喳喳……一阵难听的金属摩擦的声音通过水声放大传了出来,说不出的刺耳难听。
伴随着刺耳的声音,原本半蹲着的鸟尊居然一点点地上移,把我着实吓了老大一跳,情不自禁地张口就要呼叫。
冷水却直接灌进了喉咙里,差点没有将我呛死。
我连忙再次闭上了嘴巴。
顷刻,鸟尊已经全部移开,一个半米来高的洞口呈现在我面前。
已经顾不上什么,我抓过身后的丫头,不容分说地将她塞了进去。
少爷没有等我吩咐,一个闪身,也已经蹿进了洞中。
我正欲跟随进去,猛然身后一重,慌忙回头一看,于是肝胆俱裂。
教授那张惨白的脸,嘴角带着狰狞的笑意,近在咫尺。
而且,他身上的少许白色线状物体,在水中泡得有手指般粗细,已经缠上了我的肩头。
我慌乱之间,再次喝了一大口冷水。
匆忙中不及思考,对着教授就是一脚踩了过去,同时用尽全身力气,向洞中游去。
少爷还算有点良心,在洞口接应着我,手忙脚乱地将我拉了过去。
就在我刚一进入洞中的时候,背后扎扎的金属声再次响起,原本的鸟尊快速下坠。
砰的一声响,就直接将教授阻在了外面。
原本缠绕在我身上的几根白色线状物体,也同时被沉重的青铜鸟尊卡断。
没有了本体的连接,它们软软地掉了下来。
我深深吸了口气,震惊地发现,这个洞中,水并不深,我居然已经浮在水面上,险死还生。
我依然惊魂未定,好一会子才镇定了稍许。
四周打量了片刻,这应该是一个长长的水下甬道,一根手臂粗细的铁链横贯其中,也不知道尽头是什么地方。
四周都是漆黑一片,唯独丫头手中的手电筒发出微弱的黄色光芒。
丫头一头湿漉漉的头发贴在脑袋上,脸上也不知道是泪水,还是地下水,一只手抓着手电筒,一只手抓住那条横贯其中的粗铁链,呼吸沉重得很。
少爷用手摸了一把脸上的水,喘息了好一会儿才问道:老许,你还好不?好你个头!我愤愤地骂道,老子差点就挂了,这是什么地方?这是什么地方?丫头不知道,少爷自然也不知道,我算是白问了。
丫头将手中的手电筒递给我道:阿弥陀佛,希望……希望教授别保留记忆……你说什么?我心中一惊,急问丫头道。
她这句话说得莫名其妙,我却是心惊不已。
丫头摇头道:许大哥,你糊涂了,要是教授保留着记忆,这样的机关,我都可以知道开启的法子,何况是他?’’我心中一惊,确实如此。
教授看是研究古墓的专家——不,是专家中的专家,他这样的人,见多识广,焉有不知道机关开启之法?看样子,我们还未必安全。
少爷摇头道:丫头,教授已经死了……不会开启机关的!少爷的话还没有说完,我的背后再次响起了金属摩擦的声音。
我心中大惊,难道说……教授居然找到了机关开启之法?我扶着铁链,转过身来,正好看到背后的那个鸟尊再次缓缓上升。
不……我惊恐地大叫出声,保留着生前记忆的教授,他……这也太痛苦、太恐惧了!我宁愿死得干干脆脆,也绝对不愿意死后遭遇这等离奇的事情,成为不生不死的活死人。
快,你们愣着做什么,帮我拉住铁链,不能让他进来!丫头急切地叫道,呼吸更是沉重。
我闻言,忙游了过去。
二话不说,照着丫头的吩咐,死命地拉紧了铁链。
少爷过去拉铁链,许大哥过来帮忙!丫头干脆利落地吩咐道。
进入广川王刘去的墓室后,丫头还是第一次有如此雷厉风行的作风,我连想都没有想,将铁链交给少爷,径自向丫头游了过去。
丫头伸手在鸟尊的身上摸了半晌,我举着手电筒给她照明。
金属声不绝于耳,说不出的难听。
老许,我拉不动了,快点……鸟尊再次升高稍许,我甚至可以看到在鸟尊升高的稍许缝隙内,探进了无数的白色线状物体,在水中不停地飘动着。
