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是龙佳开车,但她说什么也不让韩峰坐副驾驶座了,韩峰只得一人坐后面。
但他眼珠一转,将潘可欣也推上了后座。
一路车上,龙佳就听到韩峰和潘可欣在车后面嬉笑怒骂。
潘道:哎呀,讨厌!韩贼兮兮道:我不是故意的。
过了一会儿,潘又道:嗨!你的手。
韩道:咦?它怎么跑过去了?龙佳觉得心中不忿,像一口恶气堵在胸口似的,只得大力踩油门,警车呼啸而去。
梁兴盛的工厂距刑侦处有一小时车程,在郊区,很是僻静,叫兴盛机械加工有限责任公司。
现在被银行查封了,只留下一名老头儿看门。
龙佳介绍,是葛守义老伯,已经替梁兴盛守了四年大门了。
葛老头听说是公安局的同志,非常热情,又是端茶倒水,又是递烟,一包揉捏得不成形的软红梅,葛老头却双手递到韩峰面前。
韩峰微笑着拒绝了,但还是觉得心头一热。
听说韩峰他们要看看工厂,葛守义忙在前面带路。
他微曲着背,一面走,一面道:好端端的厂,这说垮就垮了,五六百号人等着吃饭呢,真是可惜啊。
韩峰问道:葛老伯,这厂以前是做什么的?葛守义道:我只是个看大门的,我怎么知道是做什么的。
每天一车车的钢锭、铁锭拉进厂了,又把做好的东西一车车地拉走,他们说是零件嘛。
龙佳道:我告诉过你们了,是配件加工。
韩峰撇撇嘴,思索道:配件加工?咔咔咔……大铁门打开,厂房空荡荡的,各种零件散落一地,几台大型车床放在厂房正中,一股油腻味扑鼻而来。
韩峰打量四周,道:好大的厂房啊,咦,这是怎么回事?韩峰手指的地方,空出一大块了,也没有油污的痕迹,很明显的有什么大型器械被移走了。
葛守义道:是一条生产线,这坏事就坏在那条生产线上。
你说它早不坏,晚不坏,偏偏在生产最要紧的关头坏掉了。
龙佳皱着眉道:我也听说了,梁兴盛在供货商不供货、下级代理商不付款的情况下,突然又有条生产线坏掉了,直接加速了厂方的破产。
葛守义道:是啊,先是叫师傅来修,没有修好,又找来那些洋人,也没修好,说要送回厂方去,刚送走,这不就宣布破产了吗。
龙佳道:我查过了,那是台法国产的电控机床,若真的坏了,我们国内确实没有能力修复。
韩峰想了想,没有再说什么,突然问道:这个厂,还有多久开始拍卖?葛守义一听,马上显得无比悲哀,道:就在下个星期了,到时候,不知道新老板会不会继续雇我。
韩峰看了看葛守义,随后安慰道:放心吧,看好这些机器,新老板来了,说不定还会给你加工资呢。
葛守义不无伤感道:唉,这年头,像我们这样的人,找工作难啊。
虽然不知道梁老板犯了什么事,但他对我还算不错,每月五百块工钱,还包我吃住,就算新老板来了,也不太可能有这么好的待遇了啊……葛老头喋喋不休地念叨,韩峰也不计较,在工厂里四处走动,有一句没一句地和葛老头搭话。
闲聊中得知,葛老头老伴死得早,扔下两个孩子,葛老头又当爹又当妈地把两个孩子带大。
农村人,没有什么文化,两个孩子也还争气,都到了海角市打工,后来政府兴建工程,把他们家的地征用了,葛老头就搬到了城里。
两个儿子,大的二十八,小的二十五,都成家了,儿子孝顺,说好老头子在两家屋里,一家住几月。
可老葛总觉得不习惯,自己也才五十多一点,总想找点活干,于是两个儿子一合计,就给他找了这么份不累的活。
本来工厂查封了,他可以离开的,可他觉得已经干了这么久了,要守就守到新工厂开工的那天吧,正好政府又需要一个守门人,他便留了下来。
葛老伯倒是挺尽责的。
韩峰最后看了眼散落满地的零件,遗憾道,人都走光了,没有什么线索可查,我们走吧。
走出工厂大铁门时,韩峰发现,远处人影一晃,他转身问道:葛大爷,我觉得你也不必守了。
这荒郊野外的,要是生点病,你也没个照应不是?葛守义道:有。
这附近有几户人家,前面再走几分钟路程就有个小场镇,那里什么都有。
我身体还行,那两个娃也常来看我,没事的。
韩峰微微一笑,道:好的,那我们告辞了,如果你发现有什么情况,尽量不要惹人注意,悄悄地给我们打电话,或者打110,记住了。
三人离开兴盛企业,潘可欣道:现在去哪里?回刑侦处吗?要是回刑侦处,我就不和你们一路了。
龙佳看着韩峰,韩峰拉长声音道:回什么刑侦处啊!我们去吃饭,回去就只能吃盒饭泡面,那多无味。
潘可欣立马赞成,道:好啊,好啊,我正是不想去吃盒饭呢。
我带你们去一个地方,包管满意。
车上,韩峰下巴枕在龙佳的座位靠背上,向前面的龙佳打趣道:我们这也算出差公干吧,伙食报不报销?龙佳冷冷道:不行。
韩峰疑惑道:为什么?龙佳面无表情道:因为你是非编制人员。
韩峰索然无趣,撇撇嘴,又逗潘可欣去了。
在潘可欣的指引下,龙佳将车开到大龙门酒楼的停车场,里面全停的是宝马、奔驰、法拉利,就看着这辆警车,非常不入格,连门口的迎宾人员对他们的热情度也不高。
潘可欣倒是这里的老熟客了,带着韩、龙二人找了张安静一点的大堂桌,将菜谱递给了韩峰。
很快过来一位表情淡漠的服务小姐询问,韩峰也不管三七二十一,拿着菜谱一口气点了十来个菜。
