起睿楚竟一副脸红的样子,让他愈发的恼火起来,声音也不禁冷了下来:那你来这里做什么?因……因为九王爷问我要不要来见公子,听出他口气里的僵硬,初夏一瞬间手足无措起来:那……那时候公……公子说过几天再去看我的,公……公子一直不去,初夏就……就自己来了!初……初夏一直担心公子是不是出了什么事!磕磕绊绊的说完在心中反复练习了好多次的话,她两颊更是火烧似的透不过气来,因紧张而紧紧捏着裙摆的双手此时也浸出了一层密密的汗渍。
原来是这样,长孙洵歉意的笑了笑,自从那日撞见白月然之后他便再也不敢去白府。
不知该怎样面对那样的月然,也不知道该如何面对那心心念念的曾经:这段时间事情太多了,所以忙了晕头!这样啊,初夏抿嘴点了点头,眼神游移的看着地下:可……可清薇说是因为公子不喜欢小姐了!不喜欢月然?听到初夏的这句话,不知道怎的,长孙洵连日来纷繁的心竟隐隐有些平稳下来。
不,然而马上他便否决了这个荒谬了想法。
心头也飞速的窜上一丝背叛后的罪恶感,不会是这样的,他怎么会不喜欢白月然了呢?虽然她的性子变了很多,然而他九年来一直想着要保护的人只有她——白月然而已!想到这里,他牵强的笑了笑说道:怎么会呢?是清薇多心了!恩,我也觉得不会是这样!初夏说着第一次鼓起勇气,抬头笑靥如花的看着眼前的长孙洵:初夏记得公子曾说过视小姐如珍宝,还说人无完人,就连你自己也是缺点多多,又岂会强求他人至善至美。
公子是那样的好心肠,初夏也不相信公子是这样朝三暮四的人!是啊!长孙洵爱怜的看着她的笑靥,心底浅浅的划过一丝失落与悲凉。
习习的凉风吹得枝叶沙沙作响,将长孙洵精致的苏绸衣摆掀开些许小小的弧度。
他们在浓浓的夜色中静静的凝望着彼此,竟一时忘了时间的流逝。
好了,好了!忽然一双修长强健的手伸到他二人中间,不耐烦的晃动着道:再看下去就要天亮啦,快走,快走!九王爷?!两人这才回过神来,只见睿楚一脸不满的站在他二人中间埋怨着:真是的,本王这么个大活人站在旁边你们居然都没感觉!夜色漆黑如墨,此时的街上已经寂寂无人,唯有一声接着一声的打更声和着车轮的轱辘声在大街上回荡着。
与睿楚坐在马车内的初夏自上车离开长孙府后便一直是低埋着头坐在角落里,默不出声。
睿楚原本是见长孙洵一直未出府,想是他与白月然出了矛盾。
于是才特意将初夏带来,好让初夏趁虚而入的。
然而此时见初夏这个样子,他心里便有些发急,也不知究竟是出了何事。
咳咳……他故意清了清喉咙,欲打破这恼人的沉默:丫头啊,你们刚才都说些什么了?没说什么!初夏依然头也不抬的答道。
哦。
睿楚应了声,忽然觉得方才的声音有些不对,他猛的转头看过去。
只见初夏将头深埋在膝间,双肩正微微的颤抖着。
睿楚心下一沉,慌忙挪过去,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问道:丫头,你没事吧?没事,初夏抬起头,冲他无力的笑了笑:就是脸上好痒!她脸颊上纵横交错的眼泪看的睿楚一愣,还未回过神来,又听得初夏淡淡的开口说道:王爷,好奇怪,为什么我这么难受,这么想哭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