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把门打开,正要扮出一幅可怜相。
你死啦!董玲站在门口,跟猪一样睡不醒。
怎么不是收房租的……我还没反应过来。
把衣服穿好,懒虫。
我低头一看,自己只穿着三角短裤呢。
幸好昨晚星期六,我逢一三五是要裸睡的。
我慌忙把衣服穿整齐,开了门,走到外面,然后把门关好。
我可不想让董玲看见我房间里的东西。
里面又脏又乱,还有个丫头挺在我床上呢。
可不能让董玲看见。
快跟我走,董玲催我:都中午了,还在睡。
你好歹也要我先刷个牙罢。
我扬了扬手上的水杯和毛巾,然后走到公共厕所去洗漱。
董玲焦急地在门口等我,我回来后,把水杯和毛巾往门口的杂物上一放,走吧,美女。
昨晚和我****的女孩在里面喊:你去哪,晚上还去不去跳舞的?我尴尬极了,回道:你先睡,我回来再说。
枕头下有两包快餐面,你自己看着办。
董玲轻蔑的说道:你女朋友啊?不是,我可不认识她。
她叫什么我都不知道。
我一说出口,就知道自己说错了。
哼!董玲鄙夷地看着我,德行。
你怎么知道我住在这里的,你关心我啊?我和董玲坐在的士上,还在异想天开,问董玲。
王师病了,很厉害,他不看医生,非要你去。
董玲冷冷的说:他是不是同性恋?他估计是,我可不是。
原来是王八叫她来找我的。
把你手拿开!董玲发火了,你放尊重点,王师怎么有你这种朋友。
你能不能换个说法,老是说这句话,烦不烦。
我到底那点得罪你啦。
看你这种游手好闲的人就恶心。
我实在是没有那么好的脾气讨好董玲了,只有不做声。
心里想着,王八这人也真怪,生了病,叫上我干嘛。
虽然他知道我读书的时候把《内经》研究了一番,但并不等于我真的会治病啊。
生了病,应该去看医生,躺在家里干什么。
一直到王八的寓所,我都在想王八到底是什么意思。
进了王八的房间,我马上就明白了,王八不是病了,王八是被鬼缠住。
他自己知道这点,才叫董玲来喊我的。
我一进房间就明白这点。
我看见王八的床头飘着个影子,白色的,跟在中医院的感觉有点相似,当然也不全部是中医院那些恶鬼的气味。
那影子就呆在王八的头顶,我和董玲进房间了,那影子好像知道我看得见它,就从王八的脚旁边钻进被子里。
王八本来看见我了,正要打招呼,我看见那白影子就进了王八的被子里面,王八登时冷的嘴巴直哆嗦。
牙齿敲的砰砰响。
嘴唇都紫了。
我想起了中医院那个邱升被鬼魂紧紧缠住的模样。
不禁想象,刚才钻进王八被子的鬼魂,现在估计也是吧王八的大腿死死抱住。
不寒而栗。
我打了个激灵。
我鼓起勇气坐到王八旁边,还想当神棍,自己都被鬼缠上了。
我脚好冷,董玲,拿个热水袋来。
王八说的磕磕巴巴。
我说过中医院的事情,你别掺和,太凶了,你我是搞不定的。
看来你已经去了几次,你肯定招惹了它们了。
我提防着王八的被子,不敢靠王八太近。
我只是给那个邱升算了算卦象而已。
还没有算出头绪呢。
王八说道。
先不说这些,现在这个东西怎么办?我向王八的被子盖着腿部的地方努努嘴。
真的在这里……王八眼睛直了,一动不动。
董玲给王八灌了个热水袋,走到床边,往里面塞。
突然啊的叫一声。
往后坐在地上。
是不是看到一个小孩在里面?我刚才看见那个白影子,就是个小孩子的模样。
董玲点点头,那小孩子趴在王师的脚上……王八听了脸色变得煞白。
胆子这么小,还想干神棍!我手向王八脚部位的被子上按下去。
人都有个误解,总以为鬼和人一样,小孩子也好欺负些。
却不知道,有些最恶的鬼,就是小鬼。
可这个潜意识,人是无法避免的。
我把手按到王八的脚上,隔着被子,我竟然能够感觉到王八脚上的确有某种东西。
滑滑溜溜的,被我一按,溜走了。