韩峰菜名一报完,那服务小姐的表情马上就变了,脸上笑开一朵花,因为韩峰点的菜,不论好坏,全是最贵的。
服务小姐刚离开,潘可欣就叫道:看来你不像冷伯伯说的那么穷嘛,你点菜的样子,好像一名大老板哦。
韩峰理了理他那件穿着不合身的西服,笑道:是吗。
嗯,龙警官,你觉得呢?一路行来,龙佳少言寡语,显然对这样的消费不太适应,她只淡淡地应了句:嗯。
大鱼大肉上桌,韩峰又叫了酒水,龙佳称自己不会喝酒,韩峰就和潘可欣喝得面红耳赤,又是划拳,又是唱歌,闹得不亦乐乎,反倒把龙佳冷落在一旁。
龙佳匆匆吃过,便想离开,韩峰却把脸一沉,道:慢着。
你是我队员,要服从安排,吃完饭大家一起走。
龙佳没喝酒,可眼眶却有些红了,潘可欣与韩峰两人不知出于什么原因,全当没看见。
等韩峰他们吃完,已经过去一个半小时了。
吃完了,韩峰和潘可欣擦着嘴,龙佳双手搭在椅子上,三人开始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终于,韩峰起身了,但他只抛下一句话来:看什么看?谁有钱谁付啊,我先出去等你们。
竟然拍屁股走人了。
龙佳和潘可欣都坐在座位上,不知所措,韩峰提议出来吃饭,韩峰点的菜,而他又是三人中唯一的男士,二人都没想到,这位男士竟然……两人又坐了半晌,潘可欣才挤出笑容道:我……我有卡,我去刷卡。
这一顿,韩峰他们吃了三千二。
潘可欣在柜台结账,龙佳先一步步出酒楼,刚一到门口,就看见韩峰站在酒店门口,眯着一双小眼睛,打量着过往女性的胸部。
龙佳刚走到韩峰身旁,就听见他说了句:哇,这个好大!至少要38c的罩杯才装得下。
一听这话,龙佳特别反感,连对韩峰分析推理时那一点点好感,也荡然无存了,她不禁回了句:这都是什么人呐?韩峰扭头,先往龙佳胸部看了眼,才道:羡慕吗?天生的。
目光马上又被另一个胸部吸引过去了。
这时,两个夹着公文包的中年男子从酒楼里走出来,左边穿黑西装的道:唉,又跌了,我这次是亏惨了。
右边戴眼镜的说:是啊,我也亏了不少,你想,以前都是非流通股占总股本的百分之七八十,还有占百分之九十以上的,现在要改成全流通,股价不跌才怪。
二人从韩峰身边很快地走过去了,韩峰眉头一皱,对这二人的谈话记在心上。
潘可欣出来,三人上车后,龙佳问道:送你上哪儿?潘可欣道:我要去爷爷那里一趟,正好顺路。
又对韩峰道,我带你去看我爷爷的新大楼啊。
韩峰道:新大楼?有多大?潘可欣咂咂嘴道:天威大厦,如果全部竣工的话,它将取代金威大厦,成为本市最高的建筑物。
韩峰惊讶道:哦,原来你家里这么有钱啊!潘可欣抿嘴一笑,道:我也不知道,你看了就知道了。
韩峰想了想,道:好,下次我还带你出来吃饭。
潘可欣一愣,还未答话,龙佳在前面道:厚颜无耻!韩峰又回了句:羡慕吗?天生的。
逗得潘可欣呵呵直笑。
韩峰在后面,不知做了个什么动作,只听潘可欣道:嗯,你好坏啊,坐过去点,我怕了你了。
龙佳听在心里,总觉得很不是滋味。
一会儿,潘可欣又问道:你家住在哪里的?什么时候也带我们去看看啊。
哈,哈。
韩峰干笑两声,随即不出声了。
潘可欣又柔声道:到底好不好嘛?韩峰思索良久,才道:好啊,我就带你去,到时候我们……嗯,嘻嘻,哈哈。
龙佳听得已经有些咬牙切齿了,好在潘可欣说的地方已经到了。
透过车窗,韩峰看着摩天大厦高耸入云,也不禁发出哇的一声惊叹。
大楼的主体框架已经搭好,正在进行紧张的施工,据潘可欣介绍,这座楼高八十一层。
送走潘可欣后,车厢里的空气似乎凝结了许多,韩峰龙佳都不说话了。
可过了一会儿,韩峰的手又搭在龙佳的肩头了,龙佳一耸肩,怒道:拿开你的狗爪!韩峰道:我只是想问问你,你知道股市么?龙佳连口都懒得张,用手指了指贴在汽车上的标语请勿和驾驶员交谈,韩峰发出一声低鸣,终于不再说话。
回到刑侦处,冷镜寒他们正一人端一个饭盒,韩峰进门就道:哈哈,我就知道你们又吃盒饭。
林凡和李响,一看韩峰他们回来了,忙端着饭盒站起来道:查得怎么样?我们刚听说了林政的死因,太精妙了,你是怎么想到的?冷镜寒同时也问道:你吃过啦?韩峰扬扬眉,向肩后一竖大拇指道:当然,我们在大龙门吃的。
刘定强刚夹了一根肉丝送进嘴里,惊呼道:哇!这么奢侈!同时扭头道,冷处,他们是不是太过分了?冷镜寒却不再理韩峰,直接问龙佳道:谁付的钱?龙佳一愣,暗道:冷处果然了解这个家伙,就知道他不会付钱。
她答道,可欣付的。
冷镜寒扒拉着饭,点点头道:嗯,该她出,也只有她才想得到去那些地方吃。
又道,工商局的传真过来了,就在我办公桌上,韩峰你看看。
韩峰去拿资料,林凡还跟在他后面追问:怎么样?你们在梁兴盛的企业有什么发现?李响也跟在他后面,问道:我们已经开始定点监视了,刚给冷处说了下,现在你看看……龙佳奇道:冷处,你怎么知道韩峰不会付钱的?冷镜寒头也不抬,含糊不清道:他……你把他全身榨干,也榨不出一块钱来。
要他付钱,比要太阳从西边出来还难!刘定强也感兴趣了,问道:那他靠什么吃饭?冷镜寒道:他呀,他就是到处蹭饭吃,通常都有上顿没下顿,实在饿得不行了,就吃霸王餐呗。