我这个时候已经看得分明,这是个双头鸟尊。
它侧身而立,一半身体在这边,另一半身体在外面。
同样的这一面也有着一个尖尖的鸟嘴。
丫头在鸟嘴边摸了摸,飞快地向我们两人道,可以关死机关,可是,我们也没有法子出去,关,还是不关?丫头的意思很明确,她找到了里面关死机关的设置,可是一旦机关关死,我们也同样没有法子出去。
如果这里面没有出路,那么,最后我们也得被困死在这里。
我还没有来得及表态,少爷已经急切地吼道:关!关——我也赞同,横也是死,竖也是死,我宁愿在这里自己抹脖子,也不愿意被教授抓住生噬了。
眼见我们两人都已经表态,丫头连一刻的迟疑都没有,忙着在鸟尊的脖子下摸了摸。
这边的鸟嘴脖子下面,也有着一个拳头大小,兽型的玩意儿。
连着手臂粗细的铁链。
丫头用力一拉,仅仅是将铁链拉出少许。
我连忙过去帮忙。
关系到我们的生死存亡,我的力气似乎也大得惊人。
一下子就将铁链拉了出来。
喳喳……我的耳朵好像听到什么鸟雀的叫声。
抬头一看,只见原本紧紧闭着的鸟嘴,居然张开了。
我吓了一大跳。
本能地后退了一步,一个趔趄,差点摔倒。
丫头快速将我手中的那只兽型物体,塞进了鸟嘴。
我只听得砰的一声轻响。
原本缓缓升起的鸟尊,彻底地落了下来,洞口被牢牢封死。
丫头再也撑不住,哇的一声,趴在我的肩膀上,大哭起来。
少爷整个身体都趴在铁链上,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我轻轻地拍着丫头的背,安慰着她,心中却是苦涩无比。
水下石洞封死,等于也封死了我们的出路。
如果这里没有另外的出路,只怕最后我们也得困死在这里,情况一点也不乐观。
丫头哭了好一会子,终于在我的安慰下,停了哭声。
少爷非常泄气地叫道:老许,早知道我宁愿躺在家里的床上等死,也不愿来这种地方。
我也深有同感,可是我知道,一旦我们神志放松下来,只怕就再也没有重见天日的机会了。
所以当即冷冷道:你要是有这个想法,自己抹了脖子吧。
不过,在你自杀前,请先把你银行帐号与密码告诉我,同时写封遗书,你的一切财产,皆转赠给许三庆。
原本如同死狗一样趴在铁链上的少爷闻言,不由跳了起来,大吼道:我靠,老许,我就知道你他妈的也不是什么好东西,我靠……原来也想干这谋财害命的勾当?你想要我死,告诉你,少爷我还正活得滋润呢。
岂不闻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丫头见我们说得逗趣,忍不住就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原本由于频频惊吓而显得有点苍白的脸上也有了一抹嫣红,煞是可爱。
我感觉整个黑黝黝的地下甬道中,一下子明亮起来,似乎是明媚的阳光,照耀在千万年黑暗的幽冥地府。
别玩了,正经找出路要紧!我说。
丫头从我怀里抬起头来,大概也是感觉不好意思,一个大姑娘,趴在一个男人的怀里哭得稀里哗啦,而这个男人还不是她的什么人。
所以,她白皙的脸就更红了,而原本忽闪忽闪的大眼睛,也不知道是泡了水,还是别的缘故,看着水灵灵的,像是春天里花瓣上的露珠子。
我问道:丫头,你怎么知道那个鸟尊里另有机关的?丫头笑着解释说,她以前虽然翻的都是土坟子,可是,土坟内多少也有一些机关布置,见得多了,自然也就略微的懂得了一些。
这些机关基本上大同小异,没什么大不了的。