屋里刮了阵风,很小的风。
估计那个缠王八的鬼魂已经走了。
王八现在不喊冷,说话也利索:怪不得,这两天,睡在床上脚冷的跟铁似的。
你应该还头昏,我刚进来的时候,它在头顶。
是的,我知道不对劲,才叫董玲喊你来。
你就不该接邱阿姨的业务,告诉你吧,刚才这个东西,我见过,就是中医院里病房众多鬼魂的一个。
它的血腥味相对还弱一些。
我现在敢坐在王八的床上了,你连其中一个都镇不住,你怎么去治邱阿姨老公的邪。
王八无语,愣了一会,怪不得我用我的办法,没有用呢,还是被他缠上了。
有用的,我看刚才那个东西没有伤你狠气,你是不是下了什么符咒啊。
我看见王八脚下的桃树枝,和一些纸灰。
知道自己没说错。
那没办法了,只好再去中医院一趟,把邱阿姨老公的事情弄明白,知道这个鬼魂的来历了,就有办法请他走。
王八说的是对的,我也无法可想。
既然王八都求到我了,又是给他自己驱鬼。
我还没义气到拒绝的地步。
董玲你回去吧,王八说道。
不要紧,我请了五天假。
董玲声音温柔的很。
好像以前tvb拍过一部什么电视剧来着,叫什么名字,《双面**》什么的,董玲估计就跟那电视剧里的女主角一样。
在我和王八面前,完全是两幅模样。
看来,我是完全没机会了。
和王八在屋里稍稍布置点奇门,把景门对着厨房。
摆了半天家具,累的气喘吁吁,我老是骂王八,能不能一次把方位确定好,妈 的比 的光沙发就挪了四次了。
虽然这样没什么用处,但勉强能抑制一下厉鬼的厌气。
董玲做的晚饭,吃到一半,我突然想起一件事,立马向王八告辞,飞快的向自己的那个楼梯间跑去。
还有个姑娘儿在等着我呢。
回到大公桥的楼梯间,天色已经黑定了。
我看门虚掩着,心想估计把这个女孩搞得罪了,她睡醒了,就自己走了,估计生我的气,连门都不关。
我开了门,手向门后墙上的开关摸去。
别开灯!啊————我听见屋里发出撕心裂肺的惨叫。
我的狭小的楼梯间里,竟然跟中医院的那间病房一样,到处都是鬼魂。
昨夜和我一起的丫头,现在蹲在床边的角落里,把自己肩膀抱着,看见我了,不停的尖叫。
可是跟刚才不同,只看见她尖叫的模样,听不到尖叫的声音,因为——有一个白影把胳膊伸在她的嘴里。
我现在的确不敢开灯,我撒腿就跑。
拼命的往人多的地方跑。
往街角处打扑克的人跑去。
那些鬼魂看见我回来了,从房间里各个角落往外窜,有的从墙壁里钻出来,有的从地底下冒起来,有的飘到空中。
我就这么招鬼吗。
我只去了一次啊。
就招惹了这么多恶魂。
看样子把那个女孩吓惨了。
我躲在街角,看着那个女孩连滚带爬的出了我的房间,抖抖瑟瑟的走了。
那些飘在空中的鬼魂,跟随着我,在街角的十几米上空飘着。
打牌的人都说,怎么忽然看不清楚牌了。
我往上看,这些鬼魂飘起来连成片,连路灯都被隐隐遮住。
光线变弱。
打牌的人也都往上看了看,可他们什么都看不见。
只有我看得见。
一个影子下来了,可是我刚刚感觉头顶一阵彻骨冰凉,那白影突然就消失。
白影消失的时候,带着一阵尖啸,刺的我耳朵生疼。
一个打牌的伙计,带来的一只哈巴狗,汪汪的狂叫起来。
叫了两声,声音就哑了,呜呜的哭起来。
身下拉了一泡尿。
夜空的黑云把月亮也遮住,光线更暗。
狗子在哭,来鬼了哦。
一个年老的牌友说道。
说得很平淡,但这群人都被吓的够呛。
不敢再呆了,散了场子。
我一个人不敢乱动,用超出五感之外的感觉感受头顶的冰凉。
渐渐的,我感到它们都散了。
这下可好,我也不敢回去,反正也欠了房租,干脆明天白天来把被窝搬走。
不回来啦。
我也吓得够呛,不敢一个人独处,在街上晃荡,往人多的地方钻。
最后找了个人多的网吧,掏钱包夜。
可是我一开电脑,打开搜索引擎,界面上净是显示的什么车祸,火灾,灵异事件……的链接。