龙佳和刘定强越听越奇怪,龙佳问道:那……那他靠什么过活呢?总不能成天吃霸王餐吧?他……他真的没工作?冷镜寒抬起头来,看了龙佳和刘定强各一眼,道:谁说的。
他就是私家侦探嘛。
只是没有人找他,他当然就没有钱吃饭了。
你们……你们也别问我,我也不是十分清楚,要问问他自己去吧。
龙佳与刘定强面面相觑,觉得韩峰这个人实在有太多不可思议的谜团了。
韩峰拿着资料走出来,将资料往桌子上一摔,道:丁一笑的企业,从前年开始,一年之间,登记在他名下的企业有了五家:其中两座矿山,恒安矿业有限公司,福安矿业有限公司;两个建筑施工队,福兴建筑有限公司,龙建建筑有限公司;一个小钢厂,成安钢材有限公司。
就算他完成了资本的原始积累,怎么可能突然想起兴建这么多企业?而且,又到哪里去找人管理,他又根本就没有经商的经历。
真是太奇怪了!就算他是经商狂,可是他的企业在本市也只有三家,另外两家,却离这里挺远的,哪里有人会这样做生意的?这是一种什么感觉呢?冷镜寒道:什么感觉?韩峰凝眉沉思,果断道:不想这个问题,你们查丁一笑那亲戚的资料,怎么样了?冷镜寒道:丁一笑他们家在海角的亲戚,只有他叔父。
他叔父没有娶妻,一直一个人过。
但是早在六年前,他的叔父便去世了,丁一笑便是在一年后,来到海角市,继承他叔父的房产,并开始在海角市发展的。
有一件事很有意思,我想你会感兴趣的。
你等着,我给你拿。
冷镜寒端着饭盒,朝屋内走去。
冷镜寒一走,韩峰眼睛睁得老大,问林凡道:喂,给我说说,你们在天涯市看见的那名董事,究竟漂亮到什么程度?林凡道:我还以为你要问林政的社会关系调查得怎么样了呢,怎么想起问这个?因为他没什么品行!只见龙佳柳眉倒竖,脸如挂霜。
林凡笑道:哦,我懂了。
这个该怎么说呢?大概一米七八左右吧,身材很好,染了一头金发,有卷曲的那种,今年比较流行的发型。
据说今年好像二十四,还是二十五?反正挺年轻的,但是已经做到集团经理一级了,厉害吧!韩峰眼睛放光道:她叫什么?这时,冷镜寒拿着一叠资料,道:你看看这个。
这是丁一笑这几年在我们海角市接过的案子,我考考你,看看你能在里面发现什么问题。
你们每人都可以看看,也看你们能发现什么问题。
韩峰用手量了量,不到一寸高,每个案子都只有简单的判决书,他信手一翻,懒洋洋道:这还用考么。
龙佳第一个从韩峰面前抢去了资料,心道:也没什么了不起,你能看出来的,我也能看出来。
她翻阅了每份判决书,道,丁一笑在这几年中,总共接受了一百七十三起案件,其中历时最长的半年,最短的三天,案值最大的一千六百万,有商业诉讼三十六起,民事纠纷四十二起,刑事案件八十九起,还有七件分属劳动仲裁、环境污染、旅游投诉、医疗纠纷等。
其间,他一共胜诉一百五十二场,接受调停二十一起,无一起败诉。
哟嗬!韩峰鼓掌道,果然是搞电脑的,数据统计和电脑一样精准。
但是,里面有什么问题呢?又不是让你做统计。
龙佳脸一红,这里面有什么问题呢?她确实没发现啊。
刘定强接过判决书,看了一遍后道:这里面,有六十五起案件都是一个叫程自力的法官审理的,而有四十三起,记录员都叫刘翠平,会不会丁一笑事先收买了法庭里的人?韩峰竖起拇指道:高手,这种细节你也注意到了,听说你是法医,果然细致入微。
刘定强微笑道:真的是他们有问题?韩峰摇头道:不知道,反正我看不出他们哪里有问题。
林凡道:法院里就那么几位法官,丁一笑接的案件又大多发生在本市,当然就是那几个人的签名了,这能算什么问题。
他把文件接了过去,瞪大了眼睛仔细看。
韩峰忍不住提醒道:问题很明显,只要你想到了,就一定能看到。
林凡把眼睛瞪得更大了,并和李响一起研究起来。
冷镜寒喝着开水,问道:你真的看到了?你是怎么想到的?韩峰笑道:很简单,你拿出来的既然是判决书,那么就不可能是某个案件的细节问题,乍一看,各种案件都有,也不可能是系列案,那么,首先就从大范围入手,无非两个条件,时间、地点。
地点大多在海角,也有别的地方,但是没有规律,时间就不同了,呵呵。
韩峰刚说完,林凡和李响等人同时发出咦的声音,将两份判决书来回翻动着,似乎不太相信。
他们翻动的那两张判决书,前一张日期是一月五号,后一张却是十月九号。
冷镜寒道:不用找了,并不是中间缺了几页,而是这段时间,确实就是一个空白。
同时他对韩峰道,我是无意中发现的,应该是半年多一点,丁一笑没有接一个案子。
韩峰道:从时间上看,丁一笑正是在那半年空白时间后,突然开始开办企业的。
他在那半年里做什么呢?莫非是被外星人抓去洗了脑?冷镜寒没好气道:开什么玩笑。
总之,我觉得,如果能找出丁一笑那半年时间做过什么,与什么人有过接触,对破获这起案件大有帮助。
韩峰打个哈哈道:现实点吧,老兄,调查一个普通人几年前做过些什么普通事,而且,如果他有意躲避的话,那几乎是不可能的,还不如从另一头做起。
韩峰问李响道:监视布控得怎么样?李响道:丁一笑的律师事务所、家里、他常去的娱乐场所,我们都安排了专门人手,应该没问题。
韩峰道:这五家企业和这五家企业的负责人,都要监视起来。
啊!李响惊呼道,已经没有人手了,我们请的派出所同志协助监控。