少爷也插嘴道:那教授岂不是懂得更多?少爷还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丫头正一肚子的没好气,当即就狠狠地白了他一眼。
我忙着岔开话题询问道:机关术古书上记载,说是始于春秋战国的墨家学说,不知道是不是真有这么回事?当然不是!丫头用力地抹了抹脸上的水珠。
同时又拧了一把湿漉漉的头发。
我用手电筒照着她,看得清楚,丫头原本一头乌黑柔顺的头发里,如今全是腐臭的黄沙,我刚才也由于紧张与憋气过久的缘故,灌了两口水,当时心中着急,倒没有留意,如今才感觉满口恶臭,几乎就要呕吐出来。
墨家提出了具体的机关学术,只是统筹编排归类出来。
可是当年秦始皇一统六国,很多书籍都已经被烧毁。
所以墨家传说流传下来的更是少之又少。
古代的风水玄术与机关术,更是单传,甚至连书本都没有,都是由上一代口传给下一代,遗失实在太多。
我估计机关术在很久以前就有了。
最早大概可以追溯到黄帝时代,《山海经大荒北经》记载,那是一个冷兵器刚刚兴起的年代,我估计机关术也是在那个年代便有了……黄帝不是由于发明了装着轮子的车子,才改名为轩辕氏的?丫头说到这里,看了看手心内的黄沙,皱眉道,真是奇怪,这地下水中,怎么有这么多的黄沙?臭死了!姑娘家都爱干净,让丫头泡在这样的臭水中,确实是一种罪过。
我心中也是好奇,毕竟,这是地下水,又不是黄河水,哪来的这么多的黄沙?而且,还这么臭?本能地,我举着手电筒向水下照去。
水中也不知道是被我们进入搅拌了还是怎样,浑浊得很,还真有点黄河水的模样。
经过一段时间,我已经镇定下来,明白这不是讨论机关术的时候,而是得赶紧寻找出路,回到刘去那个老变态的墓室中,摸出他的墓志,寻找破除黄河龙棺的诅咒才是正途。
四下看了看,鸟尊的入口虽然很小,仅仅半米高度,可是里面的这个水下甬道却有点宽。
我估计了一下,宽度大概在两米以上。
向上的高度估计也是两米左右,两边都是黑黝黝的石头,一根手臂粗的铁链,横贯在水面上,也不知道通向什么地方。
更不知道,在铁链的尽头,又是什么东西。
我一手扶着铁链,一手摸着旁边黑黝黝的石壁,指望着能够在石壁上再次找到机关,可以让我们返回上面一层的墓室中。
可是,四周都是坚硬的石壁,哪里还有什么机关?不对啊?少爷突然嚷道,这铁链好生奇怪!这铁链有什么奇怪的?我不解地问道。
说话的同时我的一只手依然扶在铁链上。
这根铁链别的用处我不知道,可是,对于我们的用处就是,可以让我们趴在上面休息一下下,而不至于在水中时间太久而累死。
汉代有这么精妙的铸铁术?少爷扯着铁链问道。
丫头再次甩了他一个白眼,冷笑,你以为我们还在汉代的墓室内?我心中一动,不错,刚才那座鸟尊,虽然看不到上面的雷纹羽纹什么的,可是看其风格,绝对不像是汉代的东西,应该又是西周时期的。
联系上面的那个石台角落上的雷纹鸟篆,这里应该是属于某个西周时期的墓葬。
我们原本的意图只是找到广川王刘去的墓葬,寻找他的墓志,找出破除黄河龙棺诅咒的法子。
可是进入此间才明白,这个传说中的九龙坑,可还真是他妈的风水宝地。
不光是刘去将目光瞄在了这里,那个宋代的女尸,也不知道是什么人,死后也将墓室建于此地。
而如今,我们更是闯进了一个完全陌生的墓葬中,从鸟尊看来,应该是西周时期。
那是一个传说纷纭的年代,甚至是一个神仙与妖魔乱舞的年代。
