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结婚很多年了吧。
14年。
她昂着头,居高临下地扫了他一眼,仿佛在说,你对我的事还真好奇,但她还是继续说了下去,我们办了一个服装厂,有这么几年生意做得很红火,也赚了不少钱,本来我还想扩大经营,大干一场,结果他把一切都毁了。
他找了个大屁股的外地女人,那女人还给他生了个儿子,有一次他还把那女人和孩子的照片拿给我看,他说,我不应该怪他,谁叫我只不过给他生了个女儿,这是他的原话。
不过我想如果我真的给他生了儿子的话,他又会找出别的理由来。
我知道他早就想离开我了。
陈剑蓉神情落寞地微笑着。
这么说你们离婚还有别的原因?她笑了笑没有回答。
跟陈剑河有关吗?我想是的,他受不了他。
她的眼神有些呆滞。
为什么?他看着她。
她摇摇头。
我也不知道,可能是因为性格问题吧。
她随口说道。
你前夫是个什么样的人?他聪明能干,性格开朗,口才也很好,无论什么事他总有办法说得我心服口服,包括离婚在内。
陈剑蓉停顿了一下后,说:另外他也乐于助人。
听上去是个蛮不错的人。
不过小剑讨厌他,简直讨厌死他了。
他们一直就合不来吗?其实,我们刚结婚的时候,他们处得还不错,我丈夫对小剑也一直很照顾。
但不知道为什么从小剑读高中开始,他就突然开始讨厌起我丈夫来,他处处跟我丈夫作对,简直都快把他气疯了。
她幸灾乐祸地笑出声来,仿佛又看见了当年丈夫气急败坏的模样。
讨厌一个人总该有原因吧。
是不是两人之间曾经发生过什么事?简东平问道。
没有,我不记得了。
她茫然地摇摇头,我曾经问过小剑,你为什么这么对你姐夫,但是他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而我前夫,只要一提到我弟弟就破口大骂,他骂他是个吃白食的废物。
这样他们两个的关系就越变越糟,到出事的前两年,他们已经彼此不说话。
你没有尝试让他们和好吗?怎么没有?我试过好多次,但都失败了。
我前夫甚至明确告诉我,叫我不要白费功夫,他不会让步,也不打算原谅我弟弟。
他说小剑忘恩负义,辜负了他的养育之恩,在这点上,他也并非在胡诌。
陈剑蓉吐出一个烟圈。
那么陈剑河怎么说?他没有反驳吗?这是事实。
所以你至今都不知道他们不和的原因?简东平直视她的眼睛。
陈剑蓉避开了他的目光:不。
你难道没有猜测过吗?也许他不喜欢你前夫,只是因为讨厌他说话的方式,也许他跟你丈夫之间有什么私人恩怨,但你却不知情。
简东平发现她拿着烟的手在微微颤抖,可见她的镇定只是表面功夫而已。
她沉默了片刻,随后说:我猜我前夫八成早就对我不忠了,我弟弟可能是发现了什么,只是他没有跟我说。
所以他才那么讨厌他。
那么去年年初,他搬出去住大概也是因为跟你前夫不和吧。
陈剑蓉点点头:我丈夫一直想让我弟弟搬出去住,为这跟我吵过很多次。
他们争吵过吗?陈剑河跟你前夫?她摇头:没有。
多数时候都是我丈夫对他破口大骂,他一言不发。
他不是那种会吵架的人。
那你丈夫为什么要骂他?恶作剧。
不知怎的,她看上去微微有些得意,好像她很欣赏弟弟对她丈夫所做的一切,他经常戏弄我丈夫,比如偷偷往我丈夫的鞋里灌沙子,偷偷往我丈夫的牛奶里加辣椒酱,或者有时候,他还会把我丈夫刚买的袜子中的一个偷偷藏起来,他就专玩这些小儿科把戏,他就是个小孩子。
他们有没有打过架?没有。
他不会跟我丈夫正面冲突。
如果看到情况不对,他就会想办法马上溜走。
他知道自己在打架方面根本就不是我丈夫的对手,所以他总是尽量避免跟他发生正面冲突。
但是他又忍不住老是去惹他,有几次还真的把我丈夫惹毛了,但是只要有我在,他们不可能打起来。
为什么?可能是他们两个都对我有所顾忌吧。
也可能是,我丈夫生怕事情闹得太僵,会把他的秘密抖出来,毕竟那时候他还没打算跟我离婚,这是我后来才想到的。
她变换了一下坐姿,以便让自己坐得更舒服些。
冒昧地问一句,你们的服装厂呢?我们把服装厂也分了,他买下了服装厂一半的股份,所以我就打包袱走人了。
我实在不想再留在那个伤心地。
真的,没什么好留恋的,得到我应得的钱,我就已经心满意足。
陈剑蓉深深地吸了一口烟,一副若无其事的表情。
他现在还在经营那家厂吗。
简东平突然对这个男人产生了兴趣,他想如果请这个人谈谈陈剑河的话,准会有截然不同的说法。
对,他仍然是老板。
至于那个女人,她原本是车间女工,现在却成了老板娘。
人生的际遇真是难以预料。
她不无感叹地说。
你有他的电话吗?我是说你前夫。
陈剑蓉忽地回过头来看着他。
你要去找他?我想找他聊聊。
简东平朝她微微一笑。
陈剑蓉无所谓地笑着耸耸肩。
没问题。
你当然可以去找他。
我正巴不得有人给他找点麻烦呢,现在他的日子过得也未免太舒心了。
她一边说,一边把她前夫的名字和电话号码写给了简东平,他叫宋景江,服装厂的名字叫红雁,不过不知道现在是不是还在用这个名字。
简东平把陈剑蓉写下的便笺塞进包内。
你会问他什么?陈剑蓉感兴趣地看着他,低声问道。
所有我感兴趣的东西。
他说的未必是实话,你要小心。
她神情严肃地提醒他。
为什么她好像有点害怕?你们现在还联系吗?没联系。
我已经很久没跟他见面了。
我也不想见他,他是个混蛋!自从我弟弟出事后,他每天都逼着跟我离婚,他说,他早就知道我弟弟会干出这种事,他早就看出我弟弟不是好人……这个混蛋!说到这里,陈剑蓉的脸突然胀得通红,她愤愤不平地把吸了大半的烟戳灭在烟灰缸里。
所以你才想证明你弟弟是无辜的。
简东平注视着她。
是的。
陈剑蓉冷冷扫了他一眼,镇定自若地说,不过我敢肯定,他的确是无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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