可人家毕竟也有人家的事啊,总不能所有的人都来监视这一个案子吧?冷镜寒道:张艺和夏末在想办法安装监视设备,到时候可以省出一部分人力。
林凡道:我觉得,没有必要大张旗鼓,这样反而会惊动嫌疑犯。
不如顺其自然,现在首先监视丁一笑是第一要务,到时候事态有了新的变化,再随机应变。
韩峰斜睨冷镜寒,道:真的派不出人来啦?冷镜寒道:可以向周边地区请求协助。
哎……韩峰叹了口气,向门口走去,道,那我还是先去看看监视人员那边的情况。
李响道:我带路。
林凡道:我也要过去看一看,冷处,我们先走了。
走到门口,韩峰又道:对了,龙佳,去查一查记在丁一笑名下那五家企业的动向,他们的经营情况、人员调动、财务收支,越详细越好。
说着,露出那一贯坏坏的笑容,跟李响走了。
监视中心在丁一笑律师事务所对面的二十五楼,正好看到律师事务所里的全貌。
一名监视人员,正小心地用帷幔遮住望远镜,监视着事务所里的一举一动;几名监视人员,专门负责与定点监控人员进行通信联络。
而夏末和张艺,两人无精打采地坐在座位上。
林凡进屋后,问道:怎么了?你们这么快就回来了?夏末无力地挥挥手,道:别提了,任务失败。
李响奇道:任务失败?张艺摇头道:我们没有办法在丁一笑的办公室和家里安监视系统。
韩峰也奇道:为什么?夏末一摊手,道:在丁一笑的家里和办公室里,还有另一套监控系统,而且,是二十四小时不间断监控。
你说,我们用什么办法能避开一套监控系统,而再去安一套。
李响惊讶道:还有一套监控系统?难道还有别的部门也在调查丁一笑?夏末道:不像,那些监视器都摆放在显眼的位置,我看,倒像是丁一笑自己安装的。
张艺道:或许是防止别人偷盗,但我们还很少看到防范得这么严密的。
我们准备在他车里也安装窃听器和跟踪器的,可他的车进车库前竟然要经过反探听监测,也没法安装。
现在他的办公室监视器只有一台,监视范围有限,我们可以请高手给他装一个监听器。
李响若有所悟道:他居然自己安装监视器,那更说明他肯定有问题。
韩峰默不作声,那几台通信设备响个不停,定点监视人员不断将丁一笑的行踪向这里汇报。
他和那小矮人从咖啡馆出来了,上了车,向定南门方向驶去。
收到,六号,目标向你方向驶来,注意跟踪。
收到。
已经发现目标,重复一遍,已经发现目标,现在目标正朝华东路驶去。
收到,跟踪至西环,然后掉头,九号准备,目标正向你方向接近。
九号收到。
夏末道:他正在回律师事务所呢。
不对!沉思了片刻的韩峰突然道,必须查一查那五家企业。
所有的人都看着他,韩峰缓缓道:以丁一笑的日常作息,根本没有时间管理那些企业,他安排下这五家企业,一定有他的目的,一定要查清楚。
韩峰对李响道:问问龙佳,她那边查到什么。
李响拨通电话,问道:喂,龙佳吗?你那边查得怎么样了?不知道!还在查!你急什么!龙佳的声音连远离手机的人都听到了。
李响一惊,折起手机,一脸无辜道:吃炸药啦?我又没招她惹她,这怎么啦这是?韩峰却露出得意的笑容,道:哼,生气了。
炸药?韩峰又想起什么,问夏末道,你说昨晚袭击我们的炸药,是开山用的炸药?夏末道:我只是根据残留物判断,并没有经过检验,具体是交给郭局负责的专案组在调查。
梁兴盛的死,林政的死,丁一笑的反监视设备,他的五家企业。
韩峰抱着头,痛苦地道,这些所有的事情,明明都有某种联系,可是竟然串不到一起,反而越来越远了,我们到底遗落了什么呢?夏末等安慰道:算了,案情这么复杂,你想在短时间内把它破解开来,是不可能的。
张艺道:毕竟现在还只是个开始。
而且,破译了林政的死因,压在我们头上的压力,就已经减轻了许多。
说实在的,这点,我倒是挺佩服你的。
李响、林凡等人齐声附和。
但韩峰却高兴不起来,这不是他要的结果,案子从一开始,本来是一条线,后来是两条线,再后来,自己把两条线并为了一条线。
本来以为,到了丁一笑,就已经到了收线尾的时候了,可现在看起来,丁一笑这条线,总有什么地方不尽如人意,究竟是什么地方出了岔子,而不能将所有的线拧在一起,导致案情的散乱呢?韩峰突然想到:难道,他们还有什么我们所不知道的目的?可是,如果几十亿的资金都不是他们的目的,那么他们的目的又会是什么呢?监视一直进行着,冷镜寒除了向上级汇报进展外,还同附近几个城市的有关部门进行了一次沟通,以便在需要应急时得到全面的帮助。
龙佳憋了一肚子闷气查五家企业的资料,直到吃过晚饭都没和韩峰搭过一句话。
晚上,冷镜寒做了一天的工作汇报后,大家各自解散。
冷镜寒又找了处住所,又把韩峰拉着。
韩峰道:这次,我们不会挨炸弹了吧?冷镜寒道:放心,这次我们去的地方是保护政府要员时用的秘密住所,保证没有人来打扰我们的睡眠了。
秘密住所,离刑侦处很近,看起来就和普通民宅没什么不同,只是藏身于楼宇之中并便于把守严密罢了。
入睡前,韩峰对冷镜寒说道:冷兄,有件事情我得提醒你。
冷镜寒道:你说。
韩峰道:我觉得,只是我个人的猜想,好像我们的对手,知道我们的一举一动。
