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蒋医生把手上的毛衣放到一边。
抓了个凳子,放到她身前。
我安分的坐在她面前。
我有点意外,我没想到蒋医生是个女的,但随即想到害死赵一二,蛊惑王八的那个女人,心里就明白了。
催眠的能力,女人比男人更有天分。
是你教那个跟着麻哥的女人催眠?我问道。
是的。
蒋医生回答道。
我现在看到的东西,是不是你催眠出来的。
我问得很直接。
不是。
蒋医生笑了一下:你不用这么防备。
我怎么不可能防备呢,我见识过那个叫花子女人的本领,她能把一个房间的事物,在我脑海里全部扭曲改变。
那这个蒋医生催眠的本事,当然高深莫测。
我端正的坐到蒋医生面前。
你想好了?蒋医生问道:你真的打算来给我们帮忙。
是的我答应到。
蒋医生安慰的笑起来。
用手把我的衣领整理一下。
我心里一阵温暖,这感觉还是很小的时候,在妈妈面前有过。
我抬头看着蒋医生,蒋医生的笑容特别和蔼,虽然他不是我妈,但是我能感受到她对我的慈爱。
你早就该来找我的。
蒋医生说道:你也吃了不少苦吧?还好。
我苦笑一下:吃得饱,穿得暖。
蒋医生眼睛眯了一下,谁叫你脾气倔,不知道回家。
天下哪有不疼子女的父母,你非要觉得自己有能耐才回家吗,真的有那天,你也迟了。
蒋医生的说的话,直接就抵到我的内心深处,她什么都知道。
她跟金仲不同,金仲,只能探知到我的记忆和思维,而蒋医生,能准确的把握住我的情绪。
以后别这么犟脾气了。
蒋医生说道:你先休息,我过两天来看你。
你要我和这些疯子住一起?我吃惊的指着楼下,你要走了吗?蒋医生说道:他们干什么都和你没关系,不过他们也不是疯子。
大家只是做事的方式不同而已。
我觉得蒋医生说得也有道理。
蒋医生把手抬到面前看了看,我真的要走了。
今天本来没时间过来的……你是专门来看我的?我问道。
蒋医生把毛线衣拿起来在我面前比了比,嗯,比较合适。
给我打的?我没猜错你的体形。
蒋医生边走边说,没什么见面礼,下次来了,把毛衣给你带来。
我趴在露台边,看着蒋医生上了楼下的车,就是老施接我来的车辆。
然后车开走了。
我看着车在路上消失,心里升起依恋。
才和蒋医生说了几句话,就对她产生了依赖感。
感觉她好像就是和我认识了很久的一个长辈。
无需多想,她肯定会很照顾我的。
我很多年没有这种感觉了。
被人关心的感觉。
心里软软的,走到楼下,看见这些搞传销的傻必,也不是很厌,甚至坐下来,和他们一起打拖拉机。
我在这个传销的屋子里呆了一个星期。
每天听那个老头子讲课,听他蛊惑人心,时间听长了,也觉得他说的有道理。
我也开始想打电话叫几个亲朋好友过来,跟我一起发财。
这个赚钱的路子太简单了,投资几千块,再努力点,说不定就能成为百万富翁,再不济,十几万应该能挣得到。
不停的有新来的加入者,来人最开始都很抗拒,但都跟我一样,听了几天课后,大家都乖乖的给家人打电话,说找到了好单位,要交押金,数目都在三千到五千不等。
我也把手上剩余的一点钱给交了。
然后挖空心思准备去找人也过来。
所有的钱,都交给老施的手上。
老施每天都乐滋滋的去市内存钱。
每天晚上,我都老施睡一间屋子,比那些普通的学员强多了,他们睡的都是通铺。
房间里脏得跟猪圈似得。
老施有几天早上醒来,就抱怨我晚上不安分,喜欢起来到处走动。
我说我没有梦游的毛病啊。
老施说道:你昨晚还坐在窗户旁,坐了好长时间。
那肯定是你打鼾太厉害,吵得我睡不着。
我只能这么说,我真的记不清我昨晚起来没有。
每天就是听课吃饭睡觉,若不是蒋医生又来了,我还以为自己会真的投身于这个行当。