丫头用手摸着那跟粗大的铁链,低声道:西周……殷商……历史的记载实在太少了,谁又知道,那个年代就没有铸铁术,谁又能够保证,那个年代的工艺,不比现代发达?这怎么可能?少爷跳了起来,叫道,比现代更发达?当然!丫头冷笑,考古学术上,教授曾经对我说起过,我们现代只能通过古代的墓葬来研究历史,而真正的历史传承下来的东西,只怕没有几分是真的。
因为历史是掌握在胜利者手中的,掌握在皇权手中的,如何撰写历史,那是胜利的统治者说了算。
所以,平时我们看到的历史真实性就有待商酌。
中国的历史,就曾经出现过几个断层,比如说,殷商、西周……我们实际又了解多少?当然,在历史方面,丫头是权威,即使我们两人都是做古董生意的,而且自信眼光还不错。
丫头顿了顿,又道,你们说,如果是现代人铸造一条铁链,横贯在水中千年之久,会怎样?被丫头这么一说,我忍不住啊了一声叫了出来。
尽管很不甘心,但我想了想,再想了想了,还是说,如果是现代人铸造的一条铁链,就是这个长度与粗度,横贯与水中千年,只会有一个可能,已经腐蚀锈蚀,没有丝毫作用。
少爷也是目瞪口呆。
我们都陷入了一个误区,自认为铁链很牢固,那是天经地义的事情,却忽略了时间问题。
要知道,我们平时所见到的,都是新的铁链,腐蚀的毕竟很少。
丫头近乎迷醉地看着那条铁链,用手轻轻地抚摸着它痴痴道:这简直就是考古界一项伟大的发现,西周时候的铁链,居然保存到了现代!丫头,别发呆了,还是先想法子出去要紧。
只要能够活命,你将来著书传世,将这伟大的考古发现告知天下就是。
我忙着打断丫头道。
她也与很多考古老学究一样,有着一股酸气,尤其是在面对着如此重大发现的时候。
我与少爷毕竟只是古董商,看到鸟尊,首先想到的就是它价值连城的问题,完全没有想过别的。
丫头被唤醒,脸上微微一红,瞪了我一眼,还著书传世?只要能够活着出去就成了。
说着,她顺着铁链向前游去。
我与少爷也忙跟随在后。
我犹不死心,再次摸了摸了那沉甸甸的铁链,冷硬结实,果真是生铁。
难道古代的铁器防锈技术,居然如此先进?丫头向前游出不到十米,猛然停住,满脸的诧异。
我就跟随在她身后,见状问,丫头,你怎么了?丫头侧身看了看我,一双秀眉微微皱着,压低声音道,我刚才好像听到了什么声音……旁边的少爷惊问道:声音?什么声音?好像是水声……丫头道。
我闻言不禁释然,水声,如今我们三人都泡在水中,游动的时候,自然会有声音。
而且由于是在这等封闭的甬道内,回音很大。
丫头不管怎么说,也是个姑娘家,天生胆小,再加上今天屡屡受到惊吓,更是草木皆兵,听得回音以为是水声,也是在所难免。
我与少爷安慰了她几句,最后,我决定走最前面,少爷跟随在丫头后面,我们两个大男人将她护在中间。
她这才安静下来。
我在前开道,刚刚游得几步,耳内也隐隐听完前面传来哗哗的水声,好像是有谁踏水而行。
在这寂寥的甬道中,那声音分外刺心。
我回头看了看丫头,她用牙齿死死地咬住嘴唇。
少爷压低声音道:老许,不对劲,小心了。
我点头,用手电筒对着前面照了照。
这一照之下,我差点就忍不住大叫出声——漆黑一片的水下甬道中,就在前而五六米远的地方,模模糊糊地站着一个人影……丫头惊恐地用手掩着小嘴,少爷已经将背上的弓弩再次取了下来。
我去犹豫着不敢向前,不是我胆小,只怕换成任何一个人,在这样的环境里,也未必就比我胆大到什么地方。
大约过了一分钟,我用手电筒照了那模糊的人影两次,见他仅仅只是站在那里,一动也不动。
我终于大着胆子,向前游去。