冷镜寒本来已经躺下,韩峰这一说,他马上翻身起来,道:你这话什么意思?你是想说,我们这里有了内鬼?韩峰道:我只是觉得……冷镜寒又翻身睡下,扯过毛巾,道:睡觉。
我相信我的队伍,你也该相信他们。
韩峰嘟囔道:对不对,以后才知道。
同时,监视中心的夏末也在嘀咕:丁一笑搞什么名堂,这么晚了还不回家。
张艺道:看看,他拉上窗帘了,估计快走了。
奇怪,怎么没关灯?因为,丁一笑和阿八在屋里,又听到了嘟嘟的蜂鸣声。
电脑屏幕上,还是白天在那高层建筑里的办公室,此时,电脑那头的天色也是漆黑一片。
依然只看见一张电脑椅。
电脑椅的声音很急促,道:有件事情,必须马上告诉你。
警方目前已经查明了林政的死因。
丁一笑失声道:你说什么,你不是说不可能查得到吗?电脑椅道:是我低估了他的实力。
他们的进展比我们预期的要快多了。
而且,他们正在调查你。
丁一笑跌坐在椅子上,电脑椅继续说道:如果此时,你关上灯,拉开窗帘的一角,说不定你对面大楼上,就有警察正监视着你呢。
丁一笑诚惶诚恐道: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办?嘿嘿。
电脑椅发出阴恻恻的笑声,你怕什么,一时三刻,他们还找不到证据,不敢拿你怎么样。
还有,他们虽然知道了林政是怎么死的,但是,林政为什么要死他们却不得而知。
而我们的目的,他们更是一头雾水,计划依然在有条不紊地进行,不会受到丝毫干扰。
但是,为了争取更多的时间,我将在近日回到海角,还有,你可以启动c计划了。
啊!丁一笑脸色惨白,面部肌肉痉挛在一起,颤声道,现……现在?现在就启动c计划吗?电脑椅笑道:怕什么。
训练了那么久,也该让他们上战场了。
况且,他们本来就是准备为我们牺牲的,不是吗?丁一笑看看阿八,犹豫道:可是,我们还没有足够的……电脑椅不耐烦地打断道:先制造两起小的骚乱,随后才是更大的。
我要让警方疲于奔命,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我倒要看看,他是不是有三头六臂。
还有,下周的拍卖会,你准备得怎么样了?可不要让我失望哦。
丁一笑擦汗道:不会,不会。
电脑屏幕闪过之后,已经什么图像都没有了,丁一笑兀自不住地擦汗,嘴里喃喃道:c计划,启动c计划,到底还是启动了。
第二天清晨,严格地说应该是凌晨,四五点钟,是冷镜寒的手机响了,韩峰接听的,龙佳的声音很急迫,道:是韩峰吗?快起来。
韩峰迷迷糊糊答道:才一天没说话,你就想我啦?龙佳叫道:笨蛋!叫冷处接电话。
韩峰把冷镜寒捶醒,道:你的部下找你。
冷镜寒也是睡眼惺忪,可一听电话,马上坐起,对韩峰道:走吧,这是你那条线出了岔子。
韩峰这才清醒点,问道:怎么啦?冷镜寒一面穿衣服一面道:龙佳说,你们白天去看的那个兴盛加工厂,守门的那老头儿死了。
我们去现场看看。
你说什么?韩峰一翻身爬起,穿衣服的动作不比冷镜寒慢。
警灯闪烁,最先接到报案的是当地派出所的同志,龙佳比韩峰他们先一步到现场,给韩峰他们解释道:是附近的居民早出时发现的。
当时是四点半,因为门卫室的灯一直亮着,所以就过去看看。
接着就发现了尸体。
后来他马上想到了报案,派出所的同志知道我们正在调查梁兴盛的厂,所以就给处里打了个电话,我接到了。
韩峰奇道:这么晚,你在刑侦处里做什么?龙佳冷冷道:查资料。
韩峰皱眉道:这么尽责?龙佳却将头扭向一旁,道:去看看现场吧,派出所的同志正在取证。
原来,她查了一下午那五家企业的资料,都没有进展,脑子里却全是韩峰与潘可欣打情骂俏的场面,心中直骂韩峰流氓气十足,竟然是来者不拒;又觉得自己哪点不比潘可欣好,她只是有钱嘛;时而静下心来,暗想自己干吗这么着急,跟韩峰又不是很熟,干吗为这个小流氓生气啊,不值得嘛,可思前想后,竟然是越想越伤心。
无心睡眠的龙佳,一怒之下,只想快些查出资料,尽快了结了这个案子,绝不再和这个好色的侦探有什么来往了。
这些想法,她永远不会告诉韩峰。
韩峰远远看了一眼,马上道:不行,他们这样怎么行,通知刘定强,或者夏末,带工具来。
龙佳上车道:他们已经在路上了。
我去路口等他们一下,这里不好找。
韩峰他们走到门卫室,只见里面狭小的空间已有四五个人了,其中一个,看到冷镜寒,忙打招呼道:冷处,你们来得可真快啊。
不是别人,正是昨晚的那位郭局长,他用手指着道:这位是小张,第一个接到报案的就是他。
那边那位叫朱大明,是他报的案。
冷镜寒和郭局长寒暄上了。
韩峰透过窗户看了一眼,葛大爷仰面躺在地上,满地都是干涸的血迹,一些警察在拍照,收集证物。
韩峰只看了一眼,便去询问旁边的朱大明。
朱大明是位当地农民,担了一担菜,对韩峰道:我早上四点起床,本想赶个早集,走到这儿时,就看见这里亮着灯。
我知道,守这厂的是名老头儿,可当时周围一个人影儿都没有,这灯亮着吧,特刺眼。
我以为是谁忘了关灯,就过去一看,可吓了我一跳。
韩峰道:你四点起床时,没有听到什么特别的声响?朱大明道:没有,一切都跟平常一样,这条道,我也不知走过多少回了,今儿个赶上这事儿,警官,你说……韩峰又道:这厂封了后,你可看见有什么车辆出入这厂?朱大明道:没有,那政府封了的,谁敢啊。