蒋医生来的时候,跟我打了招呼,然后和老施走到另一间房里,商量事情。
我有点失落,我认为,这里这么多人,蒋医生应该和我最熟悉。
所以我忍不住去听他们说些什么,我从旁人手里借来一个口琴,靠着墙,慢慢拨弄。
蒋医生在问老施:小徐的状态怎么样?很好。
老施在回答:比预想的好得多。
我还是觉得太快了……蒋医生的话语有点犹豫:不过没时间等了。
我心里一阵委屈,蒋医生为什么信不过我呢。
他们说了一阵子话,蒋医生出来了,又把我看了一会。
对我说道:走吧,我们去见个人。
见谁?我茫然的问道。
你见过的。
蒋医生问道:你真的决定好了?我急的脸红起来,还要我怎么样,你们才没戒心。
蒋医生笑了笑,招呼我和老施出门。
老施开车,我和蒋医生坐后排。
在座位上,蒋医生把织好的毛衣递给我,我比划着,非常合身。
小徐,要开很长时间的车,蒋医生体贴地问道:你不睡会吗?她不说我还不觉得,我还真的很困。
于是我点点头,靠着车窗睡觉。
一闭眼就睡着了。
在睡梦中,我看到我左手心的眼睛把我盯着,发出光来,明亮的很。
等我醒过来,我看到车已经停在一个山间的空地里。
空地很狭窄,支起了一个白色的大白布,隔着十几米的地方,是一台老式的电影放映机。
老施正在捣鼓台机器。
蒋医生说道:小徐,路是自己选的,你不后悔?不后悔。
我答道:我早想通了,我只能干这个。
那今后,我们就是一家人了。
蒋医生说道。
咔咔——咔咔放映机里胶片的声音想起。
白幕上显出画面。
那个中山装出现了。
我见过的,就是我和方浊在解放路见过的那个人,他现在正盘腿坐在一个垫子上,眼睛睁开,看着我们。
蒋医生对我说道:今后有什么事情,要记得阿姨啊。
你说什么?我还没弄明白她的意思。
突然发现,空地上突然 不知道从那里冒出几十个人来,这些人,都盘腿坐在白幕下面,看着白幕上的中山装,都在热切的讨论,有的还在争执。
蒋医生把我拉到白幕下方,对着所有人喊道:无极圣母启!所有的人跪拜下来,对着我和白幕的方向。
我手足无措。
不知道他们要做什么?蒋医生突然唱起来:明明上帝无量清虚至尊至圣三界十方万灵真宰我从没听过这样的祷词,但是听着和道家非常相似。
下面的众人听到了蒋医生的祷词,突然同时开唱:天地神明需礼敬,爱国敦品崇礼忠, 孝为先,师道重,朋友信,同胞和,恶向善,阐发五教圣人之奥旨,恪遵四维纲常之古礼, 洗心涤虑,借假修真,恢复本性之自然,启发良知良能之至善,己立立人,己达达人, 挽世界为清平,化人心为良善,冀世界为大同他们唱的很慢,我每个字都听懂了。
蒋医生接着喊道:请张真人光壁讳者……众人都开始念起咒语,这个我就听不懂了。
蒋医生的手上拿起一个白幡,摇晃起来。
白幕陡然变黑。
但中间那个中山装的人影,正缓缓的站起身来。
我闻到了一股福尔马林的味道,我突然想吐。
但我被中山装的人影吸引,中山装慢慢把手举起来,伸向我。
我无意识的走到白幕下方。
愣愣地看着中山装的脸,我认得他,上次在解放路电影院,他第一次看见我,就想附到我身上。
当时我和方浊费尽全力跑了。
他想出来很久了,只是没找到合适的人选。
蒋医生年龄太大,不合适;那个叫花子女人,吸毒早就把身体弄垮了。
他当时肯定是看中了方浊,可是随即发现,还有个更合适的人选。
这个人选就是我。
我是现在才想明白的,不,好像我早就知道这些了。
我的左手手心开始发热。
小徐。
蒋医生温和的催促我,你还在等什么?呜。
我答应了一声,把右手伸向白幕。
中山装也伸出手来。
在我的手触碰到白幕的瞬间,中山装的手,本应该是光影虚幻的手,竟然成了实体,把我的手紧紧攥住。
我的左手变得滚烫起来。
我哈哈大笑。
中山装想抽回手去,却也来不及。
他的手抓的是我那个布偶。