少爷手持弓弩,护在我身边,而我已经将手中的手电筒转交给丫头,取出竹箭来全身戒备着。
渐渐的,人影越来越清晰起来。
直到两米距离,那人还是静静地站着,一动也不动。
而我们也终于看得分明,那人影原来只是一尊石雕,站在甬道尽头。
甬道到此已经没有了通路,那手臂粗的铁链,在这人身上缠了很多圈,似乎想要将他牢牢锁住。
我与丫头相互看一看,都是满心不解,停滞片刻,见没有什么危险,这才大着胆子游到近前仔细地观看。
这石雕的一半身体泡在水中,看不分明。
而另一半的身体裸露在外,铁链在他上身缠绕了三圈,又将他的手臂牢牢锁住,另一头,却连在旁边的石壁上。
丫头大着胆子,将它头脸之上的黄沙污垢用手抹去——这是青铜人佣!丫头皱眉说到。
历代的记载中,出土的青铜器也不少,可是青铜人佣,却还从来没有见过。
我原本以为是石雕,没想到居然是青铜人佣。
我与少爷两人都大感好奇,忙游了过去,帮着丫头将这人佣面上的黄沙与污垢抹去。
这青铜人佣与刚才在另一边发现的青铜鸟尊差不多,也腐蚀得厉害。
细细观察下,就发现这青铜人佣铸造得身材魁梧,面目神威,也不知道是出自于人类的臆想,还是根据真人模仿。
丫头用手电筒一点点地照着。
这人佣头上带着类似于盔甲一样的帽子,面目神威得很,可是眼神却空荡荡的似乎颇为呆滞,与整个青铜人佣的造型非常不符。
而它自脖子以下,虽然泡在水中腐蚀地厉害,可是依然可以看见身上披着一块块鳞状物体。
也不知道它身上原本穿着盔甲还是本身披着鳞片。
奇怪奇怪,真是奇怪……少爷一边不停地抚摸着青铜人佣,一边摇头晃脑地道。
有什么奇怪的?我反口问道。
事实上,我心中也是震惊无比,难道说,这条长长的铁链,就是为了锁住这个青铜人佣?可这也不合理啊!一般来说,既然是为了陪葬,将青铜筑成武士的模样,本意也是为了守卫墓主,怎么会用铁链锁住?少爷摇头道:老许,你说这玩意要是弄出去,得值多少钱?我闻言嗤之以鼻,冷笑道,我说少爷,你现在连小命都未必能够保得住,我们有没有重见天日的那一天都成未知数,还想着发财?再说了,这青铜人佣一旦出土,只怕可以与四羊方尊齐名,你要是想要变卖,嘿嘿,等着吃免费的国家粮食吧丫头冷笑道:如果你们想要变卖这玩意,恐怕不是吃免费的国家粮食那么简单。
我知道丫头说得对,点头不语。
看着人佣身上已经腐蚀得厉害的鳞片,心中一动,吩咐少爷道:你们两个在上面看着点,我潜水下去看看。
说话之间,我也顾不上他们两人答应与否,举着丫头的防水手电筒,径自潜入水中。
这地下水浑浊得很,就像是滚滚黄河水,带着腐烂的黄沙臭味。
我憋着一口气潜水下去,水下不是太深,也就两米左右,再下面就是腐臭的黄沙。
我用手电简在水下四处照了照,水下不比水面,更是幽暗一片。
我一边摸着青铜人佣,一边一点点地下潜。
果然,正如我所料,这人佣上半身露在水面上的,完全是人类的模样,可是,在水下的部分,却显得有点恐怖,居然是纠缠在一起的蛇尾巴。
我顺着蛇尾摸了下去,发现蛇尾的根部盘成一圈,却是中间中空,似乎是原本盘住了什么东西。
如今年代久远,盘在蛇尾的东西已经不见了。
也不知道是开始就没有放入,还是过后让南爬子给爬走了。
想想也对,我与少爷两人,处于这等绝境中都对青铜人佣动心,何况是别人?大件拿不走,小件自然得顺手牵羊。
我又在蛇尾摸索了片刻,依然是一无所获,正欲翻身上去,不料脚上带动水底腐烂的黄沙,一个圆形白色物体露了出来。
我好奇地潜了过去,在近处一看,不禁吓得魂飞魄散。