韩峰看了看从厂门延伸出来的两道车辙,又问:你通知警察后,到警察赶来时,这中间一段时间,可还有别的人来过?朱大明道:没有。
别看我一卖菜的,这出了人命,要保护现场,我懂。
我打电话后,就一直守着这儿,直到那名警官来。
说着一指刚才郭局长说的小张。
韩峰道:你用什么打电话?朱大明道:喏,门卫室里有一台电话。
我可没敢进去,我是在窗户上拿电话打的。
韩峰点点头,暗叹道:懂是懂,可还是破坏了现场。
朱大明道:我说警察同志,我可以走了吧?我这儿已经赶不上早集了,再去晚点,这菜可就不新鲜,卖不出去了。
韩峰点点头,就擅自同意了。
那朱大明挑着菜,飞快地走了。
韩峰再走到门卫室外,对郭局长道:我要看看尸体。
郭局长道:好的。
呃,那个小刘,你出来一下,这位同志要进去看一下。
你,贵姓?韩峰道:韩峰。
说完便进了门卫室。
韩峰。
郭小川重复了一遍,指着韩峰对冷镜寒道,小伙子,挺能干的。
冷镜寒笑笑。
韩峰看了看,门卫室墙上、地上,都是血迹,地上从门口到门卫室里,有一道明显的拖动痕迹。
葛守义双手都握成拳头,右手横在地上,左手屈在胸前,仿佛死前还想抓住什么东西。
他睁大了双眼,脸上表现出一种不甘心,真正的死不瞑目。
韩峰还想看看葛守义的穿着,可他的目光,被蹲在他前面的一名民警挡住了,那名民警,连手套都没带,就这么蹲在那里。
韩峰想让他挪挪,伸手在那民警肩头一拍。
那民警的反应竟是十分强烈,全身猛地一震,同时发出啊的一声低呼,险些就瘫软在地了。
韩峰也被吓了一跳,因为他知道,通常在人极度紧张或恐惧时,才会出现这样的反应,可现在这屋里就有四名警察,而且灯火通明,就算是普通警察,也不该有这样的反应。
那民警转过身来,韩峰首先看到一双惊恐的眼睛,带着惴惴不安的表情,脸色被吓得苍白,随后才看见,是一名女警,非常的年轻。
那女警看见韩峰后,确信他是一个活人,才舒了一口气,不住地抚自己胸口,声音清脆道:人吓人,会吓死人的。
韩峰道:你在看什么?手套也没带,双脚正好踩在血迹上面,想破坏现场吗?那女警显然没有注意自己站的位置,听韩峰这么一说,忙起身让开,可血迹已经沾在脚上了,这么一动,地上又多了两个血足迹,她的脸又突然一下子红了,手足无措道:对不起,对不起。
我……我不是故意的。
再一看地上,眼圈一红,竟似要哭出来。
韩峰道:你哪个部门的,新来的吗?那女警委屈道:我是法医,不……我是学法医的。
我……我……我来见习的。
韩峰握住那女警的手,那女警的手心冰凉,沁出冷汗,看来是紧张极了。
他安慰性地拍了拍那女警的背部,道:第一次见到死人?那女警将韩峰的手紧紧握住,像抓住了一丝希望,随后用力地点了点头,嗯了一声。
韩峰道:不用太紧张,人死了,身体就化为一堆有机物,没什么可怕的。
你叫什么名字,你师傅呢?那女警道:我……我叫雷婷婷。
我师傅,我师傅……他,他还没来,让我先来看看。
韩峰哦了一声,道:他是想让你先练练胆吧,来,戴好手套,我来教你观察第一现场。
门外车鸣声响起,是两辆车,看来龙佳他们回来了。
韩峰让雷婷婷戴好手套,将她揽过来,让她的背部紧贴着自己的胸口,左手握左手,右手握右手,对她说道:慢慢蹲下,去摸一摸,不要怕。
这是你必须克服的第一个心理障碍,如果连最基本的触碰都不敢的话,你也就不可能做一名成功的法医了。
郭小川和冷镜寒正谈得愉快,龙佳和刘定强、张艺他们几乎同时打开车门,同时下车,蓦然,大家都看见,韩峰将那名新女警抱在怀中,就蹲在门口。
郭小川道:冷处,你的队员正在调戏我的手下啊?冷镜寒气急败坏道:他、他不是我手下,我也不知道他从哪里冒出来的。
刘定强扶正眼镜,脖子伸向前,道:不是这么夸张吧!龙佳更是捏紧了拳头,她已经无法忍受这个行径卑劣的不良侦探。
韩峰将雷婷婷的手压在尸体上,自己也在葛守义脸上触碰了一下,评判道:已经死了十四个小时。
雷婷婷只感到韩峰的气息喷着自己,心猿意马,迷糊问道:为什么?韩峰盯了她一眼,自己先站了起来。
雷婷婷想了想,道:哦,我知道了,教科书上说过,人死后三十分钟至一个小时内尸体开始僵硬,随后的二十四小时到三十小时尸体又会渐渐软化,尸斑是较早出现的尸体现象之一,通常是在死亡后二至四小时出现,经过十二至十四小时发展到最高度,二十四至三十六小时固定下来不再转移,一直持续到尸体腐败。
可是,不对啊,你都没看到他身体受压部位的尸斑,你是怎么判定他已经死了十四个小时呢?韩峰笑笑,轻声道:回去多看看书,知道么。
雷婷婷也站了起来,身体一时失去平衡,为了不踏到尸体,整个人就靠向韩峰,韩峰自然将她搂住。
雷婷婷道:对不起,不好意思。
韩峰道:没什么不好意思的。
人总要犯错误。
你学了很多知识,只是还不知道怎么用而已。
雷婷婷道:我还有个问题,刚才我就在看这个痕迹,这个血痕是怎么形成的呢?韩峰顺着雷婷婷的手指方向看到,葛守义后脑,血迹先分作三股,后又形成一股,在中间留下两个眼睛似的扁形空洞。
韩峰将头搭在雷婷婷的肩上,指着从门口到尸体旁的血痕道:看见了吗?死者被人从门外拖进来。