他惊慌的想退回去,可是已经晚了,布偶里的五个鬼魂死死地把他手臂扣死。
那个伥,从布偶里冒出来,不停的把中山装从白幕里往外拉,拉了几下,又爬进白幕,在他身后拼命地推着。
小徐!蒋医生慌张的喊道:你在做什么?五万九千零四十九颗沙砾,三十四钱四厘水,全部流到沙漏的左边,沙漏的右边空了。
我把左手举起来,杨任的眼睛发出刀一般的光芒,刺向中山装。
蒋医生对我喊道:你有两个意识!你怎么有这个本事?我不是第一次用这个办法了,运气不错,我又蒙过了蒋医生。
我对蒋医生说道:没办法,以前有个草帽人,呆在我身上好几年我都不知道,我一直以为这是个没用的本事。
我怎么看不出来?蒋医生慌了。
我把布偶扔到白幕边上,从怀里掏出沙漏瓶子。
沙漏一半空,一半实。
你会算沙!蒋医生惶急的说道:这世上还有人会算沙,赵一二不是死了吗?你什么时候跟他学的算沙,你又不是他徒弟。
布偶已经和白幕里的中山装纠缠一起,中山装半个身子已经拉进来。
下面的众人都涌上来,要抓布偶。
别碰,千万别碰!蒋医生阻止他们,碰了就散了。
你把他拉近去也没用。
蒋医生回复了平静,对我说道:我们人多,你走不了。
不见得。
我笑着说:应该是你们走不了。
什么意思?蒋医生向四周张望,警察怎么会来?这句话一说,所有人都慌乱起来,不知如何是好。
距我们几十米的路口,已经停了三四辆警车,现在他们的警灯已经开始闪烁,然后警号声响起来。
你怎么报的警?老施一直看着你。
老施是个通讯专家,他身上那么多电子仪器,好方便和你们联系,我只是让他把其中几个频道连上110的波段,然后不停的说,今晚有*轮:功的学员集会。
我们不是*轮:功!蒋医生激动的喊道:那算什么东西!我知道啊。
我轻松的说道:可是老施不这么说,警察怎么会来。
你也会催眠?蒋医生神情萎靡。
我不会,可是我会趁他睡着了,稍稍改变一下他的想法。
你天生就会。
蒋医生苦笑:你隐藏得好啊,到了晚上就回复你的意识。
算沙,哼哼,算沙……白幕上的中山装的影响,已经完全被拉近布偶,那个伥恭恭敬敬的把布偶递到我手上。
蒋医生说道:风宝山姓罗的本事你也会……我真是小看你了。
老施突然叫了一声,他面前的放映机电火花一闪,机器短路。
老施回头看到白幕已经没了任何光线,嘴里叫苦不迭,走到我们这边来,对着蒋医生哆哆嗦嗦的说道:不是我的错,不是我的错……蒋医生不跟老施说话,老施把身上的夷陵通和手机都拿出来给蒋医生,蒋医生一看,长叹了口气,电话的通话记录从一个小时之前,全部都是110的通话记录。
断了又拨,不停的拨。
老施凑过头看了,惊异不已。
徐师傅……老施说道:你不是要帮我们的吗?我是想帮啊。
我把左手举起来,可是他不愿意。
杨任的眼睛在我手心里很明显。
警察开始向我们这边走来。
老施问道:我没亏待你啊?再说你不是跟王所长闹翻了吗?你们弄死了赵先生。
我沉着脸说道:我怎么可能放过你们,刚好你又自己找上我。
赵一二死了,他不是只有一个徒弟吗,他跟你有什么关系?蒋医生问道。
你们自顾着调查王八,却不知道赵先生和我的交情。
我说道,你们该问问那个叫花子女人的,但是你们看到王八走了,就放心了,是不是?我们也是迫不得已这样做的,你若是知道老严和王所长会怎么对付我们,你就会理解我们。
蒋医生说道:他们对付我们的手段,会更加的变本加厉。
那跟我有什么关系!我喊起来:我只知道你们弄死了赵先生,我就要报这个仇!还有,要不是你……我把老施指着,董玲也不会被麻哥****。
蒋医生和老施都不说话。
我接着说道:那个叫花子女人的催眠术,是你教的吧?这些都是意外……蒋医生的口气很软。
我不管你们之间怎么明争暗斗,但是你们害了我的朋友,我就要报复。