我连忙去关闭那些链接,可是越关,弹出来更多的类似窗口。
打cs更糟糕,我仿佛看见里面的玩家,全部变成了那些白影子,在空中飘来飘去。
是那个王八蛋开了作弊器啊!我大骂。
我干脆把电脑关了,找了个没人的包间,躺在沙发上睡觉。
那些白影子又来了,无数的白影,把我团团围住。
垮了……垮了……这些白影子向我默默的说着。
白影子越来越浓,变成了白雾,湿漉漉的。
垮了垮了。
仍旧是那些声音。
什么垮了?我忍不住了,大声喊道。
喂,你做梦啦。
我被网管推醒。
我发现自己身上全部都湿透,汗水浸出,头发都湿了。
现在几点了?我问网管。
五点半啦。
网管说道:你做噩梦了?我擦了擦额头。
耳朵里还是回绕着:垮了、垮了。
什么垮了?天一亮,我就去了王八的寓所。
董玲穿着睡衣开的门,看样子她在这里过的夜。
我是彻底没戏了。
心有不甘。
学着董玲昨天的神情,撇着嘴,对她说道:德行!别认为天下人都跟你一样。
董玲恼羞成怒。
我不再跟董玲啰嗦。
走到王八身边,昨晚来了没有?来了。
是不是跟你说话了,垮了垮了。
没有,怎么会说话呢?王八摸不着头脑:我有了防备,近不了我身。
它闹腾一会,就走了。
就一个?是啊,就一个。
怪了。
我说道:昨晚一群来找我。
王八精神好了很多,只是略憔悴。
我们没有选择了,只有再次去中医院。
不把这个事情搞清楚,想办法抽身,我们自己都得搭进去。
这次进了病房,我胆子大多了,虽然病房里还是那么阴气满溢,森森鬼气。
可里面多了几个人。
人气很旺,竟然压制住了阴气。
邱阿姨好像知道我们会回来。
连客气话都没说。
可是病房里一个中年男人看见王八了,就正色斥道:你这个年轻人,跟你说了几次,叫你不要来了,怎么不听!赵大夫,别发火,你知道是我请他们来的邱阿姨说道。
嫂子,别这样,你要相信医学。
另一个男人说道。
刘院长,你叫我怎么相信,老邱在这里住院多久了。
你把他治好了吗?邱阿姨说话很不客气。
我忽然发现了一个很奇怪的事情。
那个赵大夫和刘院长既然都是医生,可是为什么赵大夫没有穿白大褂呢,他穿着牛仔裤和毛衣。
医生查房,都应该穿白大褂啊。
来不及再打量,接着我又看见除了两个医生。
一个人站在病床旁,病房里的那些白影子都围着他头顶转。
就跟昨晚围着我转是一个情形。
我把那人看着。
他也把我看着,两人用同样的目光对视。
我头顶开始冰冷,我知道,那些白影又飘到我这边来了。
那人哼了一声,从我旁边走出病房。
肩膀有意无意的撞了我一下。
金师傅,怎么我刚来就走。
一个穿着考究的人走进来。
那个姓金的人,没回话,听者他脚步咚咚的在住院部甬道里响着。
那个穿着名牌夹克,笔挺西裤的男人走进来,腋下夹着一个真皮的公文包。
这肯定是个领导,大领导都是这么打扮的。
邹厂长……邱阿姨看见那个男人了,呜呜的哭起来:我们家老邱怎么办哦……邹厂长连忙劝邱阿姨:别哭别哭,你现在担子重得很呢,你要是垮了,谁来照顾老邱。
你也别急医疗费的事情,老邱是厂里的功臣,几十年工龄,反正医药费全报,我是拿钱来垫付这个月的药费的。
垮了垮了,为什么邹厂长这么巧要说垮了。
我无稽的联想。
邹厂长走到病床前,用亲切但又标准的官腔对病床上的邱升说道:老邱,别担心你的病,厂子里的人都惦记着你呢。
厂里没你不行啊。
你要好好养病,病好了,我们还等着你回去为厂子做贡献呢。
病床上的老邱看着邹厂长,眼珠浑浊,嘴里喃喃的说着什么话。
邹厂长用很夸张的动作,把头靠近邱升,老邱,你想说什么啊,有什么话,尽管交代给我。
垮了垮了……病床上的邱升声音很微弱。
但我听到了。
我拉了拉王八,王八会意,和我退出了病房。
这些人,一个比一个古怪,你难道没发现吗。