那个白色的圆形物体,居然半个骷髅头。
一只空洞洞的眼睛正瞪着我,半边的牙齿全部露了出来,如同时犬类动物的獠牙,说不出的难受。
活人与死人的概念,实在是完全不同的两回事,尤其是已经化成骷髅的死人。
我的一口气已经憋到了极限,肺部隐隐作痛,慌忙从水下潜了出来。
呼呼……我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摸了一把脸上的水珠。
正欲将水下的发现告诉丫头与少爷,抬头一看,四周黑黝黝的一片,哪里还有他们的影子?丫头……少爷……我慌乱了起来。
这黑黝黝的甬道内,根本就没有藏身之所,少爷与丫头去了什么地方?总不会丫头又闹肚子吧,我一边想着,一边四处乱看,可是依然没有发现他们的影子。
我原本已经被水湿透的背心几乎要冒出火来。
体温迅速上升,可是心却越来越冷。
在这样一个漆黑的封闭空间中,独独剩下了我一个人,活着,只怕比死了更痛苦。
惊惧升上心头,压抑得我几乎喘不过起来。
丫头!别玩了,快出来!我感觉到,我的声音都在颤抖,带着哭腔的颤抖。
但是,黑黝黝的甬道内,仅仅只有我的回音在不停地回荡着,出来……出来……出来……我愣愣地站在水中,无神地看向旁边。
青铜人佣那空荡荡的、呆板的眼神冷冷地向我扫了过来,如同活物……我也不知道时间过去了多久,不,在这寂静的、漆黑的地下甬道内,我感觉一切的时间已经停止,所有的一切都已经终止。
没有开始,也没有结束。
忽然一个巨大的声音响起,让久处寂静中的我吓得差点跳起来。
事实上,倘若我不是在水中,只怕已经吓得跳起来了。
我木然地抬头向着声音的来源看了过去,只见那尊魁梧的青铜人佣缓缓地向一边移动着,带动着连接的铁链喳喳作响。
青铜人佣的背后,露出来一个黑黝黝的一人多高的洞口,一抹亮光从洞内射了出来。
随即,丫头俏丽的半边脸也露了出来。
许大哥……丫头从洞内跳了出来。
我感觉我如同是在做梦,做一场恐怖的、惊险的梦,我不可思议地看着丫头,而在丫头的背后,少爷也出现了。
他们两人的手中,都举着普通的手电筒,两束昏黄的光线,让这个黑黝黝的甬道显得明亮很多。
我努力地摇头,又用力地揉了揉眼睛,同时在自己的大腿上扭了一把。
剧烈的疼痛,让我原本已经陷于疲劳与疯癫边缘的神经开始慢慢苏醒过来。
老许,你还好吗?少爷已经走到我面前,伸手在我面前晃了晃,又道,你可别吓唬我?旁边,丫头也着急地问道:许大哥,你没事吧?丫头没事!少爷也没事!我直到过了大约有一分钟时间左右,才勉强恢复过来。
当即我用力地将丫头与少爷一起抱住,大吼道,你们两个王八蛋,吓死我了!少爷与丫头都是一愣,片刻后,少爷才道,老许,你别拿肉麻当有趣了,你以为我们是有意吓唬你?就在你刚才潜入水中后,不知道为什么,这个青铜人佣就无声无息地移动起来,差点就把我与丫头吓死。
等到青铜人佣完全移开后,显现出来一个黑黝黝的洞口,丫头说要过去看看,结果,我们刚刚爬了过去,却发现又有一尊青铜人佣,将洞口堵住,我与丫头费尽心机,才找到机关,把洞口再次打开。
丫头忙着点头,说这青铜人佣与刚才的鸟尊差不多,都是双面的机关控制,要不是如此,只怕就打不开了。
我心中狐疑不已,当即将自己的在水下的发现告诉两人。
少爷说:水下有死人骷髅,那是正常,这里毕竟是大型的墓葬——不管是哪个朝代,用活人做殉葬的制度,好像一直都存在,而且,也许这里是殉葬坑也说不定。