凶手站在前面,两手架着死者的肩膀,拖到这个位置,手一放,死者躺下,而死者头部的渗血流出,你看到这两处没有血迹的位置,就是凶手脚站的位置。
血淌不过去,所以分成了三股,凶手离开,血又向没有覆盖的地方流过去,但是却没有完全遮住,所以留下这么一个痕迹。
哎哟!韩峰最后叫的那一声,却是因为龙佳已经站在他们身后,用右手指关节在韩峰头上狠狠敲了一记。
雷婷婷脸色一红,赶紧离开韩峰。
韩峰揉着脑袋,问道:干吗打我?龙佳厉声道:你别做得太过分了!是可忍,孰不可忍。
雷婷婷羞答答地道:对不起,姐姐。
我不知道他是你男朋友。
这番轮到龙佳脸红了,支吾道:别……别瞎说。
他,他这个人,反正不是什么好东西。
我和他,根本就没有关系,总之你不要乱想就可以了。
这种人,离他越远越好。
但她也知道,这种事情,往往越描越黑,所以说不到两句,也就住口不说了。
韩峰得意地走出门去,对刘定强道:胖子,该你上了。
刘定强拎着工具箱,趾高气扬地走进门卫室,里面几个警务人员对刘定强都很熟悉,纷纷叫道:强哥,强哥。
刘定强道:非专业人士,都请出去。
张艺问道:看出什么蹊跷没有?韩峰摸摸下巴,道:凶手是两个人,一个在前面扛着一大包东西,门卫出来阻止,另一个从后面用钝器击打门卫头部,两次。
门卫因颅骨粉碎性骨折而死。
持械杀人者把死者从门口拖进门卫室,随后两人驾车逃离现场。
扛东西的身高大概一米七五,身体很健壮,善用左手。
杀人的身高在一米六五至一米七之间,使用的凶器是……一把铁榔头。
后来开着五十铃皮卡逃逸的。
韩峰说话的声音并不大,但是当场所有的人突然就安静下来了。
最吃惊的是龙佳和雷婷婷,龙佳知道韩峰到现场的时间,她去路口来回不超过五分钟,而雷婷婷明明没看见韩峰做什么,大家都不知道,韩峰到底是怎么知道得如此清楚的,就像他也参与了凶杀一般。
冷镜寒是见惯不惊,郭局长则是经历了大风大浪的人,所以他第一个开口,冷若冰霜地对韩峰道:如果你不能说出你的推论理由,你将成为第一嫌疑人。
其余的人也都竖起耳朵,听韩峰到底是怎么知道这事的。
韩峰指指地面,道:这是松软的泥地,虽然天气炎热,但依然留下了足迹。
你们看,从工厂里往外走的足迹只有两个人的,这个足迹吃力很深,从地面的松软度来衡量,八十公斤的人,在地面上留下五毫米深的印记。
他指了指郭小川脚踩的地方,又道,而这个脚印入泥足有一点五厘米,他身上扛着的东西超过一百公斤。
你们看他脚印的位置,这是车辙的位置,很明显,他直接上了驾驶室,而上驾驶室,又是面向车的方向,所以是右手开门,那么他扛的东西就是放在左肩的,所以说他善用左手。
在门卫室的墙角有另一个人的足迹,很明显,他事先是躲在暗处的。
关于他们的身高、体重,都可以从足印作出大致的判断,至于凶器嘛,看了死者伤口就自然明白了。
车的轮胎花纹,可以作为分析车型的一个标记。
郭小川也注意到:看这些脚印来来回回,他们搬了很多次啊。
韩峰道:是啊,从车辙的痕迹来看,车上载重不少。
郭小川突然醒悟道:他们来回这么多次,不会没有人看到的。
我们可以去前面的居民区调查取证。
冷镜寒也提醒道:前面有个高速路口,也应该有摄像。
郭小川与冷镜寒握手道:既然如此,那现场就交给你们了,你们是专家。
我去负责排查工作。
冷镜寒道:好的,我们就分头调查。
有什么消息及时联络。
郭小川道:两天接连发生两起涉及杀人的案件,这很少见,而且这两起案件都和你们有关系,看来这次你查这个案子,哼哼,不大妙啊。
冷镜寒道:这次或许是巧合了,因为首先不是针对我们来的,我认为只是一件偷盗案。
郭小川道:总之你小心点,连林政他们都敢对付,如果有什么需要帮忙的,说一声。
冷镜寒挥手道:保持联系。
郭小川最后在车上问道:韩……韩峰?你以前在什么地方工作?我怎么没见过你?韩峰没有回答郭小川的问题,却看着紧闭的厂房,喃喃道:他们究竟偷走了什么呢?郭小川又指着冷镜寒道:冷处,你不地道啊,有这么好的队员都没给我们介绍过。
冷镜寒只是笑笑,也不知该如何作答。
郭局带着他的队伍分为两路,一路向南去查居民小区,一路向北查高速路口摄像去了。
雷婷婷还想问韩峰什么,可是看到龙佳的目光也集中在韩峰身上,终于没有开口,跟着队伍走了。
韩峰道:我要去厂里看看。
冷镜寒道:我和你去。
张艺道:别落下我。
冷镜寒分配好任务,龙佳负责对脚印、车辙以及现场的其余痕迹拍照取证,刘定强在现场作初步验尸,冷、韩、张三人进入了厂房。
三人各拎一盏强照灯,灯柱在厂房中四处扫射,各式车床张牙舞爪,三人如同来到了外星人的飞船内部。
厂房幽深而空旷,回声很大,张艺仔细观察了地面,道:到处都是脚印,看来他们忙活了大半天呢。
厂里的大型机床没有被毁坏的痕迹,只是地上一些散落的零件不见了,那些装好箱的也不见了。
韩峰道:他们偷了零件。
张艺问韩峰道:你们上午不是来过吗?你还记得那些不见的零件是什么样?韩峰一瞪眼,道:你以为我是神仙啊。
那些零件各自不同,什么样的都有,我哪里还记得住。