我说道:若不是你们,我和王八也不会翻脸。
你和他迟早会翻脸的。
蒋医生说道:不是这次,也会是下次……你是什么样的人,你自己难道不清楚?我只知道我可以分成两个人,我说道:别的我都不明白。
不——蒋医生说道:你就是你,你不愿意这样的是不是,两个人格在你心里,你很累是不是?你就想过你从前的生活,和你的好朋友在一起,和你的女朋友一起……你女朋友呢?她叫什么?婷婷我无奈的答道。
她为什么会离开你,你的朋友是不是都要离开你。
蒋医生把我的头摸了摸,这不是你的错,都跟你没关系,甚至你的好朋友王八,也不是因为你的关系才这样……你不需要这么责怪自己。
真的吗?我迟疑的问道。
从来没人这么开导过我,这么理解我的想法。
把布偶给我。
蒋医生轻轻的说道。
我把布偶递出去一半,突然觉得有点不对劲,连忙把手收回,你在骗我!都这个样子了……蒋医生把正在追赶那些信徒的警察指着,我骗你还有什么用。
我见你第一面,就知道你的想法,我一直在想办法帮你啊,不然带你来这里干什么?四周的学员都在惊慌失措的到处奔跑,被警察制服的,都被狠狠的恩在地上,有的在痛苦的嚎叫。
我的心软了一下。
你带我来这里,就是想让我回到以前的生活?我问道。
是啊。
蒋医生说道:你若是听我的,你的朋友都会回到你身边,我们只是想对付老严,这个你应该明白啊,老严的那个研究所垮了,王八不就回来了?这本来就不关你们的事情啊,我只是在帮你补救……我错怪你们了?我觉得蒋医生说的很有道理。
没事的蒋医生说道:相信我,王八会回来的。
你们会重新变成好朋友,董玲也会回到王八的身边,还有婷婷,也会回来……你的女朋友叫婷婷,我说的没错吧。
你怎么知道。
我问道。
我当然知道!蒋医生做出很诧异的表情,我这几天都在打探你她的消息啊。
如果这个时候,我能察觉到蒋医生说话的破绽,以后就没那么多事情发生了。
可是蒋医生太懂心理学了,很快就套出我的内心的想法。
然后飞快的控制我的情绪。
我该怎么办?我无助的问蒋医生。
首先……蒋医生把收伸向我,把布偶给我。
我的手伸的很慢,但还是把布偶交给了蒋医生。
在交到蒋医生手上的那一刻,我猛然醒悟,想把布偶抢回来。
迟了。
布偶一到蒋医生手上,老施就飞快地把我抱住,把我狠狠的摔倒在地。
我在地上扭头看见,蒋医生慢慢的把布偶给点燃了,布偶是稻草芯子,一点就着。
里面的五个鬼魂都散了,那个中山装,摆脱了束缚。
散到了人群中。
他没得选择了,只能随便找个替身附上。
我也不知道他躲在那里。
我连忙把沙漏给拿出来,正要计算,可是一个警察冲到我跟前,狠狠的把我的沙漏打掉,然后把我的胳膊扭到背后,我挣扎着要去捡沙漏,和那个警察厮打。
我剧烈的反抗,就想腾出手来,去用沙漏去算中山装到哪里去了。
我知道我做了一件大蠢事,可我没机会弥补了,又来了一个警察,用肘在我背心狠狠顶了一下,我背心剧痛,一口气没换过来,喘着气跪下的时候,看见,那个沙漏被警察踩破。
我不可能找到那个中山装在那里了。
蒋医生还在对着警察喊道:你们凭什么打人!我内心愤恨,不停的在地上挣扎,蒋医生走过来想扶我,被一个警察把她给掐住胳膊。
她面无表情地让警察制服,。
还有老施,已经瘫软的坐在地上,根本就没反抗。
被警察拖起来的时候,嘴里不停的说着:死定了,我死定了……坐在警车上,我懊恼不已,我还是太年轻,把握不住自己的情绪,得意忘形,没防备蒋医生在最后关头还能反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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