我悄悄说道。
没有啊,都很正常。
王八说道:我告诉你他们是谁,赵大夫不是这医院的,是别处请来的。
他和刘院长以前是医科学院的同学。
估计是很有水平的医生。
和刘院长共同会诊。
王八看来到这病房来了好几次了,很熟悉情况。
我说道:他是医生,怎么知道这个病房闹鬼。
也许他不是医生。
你瞎说什么啊。
我压低声音正色说道:那个赵大夫不一般,鬼怕他,我刚才看到了,他脚下踩着一个鬼魂,是他故意踩的。
还有,他如果不知道这里邪乎,怎么会阻止你来。
他明明是医生么。
王八还在嘴硬。
刚才走出去的那个姓金的,是什么来历?这个人,你说他怪,我倒是相信,他还真是我们的同行。
邹厂长见邱升病了这么久,都没有好转,不知道从哪里找来的能人,听说是郧西那边的人,在当地治邪很出名的。
王八,我们把自己的事情了结了,别再来。
这里能人多了,我们算个屁!我倒是想跟他们较量较量。
我恨不得跳起来一飞脚把王八提到磨基山去。
我揪起王八的衣领,你没发现吗,这次我进去一点都不害怕了,知不知道为什么,因为有能人把这些恶魂都给压住了,但又没驱赶它们。
王八瞪大眼睛,为什么?我哪里知为什么,我只知道,这事情肯定不止这些魂魄那么简单。
病床上的老邱不止是被鬼魂缠住了,肯定还有别的事情。
我摇了摇王八,你想和这些人较量?你舔他们的****的资格都没有。
跟王八再三嘱咐了,我们去把他前几次没算完的卦象算完,然后拍屁股走人。
知道缠住他的小鬼来历就收手,至于我遇到的鬼魂应该没问题,有人制的住,我就不用担心了。
可缠王八的那个小鬼,刚才没有踪影,看样子是躲了。
和王八看着病房里,刘院长和那个从外地请来的赵大夫,正在讨论邱升的病情。
那个邹厂长,安抚了邱阿姨几句,也走了。
出门的时候把我和王八上下观察一番,边打量边看向那个赵医生。
我听见赵大夫和刘院长为邱升的病情争吵起来。
声音不大。
本来挺客气的,可是赵大夫说了句什么,就把刘院长给搞得罪了,刘院长指着赵大夫,气得说不出话,也出了病房。
邱阿姨劝都劝不住。
那个赵大夫我看就不是医生,他见刘院长走了,竟然自己掏出烟靠着窗子抽。
面部表情很迷离,眉头皱起,眼光看着窗外远处,好像在想些什么。
我和王八进去后,王八对邱阿姨说还是继续上次的算罢。
邱阿姨没说什么。
王八就把他那一套东西拿出来,司南、铜钱、竹签子什么的。
我看见站在一旁的赵医生,对王八的家业完全不屑于顾。
医生么,对这套是很鄙视的。
就算是中医也是。
我看赵医生的身份应该是中医,西医看见王八在做法事,早就少见多怪,大呼小叫了。
王八又把他上几次的卦一一算过来。
最开始是邱升的八字。
原来邱升已经五十一岁了。
邱升没有兄弟,有个姐姐在汉口,父母早逝。
邱升是武汉人,六七年下知青到了鸦鹊岭,七九年招工在宜昌的**厂。
九二年当了厂里的采购科长。
今年过年后,农历二月开始生病。
王八推卦的本身还是可以的,虽然算不出很精准,但基本上能把邱升生活的转折点的时间大致算出来。
这个本事,作为玩票性质的神棍,的确不错了。
邱阿姨当初在九码头能找到王八,还是有道理的。
一般的算命瞎子,那个敢打包票算前半生的命的,他们仅凭记忆力,很难把六爻中的变卦推到第二变以上,王八可以推到第五变,当然王八摆卦是看得见的,可以用铜钱和筹子摆。
正月廿四,辰时二刻王八对我说:我们从这里开始。
我对王八说道:闰十三,大馀二十一,起四十一刻半,尽于十二刻三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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