良久,他又道,但是,我们只是粗略地看了一下,这次就要更仔细地搜查了。
厂房里没有发现什么异常,依然很凌乱,韩峰让张艺在厂房继续查找,他又来到厂长办公室。
门一打开,一股霉味扑鼻而来,办公室里积尘甚厚,但脚印很多。
冷镜寒道:看来已经有人进来了。
韩峰道:我们找找吧。
冷镜寒问道:我们找什么呢?韩峰道:找……找该找的东西。
韩峰和冷镜寒一人拿着一个探照灯,在办公室里翻找起来。
冷镜寒捂住口鼻,闷声道:好大的灰尘,看来自从这厂宣布破产之后,这里就再也没有人来过了。
他拉开柜子和抽屉,又道,文件都被人拿走了,这里应该不会有什么发现了。
韩峰嗯地应了一声,指着废纸篓的灰烬道:不是被拿走了,是被烧掉了。
他将探照灯放在桌上,用镊子从废纸篓里夹出一张纸片,并小心地放进了证物袋中。
冷镜寒问道:是什么?韩峰道:不知道。
冷镜寒欺身过来,在探照灯下看清,这是片被烧过的纸,看起来比普通纸更为厚实,纸剩下的部分用蓝色的笔极其规范地画着一些图案。
由于烧得只剩下一小部分了,所以看不出纸上画的是个什么东西,只是图案的一角写了个1字,后面的字母似乎是英文里的n的一部分。
韩峰收起证物袋,随后二人差点将地板也翻过来,也没有找出什么有价值的东西了。
二人回到厂房里,张艺正十分仔细地查看地面和那些机床,看到二人出来,问道:有什么发现?冷镜寒道:有张破纸片,还不知道是什么,你呢?你有什么新发现?张艺道:很奇怪,到处都是脚印,但是他们没有留下——韩峰接口道:指纹?不用找了,零件上很多油污,他们拿那些零件时肯定戴了手套的。
张艺道:另外就只找到这个了。
他举起证物袋,韩峰看见,是一个烟蒂。
韩峰仔细地看了看烟蒂,烟嘴上印着品牌——黄果树。
冷镜寒道:没有什么新发现,我们走吧。
明天白天再派人来调查。
三人走出工厂,只见龙佳正忙着拍照,刘定强一见三人,便招呼他们过去,他又有了新的发现。
刘定强举起一个证物袋,对他们道:你们先看看这个。
证物袋从冷镜寒手里传到韩峰手里,再从韩峰手里传给张艺,但三人都不知道这是什么东西。
那是一块钢制品,像个螺丝,但是又没有丝口,而且中间一截平面明显的很粗糙,应该说是某个零件的一部分。
刘定强道:这是死者右手死死拽住的,或许是与凶手搏斗时抓住的。
另外左手还抓下一些纤维物。
还有就是衣服的双腋下有油污的痕迹,应该是凶手拖动尸体时留下的。
其余要等到回实验室才能得出结果。
韩峰想起中午时才和葛老头谈过话,晚上人就死了,真是世事无常,不无感慨。
龙佳拍完最后一张照片,对韩峰道:好了,取证完成了,后面的事交给我们就可以了。
你和冷处先回去吧,看你一副无精打采的样子。
张艺在一旁大惊失色道:不可能吧,龙警官也会关心人啦?龙佳朝他一瞪眼,道:你乱嚼什么舌头,我是……我是担心冷处年纪大了,身体不比我们……说着说着,声音就小了。
好在冷镜寒打圆场道:我是准备回去,但不是去睡觉,韩峰你走不走?韩峰打了一个大大的哈欠,但故意不瞧龙佳,一面拍着嘴,一面向车走去,说道:有觉不睡,枉自为人。
我当然要睡。
冷镜寒道:你开车还是我开车?韩峰懒散地哼了一声,道:我来吧,不开车我会睡着的。
冷镜寒虽然知道韩峰语出惊人,但还是吓出一身冷汗,这也算是开车的理由?车上,冷镜寒双手枕着头,道:怎么看也像是小偷进厂偷东西,被发现后才行凶杀人的吧?韩峰询问道:普通偷盗杀人案?冷镜寒道:至少目前我是这样认为。
韩峰道:可梁兴盛死时,不也像普通车祸吗?就算不像普通车祸,也像普通骗保案啊,对吧?冷镜寒道:会不会考虑得太多了?梁兴盛的厂破产很久了,里面还有器械和钢材,而看门的只是一个老头子,这附近的人都知道。
所以普通的偷盗案可能性很大啊。
这时,有一辆小轿车跟在了他们警车后面,这样的公路上,偶尔也有夜车经过,两人谁都没在意。
韩峰驾驶着车,对冷镜寒道:有一点我不是很明白。
冷镜寒道:你说。
韩峰道:如果我推断的时间没有错的话,凶手应该是在中午行凶,可为什么那卖菜的老农说,他是看见亮着灯才被吸引过去的呢?冷镜寒道:对呀,你说会不会是有人晚上找过那门卫,但开灯后发现死人了,因害怕而逃走了?韩峰道:不会。
你想想尸体的位置,如果当时是关上门的,开灯必须开门,开门的话尸体肯定不在那个位置。
冷镜寒道:你这样说,那凶手杀人后,只是将尸体拖入门卫室里,却没有关门,而且还打开了灯?这不是故意引起人注意吗?冷镜寒话音刚落,韩峰突然坐直了身体,说道:我明白了,你下去吧!他说完,就像白天龙佳踢他那样,用力一脚,将冷镜寒踢下了车,而自己也从另一个方向跃出车门。
冷镜寒无缘无故被韩峰一脚踢出车外,滚落路边田里,正怒火冲天,想爬起来找韩峰算账,突然轰的一声,他们的警车四分五裂,紧接着又是轰的一声,熊熊大火冲天而起,冷镜寒完全呆住了。
这时,跟在他们后面的小车才加足马力,扬长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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