丫头对水底下的死人骷髅一点兴趣都没有,唯独询问我,这个青铜人佣,真是是人面蛇身?我心中也是好奇,好好的一个青铜人佣,为什么筑成怪物的模样?还是有着某种特定的意义?传说中,人类的老祖宗女娲娘娘,就是人面蛇身。
可是女娲是女的,如果这尊青铜人佣乃是模仿着传说中的女娲筑成,也该筑成是女子形态才对,可是这明明是男人?我将想法说了出来,丫头噗哧一声就笑了出来,说是我不懂历史,仅仅知道传说中的女娲是人面蛇身,却不知道传说中的伏羲也是人面蛇身。
被她这么一说,我更是好奇,伏羲可是传说中的神。
根据神话传说,五行八卦就是伏羲发明的。
可以说,上古文明的曙光,就是由伏羲开始。
伏羲的来历,比之三皇五帝更早,不管在哪一个朝代的传说中,他都是正面的神明代表,古代人更是深信不疑。
如果这青铜人佣乃是以传说中的伏羲为原型铸造,就应该享受着神仙应该有的待遇啊。
某些人间帝王,妄图死后飞升仙界,常常会在墓室内弄一些传说中的神仙壁画等等,绘制成自己死后成仙,飞升仙界的模样。
可是,将神仙为原型作为奴隶或者是囚徒,用铁链镇守的形象,我还是第一次见到。
丫头说,她要潜水下去看看,我与少爷都不放心,无奈她执意要去,只能将唯一的一只防水手电筒给了她。
我与少爷就守在青铜人佣旁边,看着水面上溅起一朵水花,丫头潜了下去。
不知道为什么,我心中总隐隐感觉不安,好像有什么危险要发生。
幸好,丫头潜水下去不到三十秒,就再次浮现出水面,连连摇头道:真是奇怪,我居然看不出这青铜人佣到底是属于什么年代?我说:丫头,管它什么年代,现在可不是考古的时候,要是你想要考古,等你回来了,将来手中有了权利,想法子将这里来个大揭秘,将它公诸于世,岂不是好?少爷也说:找们现在的当务之急,是赶紧离开为妙。
丫头摇头,沉吟不讲。
我又问少爷甬道的那一边是什么样子的?有些什么?虽然仅仅一壁之隔,可不知道为什么,我总是感觉这里邪气得很,说不出的怪异,尽快离开才是正途。
少爷说隔壁也是一个大水潭,空间很大。
他们手中的手电筒太暗了,看不分明,刚才又忙着找机关,担心我在这边有问题,所以没有细看。
不过,有一点可以肯定,那就是,这边的铁链一直延伸到那边,好像还有鸟尊与人佣。
我见丫头还是没有要走的打算,当即吩咐少爷,看好了丫头,我去隔壁看看。
少爷点头,我举着手电筒,对着那个显露出来的黑黝黝的洞口照了过去。
在黝黑的洞口内,昏黄的手电筒光芒下,一张惨白惨白的脸正从洞口探了进来。
我看得分明,这是一张完全陌生的脸——鼻子塌陷,没有眼睛,可是嘴角却带着狰狞恐怖的笑容。
我情不自禁地啊的一声,叫了出来。
被我这么一叫,丫头与少爷急问道:怎么了?人,隔壁有人!我清楚地感觉,我的声音在颤抖着。
这样的地方,居然会有人?哪里有?少爷已经将他手中的手电筒也照向了那黑黝黝的洞口,可是什么也没有看到。
前后不到十秒的时间内,刚才的那张苍白的人脸已经消失不见,洞口再次恢复了漆黑一片,如同是幽冥地府的大门。
许大哥,你也许是看花了眼了。
丫头安慰我。
我看花了眼?不会吧?我心中暗自狐疑,但也没有在说什么,只是暗中戒备着。
丫头沉思了片刻,说是还要下去看看。
我不同意,提议尽快离开这里是正经。
无奈少爷一心只想着讨好丫头,说我大惊小怪,看看又不会有什么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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